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燈光下,屋內(nèi)茶香陣陣 ,暖爐環(huán)伺。
裴宴津是被熱醒的,體內(nèi)的燥熱已然退了大半,睜眼的剎那間充滿警惕。
環(huán)顧四周,門窗緊閉,爐上的茶水咕嚕咕嚕冒著熱氣,裴宴津視線最終落在不遠(yuǎn)處熟睡的人身上。
沈云此刻靠在躺椅上,姿態(tài)散漫頹然,覆身的狐裘都蓋不住那人俊俏的臉龐,仔細(xì)分辨,依稀能瞧出女子之相,臉上還帶著點(diǎn)紅暈。
“醒了?”前方傳來一陣清清涼涼的聲音,沈云睜眼,就看到一雙眼睛直勾勾看著自己。
沈云哂笑,“裴大人比本相想象中的要早?!?/p>
裴宴津起身,一身白衣襯托出細(xì)腰寬肩,猶如美玉,不可褻瀆。
吱呀一聲,他推開了身后的窗牖,一陣?yán)滹L(fēng)撲面襲來,沈云忍不住瞇了瞇眼睛,臉上因高溫帶來的紅暈消散了些。
裴宴津站在窗側(cè)抬眼望向窗外,森然的后山連綿起伏,漆黑一片,似要將人吞噬,連皮帶肉。
月落了。
……
“丞相大人就不怕下官玉石俱焚嗎?”
“你敢嗎?”
“你覺得呢?”
屋內(nèi),霎時降溫!
二人四目相對,沈云攏了攏身上的狐裘。
“呵呵~”她低笑,“裴大人請回吧,等你熬過了這一關(guān),再來和本相談條件吧?!?/p>
裴宴津皺眉,這才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他的內(nèi)力……
沈云果然卑鄙。
沈云摩挲著衣袖,瑩白的指甲倒映出火光,她就那么大喇喇躺在椅塌上,白皙清朗的面容此刻略顯妖艷。
“還不走?”
“你沒證據(jù)?!?/p>
“你不也下獄了?”沈云嗤笑。
空氣靜默了一瞬,涼風(fēng)肆意撫弄著屋內(nèi)簾帳,茶味淡了幾分。
裴宴津沒了內(nèi)力,一切就都在沈云掌控當(dāng)中。
此局,無解!
裴宴津沒有選擇,也不得不低頭。
沈云心里有些暢快,重來一世,倒是讓她抓住了這大魔頭的尾巴。
“合作?!迸嵫缃蜉p啟薄唇,人依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只是還在堅(jiān)持。
“本相要你的商路!”
此話一出,對面的人沒了反應(yīng),沈云換了個姿勢,挑眉,“怎么,不樂意?”
裴宴津回頭,依舊眉目清朗,但能看出他有些無語。
沈云有些想笑,前世光顧著和他打擂臺戲了,倒是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
勤政殿,燭光灼灼燃燒著,燈芯被挑了一次又一次,帝辛還在批折子。
今日出宮,這落下的奏折得看完。
“陛下,您保重身子。”洪公公在一旁勸說。
窗外吹來幾陣風(fēng),撩撥起了帝辛胸前的寢衣,露出健碩的胸肌,帝辛干脆將衣衫敞開透氣,說出的話卻陰惻惻。
“遼東有了新的異動,朕這位母后啊,著實(shí)讓朕頭疼。洪公公你說,太后要是薨了怎么樣?”
洪公公登時四處張望,見窗外沒人長舒了一口氣,“陛下慎言吶?!?/p>
商漠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他跟隨太妃多年,后來便被賜給了商漠,他們曾經(jīng)一起在冷宮度過了相當(dāng)長的一段日子。
“朕開玩笑罷了,太后將朕撫養(yǎng)成人,朕敬著她還來不及呢。”帝辛劃上最后一筆,領(lǐng)著洪公公出門。
兩人七拐八拐來到一處暗室,里面正關(guān)著一名囚犯,那人青衣帶血,看上去奄奄一息,正是今日南風(fēng)館那人。
“招了沒?”
“啟稟陛下,招了!”
帝辛聽到這話,邁著步伐緩緩向前,帝王沉重的腳步落在地上,混合著泥濘。
“當(dāng)年的事究竟怎么回事?”
“回陛下,是……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當(dāng)年命草民母親去——”
那男子話還沒說完就被帝辛打斷了,沒必要再說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當(dāng)年的事情。
洪公公眼角濕潤了,當(dāng)年太妃被構(gòu)陷,太上皇趕到時,三四名男子輪番——哎。
他不忍心回想,陛下當(dāng)時只是個小皇子,卻見了那樣慘烈的一幕。
“沈云和你什么關(guān)系?”帝辛開口,表情帶著嗜血。
“啟稟陛下,草民不認(rèn)識他!今日之前草民從未見過丞相大人,草民冤枉啊。”
難道是巧合,沈云只是碰巧?難道他真的喜歡男子。
想到這里,帝辛語氣柔和了些,花心不要緊,他可以讓他不敢招蜂引蝶。
“將此人大卸八塊,留著那張臉,派人偷偷送到乾坤宮。”
洪公公連忙應(yīng)答,“是?!?/p>
“就放到太后寢殿里吧,明日她看到也還算新鮮?!?/p>
新鮮?。??
帝辛的恐怖再次讓綠衣男子心驚。
“陛下,陛下饒命吶,母親已經(jīng)為此事喪命,草民沒有錯啊陛下,陛下——”
“來人,將嘴巴捂住,拖去刑房?!?/p>
帝辛處理完事情,回到勤政殿繼續(xù)批閱奏折,他將人全部打發(fā)走,只留下自己一人。
時間流逝的很快,窗外明月躍過窗欞照了進(jìn)來,帝辛再抬頭時已是寅時。
他起身到了內(nèi)殿捧出兩壇酒,斜靠在墻邊坐在地上,后腦勺抵著木框。
喉結(jié)滾動,辛辣的酒下肚,讓他疲乏的身心有些片刻放松。
這酒是沈云自己釀的,不知道為什么,頗有些前朝的風(fēng)味。前朝酒烈,新朝建立后都城曾南遷,氣候溫和了不少,酒自然也變淡了不少。
帝辛喝了兩壇,忍不住疲乏睡了過去。
只是稍一放松,腦海里不自覺就浮現(xiàn)出母妃死前的一幕,太上皇憤怒至極,一紙令下將他和母妃分開,他當(dāng)時還小,在冷宮待了兩年,直到被太后接出冷宮,才知曉這輩子再也不能見到母妃了。
帝辛睡的不是很安穩(wěn),他靠在墻邊,嘴里不時傳出母妃母后的囈語,期間還驚醒了幾次。
但他吩咐下人不得靠近,自然也就沒人發(fā)現(xiàn)。
直到卯時的梆子聲響起,他才堪堪睜開了眼,朝外看了眼天色,該上朝了。
“洪福,滾進(jìn)來!”
殿外的奴仆規(guī)矩有禮地進(jìn)來伺候洗漱,旭日從東方升起,紅亮得刺眼,沒人注意到乾坤宮突然傳出的慘叫,響徹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