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國柱的癡纏打斗下,耿小青終于被他銬上了那銀晃晃的手銬。
他無力的躺在冰冷的柏油路上,猶如籠中困獸,眼前走馬燈一樣浮現(xiàn)出他的一生,
有他從小失去的父母,也有那個對他百般利用的黃有發(fā),自己這一生,就這么結(jié)束了嗎?
即將閉上的眼中,好像闖入一架飛機,撲面而來一陣颶風(fēng),逼得他瞇起了眼睛。
耳邊的聲音對他來說卻猶如天籟之音“把他給我?guī)ё?。”只聽一聲槍響,手腕處傳來震痛?/p>
手銬被打開,他被人扛著上了飛機。他無力去看現(xiàn)在的處境,只知道,
自己不用被抓進(jìn)那四面都是水泥的牢籠,脫力的昏死了過去。等他悠悠轉(zhuǎn)醒,
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房間。他掙扎著起身,這時門被輕輕推開,
一個面容冷峻卻帶著幾分關(guān)切的男人走了進(jìn)來?!澳阈蚜?,感覺怎么樣?
”男人的聲音低沉而溫和。他警惕地看著對方,問道“你是誰?為什么救我?”男人笑了笑,
說“我叫林宇,至于救你,是大小姐的意思。所以不要問太多,好好養(yǎng)傷,
有用得到你的地方。”耿小青對他口中的大小姐弄的云里霧里,好在目前看來,
濃密的睫毛遮蓋住他眼里翻騰的云墨,自己沒有危險,索性沉下心來靜靜養(yǎng)傷,再做打算。
就這么過了很久,就到耿小青以為那個林宇口中的大小姐已經(jīng)忘了自己,他開始煩躁不安,
有一天打暈看守他的保鏢,自己偷偷跑了出去。等他打開大門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
自己身處一座島嶼中。四周是茫茫大海,根本沒有船只。他滿心絕望,卻仍不死心,
沿著島岸瘋狂奔跑,想找到離開的辦法??蔁o論他怎么找,都看不到一艘能載他離開的船。
就在他癱倒在沙灘上時,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他回頭一看,竟是那位大小姐。
她穿著一身騎馬裝,優(yōu)雅地朝他走來,身邊還跟著一群保鏢?!澳阋詾槟隳芴拥玫魡??
這島是我家的產(chǎn)業(yè),所有的船只都由我掌控?!惫⑿∏鄳嵟氐芍瑓s又無可奈何。
“介紹一下,我叫裴雪崖。”說著走到他身邊,蹲下身子,輕輕撫摸著他的臉,
“乖乖待在我身邊不好嗎?偏要做這些無用的掙扎?!闭f罷,她一揮手,
保鏢們便上前將耿小青架了起來,帶回了那座看似奢華實則是牢籠的房子。
怪不得沒有人能找到自己,原來是被這個瘋女人給帶到了私人島嶼,看樣子是在國外,
耿小青回想著她的樣子,她美得像一柄出鞘的薄刃,蒼白到幾乎透明。肌膚是冷的,
像新雪覆在寒玉上,日光一照便泛起一層脆弱的瓷光,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裂。
鎖骨嶙峋地支著,脖頸線條瘦削如鶴,青色的血管在近乎病態(tài)的雪白下隱隱浮現(xiàn),
讓人想起瀕死天鵝垂落的羽翼。她的眼睛太亮了,亮得近乎鋒利,
嵌在瘦得微微凹陷的臉頰上,像兩簇不肯熄滅的火焰。唇色很淡,
像是被歲月或痛苦一點點抽走了血色,只在唇角殘留一抹倔強的痕跡。風(fēng)掠過時,
寬大的衣擺空蕩蕩地晃,勾勒出纖細(xì)到驚人的腰線。她站在那里,
像一株被雷火灼燒過的白梅,枝干枯瘦,卻依然在風(fēng)里開出凌厲的花。美得讓人心驚,
也美得讓人心疼——仿佛她正在用這具單薄的身體,與整個世界對抗。“裴雪崖?
”耿小青輕輕念出她的名字,聲音里帶著無盡的探究。這時,看守他的保鏢端著午飯走進(jìn)來,
輕輕放在桌子上,耿小青看著再也沒有給自己鎖起來的門,就那么大開著,
知道這是不打算再關(guān)著自己了,心想既然允許我在這里活動,
那就干脆探索一下看看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吧。走來走去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東西,
此時多日不見的林宇再次來到他身邊,“耿小青,咱們要準(zhǔn)備出發(fā)了。
”耿小青卻慵懶的依靠著門框,斜著眼睛睨了一眼站得筆直的林宇,“裴雪崖是什么身份,
居然可以從警方手里把我撈走,這么多天過去了,我還能安然無恙,這個女人不簡單??!
”林宇卻像沒聽到他的問題一樣,只是留下一句“趕快吃飯,吃完飯就走?!鞭D(zhuǎn)身就離開了。
飛機上,耿小青再一次看見了裴雪崖,算起來,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雖然她的目的也不純粹,但是總會救了自己,眼下依靠著她,
再慢慢找出路是耿小青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而隱忍是耿小青的拿手好戲。
裴雪崖看著面前這個像一座小山堆兒似的人,他身材很魁梧,
衣服下面遮蓋著線條優(yōu)美的肌肉,只是眼睛過于犀利,看著人的時候,帶著強烈的侵略性。
此刻他的眼神猶如毒蛇般冰冷,掃視著自己,那感覺恰似被草叢里的毒蛇凝視,
令人毛骨悚然,膽戰(zhàn)心驚。裴雪崖深知,自己這是病了,為何在玩降落傘時,
一見到他那張和裴沐陽毫無二致的臉,就會毫不猶豫地將他帶走呢?或許是病入膏肓了吧,
開始瘋狂地尋找起世間存在過裴沐陽的蛛絲馬跡。她對裴沐陽的思念如潮水般洶涌,
哪怕他已離去,心中的那道防線卻始終緊繃著,仿佛一張拉滿的弓。裴雪崖無法相信,
那個承諾要陪自己共度一生的人,會如此輕易地被病魔奪去生命。然而,
自己卻眼睜睜地看著裴沐陽的尸體被推進(jìn)焚尸爐,這是無法改變的殘酷現(xiàn)實。
眼前的男人和裴沐陽除了長相相似,簡直就是天壤之別。他沒有裴沐陽如陽光般溫暖和煦,
反倒像一條陰險狡詐的毒蛇,藏匿在陰暗的角落,虎視眈眈地注視著你,
伺機給你致命的一擊。裴雪崖正沉浸在痛苦的回憶中,突然,那男人開口了,
聲音低沉而冰冷“帶我來這,你有什么目的?”裴雪崖回過神,看著他,竟一時語塞。
她能說自己只是因為他像裴沐陽,就鬼使神差地帶他走了嗎?這聽起來太過荒謬。
“沒什么目的,只是……看你在那挺危險。”她勉強擠出一個理由。耿小青自然不信她的話,
冷哼一聲“少裝蒜,你覺得我會信?”裴雪崖有些慌亂,眼神閃躲,“真的,我沒別的目的。
”耿小青逼近她,目光銳利,“那我現(xiàn)在就走,看你會不會阻攔?!闭f著便作勢要離開。
裴雪崖不知怎的,心里一緊,竟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耿小青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怎么,舍不得我走了?”裴雪崖臉一紅,趕忙松開手,“我只是……怕你出去又有危險。
”耿小青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你倒是好心。不過,我可不會平白無故受人恩惠,說吧,
要我做什么?”裴雪崖愣了愣,她確實沒想過讓他做什么,只是下意識不想讓他走。
猶豫片刻,她說道“你就暫時留在這吧,等安全了再走。”耿小青挑了挑眉,“行,
不過我可不會白住,要是你有什么不軌企圖,我可不會客氣?!迸嵫┭孪肓讼?,
看著他開口道“不管你是什么想法,你得確保你能活下去,在我身邊,
我可以保證沒有警方會再來抓捕你?!惫⑿∏鄥s并沒有將話題進(jìn)行下去,
而是沉默的閉上了眼睛。車輪碾過濕冷的柏油路,濺起城市霓虹破碎的倒影。車窗緊閉,
隔絕了外面喧鬧的市聲,也隔絕了流動的、無所不在的危險氣息。裴雪崖坐在后座,
脊背挺得筆直,像一尊冰冷的玉雕,只有偶爾掃過窗外掠過的警燈藍(lán)光時,
眼睫會幾不可察地顫動一下。耿小青蜷縮在她旁邊的陰影里,像一頭受傷又極度危險的困獸。
長途奔波的疲憊刻在他凹陷的眼窩里,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里面燃燒著一種混雜了亢奮、警惕和扭曲快意的火焰。通緝令上的照片早已失真,
此刻真實的他,更像一柄淬了劇毒、隨時可能反噬的匕首,被裴雪崖強行別在了腰間。
車子七拐八繞,最終駛?cè)胍黄铣菂^(qū)迷宮般的狹窄巷道,停在一棟不起眼的舊式公寓樓后門。
這里混雜著油煙、潮濕和舊家具的氣味,是城市遺忘的角落,天然的藏污納垢之所。
裴雪崖在這里,有一處連她家族都未必知曉的安全屋。這一住下,
耿小青就在這里窩了三個月。狹小的安全屋像一口深井,隔絕了外界追捕的風(fēng)聲鶴唳,
也隔絕了陽光。空氣里彌漫著舊木頭、灰塵和一種近乎凝固的壓抑感。
耿小青蜷在唯一一張舊沙發(fā)里,指間夾著的煙已經(jīng)快燃盡,
灰白的煙灰簌簌落在磨破了邊的扶手上。他眼神放空,盯著天花板上水漬洇開的污痕,
腦子里像塞滿了潮濕的棉絮。安全。這個念頭本身就像一種致幻劑。跟著裴雪崖回來,
像鉆進(jìn)最危險的母獸巢穴,卻詭異地獲得了喘息。
他懶得深究她為什么甘冒奇險撈他出來——難道是她真的一時好心?絕無可能。
還是她病態(tài)地享受這種與通緝犯亡命天涯的刺激?無所謂了。
他像一株寄生在毒藤上的菟絲子,汲取著她帶來的、令人窒息的“庇護(hù)”。
廚房傳來輕微的水聲,裴雪崖在清洗什么。她總是這樣,
即使在帶著他這個被逮捕的罪犯的間隙,也維持著一種近乎刻板的整潔。
耿小青他扯了扯嘴角,一個無聲的、嘲諷的弧度。他百無聊賴地拿起沙發(fā)旁矮幾上的遙控器,
按開了那臺同樣老舊的電視機。屏幕閃爍了幾下,跳出本地新聞臺的畫面。
主持人字正腔圓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突兀地響起,報道著城市某個角落的火災(zāi)。
耿小青正要換臺,畫面突然切換。一個莊嚴(yán)肅穆的法庭場景。法槌落下。
法官宣讀判決的聲音冰冷而清晰,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砸在耿小青的耳膜上。
“……被告人黃有發(fā),金融詐騙罪、洗錢罪……數(shù)罪并罰,判處死刑,立即執(zhí)行!”黃有發(fā)!
耿小青的瞳孔驟然收縮,身體猛地從沙發(fā)里彈直,像一張被拉到極限的弓。
煙蒂燙到了手指也渾然不覺。屏幕上,
那張他再熟悉不過的臉——那張總是掛著虛偽的、仿佛悲天憫人笑容的臉,此刻灰敗如紙,
被法警押解著,走向最終的鏡頭。畫面緊接著切換(新聞巧妙地規(guī)避了直接行刑),
是一聲沉悶得仿佛隔著屏幕也能震碎心臟的槍響音效,
以及一行冰冷的字幕:“已于今日上午執(zhí)行槍決”。轟——!
一股滾燙的、帶著硫磺和血腥味的洪流瞬間沖垮了耿小青所有的理智堤壩。不是悲傷,
不是恐懼,是純粹的、炸裂的狂喜!像積蓄了十幾年的火山終于噴發(fā),
熔巖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帶來一種近乎痙攣的極致快感!“哈哈哈……哈哈哈哈!
” 他爆發(fā)出一陣嘶啞、癲狂的大笑,整個人從沙發(fā)上彈起來,手舞足蹈,
像一頭失控的野獸在狹小的牢籠里沖撞。他用力捶打著墻壁,老舊的白灰簌簌落下?!八懒?!
老東西!你他媽終于死了!死得好!死得透透的!哈哈哈哈!” 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來,
混合著扭曲的笑容,淌過他瘦削的臉頰。黃有發(fā),
這個披著“養(yǎng)父”人皮、實則將他父親遺產(chǎn)吞噬殆盡、將他當(dāng)作提線木偶和替罪羊的惡魔,
終于被正義或者說,某種他不敢深究的力量碾碎了!廚房的水聲停了。
裴雪崖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門口,手里拿著一個擦得锃亮的不銹鋼水杯,杯壁還凝結(jié)著水珠。
她斜倚著門框,冷眼旁觀著耿小青這場歇斯底里的狂歡。她的臉上沒有任何意外,
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仿佛屏幕上那場終結(jié)了一個人生命的槍決,
不過是天氣預(yù)報里的一場雷陣雨。耿小青的笑聲漸漸變成粗重的喘息,他扶著墻,
胸腔劇烈起伏,赤紅的眼睛轉(zhuǎn)向裴雪崖,
里面燃燒著復(fù)仇后的余燼和一種扭曲的感激“你……你看到了嗎?他死了!那個老混蛋!
他……”“嗯,看到了?!?裴雪崖的聲音平淡無波,她走過來,將水杯放在矮幾上,
發(fā)出輕微的磕碰聲。她甚至沒有再看一眼電視屏幕,那上面已經(jīng)開始播放下一條新聞。
她的目光落在耿小青因激動而汗?jié)竦念~發(fā)和扭曲的臉上,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的狀態(tài)。
“這下,你心里舒坦了?”“舒坦?” 耿小青喘著氣,臉上還帶著狂喜的余韻,
眼神卻開始變得復(fù)雜,“當(dāng)然……當(dāng)然舒坦!他罪有應(yīng)得!” 他頓了頓,
看著裴雪崖那張過分平靜的臉,一個遲來的、帶著驚悸的念頭突然攫住了他,
“……你早就知道?新聞……怎么會這么巧?”裴雪崖沒有直接回答。她拿起遙控器,
關(guān)掉了電視,房間里瞬間只剩下兩人粗重和幾不可聞的呼吸聲。她拿起那個不銹鋼杯,
指腹摩挲著冰冷光滑的杯壁,動作帶著一種奇異的專注。
燈光在她低垂的眼睫下投下濃密的陰影?!包S有發(fā)的案子,拖了這么久,
證據(jù)鏈忽然就完美閉合了。” 她終于開口,聲音輕得像耳語,
卻帶著一種令人骨髓發(fā)寒的穿透力,“他那些藏得很深的海外賬戶,
關(guān)鍵證人‘恰好’在這個時間點回國自首……連他那個一直替他‘打點’的老上級,
也‘適時’被雙規(guī)了?!?她抬起眼,目光像兩片薄薄的刀鋒,
精準(zhǔn)地切入耿小青混亂的思緒,“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快得……像一場精心編排的處決儀式。
”耿小青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狂喜被一種更深的寒意取代。他看著裴雪崖,
這個美麗而瘋狂的女人。她不是在問他,她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一個由她親手推動、或者至少是冷眼旁觀、并樂見其成的事實。
“你……” 耿小青的聲音干澀發(fā)緊,“你做了什么?”“我?” 裴雪崖微微歪頭,
唇角勾起一個極淡、也極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沒有絲毫溫度,只有一種掌控一切的漠然。
“我只是做了一些必要的‘安排’。讓該付出代價的人,盡快付出代價?!?她放下杯子,
杯底與桌面接觸,發(fā)出清脆的一聲“嗒”。“畢竟,” 她向前一步,逼近耿小青,
近得能讓他看清她眼底那片深不見底的冰湖,
“一個背著通緝令、心里還裝著血海深仇的‘影子’,用起來太不方便了,
也太……不純粹了?!?她的指尖,帶著水杯留下的涼意,輕輕拂過耿小青滾燙的臉頰,
那觸感讓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黃有發(fā)死了,你的仇報了,心里的毒刺拔掉了一根。
” 她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冰冷而黏膩,“接下來,該輪到‘耿小青’這個人,
徹底消失了?!惫⑿∏嗳缭饫讚簦瑴喩斫┯?。他看著裴雪崖,
復(fù)仇的快感瞬間被一種更龐大、更冰冷的恐懼淹沒。她不是在救他,她是在“清理”他。
清理掉他過去的身份,清理掉他背負(fù)的仇怨,只留下一個干凈的、純粹的身份給他!
“你要……怎么‘消失’?”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裴雪崖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