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太子殿下還在發(fā)熱,可否請您行個方便,叫個太醫(yī)來看看?”掌教嬤嬤楊姑姑道。
五皇子宮詢點了點手上的扳指,不甚在意道:“我當是什么大事,不過是發(fā)熱而已,皇兄這般不孝,想來是上天的懲罰?!?/p>
楊姑姑還想再勸,宮詢已經(jīng)帶著人馬離開,東宮的大門也被重新合上。
太子已經(jīng)高燒昏迷三日,現(xiàn)在都無法喝下去湯水了。
楊姑姑心里暗罵宮詢不做人,她倒不是真心為了太子,只是害怕對方有個三長兩短她也要小命不保了。
我跪倒在楊姑姑面前:“姑姑,或許奴婢可以一試?!?/p>
楊姑姑上下打量我一番,最終也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yī)。
“醉香,倘若太子有丁點閃失,你這條命死十次都是無法謝罪的?!?/p>
我抬頭鄭重發(fā)誓:“奴婢謹記?!?/p>
東宮拐角的背陰處,有一種小小的苔蘚,我雖不知道它的名字,但在流亡途中見禁軍首領(lǐng)多次用這種青苔入藥。
傍晚,我將熬制好的藥交給楊姑姑。
對方只看了一眼便吩咐道:“你去給太子喂藥?!?/p>
我心中暗諷楊姑姑實在是愚蠢至極,倘若太子真出了事,就算不是她親手喂的,難道她就能活著出東宮嗎?
“是。”
此刻屋內(nèi)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光亮,一個失勢的太子,身邊的親信也被盡除,又有誰會來關(guān)心他呢?
我看著躺在床上病懨懨的宮謹,他是那么的脆弱,嘴唇干裂幾乎沒有任何意識。
只要輕輕一擰,他的脖子就會斷掉。
病床上的宮謹與皇兄、母后、父皇的身影漸漸重合,仇恨的火焰幾乎要將我燃燒殆盡,端著藥的手也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殺了他。
這樣的聲音越來越響,我的手也越來越顫抖。
突然,躺在床上的宮謹動了。
“你是誰?”
理智回歸,我連忙跪下請罪,“奴婢名叫醉香,是服侍您喝藥的宮女?!?/p>
宮謹看了看面前黑乎乎的湯藥,眼都沒眨的吞了下去。
“你走吧,別在這里礙眼?!?/p>
我低頭應(yīng)是,很快退出了太子寢殿。
楊姑姑看到碗中的湯藥已空,滿意的點點頭:“以后都由你來伺候殿下的飲食起居?!?/p>
我極為恭順的點頭,死死捏住托盤邊不讓自己的情緒外露。
此后一連數(shù)天,在我精心照顧下,宮謹逐漸痊愈,但他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那個隨手救下的宮女。
清晨,我剛服侍過宮謹喝藥,一向沉默的他突然開口:“明日,該是我母后出殯日了?!?/p>
像是回應(yīng)他一般,東宮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哭聲。
只有一墻之隔,宮謹默默的聽著門外的哭聲,他是沒有資格出去為自己的母后送葬的。
我站在宮謹?shù)纳砗?,看著他一點點彎下了腰。
“殿下想出去嗎?奴婢有辦法,或許可以試一試?!?/p>
宮謹回頭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什么辦法?”
我從下人房里拿出了一套太監(jiān)衣服,“這兩日對咱們東宮的看守沒有那么嚴格了,您可以扮作下人隨奴婢一起出去?!?/p>
“只是有些委屈您了…”
宮謹立刻直起身子,“只要能給母后送葬,什么委不委屈的都不重要?!?/p>
夜晚,一輛運送恭桶的車從東宮的側(cè)門駛出,守衛(wèi)也只匆匆的看了一眼就捏著鼻子放行。
直到走出了好遠,我才拿出帕子遞給身后宮謹。
“殿下快擦擦手?!?/p>
宮謹只胡亂蹭了兩下,便拉著我快速跑到安放皇后靈堂的壽安宮。
“母后…”宮謹強忍悲痛,嗚咽出聲,“是兒臣害了你,是兒臣對不起你…”
我在他身后冷漠的看著這一幕,或許宮謹永遠也不會知道,不過是一個掃地的太監(jiān)就能埋下害死他的巫蠱之物。
這些大人物永遠也不會把目光放到微小如螞蟻的人身上。
宮謹大哭一場后,又沖壽安宮方向磕了頭:“走吧?!?/p>
回去路上,依然是我在前面開路,他在后面推著車。
一路無事,知道快靠近東宮時,隱約聽到了巡夜的金吾衛(wèi)的腳步聲。
我與宮謹都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
“站住,前面的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