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靈氣抽到身上的時候,沈留春甚至能聽到自己皮肉破開的聲音。
他臉色慘白,砰地一下跪倒在地上,痛得差點昏過去。
“下等人!”
一道尖利的聲音從沈留春頭頂傳來。
“就你也敢沖撞我!”說話的是一位內(nèi)門師兄,長相清秀卻格外刻薄,他怒道:“那些個眼高于頂?shù)囊簿退懔?!你以為你是誰!”
“就是!竟然敢沖撞我們馬師兄!”另外幾個弟子嚷嚷起來:“打死你都不為過!你以為你是謝消寒嗎!”
“就算是謝……”
“住嘴!你不要命了我還想要!”
聽到這,沈留春就算是個傻子都知道自己大概率是被遷怒了,但他根本不敢反抗,他只是個普通的外門弟子,實在得罪不起這些人。
頭被人按在了地上,沈留春嘶啞著聲音道:“師兄,實在,實在對不住!是我方才沒長眼才不小心撞了您!實在對不住……”
他的臉上沾著黑色的泥沙,污穢不堪……頭很痛,背也很痛。
“呵。下等人的骨頭就是軟。”那內(nèi)門師兄抓著沈留春的頭發(fā),迫使他抬起頭來,冷嗤道:“丑死了,真是臟了我的眼?!?/p>
“馬師兄!”另一個弟子跑進來通風(fēng)報信:“那李長老不知怎么往這里來了!快走!”
砰——
肉體撞到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音。
那馬師兄竟是直接將沈留春往地上用力甩去!
痛……好痛……
仿佛五臟六腑都碎掉了,沈留春吐出一口血,努力運轉(zhuǎn)微弱的靈氣,想讓自己稍微好受一點。
但他的修為實在太低了,根本不起什么作用。
那幾人走后,李長老才背著手走近,他嘆氣道:“怎么這么不小心呢?”
沈留春今日干活沒來得及吃早點,昏昏沉沉的才撞上了人,也不知道為什么外門這里好端端的會出現(xiàn)內(nèi)門弟子。
他囁嚅著想要說話,卻痛得發(fā)不出聲音。
見地上這狼狽的人不說話,李長老捏了個訣讓這人緩過來,才道:“批你一天假,養(yǎng)好傷了再上工,別死了啊?!?/p>
還沒等沈留春起來,他就又急匆匆離開了。
沈留春扯扯嘴角,從地上爬起來,也不敢用袖子去擦嘴角的血。這血跡不好洗,要搓很久。
眼淚簌簌地從眼眶里滾下來,他用手心去擦,擦完了又用手背去擦,就是不敢出聲來。
這樣狼狽的他,哭起來大概就像爛熟的果子一樣,滑稽而又可笑。
沈留春自嘲地笑笑,慢慢往堂寮的方向走去,好在他還有一天假。
回到堂寮后,他從床底下翻出一盒藥膏,摸索著給自己上了藥。
冰涼的藥膏涂到剛剛綻開的兩道鞭痕上,陣陣痛意泛起。
沈留春這種小弟子當(dāng)然沒有足夠的靈石買上好藥膏,故而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都留下了痕跡。
在白皙的背上淡淡交錯著,猙獰卻不丑陋,反而像是壁上的畫。
他只知道自己的背上有很多丑陋的疤痕。
幾乎在床上躺了一日,沈留春餓了渴了都爬不起來吃點什么喝點什么,只是靜靜地躺著直到入睡。
同寮的幾個弟子回來時,看沈留春睡著都紛紛放輕動作,目光在他身上一掃而過,心中暗自嘆氣。
他們都是普通的外門弟子,能有什么辦法呢?
直到翌日上工,沈留春一如既往苦哈哈地從床榻上爬起來。
雖然背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但他這人有一個優(yōu)點,就是擅長自我消化情緒,再痛苦的事情到他這里,消化幾天就行了。
畢竟他如此平凡窩囊,不自我消化,難道還去報仇嗎?
笑話,他根本打不過,不然也就不會在外門蹉跎這么多年了。
沈留春最大的報復(fù)就是在心里罵幾句,再大一點就是踢兩下路邊的石頭。
一想到這兒,他就不住感慨。
好不容易碰上了穿越,穿到的還是自己高二那年看的修仙文里……雖然具體情節(jié)早就記不清了。
按照傳統(tǒng)穿書文套路來說,沈留春應(yīng)該馬不停蹄地去搶龍傲天的機遇……
但是他根本記不清機遇在哪,機遇什么時候出現(xiàn)啊。就算他知道,以他的手段和力氣,他也根本搶不到啊。
于是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開始考慮去抱主角團的大腿……
但是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外門弟子,他根本就連人家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別人穿書好歹和主角團搭個邊呢,他倒好,直接穿成個無名無姓的路人甲。
剛開始他還覺得自己說不定是萬里挑一的修仙天才呢,但其實他只是萬隸挑一,一萬個奴隸里面最好欺負(fù)的一個呵呵……
老天爺,我不會再許愿了,我許了愿,你就知道怎么玩弄我了……
今日的李長老大發(fā)慈悲,給沈留春分了個輕松的活干。
他這會兒正蹲在藏書閣給古籍分門別類,完了再一本一本安置在書架上。
雖然也挺累,那還能怎樣呢,日子該過就還是得過。
幾個負(fù)責(zé)灑掃的弟子圍在一起嘮嗑,見沈留春一直老老實實理書,喊了個弟子將人一把拉來。
“歇會兒,反正你就來這么一日,明日也有別人來接著干這活?!?/p>
“沒事沒事,”被拉過去的沈留春還不忘提上一筐古籍,“反正也快理完了。”
小弟子聞言撇撇嘴,接著和其他人閑扯,“最近季師兄和謝師兄剛從山下歷練完回來,好像還除了一只大兇獸!”
“誰?”沈留春手上的動作一頓,“哪個季師兄?哪個謝師兄?”
“自然是季霄天和謝消寒兩位師兄,這二位最近可是風(fēng)頭大盛!”那小弟子咧著嘴,“他們最近……”
在小弟子激情澎湃地描述這兩位師兄的天人之姿時,沈留春絞盡腦汁在記憶里翻找那極為模糊的原書劇情。
這書是他高二那年看的,大部分他都記不清了,更何況才看一半就被班主任沒收了。
季霄天,也就是原書的主角,算是修仙文中最經(jīng)典的龍傲天形象?
至于謝消寒……沈留春摩挲著下巴,這人是主角團成員之一,也是所謂的修仙天才。
“厲害吧?”那小弟子笑起來,“他們今日晚些就回來了,屆時會有很多弟子去山門迎接?!?/p>
“這樣啊?!鄙蛄舸狐c點頭,聽幾人又接著聊起別的事,便也沒再說話。
他對去山門迎接主角團的興趣不如早點干完活,然后去集市上買紫月齋的興趣大。
直到正午前將藏書閣的活干完,張小鐵來找他一起去澡房。
張小鐵比沈留春小了兩歲,那日被馬師兄教訓(xùn)時也是他向李長老通風(fēng)報信的。
往日兩人午前都是一起干的苦活,因此都約好這個點去澡房洗澡,今日張小鐵也沒落下沈留春。
“春哥,不如咱們晚點干完活一起去山門看季師兄他們吧?!睆埿¤F興致沖沖道。
“不了,我想去一趟市集?!鄙蛄舸簱u搖頭。
一身汗臭的張小鐵湊近沈留春,又抓住他的袖子,勸道:
“別啊,我們外門弟子才有多少次機會能看到這些人??!你想啊,錯過這次說不定以后都沒有機會了?!?/p>
把張小鐵的手從自己袖子上撕下來之后,沈留春沉吟片刻,最終還是妥協(xié)了,“那我還是和你一起去看看吧?!?/p>
他想看看傳說中的主角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定是閃閃發(fā)光的吧?
兩人摸到澡房時,正好碰上兩伙人在鬧事。
“把你那留影石交出來!”
“都說了我沒有!”
“那你鬼鬼祟祟地拿著塊石頭躲在門后做什么!”
“我……我只是……”
沈留春:“……”
敢情修真界也有偷拍狂魔啊……
雖然不太理解,但是作為一個非常有素養(yǎng)的路人甲,沈留春目不斜視地路過事發(fā)地點。
再晚點食堂就關(guān)門了啊,誰來心疼一下他這個倒霉蛋……
這群人吵得正火熱,而沈留春則捏著手里的盆子,帶著身后的張小鐵從人群后面繞過去,直奔角落里的水池。
兩人低眉順眼,努力壓縮著自己的存在感。
盡管如此小心翼翼,但人群推搡,沈留春還是不可避免地撞到了人。
一時之間四目相對,只聽見被撞到的這少年蹙著好看的眉嫌惡道:
“好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