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提議一出，臺下賓客的心思熱絡(luò)起來。
這兩天，京中這兩姐妹的傳聞他們聽了不少，也紛紛好奇到底誰更勝一籌？
季婳眉頭緊皺，她隱隱感到背后有只推手左右輿論，促成她同季錦眠比試。
難道是夜景淵對她的報復(fù)？
讓季錦眠來壓她一頭？一個鄉(xiāng)野村姑？
季婳心里又好氣又好笑，當即應(yīng)下了彈奏一事，上場后假惺惺道：“諸位既然想聽《鳳棲梧》，我便獻丑了。”
“不過這比試就算了，姐姐久在鄉(xiāng)間，不通音律，也是最近才開始接觸學(xué)習(xí)，若是等會兒有表現(xiàn)不足之處，還請諸位多多海涵?！?/p>
季婳這些話說得十分巧妙，堪稱別有用心。
明面上看是為季錦眠求情，實則話里卻刻意提到了季錦眠不通琴藝，變相做證了市井傳聞中的她無才藝，甚至偷了殘譜。
夜景淵身子往季錦眠這邊微微傾斜，用低沉的音量悠悠開口。
“你這養(yǎng)妹，倒是‘好心’。”
季錦眠深深看了他一眼，是不安好心才對吧。
她沒急于辯解什么，一會兒上臺演奏了，自然會見真章。
畢竟事實勝于雄辯。
見季錦眠從容不改，夜景淵心知她心里有數(shù)，只等著一會兒看戲。
這頭，季婳的演奏已經(jīng)開始了。
她指尖輕撫過琴弦，一抹清音自指尖溢出，如珠落玉盤。
緊接著，手指翻飛陡然加快，一連串泛音泠泠而起，似幽澗清泉擊石。
《鳳棲梧》本就是難得千古絕曲，哪怕指彈奏了個前章，已經(jīng)如聞仙樂，叫人飄飄然。
只是越到后面，便越發(fā)吃力，顯然接不上之前的音律，像是剛隱隱得窺仙境，又被仙人拂袖掃落下來，心中到底缺了些遺憾。
不過眾人并沒有怪季婳，畢竟《鳳棲梧》早已經(jīng)失傳，季婳能彈奏出前半闕已經(jīng)實屬難得。
待她停下雙手，周圍的贊嘆和鼓掌聲此起彼伏。
“好，有道是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婳小姐真是當之無愧的才女?！?/p>
在一聲聲夸耀中，季婳脖頸未抬，滿臉志得意滿，神氣到極點。
似乎覺得這樣不夠，她不忘挑釁看了一眼季錦眠的方向。
然而，季錦眠并沒有看她，專注調(diào)試撥弄著琴弦。
季婳咬了咬唇，臉色陰沉。
裝模作樣，一會兒還不知道怎么丟人現(xiàn)眼呢！
“現(xiàn)在該姐姐上場了，我也很想知道她近來的學(xué)習(xí)成果?！?/p>
季婳說的茶里茶氣，鐵了心要坐實季錦眠剛學(xué)琴，技不如人的印象。
很快，季錦眠站到了庭院中央，接受所有人打量。
她的手指在琴弦上撥了一下，一串優(yōu)美的音律便從指尖溢出，聽得人耳目一新，眼睛發(fā)亮。
雖然只是試音，旋律卻格外動聽，心臟被輕輕敲擊了下，腦內(nèi)一陣酥。
讓人情不自禁想繼續(xù)聽下去，原本不看好季錦眠的人，在聽到這個短促的音后，已然升起了期待。
很快，季錦眠動了。
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是，她十指纖纖，卻蓄雷霆萬鈞之勢。一抬手，指尖掃過絲弦，驟起金戈鐵馬之聲。
琴弦頓作沙場，指甲與琴弦相擊，迸發(fā)出金石相撞之響。如鐵騎大軍壓境，弦音錚錚每一聲都裹著塞外風(fēng)沙，氣吞山河。
季錦眠指尖飛出殘影，廣袖翻飛，如戰(zhàn)旗獵獵。
一記重掃如千軍擂鼓，整個琴腔都發(fā)出龍吟般的共鳴。
“居然是《千機入陣曲》！”
這可是絲毫不遜色于《鳳棲梧》的又一千古名曲，對彈奏者要求極高。
弦音錯落有致，大氣磅礴，即使是赫赫有名的琴箏大家，也未必能輕易彈奏。
更何況還是像季錦眠這般行云流水。
這是初學(xué)者能彈奏出的程度？
季婳擺明是撒了謊，有人看向她時，只見季婳臉色蒼白，絲毫不復(fù)先前的得意。
她死死盯著琴臺中央的季錦眠，眸底燒著滿腔幽火，透著濃濃的不甘與憤怒。
為什么季錦眠如此精通琴藝，她不是一直流落在外，日子過得并不好嗎？
季婳琢磨不透原因，她只知道季錦眠藏拙，扮豬吃虎騙了她。
今日種種，分明是她跟夜景淵聯(lián)合起來算計自己！
這個賤人！
季婳整個人處在暴走邊緣，這時，眼角余光卻注意到不遠處的夜遠澤盯著季錦眠看得如癡如醉，萬分沉迷。
甚至比那日在季府后院中更甚，連一旁的何采薇都被他視作了空氣。
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壓迫著季婳，她意識到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了。
與此同時，季錦眠早已演奏完畢收勢，唯剩幾縷斷弦猶自顫動。聽客們久久不曾反應(yīng)過來。
直到夜景淵率先起了個頭，清脆的掌聲清晰傳開。
“好！”
夜景淵眼神分外灼熱，他本來是想讓季錦眠也彈奏《鳳棲梧》，狠狠挫一下季婳的銳氣。
她卻出其不意，反給他帶來了這樣異常視聽盛宴。
越是接觸，夜景淵越發(fā)現(xiàn)季錦眠比他想象中更加神秘，時不時發(fā)掘出些意想不到的驚喜。
似乎撿到寶了。
男人嘴角帶起了一抹玩味弧度，已經(jīng)開始期待起她進府后的日子。
其他人也逐漸反應(yīng)過來，各種好話，贊美之詞不要錢似的一籮一籮對她說。
季錦眠始終榮辱不驚，謙虛低調(diào)，倒是為她博了不少好感。更有不少貴女上前結(jié)交，說說笑笑，十分熱鬧。
季婳被晾在了一旁，看著眾星拱月的季錦眠，她心里不是滋味極了。
尤其是三皇子的一雙眼睛，幾乎就沒從季錦眠身上離開過，讓她恨不得沖上去，抓花她的臉。
好不容易在眾人游園環(huán)節(jié)中，被她找準機會，一把將落單的季錦眠拽到假山后面，陰沉瞪著她。
“我警告你，再敢使那些狐媚妖術(shù)勾引遠澤哥哥，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季錦眠聽到這話，當即冷嗤一聲，“季婳，你莫不是魘著了？”
她勾引夜遠澤？季婳哪只眼睛看出來的？
季錦眠的嫌棄溢于言表，反倒讓季婳更篤定她裝腔作勢，“少揣著明白裝糊涂，你分明就是故意使那些下作手段，吸引遠澤哥哥看你！”
“我心里門清，你休想狡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