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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往生茶寮 第七誠 108138 字 2025-05-18 18: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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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窯火淬魂終成釉,不向輪回借舊章”?!?/p>

忘川水在茶寮檐角凝結(jié)成冰的深夜,浮生指尖掐往生咒,發(fā)間青玉簪突然爆發(fā)出刺目青光,引魂燈的殘輝化作三千青絲,在空中劃過,燈中泛著微弱的青光,像極了千年前她在東岳神殿前第一次看見人間燈火時(shí)的模樣。

浮生在燈光搖曳中,目光穿過黃泉鏡的殘像,

陳立的魂火還在刀鋸地獄,九百年間重復(fù)上演的窯變輪回,每到宣和五年的忌日,陳立的半片魂體就會被拽回汝州官窯遺址,三百道匠人怨靈化作窯火,將他的魂體反復(fù)煅燒。他的骨血融入陶土,指甲在坯體刻下 “贖罪” 二字,卻在開窯時(shí)化作裂釉 —— 那是三百個(gè)輪回里,他永遠(yuǎn)刻不完的罪證。

第三百次窯變時(shí),他的魂體會碎成瓷片。他的骨血正在變成陶土的一部分。

而那些碎瓷釉會隨開窯的熱氣升入云端,成為匠人魂魄轉(zhuǎn)世的引路燈,獲得往生。

原來最艱難的救贖,從來不是打破輪回,而是讓每個(gè)魂魄在時(shí)光的窯火中,自己燒出重生的顏色。

鏡中光影一轉(zhuǎn),現(xiàn)代的晨光里,一對年輕陶藝師正在工作室里忙碌。女孩耳垂戴著枚老舊的青瓷墜子,是奶奶臨終前塞給她的 “傳家寶”,墜子上的并蒂蓮紋早已磨得模糊,卻總讓她在觸摸時(shí)莫名心悸。男孩總在畫稿本上反復(fù)勾勒半朵蓮花,筆尖落下時(shí),掌心會泛起細(xì)密的汗 —— 仿佛某個(gè)刻在骨血里的約定,在潛意識里蘇醒。

“阿霽,你看這開片紋。” 女孩舉起剛出窯的天青釉瓷枕,裂紋在陽光下投出細(xì)碎的光斑,“每次燒窯時(shí),總覺得這泥土里藏著什么…… 像是有人在教我怎么揉釉、怎么刻花。” 她指尖撫過枕底,那里不知何時(shí)多了道淺到幾乎看不見的刻痕,像半朵未完成的蓮。

男孩湊近,鼻尖縈繞著熟悉的土腥味,仿佛穿越千年的雨幕,混著窯火與血淚的氣息。他忽然想起三個(gè)月前在古玩市場撿到的半片瓷墜,與女孩耳垂上的那枚竟能嚴(yán)絲合縫 —— 當(dāng)時(shí)他鬼使神差地買下,回家后卻怎么也找不到了?!盎蛟S,是泥土在講故事吧。” 他笑著接過瓷枕,指腹摩挲著開片紋,心底泛起一陣沒來由的酸澀。

“該寫往生卷了。” 宋歸的聲音驚起檐角銅鈴,他胸口的斷箭已化作青玉筆桿,墨蝶們銜來黃泉沙作墨,在虛空里暈開如煙往事。筆尖落下時(shí),茶寮四壁浮現(xiàn)出層層疊疊的陶胚幻影:阿霽刻到一半的并蒂蓮在坯體上綻放,青青的血淚滲入釉料化作虹光,陳立的罪證在陶土中裂成冰紋,三百匠人的指紋在釉下連成星河。最終,所有幻影聚成卷首詩,每字都帶著陶土的粗糲與釉光的溫潤:

茶霧散盡處,往生渡未央。

青瓷承舊夢,碧血寫新章。

修羅執(zhí)念鎖,孟婆淚痕長。

誰解燈芯語,照徹冥河霜。

當(dāng) “霜” 字收筆,宋歸心口的箭痕愈合,浮生發(fā)簪也回歸平靜。

晨鐘響起時(shí),茶寮門口的青銅鈴?fù)蝗蛔喑銮逶街?。浮生望向門外,一只黑貓蹲在不遠(yuǎn)處的屋檐下,而一對年輕的男女駐足門前,女孩望著 “往生” 二字的門楣,眉間閃過一絲恍惚;男孩盯著檐角銅鈴,掌心不自覺地?fù)嵯蛐乜?—— 那里藏著半枚不知何時(shí)出現(xiàn)的青瓷墜,與女孩的那枚,恰好拼成一朵完整的并蒂蓮。

“客官,想喝什么茶?” 浮生笑著提起銅壺,沸水沖開的茶湯里,浮著一片天青色的花瓣 —— 那是陳立第九百次窯變時(shí),終于燒出的、完整的并蒂蓮。

而在現(xiàn)世的陽光里,這對年輕人終會在揉泥與刻瓷間,與千年之前的自己,完成一場無需言語的重逢。

青瓷枕·完


更新時(shí)間:2025-05-18 18: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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