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聲音乘著風,多多少少飄入兩位當事人耳中。
何采薇紅了臉,抽出手后到眾姐妹跟前盈盈一拜,“見過諸位姐姐?!?/p>
諸小姐紛紛還了禮,唯獨季婳杵著一動不動,格外顯眼。
然后夜遠澤便注意到了她,神色一緊似要張口辯解,但姑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只將視線兀自移開。
季婳心往下沉了沉,眼眶微微發(fā)紅,咬著唇瓣一言不發(fā)往王府里走。
“她怎么了?”有人覺得怪異,心中莫名。
季婳跟夜遠澤雖兩廂有情,但到底是私下往來,知道他們事的人并不多,更何況是這些久居深閨的王公小姐們?
季錦眠笑而不語,只當作不知情。
她才不想摻和季婳與三皇子的事。在她看來,就算哪天三皇子奪嫡成功,以季婳的心性多半不能穩(wěn)坐中宮。
一個何小姐尚且容不下,更何況將來的三宮六院?像這樣不顧場合暴露情緒,往好聽了說是真性情流露,可她將來要面對的是無數(shù)覬覦皇后寶座的豺狼虎豹。
多少雙眼睛盯著。稍有差池,就會萬劫不復。
就連季錦眠自己都難逃陷害,至今死因不明,更何況是沒什么城府的季婳?
季錦眠倒希望兩人情緣就此斷了,季婳往后個嫁給王公貴族,享富貴清閑。
免得哪日連累到她,不甚被滅了族。
但同時,季錦眠又清楚:她左右不了別人命運,以季婳的性子,根本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想得正認真,季錦眠忽然捕捉到一道似有若無的打量,不時在她身上流連。
順勢看去,冷不丁對上夜遠澤直勾勾的眼。
他意外于她看過來,忽的嘴角上揚,抿嘴一笑。
季錦眠沉了臉,真是好一出處處留情的公子哥做派。
季婳是有眼疾嗎?居然看上并押寶這種風流之徒,他那里是能成就霸業(yè)的樣子?
腦海中忽然浮現(xiàn)出那日闔宮盛會上,夜景淵的非凡之姿毫不遜色于當朝天子。
與其信三皇子能奪嫡,還不如信夜景淵能當皇帝呢。
季錦眠心中膈應,也起身進了王府。
沒走幾步,便看到了長廊上躊躇,有意放慢步調(diào),不時往后張望的季婳。
沒見到夜遠澤追過來,她似乎很失望。
不過那又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呢?季錦眠才不會像之前那般自討無趣,跟著阿桂走在前面,一同去見了夜景淵。
今日也來了不少英年才俊,早到的已經(jīng)陸續(xù)坐到了宴席桌前。
阿貴沒安排,季錦眠便自發(fā)到了夜景淵跟前,行了禮低眉順眼的喊了聲:“王爺?!?/p>
雖然不滿于尚書夫人讓她討好王爺?shù)陌才牛惧\眠并真未打算與夜景淵保持距離。
她初來乍到,在京中并無勢力倚仗,尚書府雖是生養(yǎng)她的地方,卻容不下她。
現(xiàn)在能成為她助力,讓她在京中站穩(wěn)腳跟的,也就只有面前這人了。
這王妃尊位,她勢在必得。
她的昂揚斗志落入眸中,夜景淵眸子黯了黯。
同樣的眼神,他見過不知多少,她驚也落不了俗。夜景淵心底悄然生出一絲失望,卻是對別人沒有過的。
夜景淵握著酒杯,眸色幽深,遲遲未喊她起身。
這一異常讓宴席上的不少公子小姐紛紛看過來,探究欲強烈。
這幾日他們都多少聽說了,淵王對季府嫡女大小姐甚是滿意,風光送人回府的事。
不是青眼相看嗎?怎么眼瞧著不對勁?
維持著半蹲動作,季錦眠腳微微發(fā)酸,這倒不打緊。只是夜景淵含糊不清的態(tài)度,讓她隱隱不安。
這人葫蘆里賣什么藥?
難不成今日存心與她過不去?先給她一個下馬威?
季錦眠懶得深想,感覺到落在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越來越熱切,她只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了。
季錦眠站直了身子,阿貴皺了下眉,在他不悅的目光中,她大步流星徑直走到夜景淵面前。
阿貴心頭一緊,以為季錦眠要害夜景淵,剛要出手,卻見她眾目睽睽一把握住了自己王爺?shù)氖帧?/p>
天,她居然?。。?/p>
阿貴眼睛瞪得滾圓,眼珠子差點掉到地上。
指甲傳來的輕柔觸感,如同上好的羊脂玉,透著淡淡的暖意。事發(fā)突然,夜景淵毫無防備。
意識到季錦眠青天白日,大庭廣眾下做了什么“虎狼”之事,即使是夜景淵,也短暫失了神。
季家教的女兒,就這般一個比一個膽大包天?
夜景淵皺了下眉,剛要開口,卻見季錦眠兀自拿走了他手里的酒杯,語氣關(guān)切,字字如珠玉落在玉盤讓,也叫在座所有人聽得一清二楚。
“那日大夫說了你不宜飲酒,王爺怎還這般不顧及自身?”
說罷,又輕輕睨了一眼阿貴, “阿貴,你在旁邊為何不多勸誡,看著點王爺?”
她身上渾然天成的女主人家做派與上位者威壓,一下子震懾住阿貴,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已經(jīng)稀里糊涂的搶答。
“奴才知錯,小的也勸過王爺,可是他不聽......”
話說到一半,阿貴的話卡到嗓子里。
不對,這都什么跟什么?大夫什么時候說王爺不宜飲酒了?
他怎么就被季錦眠牽著鼻子走了?當真是巧舌如簧,別有用心,還忒不要臉占他家王爺便宜!
不管阿貴心中如何不滿,季錦眠的目的已經(jīng)達成。在座賓客們聽到二人的對話,見季錦眠與他們相當熟稔,王爺更是從頭到未曾表露不滿,想來關(guān)系自然非比尋常。
先前的疑慮,也在這一刻紛紛打消了。
季錦眠卻并未松懈,獨角戲好唱,但夜景淵配不配合還是個大問題。
若是他直接砸場,拆穿她......季錦眠掌心微微攥緊,迎上夜景淵深幽的視線,心里一昧直打鼓。
他卻好似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有趣東西一般,忽然勾了勾唇,扭頭沖首先吩咐。
“愣著干什么?還不給未來王妃賜座?!?/p>
阿貴傻眼,給誰賜座?他家王爺這是被誰奪舍了?
其他府中家丁比他更有眼色,當即在夜景淵旁邊放著了把椅子請季錦眠入座。
季錦眠有點恍惚,夜景淵直接當眾喊她王妃,無疑是坐實了她的身份,但也更加摸不清夜景淵葫蘆里賣什么藥?
慢了一步的季婳和其他小姐們過來時,恰好聽到這句,滿臉難以掩飾的震驚。
尤其是季婳,小臉又白了幾分,妒火在心間灼燒。
憑什么?憑什么她季錦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得到名分?
正惱著,季婳忽然感到一股刺骨寒意,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