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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硯傷霜 筆尖旅行 100208 字 2025-06-05 08:2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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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仲迷迷糊糊地打了個盹兒,眼睛還沒完全睜開,身體就已經(jīng)不自覺地開始活動起來。他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跌跌撞撞地走向床邊,準(zhǔn)備開始一天的忙碌。

杜仲正在藥庫整理藥材時,門外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輕佻中帶著刻意的拖沓,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小藥童,又在鼓搗什么毒藥?"蘇明遠倚在門框上,象牙骨折扇輕敲掌心,唇角掛著慣常的戲謔笑意。

杜仲頭也不抬:"二少爺若是來查毒的,不妨直接去問大公子。"

“嘖,”蘇明遠嘴角微揚,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這脾氣,倒是比之前見長了不少啊?!彼贿呎f著,一邊緩緩地踱步走進房間,每一步都顯得格外輕盈,仿佛腳下踩著的不是堅硬的青磚,而是柔軟的云朵一般。

隨著他的步伐,錦靴與青磚相碰,發(fā)出一聲聲清脆而悅耳的聲響,宛如一首美妙的樂曲。這聲音在房間里回蕩著,使得原本有些沉悶的氛圍也變得輕松了起來。

走到杜仲面前,蘇明遠忽然停下了腳步,然后毫無征兆地俯身而下。他手中的折扇如同一只靈動的蝴蝶,輕輕地挑起了杜仲的下巴,讓杜仲的臉龐微微仰起,與他的目光相對。

“我大哥給你撐腰,你就真以為自己可以無法無天了?”蘇明遠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居然敢這么跟我說話,嗯?”杜仲被迫抬頭,卻在對上蘇明遠眼睛時愣了一下。那雙總是含著譏誚的鳳眼里,此刻竟有一絲他讀不懂的情緒。

"手怎么了?"蘇明遠突然皺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杜仲突然感到指尖一陣刺痛,他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指尖不知何時被藥碾劃了一道口子,鮮血正慢慢地從傷口中滲出來。

他下意識地想要抽回手,但就在這時,蘇明遠卻像變戲法一樣從袖子里掏出了一方繡著蘭花的帕子。那帕子的質(zhì)地看上去十分柔軟,上面的蘭花繡工精細,栩栩如生。

然而,與這精致的帕子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蘇明遠的動作。只見他毫不猶豫地將帕子按在了杜仲的傷口上,動作有些粗魯,仿佛完全沒有注意到杜仲的疼痛。

"笨手笨腳的,怎么當(dāng)大夫?"

杜仲被他這一連串動作弄得有些發(fā)懵,剛想開口反駁,蘇明遠卻突然湊近,溫?zé)岬臍庀姙⒃谒樕?,“別動,好讓我包扎?!蹦钦Z氣竟沒了往日的輕佻。杜仲心跳莫名加快,只能乖乖任他動作。

包扎好后,蘇明遠盯著杜仲的眼睛,那眼神讓杜仲的心再次慌亂起來?!耙院笮⌒狞c?!碧K明遠松開手,恢復(fù)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折扇輕敲杜仲腦袋,“別以為我會一直幫你處理傷口?!?/p>

杜仲凝視著他,原本心中的埋怨如同被陽光驅(qū)散的晨霧一般,漸漸消散。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開口時,蘇明遠卻突然又恢復(fù)了那副輕佻的模樣,嘴角掛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說道:“小藥童,本少爺今日心情不錯,就不跟你計較你之前那副傲慢無禮的態(tài)度啦!”

杜仲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他的指尖似乎還殘留著剛才與蘇明遠接觸時的溫度,那種感覺如同一股清泉,在他的心頭緩緩流淌,泛起了一圈圈細微的漣漪。

那帕子質(zhì)地柔軟得如同云朵一般,輕輕觸摸便能感受到它的細膩。湊近一聞,還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沉香味,這種香味并不濃烈,卻能在不經(jīng)意間縈繞在鼻尖,讓人感到一種寧靜和安心。

然而,這樣的帕子與蘇明遠張揚的性子卻截然不符。他平日里總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充滿了活力和激情,似乎與這帕子所散發(fā)出的淡雅氣質(zhì)毫無關(guān)系。

杜仲怔怔地看著他,仿佛是第一次真正認識這位二少爺。他的目光緩緩落在蘇明遠的睫毛上,驚訝地發(fā)現(xiàn)它們竟然如此之長。那濃密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微微顫動,在他的眼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陰影,使得他的眼睛看起來更加深邃。

"看什么看?"蘇明遠惡聲惡氣地說,耳根卻微微泛紅,"下次小心點!"

自那日后,杜仲開始注意到一些奇怪的事。

他所需要的那味極為罕見的冷門藥材,仿佛擁有某種神秘的魔力一般,總是會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如同變魔術(shù)一樣,出現(xiàn)在藥柜里最順手的位置上。

每當(dāng)深夜,當(dāng)他沉浸在研讀醫(yī)書的世界中時,門外似乎總有一個人在默默地關(guān)注著他。就在他感到些許疲憊和口渴的時候,門會被輕輕地推開,一杯熱氣騰騰的熱茶和一些精致的點心便會“恰好”出現(xiàn)在他的書桌上。

更令人驚奇的是,有一次他在藏書閣中尋找一本已經(jīng)苦尋多日的《奇癥匯纂》。那本書被放置在一個高高的書架上,以他的身高根本無法夠到。然而,就在他滿心焦慮的時候,他突然發(fā)現(xiàn)那本他夢寐以求的書竟然就靜靜地躺在那個他夠到的書架上,仿佛是在等待著他的到來。

他小心翼翼地將書取下來,翻開書頁,發(fā)現(xiàn)里面夾著一張字條,上面寫著“看完放回原處”。那字跡龍飛鳳舞,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暢,與蘇明遠平日里批閱賬本時的筆跡一模一樣。

最蹊蹺的是某個雨夜,杜仲從蘇硯瑾處回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枕頭下多了一盒上好的金瘡藥。藥盒上刻著一朵小小的梅花,而蘇明遠的扇墜上,正巧也掛著這樣一朵玉雕梅花。

"二少爺為何幫我?"

某日午后,杜仲終于在回廊截住了蘇明遠。雨后的陽光透過雕花欄桿,在那張俊美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蘇明遠搖著扇子,笑得玩世不恭:"誰幫你了?本少爺閑得發(fā)慌,拿你逗樂子罷了。"

"那《奇癥匯纂》呢?"杜仲追問,"那書明明被老爺鎖在珍本閣,尋常人根本拿不到。"

扇子"唰"地合上。蘇明遠的表情忽然變得認真:"杜仲,你當(dāng)真以為,就我大哥一人關(guān)心寒髓癥的解法?

"杜仲愣住,他一直以為只有蘇硯瑾在為寒髓癥的解法努力。蘇明遠看著他,目光堅定,“我雖表面玩世不恭,但哥哥的病我豈能坐視不管。幫你,也是為了早日找到治療寒髓癥的方法?!倍胖傩闹袆尤?,他沒想到蘇明遠竟有這樣的心思。

“那你為何不直接告訴我?”杜仲問道。蘇明遠輕咳一聲,別過臉去,“本少爺可不想搞得人盡皆知,而且看你疑惑又摸不著頭腦的樣子,還挺有趣?!?/p>

杜仲心頭一震。他這才注意到,蘇明遠眼下有著淡淡的青黑,像是許久未曾好好休息。

"你......"

"別自作多情。"蘇明遠又恢復(fù)了那副輕佻模樣,用扇子輕敲他的額頭,"我只是好奇,一個鄉(xiāng)下小子能翻出什么浪來。"

他說完便轉(zhuǎn)身離去,卻在拐角處頓了頓,低聲道:"今晚子時,珍本閣東窗留著縫。"

杜仲按約前去時,發(fā)現(xiàn)珍本閣的燈竟亮著。

杜仲心中一驚,難道蘇明遠已經(jīng)到了?還是閣中另有他人?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透過窗戶向里張望。

“你怎么才來,我等你半天了?!碧K明遠沒好氣地。

蘇明遠懶散地靠在太師椅上,面前攤著幾本古籍。見他今來了,隨手拋來一卷竹簡:"《南疆毒經(jīng)》,里面有三頁講寒髓癥的。"

杜仲慌忙接住,發(fā)現(xiàn)竹簡上密密麻麻標(biāo)著朱批,字跡與蘇明遠平日張揚的筆跡不同,工整得近乎虔誠。

"二少爺為何......"

"閉嘴,看你的書。"蘇明遠倒了杯酒一飲而盡,"天亮前必須還回去。"

燭光下,杜仲偷偷抬眼,看見蘇明遠正望著窗外明月出神。那一刻,這位向來張揚的二少爺身上,竟透出一種與蘇硯瑾相似的孤獨。

"謝謝。"杜仲輕聲道。

蘇明遠的手頓了頓,酒杯中的月影碎成漣漪:"要謝就趕緊找出解藥。"他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我大哥......等不了太久。"

此后數(shù)日,蘇明遠來得越發(fā)頻繁。有時是丟下一包罕見的藥材,有時是"恰好"路過提點幾句。他的態(tài)度依舊惡劣,可杜仲漸漸能從那些刻薄話里聽出別樣的關(guān)切。

最讓杜仲心驚的是某個清晨,他在藥圃里撞見蘇明遠蹲在地上,正小心翼翼地為一株幼苗培土。那株植物杜仲認得,是只生長在南疆的"火靈芝",對寒髓癥有奇效,卻極難培育。

杜仲驚訝地看著蘇明遠,蘇明遠察覺到他的目光,站起身來,故作鎮(zhèn)定道:“怎么,沒見過人養(yǎng)花嗎?”杜仲走上前,輕聲說:“二少爺,這火靈芝如此難培育,您為何要親自來做?”蘇明遠別過臉,“我不過是閑來無事,想看看這東西到底有多難養(yǎng)?!笨啥胖賲s從他閃躲的眼神里看出了擔(dān)憂與期待。

"看什么看?"蘇明遠發(fā)現(xiàn)了他,立刻擺出兇惡表情,"這玩意兒值千金,養(yǎng)死了要你賠!"

杜仲看著他沾滿泥土的錦袍袖口和微微發(fā)紅的指尖,忽然明白了什么。

"二少爺,"他輕聲道,"火靈芝喜陰,該種在東墻角。"

蘇明遠愣住了,隨即別過臉去:"......要你多嘴。"

陽光透過樹影灑在兩人身上,誰都沒有再說話。但杜仲知道,有些東西,已經(jīng)不一樣了。

蘇明遠站在銅鏡前,死死盯著自己的倒影。

"荒唐!"他猛地一拳砸在鏡面上,指節(jié)泛紅,卻壓不住心頭那股躁動。

他怎么會對一個男人......

不,不對。

杜仲那小子,真的算是個"男人"嗎?

蘇明遠煩躁地扯開衣領(lǐng),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那張臉——杏眼清澈如泉,鼻梁秀挺卻不顯粗獷,唇色天生帶著淡淡的櫻粉。尤其是低頭碾藥時,那截后頸白得晃眼,在烏發(fā)間若隱若現(xiàn),竟比蘇府豢養(yǎng)的舞姬還要......

"混賬!"

他猛地推開窗,夜風(fēng)灌進來,卻吹不散心頭那股邪火。

翌日,蘇明遠故意挑了杜仲在藥庫"這味藥配錯了。"他故意湊近,幾乎貼著杜仲的耳畔說話,想看看這人會不會露出女子般的羞態(tài)。

誰知杜仲只是微微側(cè)頭,神色如常:"二少爺看錯了,這是按《本草拾遺》配的。"

那股藥香縈繞在鼻尖,蘇明遠忽然注意到,杜仲的睫毛在陽光下竟顯出淡淡的金色,隨著眨眼輕輕顫動,像蝴蝶振翅。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

"二少爺?"杜仲疑惑地抬眼。

蘇明遠的手僵在半空,猛地轉(zhuǎn)道拍向藥柜:"這、這藥柜都落灰了!你怎么收拾的!"

"我大概是瘋了。"

蘇明遠對著月亮舉杯,酒液晃出細碎的光。灑在月白色的長袍上,微醺中隱藏不住內(nèi)心糾結(jié)。

他想起白日里,杜仲彎腰撿藥匙時,寬大的衣領(lǐng)滑落,露出的一小片肩頸——線條纖細卻不顯柔弱,肌膚在陽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啪"地一聲,酒杯被捏碎。

"男人怎么可能......"

可那夜在珍本閣,他借著燭光看得分明。杜仲低頭翻閱竹簡時,衣襟微敞,分明沒有女子該有的曲線。但偏偏那眉目間的神韻,舉手投足間的氣質(zhì),都讓他......

蘇明遠抓起酒壺直接灌了下去??鄲炓惨煌嗔讼氯?,整個人癱坐在地上。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斑駁陸離,蘇明遠俊美的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明朗。

轉(zhuǎn)機出現(xiàn)在一個雨天。

硯瑾的咳嗽聲急促而猛烈,仿佛一道閃電劃破了長空,讓人不禁為之揪心。這咳嗽聲在空氣中回蕩,帶著一絲痛苦和無奈。

杜仲聽到這咳嗽聲后,心中一緊,他毫不猶豫地踏著雨水飛奔而去,心急如焚地想要盡快趕到蘇硯瑾身邊。雨水打濕了他的衣裳,但他完全顧不上這些,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盡快讓蘇硯瑾得到救治。

然而,由于地面濕滑,杜仲在回廊上一個踉蹌,身體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只手突然伸了過來,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他。

杜仲定睛一看,原來是蘇明遠。蘇明遠"恰好"路過這里,看到杜仲險些摔倒,便迅速出手相助。他的手掌觸及到杜仲的腰肢,只覺得那腰肢纖細卻柔韌,仿佛蘊含著無盡的力量。

盡管兩人的衣衫都已被雨水濕透,但杜仲還是能清晰地感受到蘇明遠手掌的溫度,那股溫?zé)嵬高^濕透的衣衫傳遞過來,讓他的身體不禁微微一顫。"多謝二少爺。"杜仲慌忙站穩(wěn),濕發(fā)貼在臉頰,襯得膚色越發(fā)瑩白。

蘇明遠卻如遭雷擊——方才那一瞬,他分明感覺到杜仲胸前纏著厚厚的布帶。

"你......"

雨幕中,杜仲疑惑地抬頭,水珠順著睫毛滾落。那一瞬間,蘇明遠忽然明白了什么,心臟狂跳起來。

"趕緊換衣服去!"他粗聲粗氣地吼道,轉(zhuǎn)身沖進雨里,卻控制不住上揚的嘴角。

原來如此。

原來讓他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從來就不是什么男人。


更新時間:2025-06-05 08:2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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