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珠把衣服處理掉后，拿起手包迅速從廁所隔間里出來?？粗R中的自己緊張蛋到蒼白的臉，額前碎發(fā)黏著草屑與樹葉，幾縷發(fā)絲還纏著帶刺的薔薇莖。她顫抖著扯下荊棘，尖銳倒刺勾住發(fā)梢，生生扯落幾綹頭發(fā)，發(fā)簪在指間轉了個圈，將凌亂的發(fā)髻重新盤起。
林念珠手忙腳亂地從手包里翻找出口紅，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她緊張的用手顫抖的將紅色膏體在唇上劃出歪斜的弧線，又慌忙用指尖暈染開。
剛才逃跑時特務在她身后開了兩槍崩起的石塊兒劃在胳膊上，此時此刻林念珠的胳膊上還在流血，林念珠咬著牙。彎下腰，用水龍頭對著傷口快速沖刷著，林念珠猛地扯過披肩，披肩裹住滲血的胳膊時，綢緞擦過傷口的刺痛讓她險些叫出聲。
做完這一切，林念珠在鏡子面前轉了一圈，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紕漏，鏡中突然倒映出后頸猙獰的抓痕——那是鉆過荊棘叢時，帶刺藤蔓在皮膚上撕開的血痕。她猛地抓起粉撲，在這些細密的傷口上，快速的拍著，一遍又一遍，直到傷口在暖光燈下和皮膚顏色融為一體。
林念珠深吸一口氣，將碎發(fā)別到耳后，用冷水拍了拍臉頰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直到鏡中映出的人恢復了晚宴上優(yōu)雅從容的模樣，她才踩著高跟鞋，步伐搖曳地走出衛(wèi)生間。腳步聲漸漸遠去時，林念珠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她深吸一口氣，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響在空蕩蕩的走廊回響。宴會廳的暖光近在咫尺，水晶吊燈在瞳孔里碎成無數星子。她裹緊披肩，搖曳著身姿走向白清川，嘴角揚起恰到好處的笑意，仿佛剛剛只是去補了個精致的妝容。
日本人在經歷剛剛的混亂之后，宴會廳水晶吊燈又重新亮起，慘白的光暈下，橋本一郎拿著燙金宴會花名冊的指節(jié)泛白，他正在一個一個的對著人數，看他那架勢，勢必要找出剛才偷溜進他辦公室竊取軍事機密的人。他的軍靴重重碾過波斯地毯，目光如鷹隼般掃過賓客，鋼筆尖在紙面劃出刺耳的沙沙聲，將三個空缺的名字圈成猩紅的陷阱。
白清川正端著威士忌站在立柱旁，琥珀色的酒液倒映著穹頂的裂痕。當那排黑色皮靴在他面前停下時，他依然保持著優(yōu)雅的微笑，卻在瞥見橋本一郎眼底跳動的兇光時，后頸泛起細密的寒意。
"白桑，"橋本一郎抽出花名冊，只見上面三個被圈住的名字像三顆待發(fā)的子彈——白清川的女伴赫然在列。橋本一郎手指重重戳在某個名字上，"您進門時帶的女伴，此刻為何不見蹤影？"他刻意拖長尾音，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帝國一向重視與白先生這樣的商界精英合作，但......"話音戛然而止，士兵們嘩啦一聲拉開槍栓，金屬碰撞聲驚得在場賓客倒抽冷氣。
白清川的拇指無意識摩挲著杯壁，冰涼的觸感讓他恢復冷靜："橋本少佐說笑了，林小姐不過是去衛(wèi)生間補妝了，我相信她馬上就回來了。"他抬手指向宴會廳西側，余光卻瞥見角落里某個日本軍官正在檢查女賓的出入記錄，"作為帝國的座上賓，我自然會全力配合調查。"
橋本一郎突然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掌心的溫度透過裝灼燒皮膚："白先生深明大義，真是帝國之幸。"不過在林小姐回來前——"話音未落，走廊突然傳來高跟鞋叩擊大理石的脆響，林念珠踩著七分醉意，發(fā)絲凌亂卻依舊妝容精致地晃了過來。
暖黃色的燈光撲面而來，林念珠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廳中央的白清川。他看似在與賓客交談，眼神卻不時望向門口的方向。林念珠深吸一口氣，搖曳著身姿朝他走去，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與音樂聲融為一體。林念珠踩著高跟鞋，裙擺如綻放的夜玫瑰般輕揚，笑盈盈地朝白清川走去。目光一下就看見橋本一郎帶著一隊的日本兵將白清川團團圍住，好像正在盤問著他什么，黑洞洞的槍口泛著冷光，她的心臟猛地懸到嗓子眼，卻依舊維持著得體的笑容。
林念珠看著橋本一郎和他身后黑洞洞的槍口，喉頭發(fā)緊，心臟幾乎要撞破胸腔。冷汗順著脊椎蜿蜒而下，在綢緞襯裙上暈開深色痕跡。她強迫自己揚起嘴角，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唯有刺痛能讓她保持清醒，只要露出一絲破綻，她和白清川就會成為槍口下的亡魂。
“白先生久等了?！彼曇糗浥?，伸手挽住白清川的手臂，指尖在他袖口下輕輕掐了掐。白清川感受到她手臂的微微顫抖，不著痕跡地將她往自己身邊帶了帶，低聲道：“沒事就好?！彼哪抗鈷哌^她披肩下若隱若現的血跡，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卻依然保持著從容的微笑，溫熱的觸感透過軍裝傳來，讓她略微心安。她歪頭看向橋本一郎，發(fā)間碎鉆發(fā)飾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剛才廁所里人多，排了會兒隊。橋本先生這是做什么？”
橋本一郎眼神一臉陰沉，目光如毒蛇般在她身上游走，突然伸手扯住她的披肩：“林小姐這補妝，補得倒是久了些。剛才三樓的房間被一個賊闖入了，不知道林小姐可有聽到什么動靜？”就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橋本一郎突然伸出一只手，如同閃電般迅速地扯住了她的披肩。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驚愕不已，身體不禁猛地一顫。林念珠被扯得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她穩(wěn)住身形，鎮(zhèn)定地說道：“太君這是做什么？?！?/p>
“對不起，林小姐，剛才才您的披肩上有個小蟲子?！睒虮疽焕傻穆曇舻统炼謳е唤z質問的意味，“我?guī)湍阉??！彼脑捳Z中似乎隱藏著某種深意，讓人不禁心生疑惑。
實際上，橋本一郎一直懷疑林念珠是否在披肩下藏有機密文件，猛地上手一扯，發(fā)現也并無異常。
真的是有驚無險啊，還好林念珠死死的抓住自己的披肩，否則胳膊上的傷口就暴露出來了，到那時，就算她有一千個理由也插翅難飛了。
白清川見狀，立刻上前一步，不著痕跡地擋在林念珠身前，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不滿：“橋本少佐，林小姐是我白清川的女伴，在上海灘還沒有人能把我白清川不放在眼里的，還請你放尊重些。若是因為誤會傷了和氣，傳出去恐怕對皇軍的名聲也不好?！彼似鹨慌宰郎系耐考?，輕抿一口，看似隨意的動作卻暗含警告。
緊接著，橋本一郎賠笑說道：“今天的小插曲打擾了白先生和林小姐的雅興，我在這里鄭重地向兩位表示最誠摯的歉意，還望白先生和林小姐千萬不要因為這件小事而影響了我們之間的和氣，有時間我一定去白公館登門拜訪”。
橋本一郎一邊說著，一邊微微躬身，向白先生和林小姐鞠了一躬，以顯示他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