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重要，反正這里來的人，不是生意人，就是找樂子的。我低頭，

余光卻落在了對面那個隔窗的身影上。他總是那個時候來，不早不晚，點的也是我，

曲子從不換。我唱，他聽，從不多言。坊里人都說他是軍官，說不定還有點背景。我沒問，

問多了命短。可我知道，他不是來聽曲的。那天夜里，我一邊唱，

一邊盯著那盞被風吹得輕晃的燈籠。冷風鉆進后頸，像母親死前給我的那個眼神——冷，

不帶一點眷戀。我還記得她死的那天，臉色比雪還白，嘴角卻掛著血。我蹲在屋角，不敢哭，

怕爹打我。她那時丟給我一只玉簪，說：“藏好，別給人看見。”那玉簪我一直帶在身上，

連洗澡都不肯卸下。沒人知道它的秘密，連我都只是隱隱覺得，它跟她的死脫不了干系。

“芷蘭，今兒晚點再彈，一會兒趙掌柜要你陪新客喝茶?！鼻嘁掏崎T而入，

穿著一身粉藍色襖子，眉眼溫和，是這樓里為數不多還肯護著我的人。我點點頭，

把琴放回綢盒，指尖卻在發(fā)抖。趙掌柜讓人陪茶，不是件小事。不是彈一曲唱一段，

而是喝到三杯之后，客人若伸手，你得笑著讓他碰。我已經三次拒絕了，這次若再推，

恐怕會被送去“后堂”——那地方進去就沒有再出來的。我起身時，裙角掃落了那只玉簪。

它在地上滾了一圈，發(fā)出脆響。我彎腰去撿，卻發(fā)現簪身下壓著一截紙邊，

原來是我當初藏它太急，把那張舊信紙一起卷了進去。紙已經泛黃，只露出兩個字：蕭家。

我心跳漏了一拍。蕭家，這兩個字，我見過，

在我母親死后我爹酒醉時咒罵過：“那個賤人死了還想拖我進蕭家的泥潭？做夢！

”我從未弄清她的死因，只知道她不是病死，也不是自殺——她死的那個夜里，

屋里血濺三尺，卻被悄無聲息地掩埋。我輕輕把紙收好，重新插好玉簪，腦中卻嗡嗡作響。

若蕭家與她的死有關，我該怎么辦？而我，又到底是誰的女兒？晚宴開始前，

趙掌柜遞給我一件旗袍，比平常的深，像墨一樣的藍色。

他笑得露出金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