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喬遷之喜,抑或奈何橋上潮濕、帶著泥土和某種難以名狀的腐敗氣息的空氣,
是他們對這座新別墅的第一個感官印記。新婚燕爾,陶雨童和樂貴熹放棄了市區(qū)擁擠的公寓,
用盡兩人多年的積蓄,再加上雙方父母的資助,
終于在這座位于城市邊緣、據說鬧鬼傳聞早已平息的老舊別墅區(qū),
買下了這套獨門獨院的兩層小樓。中介當時說得天花亂墜,
什么“性價比極高”、“格局方正”、“帶一個不小的地下室,可做儲物間或家庭影院”,
甚至連那片有些年頭的花園,都被描繪成了“充滿生活情趣的英倫風庭院”。他們相信了。
或者說,在對未來生活的美好憧憬面前,
那些關于老宅、關于孤僻原房主急著脫手、關于鄰居們閃爍其詞的傳聞,
都顯得不那么重要了。至少,在簽下購房合同,拿到沉甸甸的鑰匙,
站在空曠、布滿灰塵的屋子中央時,他們是真心實意地感到興奮和幸福的。“以后,
這里就是我們的家了?!碧沼晖h(huán)顧四周,陽光透過布滿灰塵的窗戶,在空氣中切割出光束,
無數(shù)細小的塵埃在其中飛舞。她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依偎在樂貴熹的肩膀上。
樂貴熹摟著她,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聲音低沉而溫柔:“是啊,我們的家。
”他的眼神里充滿了對未來的期許,但在這份期許之下,似乎也有一絲難以察覺的隱晦陰影,
像是一道尚未愈合的舊傷,被無意識地掩蓋了起來。接下來的幾天,
他們忙著打掃、布置、添置家具。這是一個龐大的工程,尤其是那個幾乎被遺忘的地下室。
通往地下室的門隱藏在廚房角落一個不起眼的、低矮的儲藏間后面,
需要費力地推開一道沉重的木門,再轉動一個銹跡斑斑的鐵制把手。
門軸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仿佛在抗議這突如其來的打擾。
地下室比他們想象的要深邃一些,空氣凝滯而冰冷,墻壁是粗糙的水泥,
上面布滿了大片大片深色的霉斑和水漬,有些地方甚至還在微微滲水,留下蜿蜒的痕跡。
空氣中那股潮濕的腐敗氣味更加濃郁了,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銹味?
陶雨童皺了皺眉,不太確定那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這里以后就放些雜物吧,
”樂貴熹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光柱在黑暗中掃過,“光線太差了,得找人來通通風,
看看電路還能不能用?!本驮谶@時,
手電筒的光無意中掃過靠近樓梯口的一面相對完整的墻壁?!斑??”陶雨童好奇地湊過去。
那面墻上,赫然出現(xiàn)了一些涂鴉。是孩子的筆觸,歪歪扭扭,卻帶著一種稚拙的專注。
幾個歪七扭八的火柴人,舉著同樣不成比例的武器——有的像是木棍,
有的像是一把簡筆畫出的刀,正互相追逐打鬧。其中一個火柴人,腦袋特別大,
臉上用紅色的蠟筆(或者是別的什么顏料)畫了一個夸張的笑容,眼睛卻只是兩個黑洞。
在它旁邊,還有一個更小的火柴人,看起來像是被推倒在地,一條腿不自然地扭曲著。
整個畫面色調陰暗,用色大膽,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這是……誰畫的?
”陶雨童愣住了。中介明明說過,這房子已經空置了好幾年,原房主一家早就搬到國外去了。
樂貴熹也看到了,他皺緊了眉頭,
用手電筒仔細照射著墻面:“奇怪……物業(yè)也沒跟我們說過這里有人住過,更別說有小孩了。
”他走近墻壁,伸出手指,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輕輕拂去涂鴉邊緣的一層薄灰。
“顏料好像……滲得很深,像是很多年前留下的?!碧沼晖睦锬厣鹨还珊?。
看著那幾個充滿童趣卻又透著詭異的火柴人,
尤其是那個咧著血盆大口笑、眼睛空洞的大頭娃娃,她總覺得有些不舒服。
“可能是以前哪個工人或者流浪漢的孩子隨便畫的吧,”她強笑著說,試圖驅散心中的不適,
“看著挺嚇人的,等通了風,我們把它清理掉吧?!睒焚F熹沒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似乎被墻上某個地方吸引了。他再次用手電筒照過去,湊得更近?!坝晖?,
你看這里……”陶雨童順著他的光柱看去。在手電筒光線難以完全照亮的墻壁下方,
靠近地面的地方,似乎還有些模糊的痕跡。因為潮濕和霉變,那痕跡并不清晰,
但隱約可以看出,那似乎不是涂鴉的一部分,更像是一些……抓痕?很淺,
幾乎要被時間和污垢吞噬,但仔細看,能辨認出那是五根手指留下的印記,
指甲似乎還刮擦到了水泥墻面,留下幾道極深的劃痕。陶雨童的心猛地一縮。孩子?抓痕?
這讓她想起了剛才那個咧嘴笑的大頭娃娃,
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感開始像藤蔓一樣纏繞上她的心臟。她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遠離那面墻?!皠e自己嚇自己,”樂貴熹拍了拍她的手,聲音比剛才穩(wěn)定了些,
但眼神里依然帶著一絲凝重,“也許是以前墻皮脫落,或者是什么東西不小心蹭上去的。
”他關掉了手電筒,轉身準備上樓,“走吧,別管這些了,早點弄完我們就能休息了。
”陶雨童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但當他們關上地下室的門,
將那片陰冷潮濕、帶著詭異涂鴉的空間隔絕在外時,她依然覺得后背一陣發(fā)涼。
她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那扇緊閉的木門,仿佛能透過厚重的門板,
看到墻角那些沉默的、充滿不祥意味的涂鴉,以及那個隱藏在黑暗深處的、令人不安的抓痕。
那個夜晚,陶雨童做了一個夢。夢里,她又回到了那個地下室。空氣依舊潮濕冰冷,
霉味刺鼻。手電筒的光線不知為何變得異?;璋?,只能勉強照亮腳下一小片區(qū)域。
她獨自一人站在那里,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她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在空曠的地下室里回蕩,
顯得格外突兀。她不由自主地走向那面畫著涂鴉的墻壁。隨著距離的接近,
那股鐵銹般的腥甜氣味也越來越濃。她舉起手電筒,想要再次看清那些詭異的火柴人。
這一次,它們動了。那些歪歪扭扭的火柴人,像是被賦予了生命,
開始在布滿霉斑的墻面上蠕動、變形。那個咧著大嘴笑的大頭娃娃,
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夸張,露出的不是牙齒,而是一排尖銳的、鋸齒狀的黑色缺口。
它伸出不成比例的手臂,指向陶雨童。
“嘻嘻嘻……”一陣尖銳刺耳、不似人聲的怪笑從四面八方響起,仿佛就貼在她的耳邊。
陶雨童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想跑??伤l(fā)現(xiàn)自己的雙腳像是被釘在了原地,根本無法動彈。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涂鴉中的火柴人,一個接一個地從墻面上剝離下來,
變成一個個同樣歪歪扭扭、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影子,搖搖晃晃地向她逼近。
那個大頭娃娃走在最前面,它的身體似乎是由陰影構成的,
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和那張咧到耳根的、沒有眼睛的笑臉。它伸出“手”,
一把抓住了陶雨童的胳膊。入手的感覺冰冷刺骨,像是抓住了一塊寒冰。
陶雨童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猛地從夢中驚醒。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臥室的大床上,
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窗外,天色才剛剛蒙蒙亮,微弱的晨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
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灰白的痕跡。她喘著粗氣,心臟還在瘋狂地跳動。夢里的情景如此真實,
那冰冷的觸感,那尖銳的怪笑,那墻面上蠕動的涂鴉,都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腦海里。
是太緊張了嗎?對新環(huán)境的不安?還是……僅僅是一個噩夢?她試圖安慰自己,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那里沒有任何異樣。她掀開被子,準備起身,卻在低頭的時候,
瞳孔驟然收縮。她的左腿小腿上,赫然出現(xiàn)了一道清晰的、正在微微滲血的抓痕!
那抓痕很深,呈現(xiàn)出五道平行的、近乎平行的印記,
邊緣還帶著幾個細小的、像是被指甲刮擦出來的缺口。
和她夢里那個大頭娃娃抓住她時留下的感覺,以及墻壁上看到的那些抓痕,幾乎一模一樣!
“??!”陶雨童低呼一聲,捂住了自己的傷口。疼痛是真實的,
冰冷的觸感似乎還殘留在皮膚上。這不是夢!這不是夢!她猛地看向樂貴熹。他還躺在旁邊,
睡得很沉,呼吸均勻,似乎完全沒有被她的驚叫和掙扎吵醒。陶雨童的心沉了下去。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是她自己在夢游?可是她從來不相信自己會夢游,
也從沒有過這樣的經歷。而且,這傷痕……如此真實,如此詭異。她掙扎著下床,
走到梳妝臺前,用顫抖的手拿起小鏡子,想要仔細看看腿上的傷痕。就在這時,
她眼角的余光瞥見了床頭柜上放著的一把水果刀。那把刀是他們昨天剛買的,還沒有拆封。
刀柄是全新的塑料材質,但在晨光下,陶雨童卻恍惚間覺得,刀柄靠近刀刃連接的地方,
似乎也有一道極其淺淡的、幾乎看不見的……抓痕?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
那道痕跡又不見了。也許是光線的問題,也許是新刀柄上的一點瑕疵。她甩了甩頭,
試圖驅散腦中荒謬的念頭。一定是自己太緊張了,產生了幻覺。對,一定是這樣。
她小心翼翼地用消毒水和創(chuàng)可貼處理了腿上的傷口,然后輕手輕腳地走出臥室,
想去廚房找點水喝。清晨的別墅格外安靜,陽光透過干凈的窗戶灑進來,
給這個昨天還顯得有些陰森的空間帶來了一絲暖意。廚房里空無一人,
只有水龍頭滴水的聲音在空曠中回響。陶雨童走到飲水機前,彎腰去接水。就在這時,
她的目光無意中掃過廚房角落那個通往地下室的儲藏間門口。地上,似乎掉落了什么東西。
她蹲下身,撿了起來。那是一小塊……蠟筆。一支被削尖了的、只剩下很小一截的紅色蠟筆。
蠟筆的末端,似乎還沾著一點點……暗紅色的、幾乎干涸的痕跡。陶雨童的心臟,
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瞬間停止了跳動。
紅色蠟筆……暗紅色的痕跡……她猛地抬起頭,看向那扇緊閉的、通往地下室的木門。
門把手上,似乎也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和蠟筆顏色相近的……灰塵?不,不對。
那不是灰塵。陶雨童認得那種質感。那是干涸血跡的顏色,雖然極其微弱,
但在這清晨明亮的光線下,依然能看出那一抹不祥的紅。昨晚……她夢游了?
她拿著那把小小的、沾染著不明痕跡的紅色蠟筆,站在原地,渾身冰冷。一個可怕的念頭,
如同毒蛇般鉆進了她的腦海。那個夢……是真的?那些涂鴉……是警告?
而那個咧著嘴笑、沒有眼睛的大頭娃娃……是誰?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
這個她滿懷憧憬的新家,此刻在她眼中,變成了一個充滿未知和恐怖的囚籠。
而那個隱藏在地下室陰影里的秘密,似乎正透過那面布滿涂鴉的墻壁,
緩緩地向她張開它的獠牙。她該怎么辦?告訴樂貴熹?他會相信嗎?
還是只會認為她精神緊張,產生了幻覺?陶雨童握緊了手中的紅色蠟筆,
感覺那冰冷的觸感正透過蠟筆傳遞到她的掌心,提醒著她昨夜那并非夢境的殘酷現(xiàn)實。
她必須做點什么,但在那之前,她需要一個人冷靜一下,好好想一想。她深吸一口氣,
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將那截詭異的蠟筆悄悄放回了口袋,然后轉身走出了廚房。
陽光依舊明媚,庭院里的草地上還掛著晶瑩的露珠。一切看起來都那么正常,
正常得令人心慌。陶雨童知道,平靜的表面之下,有什么東西已經悄然改變。
那個充滿涂鴉的地下室,那個夢中的追殺者,以及她腿上那道真實的抓痕,
都將和她未來的生活,緊緊地糾纏在一起,直到……真相揭曉的那一天。
第二章:揮之不去的陰影與不請自來的“禮物”接下來的幾天,
陶雨童和樂貴熹都試圖讓生活回歸正軌。他們一起布置新家,一起去超市采購,
晚上依偎在一起看電影,試圖用日常的瑣碎和溫馨驅散陶雨童心中的陰霾。但有些東西,
一旦被驚擾,就再也無法輕易回到原位了。陶雨童努力讓自己不去想地下室的事情,
不去回想那個恐怖的夢境和腿上那道詭異的抓痕。
她甚至刻意避免靠近廚房角落那扇通往地下室的門。然而,平靜只是表象,
恐懼的陰影如同附骨之疽,悄無聲息地滲透進她的每一個感官。她變得越來越敏感。
一點點輕微的聲響都能讓她心驚肉跳。夜晚,她常常在半夜驚醒,
側耳傾聽黑暗中是否有任何異樣的動靜。有時,她會恍惚間覺得,
地板下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人在拖著什么東西行走,
又像是墻壁里有什么東西在抓撓。但每次她顫抖著打開燈,一切又都歸于沉寂,
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在寂靜的房間里回蕩。白天,她也總是心神不寧。
目光會不自覺地飄向地下室的入口方向,每次經過廚房,都會下意識地加快腳步。
那截被她藏進口袋、后來又偷偷扔掉的紅色蠟筆,像一個揮之不去的符號,
深深烙印在她的記憶里。樂貴熹似乎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坝晖氵@幾天怎么了?
總是心不在焉的,臉色也不太好?!痹谝粋€晚飯后的傍晚,他放下手中的平板電腦,
關切地看著她。陶雨童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她想把地下室的事情告訴他,
告訴他自己的恐懼,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該怎么說?說自己夢游了,
還說夢到一個不存在的孩子的涂鴉在追殺自己?這聽起來太荒謬了。而且,
她腿上的傷痕已經開始結痂,顏色也變淡了許多。如果樂貴熹不相信,
反而會覺得她小題大做,甚至可能懷疑她的精神狀態(tài)?!皼]什么,可能就是……搬家太累了,
還沒完全適應吧?!碧沼晖銖娦α诵Γ闷鹂曜訐芘肜锏拿罪垼斑^幾天就好了。
”樂貴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追問,只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別太累了,
有事一定要告訴我?!彼氖终茰嘏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安撫意味。
陶雨童心中涌起一陣暖流,但那份不安卻并未因此減少分毫。她知道,有些事情,
是無法靠休息和安慰就能解決的。就在陶雨童被自己的恐懼和猜測折磨得心力交瘁之時,
另一件更讓她毛骨悚然的事情發(fā)生了。這天下午,陶雨童獨自一人在家整理衣物。
她把冬天的羽絨服、毛衣等一股腦地往衣柜深處塞,試圖騰出些空間給春夏裝。
當她拉開衣柜最底層的一個抽屜時,意外地發(fā)現(xiàn),里面竟然放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禮品盒。
這個抽屜平時她很少打開,里面只放著一些雜物和過季的鞋襪。這個禮品盒是從哪里來的?
陶雨童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她環(huán)顧四周,確認門窗都關得好好的,家里只有她一個人。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個禮品盒。盒子是淡粉色的,上面系著一個精致的白色絲帶蝴蝶結,
沒有任何署名,也沒有任何卡片說明禮物的來源和贈送者的信息。
一種強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誰會把禮物放在她衣柜最里面的抽屜里?什么時候放進去的?
她確定自己前幾天整理衣柜的時候,這里絕對是空的!她顫抖著手,解開了絲帶,
打開了盒蓋。盒子里面鋪著柔軟的粉色絨布,
上面靜靜地躺著一件東西——一只做工精致、栩栩如生的布娃娃。
那是一個小女孩模樣的布娃娃,穿著一條淡藍色的碎花裙子,
一頭金色的卷發(fā)梳成了兩個可愛的羊角辮,臉上畫著精致的五官,嘴角帶著一絲甜甜的微笑。
看起來……很可愛。但陶雨童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因為,這個布娃娃,實在是太像她記憶深處的那個人了。她的雙胞胎妹妹,陶雨歡。
陶雨童和陶雨歡是同卵雙胞胎,從小長得一模一樣。她們一起長大,形影不離。
陶雨歡性格活潑開朗,是父母眼中的開心果,也是陶雨童最親密的伙伴。然而,
就在她們十八歲那年,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奪走了陶雨歡年輕的生命。那是一場車禍,
就在她們高中畢業(yè),準備去大學報到前夕。陶雨童親眼目睹了那慘烈的一幕,
也因此在心中留下了永遠無法磨滅的傷痛和……一絲難以言說的愧疚。她總覺得,
如果那天不是她堅持要走那條近路,如果不是她催促著陶雨歡快點跟上,
或許悲劇就不會發(fā)生。從那以后,陶雨歡這個名字,以及關于她的所有記憶,
都成了陶雨童心中一個禁忌的角落。她很少主動提起,也盡量避免接觸和陶雨歡有關的事物。
她甚至覺得,那個活潑愛笑的妹妹,只是自己的一場夢。直到今天,
這個和陶雨歡幾乎一模一樣的布娃娃,突兀地出現(xiàn)在她的衣柜里,才像一把生銹的鑰匙,
猛地撬開了她塵封已久的記憶閘門,讓那些痛苦和愧疚再次洶涌而出。
為什么……為什么會有人送她一個和陶雨歡如此相像的布娃娃?是誰?它想暗示什么?
陶雨童的心臟狂跳不止,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她感到一陣眩暈,差點站立不穩(wěn),
連忙扶住了旁邊的衣架。是誰知道她和陶雨歡是雙胞胎?除了她最親近的人,
這個城市里認識她們姐妹倆的人并不多。父母?不可能。他們還在老家,而且以他們的性格,
絕對不會搞這種莫名其妙的“驚喜”。難道是……一個瘋狂而荒謬的念頭在她腦海中閃過,
讓她不寒而栗。難道是……陶雨歡?不!不可能!陶雨歡已經死了!死在了那場車禍里!
這是她親身經歷的事實!可是,眼前這個栩栩如生的布娃娃,卻又在無聲地挑戰(zhàn)著她的認知。
它太像了,不僅僅是長相,甚至連那種安靜、帶著一絲若有若無憂郁的氣質,
都和記憶中那個總是笑容滿面的陶雨歡,有著某種詭異的相似。陶雨童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深吸幾口氣,努力平復劇烈的心跳。她仔細檢查那個布娃娃,希望能找到一些線索。
布娃娃的標簽已經被拆掉了,做工非常精細,布料也很柔軟,看起來價格不菲。
沒有任何生產廠商的信息,也沒有任何可以追溯來源的標記。
這就像是一個憑空出現(xiàn)的幽靈禮物。她拿著那個令人不安的布娃娃,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她想把它扔掉,立刻,馬上!但它身上那種詭異的吸引力,卻讓她無法輕易地做出決定。
她甚至能感覺到,那雙用黑色紐扣充當?shù)?、空洞的眼睛,似乎正在無聲地注視著她。最終,
她還是下意識地把布娃娃重新放回了禮品盒里,然后把盒子藏進了衣柜的最深處,
塞在了一大堆舊報紙下面,仿佛這樣就能眼不見心不煩。然而,事情并沒有就此結束。
接下來的幾天,類似的“禮物”開始接二連三地出現(xiàn)。
有時是一本封面是陶雨歡最喜歡的那位畫家的畫冊,被悄悄放在她的床頭柜上。
有時是一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里面恰好有陶雨歡以前最喜歡吃的那個口味,
被放在了她的辦公桌上。還有一次,是她下班回家時,發(fā)現(xiàn)門口的腳墊上,
放著一支她大學時期很喜歡的、現(xiàn)在已經停產了的舊鋼筆。每一次,
這些東西出現(xiàn)的方式都悄無聲息,沒有任何人看到。
監(jiān)控攝像頭(別墅區(qū)入口和主要道路有)也拍不到任何可疑的身影。
就好像這些東西是憑空出現(xiàn)的一樣。陶雨童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
這種被人窺視、被人無聲騷擾的感覺,比地下室?guī)淼目謶指诱鎸?,也更加令人窒息?/p>
她不知道送禮物的人是誰,也不知道對方的目的是什么。是惡作???還是某種警告?
或者……是某種她無法理解的、更加黑暗的意圖?她把這件事告訴了樂貴熹。這一次,
她無法再隱瞞了。她詳細描述了那些“禮物”的細節(jié),
尤其是那個和陶雨歡幾乎一模一樣的布娃娃。樂貴熹聽完后,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他仔細檢查了那個被她藏在衣柜深處的禮品盒和里面的布娃娃,眉頭緊鎖?!坝晖?,
這太詭異了。你確定這些東西不是你自己……嗯……無意中買回來的?”他小心翼翼地措辭,
生怕刺激到她。陶雨童猛地抬起頭,眼神里充滿了受傷和憤怒:“貴熹!你懷疑我?
我自己都不知道這些東西是怎么出現(xiàn)在我家里的!你是我丈夫,你難道不相信我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樂貴熹連忙解釋,“我只是覺得太奇怪了!
會不會是……你的仰慕者?或者……是以前認識的人?”他試圖提出一些理性的解釋。
“我的仰慕者?我在這個城市幾乎沒什么朋友!以前認識的人也不會做這種事!
”陶雨童激動地反駁,“而且,你覺得誰能知道我和陶雨歡是雙胞胎?還知道她喜歡什么?
”這個問題,讓樂貴熹也沉默了。確實,知道她們是雙胞胎,并且了解陶雨歡喜好的人,
在這個城市里屈指可數(shù)。兩人陷入了沉默,空氣中彌漫著不安和猜忌。“我們必須報警。
”樂貴熹最終打破了沉默,語氣堅定地說,“這種騷擾行為必須停止。
警方可以通過監(jiān)控錄像,找到送東西的人?!碧沼晖q豫了。報警?她真的可以嗎?
那些東西雖然詭異,但并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如果警察介入,會不會把事情鬧大?而且,
萬一……萬一送東西的人,真的和陶雨歡的死有關呢?她不敢想下去。
“再等等……”陶雨童的聲音有些顫抖,“也許……也許只是個巧合呢?
或者真的是什么人的惡作劇……”“巧合?連續(xù)一周的惡作???”樂貴熹顯然不信,“雨童,
聽我的,報警是最好的選擇。我們不能坐以待斃。”看著樂貴熹焦急而認真的眼神,
陶雨童內心的防線開始動搖。她知道樂貴熹說的是對的。這種無休止的騷擾和恐懼,
正在一點點吞噬她的理智。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陶雨童遲疑了一下,按下了接聽鍵。電話那頭,一片寂靜。
沒有任何聲音?!拔??請問是哪位?”陶雨童問道,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還是沒有聲音。只有電流的“滋滋”聲,像是信號不良。突然,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微弱的、仿佛被什么東西捂住了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像是在耳邊低語:“……姐姐……我好冷……”是陶雨歡的聲音!陶雨童的血液瞬間凝固了。
她可以肯定,那就是陶雨歡的聲音!是她記憶深處,那個永遠停留在十八歲的女孩的聲音!
“陶雨歡?是你嗎?陶雨歡!”陶雨童激動地對著電話喊道,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然后那個微弱的聲音再次響起,
……地下室……好黑……姐姐……來找我玩啊……”“嘟——嘟——嘟——”電話被掛斷了。
陶雨童握著手機,癱軟在地,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那句“地下室……好黑……姐姐……來找我玩啊……”如同魔咒般在她耳邊不斷回響。
陶雨歡……是你嗎?你到底在哪里?你為什么會知道地下室?你是在向我求救嗎?
強烈的恐懼和一種莫名的牽引感,像兩只冰冷的手,緊緊攫住了她的心臟。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頭,目光穿過客廳,望向廚房角落那扇通往地下室的、緊閉的木門。
這一次,她似乎聽到,門后傳來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嗚咽聲。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
在黑暗中,孤獨地哭泣。第三章:深淵的低語與塵封的真相冰冷的恐懼像無數(shù)細小的針,
刺穿著陶雨童的每一寸皮膚。她呆坐在地板上,手機從無力的手中滑落,屏幕亮著,
顯示著剛剛掛斷的通話記錄,無聲地嘲笑著她的驚慌失措?!坝晖吭趺戳??發(fā)生什么事了?
”樂貴熹被她的樣子嚇壞了,連忙從沙發(fā)上站起來,快步走到她身邊,
蹲下身扶住她顫抖的肩膀。陶雨童抬起頭,臉色慘白如紙,眼神渙散,充滿了血絲和恐懼。
“是……是陶雨歡……”她的聲音嘶啞干澀,帶著哭腔,
電話……她說……她說她好冷……讓我去地下室找她玩……”樂貴熹的臉色也瞬間變得煞白。
他雖然不信鬼神之說,但陶雨童此刻的狀態(tài),
以及那個與他妻子已故雙胞胎妹妹一模一樣的布娃娃的出現(xiàn),讓他內心深處也感到一陣寒意。
“雨童,你冷靜點,這不可能……”“是真的!我聽出來了!絕對是她的聲音!
”陶雨童抓住樂貴熹的手臂,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肉里,
“還有……還有地下室……我好像聽到里面有聲音……像孩子在哭……”話音剛落,
一陣若有若無的、微弱的嗚咽聲,似乎真的從廚房方向傳來。那聲音很輕,很細,
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在低聲啜泣,時斷時續(xù),在這寂靜的別墅里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瘆人。
“你聽到了嗎?”陶雨童緊張地抓住樂貴熹的胳膊,身體不受控制地發(fā)起抖來。
樂貴熹屏住呼吸,側耳傾聽。幾秒鐘后,那嗚咽聲再次響起,比剛才似乎更近了一些,
也更……清晰了一些。確實像是一個小孩子在哭泣,充滿了無助和悲傷?!白?!
”樂貴熹不再猶豫,一把拉起地上的陶雨童,“我們去看看!”兩人對視一眼,
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恐懼和決心。他們不再討論報警的事情,
也顧不上思考這詭異現(xiàn)象的原因,
一種本能的、對未知危險的恐懼和一絲隱秘的好奇心驅使著他們,
朝著那個位于別墅最陰暗角落的入口走去。通往地下室的門依然緊閉著。
那扇沉重的木門仿佛一道屏障,隔絕著兩個世界。門板上,
似乎還殘留著白天陽光投射下的、扭曲的樹影,此刻在昏暗的光線下,
卻顯得像一張張怪異的鬼臉。樂貴熹深吸一口氣,用力推開了那扇門。
“嘎吱——”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再次響起,
伴隨著一股更加濃郁、更加令人作嘔的混合氣味撲面而來——潮濕的霉味、腐爛木頭的味道,
還有一種……像是鐵銹和某種甜膩物質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不安的氣息。
手電筒的光束率先探入黑暗。地下室比白天看起來更加深邃、更加空曠,也更加……壓抑。
墻壁上的水漬似乎在緩緩蠕動,霉斑的形狀也仿佛在無聲地變化??諝庵袕浡暮猓?/p>
仿佛能穿透骨髓。那嗚咽聲消失了。地下室里一片死寂,只有他們兩人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在空曠的空間里被無限放大,顯得格外突兀。“你……你聽,沒聲音了。
”陶雨童的聲音帶著顫抖,緊緊抓著樂貴熹的手,指尖冰涼。樂貴熹沒有說話,
他握緊了手中的強光手電筒,光柱在黑暗的地下室里小心翼翼地掃視著。
他們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面布滿詭異涂鴉的墻壁上。在強光的照射下,
那些歪歪扭扭的火柴人似乎更加清晰了。它們依舊保持著追逐打鬧的姿態(tài),但細看之下,
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邪氣。那個咧著大嘴笑、沒有眼睛的大頭娃娃,
仿佛正用它那空洞的“目光”注視著他們,嘴角似乎還掛著一絲嘲諷的、惡毒的微笑。
陶雨童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樂貴熹注意到了她的反應,
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那面墻。當他看清那些涂鴉時,他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臉上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震驚和困惑?!斑@……這是……”他喃喃自語,似乎認出了什么,
但又不敢相信?!霸趺戳耍磕阏J識這些?”陶雨童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異常。
樂貴熹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眉頭緊鎖,眼神復雜地看著那面墻,又看了看周圍的墻壁,
仿佛在努力回憶著什么。手電筒的光束有些不穩(wěn)定地晃動著,
照亮了他額頭上滲出的細密汗珠?!安弧徽J識……”他終于開口,聲音有些干澀,
“只是覺得……有點眼熟……”就在這時,
陶雨童的目光被墻壁下方、靠近地面的地方吸引了。那里除了之前看到的模糊抓痕外,
在手電筒光線斜射的角度下,
似乎還有一些其他的痕跡——像是……用手指蘸著某種暗紅色的液體(是血嗎?
)畫上去的、歪歪扭扭的字跡?她強忍著恐懼和惡心,湊近了幾步,想要看得更清楚。
“雨童,別過去!”樂貴熹察覺到她的意圖,急忙拉住她。但陶雨童已經下定了決心。
她掙脫開樂貴熹的手,小心翼翼地靠近墻壁。隨著距離的拉近,那暗紅色的痕跡越來越清晰。
那不是字跡。而是幾行歪歪扭扭的、如同孩童用盡全力才寫出來的符號,斷斷續(xù)續(xù),
不成句子。其中一行,似乎畫著一個奇怪的、不規(guī)則的圓形圖案,里面打了一個叉。
而在那個圖案的旁邊,用同樣的方式,畫著一個小小的、長著翅膀的人形圖案,
背上似乎還插著什么東西。陶雨童的心猛地一沉。
這些符號……她似乎在哪里見過……她努力在腦海中搜索著,記憶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涌來,
沖擊著她脆弱的神經。
……鮮血……扭曲的車架……破碎的玻璃……還有……陶雨歡最后看她的眼神……那眼神里,
沒有恐懼,沒有痛苦,只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深深的悲傷和……絕望。
陶雨童猛地捂住嘴,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差點吐出來。“雨童!你怎么了?你臉色好難看!
”樂貴熹扶住搖搖欲墜的她,焦急地問。陶雨童緩緩搖頭,
嘴唇因為寒冷和恐懼而劇烈地顫抖著。她指著墻上那幾個奇怪的符號,
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我……我好像……見過……”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地下室的溫度驟然下降了好幾度,一股更加陰冷的寒氣瞬間包裹了他們。
手電筒的光線開始劇烈地閃爍起來,發(fā)出“滋滋”的電流聲,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墻壁上的涂鴉,那些火柴人,又開始動了!它們像是被注入了生命,
在布滿霉斑和污漬的墻面上快速地蠕動、變形,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沙沙”聲。
那個咧著大嘴笑的大頭娃娃,身體扭曲得更加厲害,
它那只不成比例的手臂猛地從墻壁里伸了出來,指向陶雨童!“?。 碧沼晖瘒樀眉饨幸宦?,
連連后退。樂貴熹立刻將她護在身后,警惕地看著那面墻,同時警惕地看向四周。
手電筒的光芒在黑暗中瘋狂地跳躍,讓周圍的一切都顯得光怪陸離。突然,
手電筒的光芒徹底熄滅了!地下室瞬間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別怕!有我在!
”樂貴熹緊緊抱住陶雨童,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和聲音給她安慰。但黑暗本身,
就足以滋生最深的恐懼。嗚咽聲再次響起,這一次,不再遙遠,也不再微弱。
它仿佛就在他們身邊,甚至……就在他們身后!伴隨著嗚咽聲的,
還有一種細微的、像是小孩子赤腳在冰冷地面上奔跑的聲音,
以及……一種冰冷的、帶著濕氣的觸感,輕輕拂過陶雨童的腳踝!“啊?。?!
”陶雨童再也控制不住,發(fā)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她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眼前是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耳邊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怪響和冰冷的觸感,
墻壁上那些活過來的涂鴉仿佛張牙舞爪的怪物,要將他們吞噬!“雨童!冷靜!深呼吸!
”樂貴熹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但他的聲音也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他感覺自己的手心也開始出汗,后背一片冰涼。突然,他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刺耳的鈴聲在死寂的黑暗中顯得格外突兀,但也像是一道微弱的曙光,
瞬間打破了極致的恐懼。樂貴熹幾乎是摸索著掏出手機,顫抖著按下了接聽鍵?!拔??喂?
雨童?你怎么樣?”電話那頭傳來他急切的聲音。
“貴熹……救我……它在追我……墻上的……墻上的東西下來了!
”陶雨童的聲音充滿了絕望和哭腔,幾乎不成調。“你別怕!我現(xiàn)在就去找你!
你在原地等我!千萬不要亂動!”樂貴熹一邊安撫著她,一邊試圖看清周圍的環(huán)境。
手機屏幕發(fā)出的微弱光芒,只能照亮眼前一小片區(qū)域,如同風中殘燭。突然,
他感覺到懷里猛地一輕!“雨童?!”樂貴熹驚呼一聲。懷里的陶雨童不見了!“雨童!
你在哪里?回答我!”樂貴熹焦急地呼喊著,同時瘋狂地用手電筒(幸好剛才只是瞬間熄滅,
又重新亮了起來,但光線極其微弱)照射著四周。黑暗如同有生命的活物,
張牙舞爪地向他逼近。墻壁上的涂鴉在微弱的光線下扭曲變形,仿佛在無聲地獰笑。
“嘻嘻嘻……”那尖銳刺耳的、不似人聲的怪笑再次響起,這一次,仿佛就在他的耳邊炸開!
緊接著,他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以及陶雨童凄厲的、帶著恐懼和痛苦的尖叫,
從地下室的更深處傳來!“雨童??!”樂貴熹心膽俱裂,也顧不上手電筒的光線微弱了,
拔腿就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追去!地下室的地面似乎坑洼不平,
他好幾次差點被什么東西絆倒。他一邊跑,一邊大聲呼喊著陶雨童的名字,
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胸腔里掙脫出來。他能感覺到,一股徹骨的寒意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惡意,
如同實質般包裹著他,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后。他跑過那面布滿詭異涂鴉的墻壁,
跑過那個散發(fā)著腐敗氣息的角落,一直沖向地下室的盡頭。那里似乎還有一扇緊閉的小門,
門上掛著一把銹跡斑斑的大鎖。而在那扇小門前,他看到了令他永生難忘的一幕。
陶雨童背對著他,蜷縮在地上,身體劇烈地顫抖著,似乎在極力抵抗著什么。她的頭發(fā)凌亂,
雙手抱著頭,發(fā)出壓抑而痛苦的嗚咽。而在她的面前,黑暗中,
似乎有一個小小的、模糊的黑色人影,正弓著背,伸出兩只不成比例的、尖利的手臂,
緩緩地朝著陶雨童的后背靠近!那個身影……看起來像個孩子,但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邪氣!
“放開她??!”樂貴熹目眥欲裂,怒吼一聲,不顧一切地沖了過去!
就在他即將沖到近前的時候,那個黑色的小身影似乎察覺到了危險,猛地停下了動作,
然后……以一種不符合常理的速度,瞬間縮回了濃稠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只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冰冷的氣息,縈繞在空氣中?!坝晖?!”樂貴熹沖到陶雨童身邊,
一把將她緊緊摟在懷里,“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陶雨童渾身一顫,
似乎終于從某種恐懼的桎梏中掙脫出來。她緩緩抬起頭,臉上滿是淚水和恐懼,眼神渙散,
失神地看著樂貴熹,嘴唇翕動著,似乎想說什么,卻又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坝晖??
”樂貴熹更加著急,輕輕搖晃著她,“你看看我!告訴我發(fā)生什么事了?”過了好一會兒,
陶雨童才仿佛回過神來,她猛地抓住樂貴熹的胳膊,指甲掐進了他的肉里,
聲音帶著哭腔和極度的恐懼:“貴熹……我看到了……我看到……”“看到什么?
”樂貴熹追問道。
上的那個大頭娃娃……它活了……它從墻上下來……想要抓我……”陶雨童語無倫次地說著,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
個穿著黑色衣服的小孩……它躲在黑暗里……它的手……好冷……”樂貴熹的心沉到了谷底。
陶雨童描述的景象,和他剛才隱約看到的那個黑色小身影,以及墻壁上活過來的涂鴉,
驚人地吻合。這一切……都不是幻覺!這個地下室,真的有問題!“別怕,沒事了,
都過去了。”樂貴熹緊緊抱著她,試圖讓她平靜下來。他抬頭看向那扇緊閉的小門,
又看了看墻壁上那些依舊顯得詭異的涂鴉,心中充滿了疑問和一種不祥的預感。這個地下室,
到底隱藏著什么秘密?就在這時,樂貴熹的目光無意中掃過陶雨童的手臂。
她的袖子被什么東西刮破了,露出一小截皮膚。在那片皮膚上,赫然也出現(xiàn)了一道……抓痕!
和陶雨童前幾天夢游時在自己腿上看到的,一模一樣!樂貴熹的瞳孔猛地一縮,
一個更加荒謬、也更加恐怖的念頭,如同閃電般擊中了他。
難道……難道剛才那個追著陶雨童、從墻上下來的……是他自己?!是他在夢游?!
這個想法讓他渾身冰冷,如墜冰窟。他無法相信,也不愿相信。但陶雨童手臂上的抓痕,
以及他剛才沖過來時那種強烈的、想要傷害什么的沖動感,
卻又似乎在印證著這個可怕的可能性?!百F熹?你怎么了?
臉色好難看……”陶雨童注意到了他異常的神色,不安地問道。樂貴熹張了張嘴,
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不能告訴陶雨童,她剛才面臨的危險,
可能就來自于他自己的潛意識。他更不能告訴她,關于那個黑色小身影,
他似乎也看到了一些……別的東西。就在兩人驚魂未定、相對無言的時候,
一陣細微的、不屬于他們兩人的腳步聲,從樓梯口的方向傳了過來。那腳步聲很輕,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