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宋沅是被冷水潑醒的。
她睜開眼,十指鉆心的疼痛立刻席卷全身。
那雙手已經腫得不成樣子,青紫交加,指尖還滲著血絲。
太醫(yī)草草包扎過,卻連止痛的藥都沒給。
“還不快起來!”管事嬤嬤掀開她的被子,“今日祭天大典,所有人都得去伺候!”
宋沅艱難地爬起來,每動一下都像有千萬根針在扎。
祭天臺高聳入云,漢白玉臺階上鋪著猩紅的地毯。
宋沅站在宮女隊列的最末端,遠遠望著高臺上那對璧人。
傅崇諺一身玄色龍袍,金線繡制的龍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他牽著陸琳瑯的手,一步步走向祭壇。
陸琳瑯穿著那件改過的吉服,笑容明媚如三月春花。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禮官高亢的聲音響徹云霄,“陸氏琳瑯,溫婉賢淑,今冊立為后,見后如見朕躬!”
百官跪拜,山呼萬歲。
宋沅隨著人群跪下,額頭抵在冰冷的石板上。
“陛下對陸皇后真是寵愛有加啊?!?/p>
“還以為皇后會是宋沅呢,想當初,陛下可是榮寵萬千,盡在她身。”
“哎,帝王心,海底針,怎會說不愛就不愛了……”
細碎的議論聲飄進耳朵,宋沅卻已經感覺不到痛了。
她的心像被掏空了一般,只剩下一個血淋淋的窟窿。
儀式接近尾聲,傅崇諺和陸琳瑯正要向祖宗天地敬香。
突然,數(shù)十道黑影從觀禮人群中暴起!
“護駕!”
刺客的刀劍全部指向陸琳瑯。
傅崇諺一把將她拉到身后,腰間佩劍出鞘,寒光閃過,三名刺客當場斃命。
混亂中,宋沅被人群擠到了高臺邊緣。
而此刻,一支冷箭破空而來,直取陸琳瑯心口。
電光火石間,傅崇諺一把將陸琳瑯扯入懷中,同時另一只手猛地拉過宋沅——
“噗嗤!”
箭矢穿透胸膛的瞬間,宋沅瞪大了眼睛。
她看見傅崇諺緊緊抱著陸琳瑯,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她。
鮮血從嘴角溢出,她緩緩倒下。
最后的意識里,是傅崇諺焦急呼喚陸琳瑯的聲音:“琳瑯,你可有事?”
……
再次醒來時,宋沅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簡陋的床榻上。
胸口的箭傷已經被包扎好,但每呼吸一下都像有刀子在割。
“醒了?”宮女冷著臉站在床邊,“拖起來!帶去見陛下和娘娘!”
兩名太監(jiān)粗暴地將她架起來,拖行在宮道上。
膝蓋磨破了,在青石板上留下兩道血痕。
紫宸殿內,陸琳瑯正伏在傅崇諺懷里啜泣。
看見宋沅被拖進來,她抬起淚眼:“我對你這么好,你為何要收買刺客殺我?這是誅九族的大罪啊!”
宋沅艱難地抬頭:“不是我……”
“還在狡辯!”傅崇諺厲喝,抓起案幾上的物件砸在她臉上,“刺客身上搜出你的手帕和珠花,還有這封信,分明是你的字跡!你怎么解釋?”
一方繡著梨花的帕子飄落在地,旁邊是她曾經最愛的珍珠發(fā)釵。
宋沅看向陸琳瑯,對方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冷笑。
她明白了,解釋無用。
“無話可說了?”傅崇諺眼神冰冷,“來人!杖刑五十,以儆效尤!”
侍衛(wèi)立刻上前按住她。
第一棍落下,后背的衣衫破裂,皮開肉綻。
宋沅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啪!”“啪!”
一下接一下,鮮血很快浸透了衣衫。
宋沅眼前發(fā)黑,數(shù)不清挨了多少下,只感覺生命在一點點流逝。
“陛下,”陸琳瑯突然開口,“杖刑五十太多了,阿沅還受著箭傷,怕是承受不住……”
傅崇諺皺眉:“她敢謀害你,死不足惜。”
陸琳瑯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再次懇求:“還是算了吧,就當是為我們未來的孩子積福。”
傅崇諺神色立刻柔和下來,伸手撫上她的肚子:“你就是太善良了?!?/p>
他揮了揮手,“罷了,今日就到此為止?!?/p>
宋沅癱軟在地,視線模糊地落在陸琳瑯的小腹上。
他們……有孩子了?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夜紅燭高照,傅崇諺將她壓在床榻上,咬著她的耳朵說:“沅沅,我們要生一堆小皇子小公主……”
如今,他要和別人實現(xiàn)這個愿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