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大地。
只有貧瘠和荒涼。
風(fēng)沙卷過枯黃的草地。
發(fā)出嗚咽的悲鳴。
空氣中彌漫著干燥和塵土的氣息。
地面干裂。
像是無數(shù)張開又合上的嘴。
偶爾能看到幾塊嶙峋的石頭。
沉默地矗立著。
陽光毒辣。
卻似乎帶不來任何生機(jī)。
只有一種嚴(yán)酷的考驗。
一塊先天玉髓。
靜靜地躺在這里。
不知吸納了多少歲月微薄的精華。
億萬年的寂靜。
只有風(fēng)沙為伴。
它感知著周圍的一切。
風(fēng)的吹拂。
陽光的炙烤。
夜間的寒冷。
還有那些掙扎求生的生靈。
它們瘦弱。
眼神里帶著麻木和痛苦。
玉髓內(nèi)部。
一絲朦朧的靈智開始孕育。
它像是沉睡了無盡歲月。
第一次感知到“存在”的意義。
好奇。
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憫。
這些情緒交織。
在玉髓內(nèi)部形成了一股微弱的能量波動。
波動越來越強。
最終。
化作了一道少年身形。
他赤足行走在風(fēng)沙中。
第一次感受到腳下粗糲的沙土。
沙粒打在皮膚上。
帶著微痛。
風(fēng)吹過。
帶來干燥和一絲遠(yuǎn)方的氣息。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腳。
又抬起頭。
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他對眼前這單調(diào)卻又陌生的世界充滿好奇。
一切都與他沉睡時的感受不同。
這是真實。
他想給自己取個名字。
一個代表自己的稱呼。
他在腦海里嘗試各種念頭。
“石?”
太硬。
“沙?”
太散。
“風(fēng)?”
抓不住。
他搖搖頭。
都不對。
這些只是他看到的東西。
不是他自己。
他想了很久。
可總是不滿意。
他不知道名字是什么。
只是覺得。
需要一個。
一個能讓他感覺“這就是我”的東西。
一個屬于他的印記。
他為此感到一絲困擾。
他的修為只有天仙。
這是他化形后自然擁有的力量。
在這洪荒世界。
天仙太弱小了。
他能感覺到。
周圍的一切都比他強大。
那些沉默的石頭。
那呼嘯的風(fēng)。
甚至遠(yuǎn)處偶爾傳來的低吼。
都讓他感到一種壓迫。
一種自身渺小的感覺。
他盤坐在枯黃的草地上。
草葉干脆。
一碰就碎。
他閉上眼睛。
試圖從空氣中汲取那微弱得幾乎不存在的靈氣。
他感知著。
空氣像是空的。
那種深入骨髓的匱乏感再次襲來。
不是身體的饑餓。
而是生命本源的空虛。
靈氣太少了。
少到讓他覺得。
修行就像是在捕捉虛無。
他嘗試凝聚。
但那稀薄的靈氣剛被感知到。
就消散了。
他感到一種無力。
一種對自身弱小和環(huán)境貧瘠的清晰認(rèn)知。
內(nèi)心深處涌起一絲迷茫。
這樣的地方。
如何變強?
突然!
一股巨大拉扯力毫無預(yù)兆地襲來!
簡單的牽引他的意識。
他甚至來不及生出反抗的念頭。
便陷入了沉睡。
他被拽入了一個奇異的夢境
夢境里沒有西方荒涼的景象,只有一片無邊無際、溫暖卻又威嚴(yán)的光海。
光海中央,有一個高臺,仿佛是這片光明的源泉。
高臺上盤坐著一個身影,被柔和卻不可直視的光芒籠罩。
一股古老、浩瀚、帶著無盡慈悲與疲憊的氣息撲面而來。
他的神魂忍不住戰(zhàn)栗,那是一種生命本源對至高存在的敬畏,想要五體投地,徹底臣服。
一個聲音低沉而充滿慈悲,直接穿透神魂,在靈魂深處響起:“吾講西方救贖之道,爾等可愿聞之?”
他這才發(fā)現(xiàn),夢境里不只有他自己。
影影綽綽,無數(shù)光影在他周圍浮現(xiàn),形態(tài)各異,或獸類,或草木,或山石,
但無一例外,他們都帶著屬于西方大地的氣息。
高臺上的身影開始講道。聲音如洪鐘大呂,又似甘霖細(xì)雨,
從最基礎(chǔ)的修行之理講起——如何感知并凝聚那稀薄的靈氣、如何淬煉這貧瘠之地的脆弱肉身、如何感悟那仿佛被遺忘的天地法則。
這些知識對于他來說,如同久旱逢甘霖,填補著他腦海里關(guān)于“道”的空白
隨著講道深入,夢境中出現(xiàn)了各種異相祥瑞。
光海之上,點點金蓮無聲綻放。
初時零星,轉(zhuǎn)瞬蔓延。
蓮花朵朵,散發(fā)純凈愿力。
又有天花自虛空墜落,繽紛多彩。
觸及光影生靈,便融入其內(nèi)。
使其光芒更添凝實。
玄妙道音回蕩。
此音非言,直指西方生機(jī)寂滅,救贖真意。
他全神貫注聽講,心神沉浸。
干涸的神魂中,暖流淌過。
那是道音祥瑞帶來的生機(jī)。
聚攏靈氣的法門,不再空洞。
他眼中,金蓮乃為靈氣凝聚的極致。
天花即為淬煉形體的甘露。
他心中默運自己領(lǐng)悟的法訣。
一絲吸力自身上產(chǎn)生。
周圍光明立時親切幾分,不再遙遠(yuǎn)。
山石光影,體表竟生數(shù)株嫩草,隨道音搖曳。
兇禽光影,戾氣收斂,羽翼柔光流轉(zhuǎn)。
夢境空間,愈發(fā)神圣。
希望之念,在眾生靈心中滋長。
他那空虛已久的心,被前所未有的滿足填滿。
這,就是道。
一百年,在夢中飛速流逝,外界不過一瞬。
講道聲停止了。光海開始退潮,夢境隨之崩塌。他以為自己會醒來。
然而,他和兩個身影卻被一股柔和卻不可抗拒的力量托住,留在了光海中央的高臺上。
光芒散去,講道人的真容顯露出來。
他面容清瘦,雙眼閃爍著洞悉一切的智慧與無盡的慈悲。
他身披簡樸的道袍,手中握著一棵流轉(zhuǎn)著光華、仿佛蘊含無盡生機(jī)的樹枝。
準(zhǔn)提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生靈上,眼里流露出一絲贊許,也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審視。
“我乃準(zhǔn)提道人!
你乃先天玉髓化形,心性純善,你與我西方有大因緣,更承載著此地一部分氣運。
與我一份師徒之緣分,可愿拜我為師,入我西方門下,共擔(dān)救贖大業(yè)?”
巨大的驚喜瞬間沖垮了他心中所有的疑慮和掙扎!
這在洪荒是何等逆天的機(jī)緣!他區(qū)區(qū)一個天仙,誕生于洪荒最貧瘠之地,竟然得到了準(zhǔn)提道人的垂青
他毫不猶豫,納頭便拜,行了最隆重的師徒大禮?!暗茏?,拜見師尊!”
“可有姓名”
“弟子無名”
準(zhǔn)提掐指一算,微笑道,“那你就叫彌勒吧”
拜師完成的剎那,洪荒天地仿佛感知到了這重要的一刻。天空中沒有祥瑞,只有一種古老而沉重的轟鳴。
無量的功德金光卻憑空灑落,一部分沒入了準(zhǔn)提體內(nèi),驅(qū)散了他眼中的疲憊;另一部分則如同天河倒灌,洶涌地涌入了彌勒的身體。
這是準(zhǔn)提收下第一個親傳弟子,洪荒第一個結(jié)為師徒的功德!
這份功德龐大到難以想象,遠(yuǎn)超彌勒的想象。
他的神魂瞬間被功德金光洗滌、穩(wěn)固,仿佛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升華。
肉身亦在重塑。修為更是如同坐火箭般瘋狂精進(jìn),天仙中期,后期、……一路勢如破竹,直到金仙初期才堪堪停下!脫胎換骨。
還有兩個身影也被接引點化,賜予了名字——日光、月光。他們睜開了清澈卻帶著虔誠的眼睛,向準(zhǔn)提行禮后,又轉(zhuǎn)向彌勒,恭敬地稱呼:“拜見彌勒師兄!”接引將他們也收入門下,但并非親傳,而是記名弟子。
彌勒沐浴在功德金光中,感受著體內(nèi)磅礴的力量和神魂的升華,心中激動難平,又對未來充滿了敬畏和期盼。
他抬頭看向準(zhǔn)提,準(zhǔn)提似乎并未沉浸在立教收徒的功德中。
浩渺無垠的紫霄宮籠罩在清輝之下,法則符文在空中閃爍。九層道臺上,鴻鈞端坐不動。
他的身形仿佛與洪荒融為一體,又超然于萬物之上。
雙眸深邃如宇宙,推演著洪荒萬物的天機(jī)流轉(zhuǎn)。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如同棋盤上完美的落子。
鴻鈞參悟天道,與天道融為一體。但他總感到一絲阻滯,雖然已經(jīng)很強大但是依然不夠的氣運與因果牽絆,阻礙他徹底合道。
平靜的面色上,一絲極難察覺的漣漪閃過。完美的天機(jī)演化中,出現(xiàn)了一個微小、異常刺眼的雜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