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兒,你、你真厲害。”虞聽錚將紙舉起來瞧,放下來瞅,怎么都看不夠,“我、我很、喜歡。”
裴青煜指尖微動,抬手掐住他的臉蛋,“又不難,多練練,你也可以寫出來?!?/p>
虞聽錚愣了下,腦袋沒再動,任由他捏著,臉上的笑不減,“嗯嗯”應聲。
虞聽錚雖看起來瘦瘦小小的,臉上的肉卻不少,手感極好,裴青煜沒將手放下,又忍不住捏了捏。
卻聽虞聽錚嘟囔了句:“煜兒,你的手……”
裴青煜抬眼瞧過去,便見這人伸手放在他的手背上,嘿嘿笑了兩下,“好軟,不像、我的,我的、很糙?!?/p>
傻里傻氣的。
裴青煜看了眼他的手,粗糙暗黃繭子多,是做慣了農(nóng)活的,胸口似是被什么蟄了下,悶悶道:“我又不做活?!?/p>
虞聽錚說:“煜兒不要、做活,很累?!?/p>
裴青煜自小嬌生慣養(yǎng),長這般大還是頭一回聽到有人這樣和他說,心情有些復雜,又在他柔軟的臉蛋上掐了把,“從今往后你也不用做活了,這手應當能養(yǎng)回來?!?/p>
他放下手,“該睡了?!?/p>
想到什么,涼颼颼望向虞聽錚,“明兒再晚起又該遲到了?!?/p>
說的是虞聽錚早上磨蹭的事。
虞聽錚臉蛋微熱,不好意思起來,趕緊將書收進書箱中,最后拿了寫有自己名字的紙瞧了瞧,簡直愛不釋手,叫住裴青煜道:“煜兒,可、不可以,把它、給我?”
裴青煜上了床,不怎么在意,“本就是你的,無需問我?!?/p>
說完便見小結巴將紙折起,寶貝似地放進了書箱底層。
他無語了,又莫名有點竊喜,唇角不自覺揚了揚。
待虞聽錚上床,又想起什么,警告說:“今晚不許再鉆我懷里?!?/p>
虞聽錚臉頰倏地漲紅,“我、我不會、了?!?/p>
果然沒睡裴青煜那邊去,可他把裴青煜的被子搶了,裴青煜半夜咳嗽不止,手摸尋被褥,扯不過去,便迷迷糊糊挪了過來。
次日醒來,不是虞聽錚在裴青煜懷里,是裴青煜在他懷里。
虞聽錚心里平衡了,絲毫不介意對方睡自己懷里,反倒很安心。
這次裴青煜該不會生他氣了。
可裴青煜沒起來,咳了幾咳,臉紅得不正常,虞聽錚叫不醒他,試探性地碰了下,被燙得縮回了手。
怎的這么燙?
“少爺這是發(fā)高熱了?!卑⑼澳昧藵窠砀苍谂崆囔项~頭上,出去吩咐了晚香和晚棠兩個丫鬟去煎藥,自己去尋了裴夫人。
屋中只剩下虞聽錚和昏睡不醒的裴青煜。
虞聽錚慘白著臉,猜到是自己搶了裴青煜的被褥叫他受了涼發(fā)了高熱,手足無措地站在床前,不知該做什么。
裴夫人和管家匆匆趕來,看了眼裴青煜的情況,便吩咐了管家去落子城將大夫請來。
管家未帶行囊,匆匆出了門。
這天虞聽錚沒有去書院,除了出恭外都是守在裴青煜的床前,只盼著人快些好起來。
他同裴夫人說了情況,裴夫人卻不怪他,只叫他二人日后挨著睡,又叫人換了張大的褥子。
一天過去,裴青煜只醒了兩回,什么東西也沒吃,每回醒來只喝了點水便又睡過去。
從燕啼村去落子城,快馬加鞭也得要一日,待管家將大夫找來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夜里。
虞聽錚也發(fā)生過病,頂多一天就好了,裴青煜到了第二天卻還發(fā)著熱,面色蒼白,唇色全無,看著更嚴重了。
大夫進門便為裴青煜把了脈,施了針,折騰得一整宿未合眼,天蒙蒙亮時裴青煜終于醒了過來。
裴夫人同大夫出去說話,虞聽錚便守在屋中,聽到裴青煜喊水,慌忙起來趕在丫鬟前頭把水倒好,將人扶起來,一點點喂給他。
裴青煜喝完后又開始咳嗽,虞聽錚抱著他拍后背。
懷里的少年身子單薄,又嬌又軟,抱在懷里便覺心尖發(fā)顫,虞聽錚還從未見過這樣的人,不敢太用力拍,生怕把人給拍壞了。
待裴青煜停了咳,發(fā)現(xiàn)自己正靠在他懷里,愣了下,道了句謝便伸手將他扒拉開。
虞聽錚有點遺憾,還想多抱一會呢。
不過為什么想抱,仔細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半晌,裴青煜出了聲:“虞聽錚,我要如廁。”
他快一整日沒下床了,正憋著,到底忍不住,厚著臉皮叫了人。
虞聽錚眨了眨眼,琢磨出如廁是個什么意思,忙將裴青煜扶下床,嘟囔道:“煜兒、該憋壞了,怎的、不早說。”
說完便見裴青煜一個趔趄,虞聽錚“呀”了聲,很是不放心,“煜兒、能走嗎?要不要、我背?”
“不用。”
裴青煜兩片薄唇抿了又抿,原本病白的臉染了緋色,忍了又忍,還是忍不?。骸皼]憋壞?!?/p>
虞聽錚沒在意他這句話,還想著他差點摔倒的事,一手摟住他的腰,一手抓著他的手,就差直接將人抱懷里了。
腰間的手存在感太強,裴青煜幾次咬牙,幾次耳熱,出了房間,被外頭的涼風吹了才覺舒服了些,剛拐了個彎,卻撞見了裴夫人與大夫在廊下交談。
“小少爺確實要較在落子城好了許多,想來應當是沖喜一事奏效了,那術士也不全是他人口中的江湖騙子?!?/p>
“煜兒還不知我給他找的不是兄弟,而是發(fā)妻,我本想著若是沖喜無效,便讓錚兒認了煜兒做兄長,不會虧待了他,如今看來,二人緣分深厚,注定是要做夫妻的。”
“夫人何時告知小少爺?”大夫道,“興許小少爺知道后病情好得更快?!?/p>
裴夫人嘆息,“他二人如今還小……”
“娘,”裴青煜甩開虞聽錚,沉著臉抬步過去,“您將他買來,就是為了給我沖喜的?”
“煜兒……”裴夫人沒想到他都聽見了,臉上鮮少地露出慌亂來,“你身子一日不好,爹娘一日不得安心,術士算過了,你與錚兒八字相合,沖喜能助你化災解難,平安度過十八歲?!?/p>
“我與他同為男子,怎么……怎么能做夫妻?”裴青煜掩唇咳了咳,“難不成全天下只有他一人與我八字相合?”
“煜兒?!币娝榫w激動,裴夫人無奈嘆氣,“術士算過了,你與錚兒最合適,若能隨便找一個與你八字相合的,娘何須這么辛苦大老遠地帶你來燕啼村?”
虞聽錚還站在原地,呆呆望著這邊,裴青煜只看一眼,便劇烈咳嗽起來,“我們同身為男子咳咳,天底下哪有兩個男子咳咳咳結為夫妻……”
“怎的沒有?”裴夫人將他攙扶住給他順背,安撫道,“京中那些士族大夫,皇權貴胄,哪個不在家里養(yǎng)個男寵,天底下斷袖多的是,你身子病弱,從未離開過落子城,怎知外頭如何?”
裴青煜停了咳嗽,愣愣聽著,臉上鮮少露出茫然。
男子與男子,當真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