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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悅兮將最后一件東西裝行李箱。
三年前他單膝跪地,說要把自己的余生刻進(jìn)林悅兮的生命里。
突然門鈴響了。
防盜門剛開半道,七八道身影裹挾著雪粒和威士忌的氣息涌進(jìn)來。
為首的黃毛晃著大金鏈子,酒氣噴在她蒼白的臉上:“嫂子!沐宇哥說你做的佛跳墻能讓神仙下凡!”
戴金絲眼鏡的男人舉著酒瓶撞翻了玄關(guān)柜上的結(jié)婚照。
“快讓讓,我?guī)Я?982年的拉菲!”
林悅兮后退半步,后腰撞在玄關(guān)柜角。
消毒水味還滲在羊絨大衣領(lǐng)口,三小時前的清宮手術(shù)讓她每根骨頭都在發(fā)顫。
蘇沐宇的黑色皮鞋踏過波斯地毯,身后跟著夏之遙。
她裹著他的駝色大衣,發(fā)梢沾著細(xì)碎雪粒,像極了他們婚禮相冊里的白月光。
蘇沐宇淡定的開口。
“兮兮,這些都是我的朋友?!?/p>
而這也是他消失一個星期后,主動回家。
蘇沐宇松開夏之遙的肩膀,袖扣在吊燈下泛著冷光。
“你總說想認(rèn)識我的圈子?!?/p>
他目光掃過墻角堆疊的行李箱,眼里閃過一絲疑惑。
“正好給大家露兩手?”
林悅兮臉色蒼白,但是蘇沐宇絲毫沒有感到任何不對。
“我...不太舒服?!?/p>
林悅兮按住后腰的鎮(zhèn)痛泵管線,手術(shù)單在圍裙口袋里沙沙作響。
“矯情。”
蘇沐宇的語氣突然冷下來,解袖扣的動作頓了頓。
“大家特意來家里,就為嘗你手藝?!?/p>
夏之遙適時上前,指尖輕觸林悅兮手腕:“林小姐是不是生理期?我那有日本帶的止痛藥...”
林悅兮想了想擺了擺手,反正也沒幾天了,免得讓蘇沐宇起疑。
獨(dú)自一個人轉(zhuǎn)身走向了廚房。
林悅兮盯著解凍的鮑魚,抽油煙機(jī)轟鳴中,客廳傳來調(diào)笑。
“聽說夏小姐和蘇總當(dāng)年可是兩情相悅?!?/p>
“何止!大學(xué)畢業(yè)舞會的那支探戈,蘇總摟著夏小姐的腰...”
“可惜啊,蘇總先結(jié)了婚。”
夏之遙的笑聲混著蘇沐宇的低喃:“還記得巴黎鐵塔下個吻嗎?”
黃毛踹開廚房門,金鏈子掃過料理臺上的止痛貼。
“嫂子!”
林悅兮下意識的往后一躲。
“裝什么清高?沐宇哥說你以前可是自己爬上他的床的!”
林悅兮握刀的手頓住,刀刃在鮑魚殼上劃出刺耳聲響:“出去?!?/p>
黃毛逼近時,蘇沐宇倚在門框冷笑。
“脾氣還不小?”
“當(dāng)著我兄弟的面擺譜?”
他突然扯過夏之遙的手,將剝好的蟹肉喂進(jìn)她嘴里。
“之遙,嘗嘗?比你在米其林吃的如何?”
林悅兮將滾燙的砂鍋重重砸在防燙墊上,湯汁不小心濺上夏之遙的香奈兒套裙。
夏之遙嬌嗔著跺腳。
“沐宇哥,你看林小姐是不是不歡迎我??!”
蘇沐宇慢條斯理地抽出紙巾擦拭,婚戒在燈光下一閃:“連碗湯都端不穩(wěn),你說你能干點(diǎn)什么事情??”
說著兩個人就離開了,生怕被廚房的油煙給弄臟了一樣。
烤箱【?!康拇囗懤铮謵傎馔D(zhuǎn)的蛋糕。
奶油裱花袋在掌心爆開,甜膩的香氣混著血腥味漫上舌尖。
她摸出包里的止痛藥,十二顆藥片在掌心排成整齊的方陣。
窗外的雪下得急了,將客廳的歡聲笑語與廚房的自己切割成模糊的色塊。
她將藥片吞進(jìn)喉間,甜味劑在舌根泛出苦澀的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