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隋英最后還是把李玉哄得軟了下來,這才避免在餐廳停車場發(fā)生點兒什么暴力沖突。
倆人準備上車走人了。
李玉坐進了駕駛室,簡隋英繞過車身打算上副駕駛,就在這個時候,一輛黑色的敞篷跑車呼地一下子拐進了停車場。
簡隋英從小愛車,這時候也就習慣性地看了一下是什么車,結(jié)果在看到駕駛座上的人的時候,眼睛突然冒火了。那個染了黃不拉幾頭發(fā)的小子,不就是那個坑了他的錢之后不知道跑哪兒躲起來的傻逼表弟白新羽嗎?
簡隋英狠狠地拍上車門,怒叫了一聲:“白新羽!”
白新羽的車上還坐著個身材火辣的美女,美女已經(jīng)扭著小蠻腰下車了,正挎著小包等著白新羽。這嘹亮的一嗓子瞬間響徹整個停車場,把倆人都鎮(zhèn)住了。
白新羽一回頭,就看到簡隋英兇神惡煞地朝他過來了。這小子嚇得魂飛魄散,手打著哆嗦重新插鑰匙,發(fā)動車,一腳油門飛馳出去,跑了。
整個事情的發(fā)生不過就是幾秒鐘的事兒,等李玉從車里出來的時候,白新羽的車早沒影兒了。停車場上只剩下一臉怒容的簡隋英、一臉疑惑的李玉和一臉迷茫的美女。
簡隋英走到那女的身邊,問她:“你跟他什么時候認識的?”
美女看了他一眼,有些戒備:“你誰呀?”
簡隋英咬牙切齒道:“我是他哥!”
那女的將信將疑,對于白新羽把她一個人扔下跑了,頗為氣憤,就沒好氣道:“認識好久了?!?/p>
“他不是出國了嗎?什么時候回來的?”
美女抿著嘴:“你問這些做什么?”
簡隋英正一肚子火,語氣不善道:“你管我做什么,說!”
美女給嚇著了,后退了一步,戒備地看著他:“上個星期回來的,星期六吧?!?/p>
簡隋英不再搭理她,轉(zhuǎn)身回了車上。
李玉也不發(fā)動車,而是靜靜地等著他平息怒火。
簡隋英罵道:“這艸蛋玩意兒,總算敢回來了。見到我就跑,真他媽孬種,要是給我抓著非得狠狠收拾他一頓不可?!?/p>
李玉若有所思地看著白新羽的車消失的方向:“房子已經(jīng)被他賣了,你就算抓到他又能怎么樣?”
這話倒是把簡隋英問住了。
他只想抓住白新羽胖揍一頓,至于揍完了怎么處置,還真沒想好。
讓他把買房子的錢吐出來是不可能的,估計這小子早花完了,弄死他他也吐不出來。再說真要細算的話,三套房子成本價也沒多少錢,簡隋英不至于為了這個真弄死他。只是不給白新羽這小子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簡隋英就沒法給自己一個交待,他說:“起碼先削他一頓……”
他和他爸這些年幫了他們家不少,他說話他大姨和大姨夫都挺聽的,這既是為了白新羽好,也能趁機教訓教訓他,給自己出口氣。
李玉輕輕搖了搖頭:“你可真夠損的?!?/p>
簡隋英冷笑一下:“我看他還敢跟我使心眼兒,老子這回好好治治他?!?/p>
本來好好的一頓浪漫晚餐,先是小朱一個電話,后是白新羽的出現(xiàn),把倆人弄得都挺郁悶的。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李玉開著車駛進了地下停車場,在簡隋英的車位上停下。簡隋英一摸口袋,才想起來鑰匙還沒給他呢,他趕緊掏出來,笑著遞給他。
李玉愣了愣,看著他那小絨布盒子,竟然猶豫了。
簡隋英分辨著他的表情,突然靈光一動,問道:“你不會以為是戒指吧?”
李玉有些尷尬,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簡隋英知道他真誤會了,他自己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打開盒子,里面靜靜地躺著他家的鑰匙:“我就想這么裝著好看……”
李玉拿起鑰匙,在手心里掂量了一下,不知道為什么,第二次從簡隋英那里得到這個東西,他卻覺得異常的沉重。
“我知道讓你搬過來跟我住不現(xiàn)實,反正你有了鑰匙,就把這兒當你自己家,愛什么時候來什么時候來吧?!?/p>
李玉攥緊鑰匙,放進了口袋里,笑道:“好?!?/p>
簡隋英探過身子,捧著他的后腦勺親了他一口:“哎,說真的,什么時候來,我提前讓人把游泳池刷一刷,換上水……”
“哦,你上邊兒還有個游泳池?!?/p>
“我得回家了?!?/p>
簡隋英哼笑道:“我知道,你回唄,我又不是說今天。”
李玉粗聲道:“那你招我干嘛?!?/p>
簡隋英嘻嘻直笑:“我怎么招你了?!彼贿呎f沒招人家,一邊手往人家衣服里鉆。
李玉給他撩撥得有些坐不住凳了,他強自鎮(zhèn)定下來,慢慢推開他:“簡哥,我真要回家了,家里有事兒?!?/p>
簡隋英有些失望,拍了拍他的臉蛋:“好吧,你回去吧?!闭f著就要下車。
李玉抓著他的肩膀把他按在門上,重重堵住他的嘴唇:“后天,后天我來?!?/p>
“行……我給你展示一下我新買的泳褲,嘿嘿?!?/p>
李玉依依不舍地放開他,給他按開車鎖。
簡隋英又親了他一下,才打開車門準備下車,只是正要關上車門的瞬間,他的手突然頓住了。
李玉扭頭看著他。
李玉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電梯口,暗暗呼出一口氣,神情特別地沉重,他掏出手機,給簡隋林發(fā)了條短信:白新羽回來了。
晚上簡隋英有飯局,帶了個下屬去給他擋酒去了。沒想到這幫人這么能喝,特意帶了一個擋酒的都沒擋住,自己依然被灌得不輕。
那天晚上簡隋英是被司機和下屬架回屋里的,他許久沒喝過這么多酒,一晚上吐了三次,弄得他一宿沒睡好覺,苦不堪言。
第二天他一覺睡到了下午兩點,才抱著發(fā)脹的腦袋起床。等把自己收拾完畢吃了飯喂了藥之后,他才有了點兒精神。他翻著手機想看看有沒有錯過什么事兒
簡隋英腦中靈光一現(xiàn)
前后一分析,他徹底想明白了
簡隋英氣得一腳把自己家的椅子給踹翻了。
他辛辛苦苦鋪路、送錢、搞關系,好不容易要到嘴的東西,被別人一口叼跑了。他等于白忙活一場給別人做嫁衣,以他簡隋英心高氣傲吃不得虧的性子,他能干嗎?
他又往深一步想,說不定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那倆人設計好的。兩方談判之初,簡隋英是抱著能拿到地就合作,拿不到就拉倒不肯出錢的姿態(tài)跟他們談合作的,簡隋英并沒有跟他們簽任何合同,只打算拿到地之后以土地入股。
當時他們以生物飼料公司的名頭去申請政府土地,沒有這個創(chuàng)新環(huán)保企業(yè)的理念,簡隋英沒有名頭申請。而沒有簡隋英靠人脈關系去推動,也沒有這個飼料公司什么事兒。
本來這事兒順水推舟的就要成了,沒想到他們臨陣變卦,轉(zhuǎn)而不跟簡隋英合作之后,送上去的資料已經(jīng)寫著那個生物飼料公司的名字,沒有他們,簡隋英自己拿不到地。
但是簡隋英真沒想到,他們有這么大的膽子,敢在他背后搞這釜底抽薪、過河拆橋的一套。按理說他們解除合作不再申請土地之后,李玄應該第一時間就知道了。而他們更換控股方重新申請的消息,李玄也應該第一時間知道,既然李玄知道了,他簡隋英也應該立刻知道!
然而這個消息卻是他從一個交情并不很深的局長口中得知,并且聽他的話,這人完全不知道他已經(jīng)退出合作,這塊地跟他簡隋英一毛錢關系都沒有了。
從別人嘴里拔毛這種缺德下作的事兒,只要李玄不是跟他有仇,又怎么能冒著得罪他的風險知情不報呢?何況他和李玄一直處得很不錯。
簡隋英一時有些混亂,他不知道這里面究竟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錯,其中到底有多少誤會,多少內(nèi)情是他不清楚的。他抽著煙想了一下午,想得渾然不覺窗外天色漸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電話將他的思緒拉回了現(xiàn)實。
他拿起電話一看,是李玉,他這才想起來,他邀李玉今天來他家??墒撬蛱祯笞恚裉祛^疼欲裂,還碰上這么個操蛋的事兒,他哪還能記得,而且游泳池屁都沒清理呢。
他硬著頭皮接了電話。
李玉那邊兒傳來了關車門的聲音:“我現(xiàn)在過去,你想吃什么,我去超市買點兒?!?/p>
簡隋英訕訕道:“小李子,不好意思,你今天別過來了?!?/p>
李玉正發(fā)動車呢,鑰匙擰了半圈,一聽他這話,就松了手,發(fā)動機以一種詭異的聲音熄了火:“怎么了?”
“我昨晚有飯局,喝高了,一天沒上班,現(xiàn)在頭還疼呢,池子也沒清理……”
李玉沉默了一下:“那我過去看看你吧,你沒吃飯吧?”
“吃了,叫外賣了?!?/p>
“那你晚上想吃什么,我晚點過去?!?/p>
簡隋英現(xiàn)在一點見小情人的心情都沒有,他滿腦子都是北海那個事兒,再一想到他心中對李玄的懷疑,就覺得此時見李玉不是個好主意,萬一他說錯話了惹著他就不好了,還是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說。
“你還是別過來了,我現(xiàn)在狀態(tài)不好,臉都是腫的,懶得動彈,也不想讓你看著。改天吧,好不好?”
李玉聽著簡隋英那有氣無力的嗓音也知道他沒撒謊,他失望地說:“那行吧,你在家休息吧?!?/p>
簡隋英松了口氣:“行,你不用擔心我,我就是好久沒喝醉了,休息休息就好,改天你再來?!?/p>
李玉語帶責怪道:“以后不許再喝那么多酒。”
掛了電話,簡隋英繼續(xù)思考。他知道這事兒不能打草驚蛇,得暗中查,免得不小心得罪了人。
他是真的給惹惱了,不管里邊究竟藏著什么貓膩,敢這么玩兒他簡隋英,別說地了,他絕對讓那倆人一顆石頭子兒都別想撈著。
過了兩天,調(diào)查的人給了他回復,說現(xiàn)在的控股方是個兩個月前剛注冊的公司,法人代表是個簡隋英完全陌生的北海當?shù)厝?/p>
簡隋英起初以為,既然那個私募基金公司給飼料公司投資了,控股方應該寫的是私募基金公司才對,沒想到弄出了這么一個傀儡公司。而且這個傀儡公司注冊才不到三個月,仿佛就是專門為這件事而生的。這種欲蓋彌彰的做法,更加讓簡隋英確信了里邊兒有貓膩,要不然這倆公司雖然挖了他簡隋英的墻角,但是又沒犯法,何必弄個傀儡公司控股,把真正的出資方藏起來呢。
究竟是不想讓誰知道那個私募基金公司的真面目?
這件事讓簡隋英疑竇叢生,一件件證據(jù)都表明這件事從頭到尾是有計劃的,飼料公司和私募基金公司,計劃好了讓他去給他們鋪路,然后臨陣前踹了他,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簡隋英越想越是氣悶不已,他這輩子最恨別人耍他,這簡直是對他能力和智力的蔑視,是對他極大的侮辱,他賠得起錢但他輸不起這一口氣。他明知道這件事就是給攪和黃了,他也一分好處都得不到,反而會得罪不少人,但是就是把人全得罪了,他也絕不會讓膽敢耍他的人稱心如意。
由于那家私募基金公司不肯露面,往公司這方面的調(diào)查一時碰到了挫折,簡隋英考慮了良久,依然沒有辦法排除他對李玄的懷疑,于是開始著手派人暗中調(diào)查這份申請資料的運作步驟,他要知道這文件經(jīng)沒經(jīng)過李玄的手。
他是真的不愿意去懷疑李玄的。不僅僅是因為他和李玉的關系,更因為李玄是個可交的人,而且李玄絕對不是為了蠅頭小利將自己置于不仁不義之地的人,簡隋英想不出他能因為得到什么巨大的好處而瞞著他,冒著和他翻臉的風險去幫他們繼續(xù)運作這塊地。
這完全沒有道理。
但是作為這件事的直接經(jīng)辦人,李玄沒見過這份申請材料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如果他見過,在李玉已經(jīng)通知他自己和生物飼料公司不再合作的前提下,他看到控股方變更了,應該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兒,他怎么會不通知自己呢?
難道他根本就不知道?
這個念頭一起來,就立刻被簡隋英壓下去了。他知道李玉的辦事能力,能當天上午做完的事他都不會拖到下午,這么重要的事他不可能沒告訴李玄。這么想了一圈,他依然是一肚子疑問,出于太多顧慮,他不敢冒失地給李玄打電話,因此他現(xiàn)在真是半點頭緒都沒有。
這件事發(fā)展到這個地步,有太多的可能性,然而每個可能性看上去都異常的不合理。
那個私募基金公司是什么背景?他們和生物飼料公司是什么時候建立聯(lián)系的?是一開始就有計劃地利用他,還是中途走到了一起?李玄在這里面充當了什么角色?他究竟知不知情,知情到什么程度,為什么對他據(jù)實不報?
簡隋英覺得自己肯定有什么東西沒考慮到。
通常來說,一個人思考一件事情,會羅列出多個可能性,這些可能性通過邏輯判斷和事實推導能夠得出一個或多個能把所有前因后果聯(lián)系起來的想法,其中應該有一個他認為最合理最接近現(xiàn)實的,然而簡隋英現(xiàn)在卻捕捉不到這么一個最接近真相的,他覺得每一個想法都前后解釋不通。
這件事讓他深為頭痛,以至于他一直陷入思考和調(diào)查中,兩次推掉了和李玉的見面。
到了第三次李玉終于發(fā)火了,拍著他辦公桌發(fā)泄著不滿:“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我也在公司干著,我怎么就沒感覺你這么忙呢。”
簡隋英有些迷茫地看了他一眼,卻不知道怎么解釋,他總不能說他懷疑你哥收了別人的錢幫著人家坑我吧。
李玉皺著眉,心里非常不痛快。
簡隋英嘆了口氣,想想這段時間,忙著這破事兒,確實忽略自己的小心肝兒了,他拉著李玉的手哄著他:“別生氣嘛,我是真忙……”但他說不出自己忙什么,也知道自己站不住腳,連忙道,“那什么,我不瞎忙活了,說吧,你想去哪兒?”
李玉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你那游泳池,是不是還沒打掃呢?”
簡隋英笑了出來,掏出手機道:“我現(xiàn)在讓人打掃,晚上去我家,行嗎?”
李玉露出了笑容,輕聲道:“一起去超市吧,晚上想吃什么?”
簡隋英以一個標準的跳水姿勢“噗通”一聲鉆進了水里。他故意往李玉旁邊兒跳,李玉被濺了一臉的水,半天沒睜開眼睛。
簡隋英一出水面就大口喘氣,等氣給捋順了就大叫:“不公平啊,我是先下去的。”
李玉也躥出了水面,哼笑道:“你多大年紀了,玩兒這種游戲?!?/p>
簡隋英干脆踢掉了泳褲:“我樂意?!彼钗豢跉猓譂撊肓怂?,追著李玉就去了。
李玉不甘示弱,也潛了下去,倆人又在水里爭斗了起來。
倆人又是喘氣又是抹眼睛的,完了簡隋英苦笑道:“你說得對,咱們玩兒這個干什么?!?/p>
李玉指著對岸:“一個來回,看誰快?!?/p>
“行啊,輸了得怎么辦?!?/p>
李玉咧嘴一笑:“你說怎么辦?”
簡隋英哈哈笑了兩聲:“來來來,我數(shù)數(shù)?!?/p>
李玉準備好姿勢要開游。
簡隋英大叫了一聲“一!”然后迅速地用雙手破開了水面,身形順溜得像魚一樣,一下子劃出去了兩米。
李玉愣了一下,沒想到簡隋英能這么賴皮,也趕緊噗通一聲游了出去。
簡隋英從小就喜歡玩兒水,五六歲的時候就被他爺爺扔湖里教著游泳,他爺爺后院那片湖就跟他家浴缸似的,他的泳技根本不是李玉能比的。
果然他一個來回回來了,李玉整整比他慢了小半圈兒。
簡隋英看著漸漸朝他游過來的李玉大笑道:“哈哈哈小李子,你也太慢了吧。”
李玉佯怒道:“有你這么耍賴的嗎,數(shù)了一聲就自己先跑了?!?/p>
“我怎么耍賴了,我說數(shù)數(shù),又沒說數(shù)幾下。”簡隋英狡黠地眨巴著眼睛。
李玉無語地看著他。
簡隋英摸著他的嫩臉蛋兒:“反正你這速度怎么都贏不了我,乖乖認輸吧?!?/p>
李玉有些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
簡隋英還在那兒直樂:“愿賭服輸啊,來呀?!?/p>
……
倆人在泳池里玩兒兩個多小時,直到天色漸黑,氣溫降了下來,他們才下樓回到了屋里。
李玉哼著簡隋英沒聽過的調(diào)子心情愉快地去做飯了。他們今天在超市買了一大車的東西,簡隋英是看什么順眼就往車里扔什么,完全沒考慮食品保鮮問題。
簡大少進浴室沖了個澡,然后圍著浴巾出來了。
簡隋英趕緊翻出手機來,一看屏幕,果然是七八個未接來電,全都是顯示一個人——白新羽
不過這小子打電話給他干什么呢?他以為他這輩子見到他都得繞墻根兒走,難道是看事態(tài)實在嚴重,父母態(tài)度過于堅決,沒有辦法了才打電話跟他求饒的?
簡隋英冷笑了一聲,把電話回撥了過去,他就看看這小子能跟他說什么。結(jié)果一打過去就已經(jīng)關機了。
他又打了電話給他大姨,他大姨接了電話,嗓音沙啞,一聽就是剛哭過的。
“大姨啊?小羽走了嗎?”
“嗯,走了,今天剛走。隋英啊,我知道這是為他好,可是我這當媽的心里難受啊,他從小沒吃過一天的苦……”他大姨說著說著聲音就哽咽了。
簡隋英連忙從大局角度安慰了她幾句,然后笑著掛了電話。
李玉端著一盤菜進屋的時候,就看到簡隋英拿著電話,一臉壞笑。
李玉奇道:“怎么了?”
“嘿,白新羽那小子,今天給拉青海去了?!?/p>
“這么快?”
“我辦事,當然快,我就要讓他沒處逃也沒處求饒。”
李玉撇了撇嘴,隨口道:“說不定幾天就跑回來了。”
簡隋英把電話往沙發(fā)里一扔,伸了個懶腰道:“不可能,我找了一哥們兒的外甥看著他。再說他就是真想跑,靠他那兩條弱雞腿和那顆注水的腦袋,也絕對沒戲?!?/p>
李玉道:“你就不怕他恨你?”
簡隋英失笑:“他小時候零花錢都他媽是我偷偷塞給他的,這么多年沒有我,就他那二逼又窮得瑟的性格,早不知道被人弄殘廢多少回了。我就這么把他拉扯著長大,他還反過來坑我錢,誰該恨誰呀?!焙喫逵⑾氲竭@事兒又一陣郁悶,“媽的,養(yǎng)大個狼崽子?!?/p>
李玉的手頓住了。
這件事他知道真正的內(nèi)幕,白新羽雖然有錯,也不過是被簡隋林利用了,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親弟弟才是那個真正的狼崽子,不知道會作何感想。他心里有些堵得慌,他就有些無法直視簡隋英。
還好事情都過去了,他對自己說。他們從簡隋英這兒拿走的,就當作對隋林這么多年忍辱負重的補償吧,畢竟那些對簡隋英來說,算不了什么,而隋林十多年來受的罪,確實該給他個交待。
事情都過去了。
李玉平復下心情,把自己準備的一堆美食都擺上了桌。
簡隋英繞著桌子轉(zhuǎn)了兩圈:“哇塞,小李子,你太厲害了,你怎么什么都會做?!?/p>
李玉擦著手,笑道:“服氣了吧,還有好多你沒嘗過呢?!?/p>
吃完飯簡隋英招呼李玉過來,說要給他看些材料。
李玉拿過來一看,是北五環(huán)的一塊地,屬于一個國有企業(yè)的資產(chǎn),現(xiàn)在打算公開拍賣。
簡隋英說:“這個公司的老板我跟她接觸過,拍賣的時候做點手腳,就不會有其他人買了。我很想把這塊地拿下,就是投入太高,你看看,你有什么意見?”
李玉翻看著資料:“這塊地地段真是好,兩面臨路,做什么利潤都很高?!?/p>
“是啊,而且我前段時間聽到個消息,地鐵還要往這兒修,到時候的價絕對翻倍地長?!?/p>
“得投入多少錢?!?/p>
簡隋英嘆了口氣:“少說四十多個億,”
李玉沉思道:“地倒確實值這個錢,可你上哪兒弄這么大筆投資去。”
“公司目前的現(xiàn)金流,也就夠拿出幾個億吧,剩下的只能拿手頭的項目去抵押,我跟X行總行的行長最近吃過一頓飯,跟他討論過這個,如果拿秦皇島和三亞這兩個項目一起抵押的話,差不多能湊出來。地拿過來之后就更好融資了?!?/p>
李玉皺了皺眉頭:“我覺得這個投資風險太大了,你仔細了解過沒有,產(chǎn)權清晰嗎,能馬上過戶嗎?!?/p>
簡隋英笑道:“都查過了,沒什么問題,土地就在這個公司名下,手續(xù)齊全。不過這種投資又不是今天說行明天就付錢的,你說得對,風險太大,我現(xiàn)在還沒打算做,就是拿給你看看?!?/p>
“你想過找人合作嗎?”
“當然想過,不過一時沒找到合適的人呢。這塊地可真讓人眼饞啊……”簡隋英瞇著眼睛看著資料,眸中透出熊熊的野心。
李玉笑道:“眼饞的肯定不止你,還是再看看吧,這個事兒要真運作起來,你其他項目可就投不進去錢了?!?/p>
“是啊,要是三亞那個酒店能快點兒完工就好了。”簡隋英沉思著,“對了,這地是小林子推薦給我的呢,這小子眼光還不錯,也挺有心的?!?/p>
李玉的笑容僵住了:“隋林?”
“是啊?!?/p>
李玉把已經(jīng)放下的資料又拿了起來,仔仔細細地看了起來。從資料上看,依然是看不出任何問題,但是他心里已經(jīng)梗了一塊石頭,怎么想都覺得不安。
簡隋英抽了口煙,笑道:“小林子腦袋不錯,就是膽子太小,從小就跟小姑娘似的,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干大事?!?/p>
李玉幾乎就沒聽著他說什么,光顧著自己思考。他想來想去,覺得簡隋林不會有那么大的膽子和能力在這件事上動什么手腳。再怎么說,倆人畢竟是冠著一個姓,從自己哥哥那兒偷點零花錢也就算了,不至于做出什么害人不利己的蠢事。
這塊地雖然讓簡大少心癢癢得厲害,但畢竟投資太大,只好暫時擱置著。但他也繼續(xù)積極地跑著關系,期望能從銀行嘴里挖出更多錢來。
與此同時,他也沒忘了北海那個地的事兒。
他開始本來是打算派自己一個下屬去查的,但是后來考慮到這個事情太敏感,找誰他都有些信不過,愣呵呵地去了也沒人搭理,還容易打草驚蛇。最后決定讓小林子去。
正好他現(xiàn)在放暑假,有足夠的時間,而且跟李玄以及北海其他的人也接觸過,并且還是個小孩兒,不容易讓人起疑心,怎么想都是他去最合適。于是他就給小林子打了電話,告訴他自己今晚上要回家吃飯,并且有事情要跟他談。
簡隋英至少有一個來月沒回過家,他爸還是挺高興的,開了瓶別人送的茅臺。他就跟他爸還有小林子喝了兩杯,看著他爸喝得通紅的臉,突然感覺他也老了不少。
他爸幾個月前收購了一個船運公司,正忙活著跑配額,要緊跟時代腳步,做進出口貿(mào)易,雖然歲數(shù)不小了,但是他爸一天都閑不下來,最近估計是跑得多了,人都好像曬黑了些。
他們父子三人喝酒的時候,趙妍是非常識相的從來不出現(xiàn)的,所以今天簡隋英心情還不錯,難得沒有一回到這個家就被一股莫名的怨氣圍繞,對著他爸和小林子都比較和氣。
他爸喝得有點兒多,提前上樓休息去了。簡隋英就在樓下跟簡隋林說話,把北海這個地遇到的情況,以及自己的想法和顧慮都一一給他分析了一遍。
若不是簡隋林喝酒喝得紅了臉,簡隋英必定能看出他面有異色。
“這趟去盡量別讓李玄知道,北海你去了兩次,應該有接觸一些人,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吧?!?/p>
簡隋林僵硬地點點頭:“好,沒問題。”
“把事情給我弄清楚,究竟里邊兒是出了什么問題。如果真是李玄貪圖什么利益跟著那倆傻逼坑我,我也不能讓他好過了?!焙喫逵⒔柚苿艃涸谧约旱艿苊媲胺帕藘删浜菰?,其實他心里也清楚,就算李玄不仗義,他也不能因為這個把李玄怎么樣。
一是因為這么個沒有什么實質(zhì)損失僅僅只是受了窩囊氣的事兒和李玄翻臉劃不來;二是那怎么說也是他小心肝兒的大哥,他不看李玄的面子也得看李玉的面子。他想弄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無非是想徹徹底底的惡心那倆人。
簡隋英喝多了酒,沒法開車,晚上就在這兒睡下了。
簡隋林回到房間后,拿著手機翻出了李玉的號碼,沉思了良久,依然沒有按下去。
最后他給李玉發(fā)了條短信,問他明天去不去公司。
過了一會兒李玉回了簡短的一個字:“去?!?/p>
簡隋林收起了手機,把喝得有些昏沉的腦袋軟軟地靠在了椅背上,在黑暗中半睜著眼睛,除了一堵白墻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手機又“叮?!表懥藘陕?,他拿起來一看,還是李玉的信息,問他:“怎么了?”
怎么了……
簡隋林的嘴角扯出了一個諷刺的笑容。他用全部的力量去渴求的東西,他這個“好哥們兒”得來不費吹灰之力,李玉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資格問他“怎么了”的人。
他現(xiàn)在連看到“李玉”這兩個字,都忍不住洶涌的恨意。他把手機“咣當”一聲扔在桌子上,踩著不太平穩(wěn)的腳步去了簡隋英的房間。
簡隋英睡得很沉很沉。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簡隋林的膽子變得比平時大了很多。他坐到了床沿,擰開床頭昏暗的臺燈,看著簡隋英睡夢中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