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落師門:南魚座主星。孤獨而明亮,幸運又強大,可帶領理想主義,也可能引來崇高的惡意。
星宿變幻間,蘭不知不覺已在基地新人中站穩(wěn)腳,她捫心自問這與琴酒的教導脫不開關系。
Q先生絕對是個領袖型人物,他并不常在基地,卻對基地的現(xiàn)狀了如指掌。更善于發(fā)現(xiàn)每個人的優(yōu)點,很會因材施教。就連琴酒和赤井也對他頗為推崇,直言此人絕不簡單。
蘭才不管他有多厲害,她只知道,Q先生答應過自己,只要自己順利畢業(yè)且完成兩個任務,就可以酌情與家人聯(lián)系。
至于回國,她目前的身份敏感,短時間內(nèi)最好不要回去。這倒沒什么,能和家人取得聯(lián)系她就已經(jīng)滿足。
日子有了盼頭,學習也更有勁頭,成績自然不俗。漸漸的琴酒不再頻繁吐槽,蘭也能追上他的步伐,陪他從金烏西沉跑到月出星輝。
“琴酒先生…我…我可以…”
男人腳步一頓,緩緩轉(zhuǎn)過身,面前女孩彎著腰,雙手撐著大腿,劇烈地喘著粗氣。
“我真的做到了,你的標準。”
女孩抬起頭,表情復雜,似哭似笑,只那雙眼亮的驚人。
見琴酒不做回答,蘭也不勉強,她待氣息平穩(wěn)后直起身,開心地奔向海浪翻涌處,褪去鞋,任那清涼海水漫過腳踝與小腿。海風撩起她蹁躚的發(fā),她張開雙臂,擁住這月夜的溫柔。
“這么開心嗎?”
女孩明亮的眼似曾相識,他好像在哪里見過?哦,想起來了,少年時自己得到代號的那天,鏡中的琴酒也有如此亮的眸。
生活有喜必有憂,一個猝不及防的插曲,令蘭真正認識到基地的嚴苛與殘酷。
基地嚴禁使用通訊設備,每個人只有在規(guī)定時間和場地,才能使用電子設備及網(wǎng)絡。并且多用于教學和研究。就連使用期間也會有后勤人員于后臺監(jiān)控。
那天,蘭正在做一份攻擊網(wǎng)絡防火墻的作業(yè),由于她并不擅長此項,直到下課她也未完成。和她一起被留堂的還有兩三個學員。
就在她埋頭苦干時,教室門被打開,賓加帶著一隊氣勢洶洶的警衛(wèi)進入。只幾秒鐘他們就按住最后排的一個男學員。透明墻壁外也圍滿看熱鬧的人。
“咔噠~”“啊~”
是男學員的骨頭錯位聲以及他的慘叫聲。
“這么點痛就受不住了?”賓加跨至男學員身前,皮鞋踩上三根手指。
“啊~老師,我犯了什么錯?”
“什么錯?你以為加三層秘網(wǎng)我就不查不到你私下發(fā)送的鏈接?”他用力幾分攆下,蘭似乎聽見指骨斷裂的脆響。
“沒有,不是我,啊~”
“你嫁禍毛利蘭幾乎成功,可惜你有些高估她這個吊車尾,而且你這點道行在我面前根本不夠看。說,你為誰工作?SIS,M16,或者FBI?”
賓加陰狠的眼鋒射向立于門外的赤井秀一,赤井抱著雙臂毫無回應,目光緊盯毛利蘭。
“沒有,真的沒有。我要見Q先生?!?/p>
“都不是嗎?”賓加掏出槍俯身抵上學員后腦,“Q先生說你隨我處置?!?/p>
“不,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救救我。”
“再給你最后3秒,3”
“沒有,我不是?!?/p>
“2”“不是”
“1”“是”“砰”
蘭尚未將一連串復雜信息梳理清楚,已有血色漫入眼中。
“還算你識相?!辟e加收起槍,昏死的男學員被眾目睽睽下拖走,只留下一只破碎的耳朵。
看熱鬧的人四散開,赤井上前詢問蘭的狀況,被女孩無情繞過。
海浪不斷撲上沙灘,蘭想用浪聲蓋住腦海里的槍聲,可惜不過徒勞。她抱住腦袋,不斷告誡自己不要去想那個男學員的下場。你自身難保,不要圣母心泛濫。
“我可以坐這里嗎?”
蘭從胡亂思潮中抬眼,高大男人正低眉淺笑。
“可以,赤井先生。”
“還以為你又要拒絕我。”赤井盤腿坐于蘭身側(cè)。
蘭嘆了口氣,無奈答道:“對不起,我心里一直很亂。”
“我知道,我不曾放在心上。其實對于普通人來說,蘭小姐所做已經(jīng)很好了。”男人溫和笑著,神情無比熟悉。
“沖矢先生?”蘭扭過頭靜靜凝望男人。
“怎么了?”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表情總是像精心計算過?其實你不想笑可以不笑的。凡事太過完美反而失了真心。”
赤井秀一的標準笑容僵住,“是嗎?”
“赤井先生,沖矢昴是假的,他的溫柔可親也是假的,那么你呢?在我身邊的你可有隱瞞?今天那個男學員你了解嗎?”
“我只能說,我并不了解那個男學員?!?/p>
蘭細細看他幾眼扭回頭,“哦?!?/p>
“蘭小姐,我留在這里有不得不妥協(xié)的理由,但你不一樣。你不該過這樣的生活,你該回到故鄉(xiāng),回到家人朋友身邊,去過平安喜樂的生活。其實,我有辦法讓你離開?!?/p>
“什么辦法?”
“其實這里的學員定期會淘汰掉一部分,那些淘汰者會被藥物洗腦直至完全失憶,Q先生會送他們回到自己的家鄉(xiāng)。其實,我們也可以這樣操作,你只需要損失一點點就可以回家。蘭小姐,只要你之后的幾次測試拿到最低分,就”
“赤井先生”
赤井秀一的話被打斷,他不解望向女孩,“怎么了?”
“你失憶過嗎?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我真的失憶過。我還記得那種感覺,空洞麻木的軀體,仿佛沒有靈魂。還有那種認不出親人朋友,不記得過往的負罪感。每天醒來都會害怕自己是否會變得更糟。主動失憶和自殺有什么區(qū)別?那個一片空白麻木的我,還是我嗎?”
悲傷涌上心頭,蘭繼續(xù)說道:“赤井先生我知道你是好意??墒牵覍幵盖逍淹纯嗟乃廊?,也不愿渾渾噩噩的活著。”
“蘭小姐,我不能看著你沉淪下去,琴酒是個深不可測的危險人物,你跟在他身邊比加入這個組織還要危險。我申請過很多次單獨教導你,但都被Q先生拒絕,我想他是有意這么做。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任我,但是我把你當做妹妹,我不能看著你誤入歧途?!?/p>
“赤井先生,謝謝你的提醒。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對于我來說你和琴酒一樣陌生。你說視我若妹妹,那么,你對待我真的如待世良和小哀那般嗎?”
赤井秀一面露遲疑欲言又止。蘭早已料到,她微笑起身。
“沒關系,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如今我們都沒有選擇的權利。這段時間,你對我的照顧我都記在心上,課程筆記也好,溫熱的晚餐也好,我都很感激。你有留下的理由,其實我也有。Q先生答應過我,會搜集失事航班的線索,我想為那些無辜的死者盡一點點力。即使要花很多時間我也想試試?!?/p>
“小蘭,請允許我這么稱呼你?!背嗑鹕砺晕⒓痹甑乩∨⒌母觳玻柯恫毁澩?,“我可能很快就會出任務,我不在基地沒法看護你。這些事不該由你去做,你無需背負?!?/p>
“什么是我應該做的?”
蘭昂起頭與赤井對視,他也是深綠的眸,但和琴酒一貫的冰冷無情不同,赤井眼中更多的是孤獨隱忍。
“在你們的慶功宴上充當一個花環(huán)點綴?閑來無事和你探討燉牛肉的配方?還是你想通過我,來彌補曾經(jīng)的遺憾?”
赤井明顯一怔,抓住蘭的手收緊一分,“我只是不希望你出事?!?/p>
“我知道你一點點過往,但我不是宮野明美,你不曾欠我什么,我不需要你的救贖。我也不是小哀,不需要你因為愧疚的保護?!?/p>
蘭撥開胳膊上的手,眸光堅定。
“赤井先生,如果有一天你走出這里,請不要透露我的行蹤,即使是新一也不可以。我會在確認安全后自己聯(lián)系家人,回家的路我也會一點點走。真的很謝謝你!”女孩說罷退后一步對著赤井深鞠一躬。
“小蘭?”赤井良久無語,百轉(zhuǎn)千回間壓下心頭鈍痛,“我答應你,真是說不過你,你好像和以前不同了。”
不再是人前開朗,人后偷偷哭泣,明媚又憂傷的少女。
“真的嗎?”蘭換上溫柔笑意,又變回那個愛做檸檬派的姑娘,“是更好還是更壞?”
“是”
“毛利蘭,你在做什么?我約了你晚課,你這是在浪費我的時間?”
談話被打斷,兩人一同望向來人。
“赤井,你自己習慣逃避,就想拉著別人一起嗎?”琴酒自黑暗中踏出,冷厲的眸在蘭身上劃過,最后與赤井四目相對。
赤井秀一將蘭護在身后,“琴酒,小蘭清清白白,從未參與過我們的事,她最是無辜,你不要拉她進來?!?/p>
“你我之間會怎樣你應該很清楚。至于她,我只是在完成我的工作,她如今的處境是我造成的嗎?”
“總之琴酒你”
琴酒不耐與赤井對話,轉(zhuǎn)向赤井身后的蘭,“還不走,你想練到夜里嗎?”話畢他不再看二人轉(zhuǎn)身就走。
“哦,好。赤井先生再見,我先走了。”蘭越過赤井,很快追上琴酒的腳步。
“琴酒先生,你什么時候來的?”
“有一會?!?/p>
“我們這么晚了上什么課?”
“你跟著就好?!?/p>
“哦,可是我還沒吃晚餐。”
“一頓不吃餓不死。”
“好吧,那你吃了嗎?”
“吃了?!?/p>
二人身影越來越遠,談話聲也越來越模糊,徒留赤井在原地形單影只。他心中升起莫名的憂慮,是為自己還是為毛利蘭?說不上來,到底是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