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沉,最后一縷橘紅色的光斜斜地穿過杉樹林,將四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周默背著溫言走在最前面,腳步很穩(wěn),仿佛感覺不到重量。溫言趴在他肩上,臉頰因為疼痛和羞赧微微泛紅,手指無意識地揪著周默肩頭的衣料。
林予跟在后面,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落在最后的江野——他手里拎著溫言和周默的背包,另一只手插在兜里,步伐懶散,目光卻一直盯著地面,像是在找什么。
班主任宋淮琴遠遠地看見了他們,眉頭一皺,快步走了過來。
“怎么回事?”她低頭檢查溫言的腳踝,語氣嚴肅但不算嚴厲,“傷得重嗎?”
溫言搖搖頭,小聲道:“不嚴重……只是扭了一下?!?/p>
宋淮琴嘆了口氣,直起身,目光掃過四人:“你們幾個,下次注意安全。”
她的視線在周默身上停留了一秒——少年依舊沉默,只是微微收緊托著溫言腿彎的手,鏡片后的眼睛平靜無波。
“好了,上車吧?!彼位辞俎D(zhuǎn)身對全班喊道,“所有人注意,回酒店后先集合,別亂跑!”
---
**大巴車內(nèi),暮色漸濃。**
溫言被安排在靠前的位置,周默坐在他旁邊,手里捏著一瓶剛問校醫(yī)要來的噴霧,低頭查看溫言的傷勢。
“我自己來……”溫言伸手去接,卻被周默避開。
“別動?!敝苣穆曇艉艿瑓s不容拒絕。他擰開瓶蓋,手指輕輕按在溫言腳踝紅腫的地方,力道控制得恰到好處。
溫言抿著唇,耳尖微微發(fā)燙。
后排,林予和江野并肩坐著。車窗外的景色飛速后退,路燈一盞盞亮起,在江野的側(cè)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林予偷偷瞥了他一眼,發(fā)現(xiàn)江野正盯著前排的周默和溫言,眼神晦暗不明。
“看什么?”江野突然開口,聲音低低的。
林予一怔,趕緊收回視線:“……沒什么?!?/p>
江野嗤了一聲,從兜里掏出個東西丟給他。
林予接住,發(fā)現(xiàn)是一顆薄荷糖。
“含著?!苯翱炕刈?,閉上眼睛,“到了叫我。”
林予捏著糖紙,悄悄剝開,甜中帶苦的清涼在舌尖化開。他轉(zhuǎn)頭看向窗外,夜色已經(jīng)徹底籠罩下來,遠處酒店的輪廓漸漸清晰。
大巴緩緩?fù)O?,車燈照亮了酒店門口的牌子——
**青嵐湖度假酒店。**
班主任站起身,拍了拍手:“所有人,拿好行李,按分組入??!”
林予剛要起身,江野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晚上別亂跑?!彼吐曊f,目光沉沉,“聽到?jīng)]?”
林予點點頭,心跳莫名加快。
窗外,月光灑在酒店前的石板路上,四個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又漸漸融進夜色里。
━━
酒店走廊的壁燈發(fā)出昏黃的光,林予低頭盯著房卡上的數(shù)字"207",腳步聲在厚地毯上悶悶地響。江野走在他前面半步,背包甩在肩上,脖頸后的發(fā)茬在燈光下泛著青茬。
"滴——"
房門打開的瞬間,空調(diào)的冷風混著木質(zhì)香薰的味道撲面而來。標準雙人間,兩張單人床中間隔著窄窄的過道,落地窗外是黑漆漆的湖面,偶爾閃過幾點漁火。
林予把背包放在靠窗的床上,聽見身后"砰"的一聲——江野把礦泉水瓶重重擱在床頭柜上。
"洗澡嗎?"江野扯了扯T恤領(lǐng)口,鎖骨處的淤青在酒店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你先..."林予話沒說完,手機突然震動。溫言發(fā)來一張照片:周默正在他們房間的書桌前擺弄一株植物標本,眼鏡片上反射著臺燈的光圈。配文是[他說這個能消炎]。
江野湊過來看,鼻息拂過林予耳尖:"書呆子還挺會獻殷勤。"
浴室很快響起水聲。林予坐在床邊整理衣物,突然發(fā)現(xiàn)江野的背包敞著口,露出半截熟悉的紗布——是小橘貓腿上的同款。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剛碰到布料,浴室門突然打開。
"找什么?"江野頂著濕漉漉的頭發(fā)走出來,水珠順著腹肌線條滑進褲腰。他手里拿著條毛巾,沒擦頭發(fā),先扔給了林予。
毛巾帶著潮濕的熱氣,林予手忙腳亂接?。?你...頭發(fā)在滴水。"
江野挑眉,突然彎腰把腦袋湊過來。洗發(fā)水的薄荷味猛地逼近,發(fā)梢的水滴落在林予手背上,涼得他一個激靈。
"那幫我擦。"
林予的指尖陷進柔軟的發(fā)絲里,能感覺到江野后頸微微凸起的骨節(jié)。窗外突然劃過一道閃電,幾秒后悶雷滾過湖面。
"說了會下雨。"江野的聲音悶在毛巾里。
床頭電話突然響起。前臺通知說暴雨導致熱水供應(yīng)不穩(wěn)定,建議錯峰洗澡。林予抱著睡衣站在浴室門口時,發(fā)現(xiàn)玻璃門上還蒙著未散的水霧。
花灑出水忽冷忽熱。林予伸手去夠沐浴露,卻碰倒了江野的洗面奶——黑色瓶身,標簽已經(jīng)被水泡得卷邊。和他平時表現(xiàn)出來的粗暴不同,這東西看起來用了很久。
穿睡衣時林予才發(fā)現(xiàn)拿錯了上衣。偏大的T恤垂到大腿,領(lǐng)口松垮垮露出半邊肩膀,布料上全是江野身上那種薄荷混著青草的氣息。
"......"江野靠在床頭玩手機,看見他出來時手指明顯頓了一下。
"我拿錯..."林予的辯解被敲門聲打斷。
溫言抱著枕頭站在門外,睡褲下露出纏著繃帶的腳踝:"我們房間空調(diào)壞了......"他身后站著拎工具箱的周默,眼鏡片上都是水霧。
"值班師傅說暴雨搶修要兩小時。"周默的語氣平靜得像在匯報實驗數(shù)據(jù),"能否借???"
又一道閃電劈亮走廊。
"不行。"江野甩上門的前一秒,溫言的手機突然響起特別關(guān)注的提示音——氣象臺發(fā)布橙色暴雨預(yù)警。
門軸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四個人的影子在玄關(guān)昏黃的燈光下交疊又分開,窗外暴雨如注,仿佛要把整個青嵐湖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