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12月,開始殺過年豬。
陳瑜吃了好幾家殺豬飯,李澤林也被邀請去了,幸好這樣的飯菜多以大眾口味為主,不算特別辣。
然而這樣喜慶的日子,發(fā)生了一件大事,在羅盤村,發(fā)生一起車禍,司機和車上的人當場死亡。
書記鄉(xiāng)長立馬趕過去了,三條人命,派出所、交通站也都趕過去了。
根據(jù)去過現(xiàn)場的同事說,三個人是一家人,一對夫妻和男方的妹妹,因為第二天要宰豬,就去鎮(zhèn)上的菜市場買菜。
尸體的臉血肉模糊,說是翻車的時候人從路邊掉下去砸到石頭上導致的。
死的那個男人一身的酒氣。
所以眾人就猜想,肯定是男人喝了酒,醉酒駕駛?cè)嗆?,才出的車禍?/p>
這是陳瑜聽到的關(guān)于這場車禍的消息。
不過聽王哥說,李所認為是他殺。
李所長當時帶著人趕到現(xiàn)場,圍起警戒線,查看三人的尸體,三個人的臉都是血肉模糊的,尸體不遠處的石頭上都有血跡。
李澤林推斷,就算翻車,人摔下來砸在石頭上,死者臉上的傷口不會這樣嚴重。
這家人是羅盤村的,陳瑜的外婆,娘家就在這個村。
按照少數(shù)民族的葬禮習俗,只要是死者的親戚,死者親戚所在村寨的人,都要穿白色孝服去吊唁。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聽了太多關(guān)于死者的描述,陳瑜晚上做了一場噩夢。
夢里他和一群看不清面孔的人吃飯,突然他旁邊的人拍了他一下,說道:
“你不是我們這里的人,趕緊離開。”
陳瑜剛拿起筷子要夾菜,被這么一拍轉(zhuǎn)過頭去,就見一個血肉模糊的人臉對著自己,陳瑜瞬間被嚇醒了。
周末,陳瑜跟著外婆去羅盤村中林寨,兩人都穿了一身的白色孝服,去顧家吊唁。
“幺兒,你昨天晚上沒睡好嗎?臉色這么難看?!?/p>
外婆看著陳瑜眼睛烏青,臉色慘白的樣子,擔憂說道。
“我沒事,就是這幾天老是下村,有點累了。”
陳瑜還對之前的噩夢心有余悸。
“要好好休息,不要累倒自己?!?/p>
陳瑜狀態(tài)不好,沒有騎電動車,跟外婆和寨子里的人一起坐轎車走了。
到了地方,路旁兩邊停滿了車,陳瑜跟著外婆以及陶康寨的人進去,帶頭的人拿著花圈,管事的人喊了一聲陳家村陶康寨。
陳瑜跟在人群里,女人們低頭開始哭,男人們倒是沒哭,人群從寨子大門進去。
到了顧家門口,陳瑜看見鄉(xiāng)里的領(lǐng)導基本都在,顧家只剩兩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和兩個孫子和一個外孫,老人的女婿是個沒有文化的農(nóng)民招呼不了領(lǐng)導。
陳瑜見羅盤村的村支書和幾個干部陪著鄉(xiāng)里的領(lǐng)導說話。
陳瑜看了一圈,見到派出所的王哥。
“王哥,派出所就來了你一個嗎?”
“就我一個,本來李所他們也想來,但是兩個老人不待見。小陳,你也來吃酒嗎?”
“對,我跟我外婆他們來的,他們?yōu)槭裁床淮娎钏???/p>
王哥苦笑說道:“李所說三個人是被人害死的,臉上的傷不對,要求做尸檢,兩個老人思想保守,想到人都死了還要對尸體動刀子,就把李所轟走了?!?/p>
陳瑜聽完,沉默不語。
他不會查案辦案,不過對于李澤林認真負責的態(tài)度,他還是很佩服的。
在廣場里,來吊唁的人要陪著家屬坐到天亮,領(lǐng)導們吃過晚飯就離開了。
自從回來到鄉(xiāng)里,陳瑜就不像在大城市里那樣能熬了,到了11點他就開始哈欠連天。
陳瑜陪著外婆坐在火爐子旁坐著,昏昏欲睡。
陳瑜頭低得久了,酸得發(fā)疼,他抬起頭來看向不遠處,突然一個穿著破爛衣服,一臉血肉模糊的人出現(xiàn)在他視線里。
陳瑜瞬間打了一個哆嗦,他以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那個人還是站在那里。
廣場里都是穿白色孝服的人,那個血肉模糊的人站在那里格外顯眼,但是周圍的人好像都看不見他。
陳瑜知道自己會看到這些特殊的東西,所以他刻意回避,防止自己碰到死者的物品。
陳瑜還在想自己是不是出現(xiàn)幻覺了,忽然他感覺那個人正在慢慢向自己靠近。
陳瑜每次看過去,它都向自己靠近一步。
陳瑜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變得冰冷,他顫抖著手拿出手機給牛聰打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wù)區(qū)?!?/p>
冰冷的女音在電話里傳出來。
陳瑜看著信號滿格的手機,重新用微信打一遍,還是無人接聽。
陳瑜看著周圍的人拿手機刷視頻,只有他的手機沒信號。
陳瑜不敢看著那個人的方向,一直低著頭,額頭已經(jīng)布滿了汗水。
突然周圍的聲音都消失了,陳瑜感覺自己的跟前站著一個人,即使低著頭,陳瑜的余光還是能感覺到,站在跟前的人,穿的是黑色衣服。
陳瑜已經(jīng)徹底僵住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手里的手機屏幕黑了,突然上面出現(xiàn)了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陳瑜瞬間意識到,它低下了頭。
陳瑜額間的頭發(fā)已經(jīng)汗?jié)窳?,慢慢的耳朵里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由遠及近,慢慢清晰起來。
“陳瑜,你咋啦?叫你半天都不答應我?”
牛聰看著陳瑜低頭玩手機, 拍了他一下,等看清楚人,才發(fā)現(xiàn)陳瑜臉色慘白,滿頭大汗。
牛聰從小就跟著爺爺?shù)教幣埽搓愯み@情況,明顯不對勁,趕緊掏出兜里的鈴鐺,圍著陳瑜的腦袋搖了三圈。
陳瑜慢慢清醒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坐在外婆身邊,而是遠離人群,獨自坐在一個角落里。
“瑜兒,你是不是看見那個了?”
陳瑜動了動喉嚨說不出話,他點了點頭。
“走,我?guī)阏椅覡敔斎??!?/p>
“馬上就過12點了,天亮再去吧。”
陳瑜有氣無力說道。
羅盤村距離牛家村開車20分鐘,不算遠,但是牛聰知道陳瑜的體質(zhì),不敢半夜帶他在山路上跑。
“瑜兒,跟我講講,你看見什么了?”
陳瑜平復了一下心情,把剛才的經(jīng)歷說了一遍。
牛聰聽他說,他一直原地不動的坐在那里,可是他剛剛看得很清楚,陳瑜從人堆里走出來,坐在角落里,低頭對著手機屏幕不知道說些什么。
牛聰開始以為他在玩手機,所以叫他半天都不理自己,才生氣過去拍他。
“血肉模糊的臉,一身黑衣,”
牛聰重復了一遍,眼睛看向廣場中心停放在紙屋里的三口棺材。
“瑜兒,你以前參加白事的時候,遇到過這種情況嗎?”
“沒有?!?/p>
陳瑜搖搖頭。
“別擔心,天亮我?guī)闳フ椅覡敔??!?/p>
牛聰安慰了一會兒陳瑜,陪著他坐在一個火爐子旁,等著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