是村里最窮的老鰥夫?qū)O老爹，端了碗照得見人影的稀粥把他灌醒?！昂笊?，打哪來？

這赤水河邊的地界兒，閻王都嫌晦氣，可不是善地?！睂O老爹吧嗒著早沒了煙絲的旱煙桿，

渾濁的眼睛看著他。柳明溪咳了幾聲，啞著嗓子：“無處可去，只求片瓦遮頭，

有口吃的就行?！彼x過圣賢書，知道“不受嗟來之食”，

可饑餓的滋味比圣人的訓(xùn)誡更刻骨。孫老爹嘬了嘬牙花子，

嘆口氣：“村尾有間塌了半邊的破土房，原是看瓜的棚子，你不嫌，就收拾了住下。

吃的……”他頓了頓，“后山坳里有片野芋頭，餓不死人。離那赤水河遠(yuǎn)些，切記切記！

”那破土房，墻是泥夯的，頂是茅草搭的，半邊屋頂塌陷，露著天光。

柳明溪用枯枝敗葉勉強(qiáng)堵了漏風(fēng)的大洞，又尋了些還算齊整的石頭，壘了個(gè)僅容一人的土炕。

這便是他在朱砂灣的棲身之所。白日里，他去后山挖苦澀的野芋頭，刮樹皮，

尋一切能入口的東西。村里人見他識文斷字，偶爾也叫他幫忙寫封家書、記個(gè)賬目，

換回半碗糙米或幾根腌菜。日子清苦至極，赤水河那詭異的暗紅色，

日日夜夜流淌在他破屋的視野里，如同大地一道永不愈合的、滲著血沫的傷口。一日，

柳明溪拖著灌了鉛的雙腿從后山回來，背簍里只有小半簍瘦小的野芋。腹中雷鳴，眼前發(fā)黑。

路過赤水河邊那片嶙峋的紅砂石灘時(shí)，一陣極其微弱的、如同幼貓嗚咽的撲騰聲鉆入耳中。

他循聲望去，只見靠近水線的一塊凹陷石窩里，

積著淺淺一洼被太陽曬得滾燙的、渾濁的紅色泥漿水。一條魚正在里面絕望地掙扎。

那魚不過兩指長，通體卻是一種極其罕見的、仿佛熔金淬煉出的赤金色！鱗片細(xì)密，

在毒辣的日頭下流轉(zhuǎn)著火焰般的光澤，與這污濁死寂的赤紅泥水形成觸目驚心的對比。

它的尾巴無力地拍打著滾燙的砂石和粘稠的泥漿，漂亮的赤金鱗片沾滿了污濁的紅泥，

鰓蓋艱難地開合著，那雙本該靈動(dòng)的眼睛，此刻充滿了瀕死的痛苦和絕望。赤水河的魚？

村里老人言猶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