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演播廳的燈光刺得老鄧瞇起眼睛,他攥著話筒的手微微發(fā)抖,指節(jié)泛白。
面前攝像機的紅光亮得瘆人,臺下觀眾窸窸窣窣的議論聲像無數(shù)小蟲子鉆進耳朵。
這是他第一次面對這么多人,可此刻滿腦子都是楊大媽沒日沒夜泡在麻將館的模樣。
“庫里拉老師,您給評評理!” 老鄧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我這老伴兒,一個月三十天,有二十四天泡在麻將桌上!剩下那六天,跟我睡一晚,
還得收五百塊錢!這哪是夫妻,分明是在做皮肉生意!”臺下頓時炸開了鍋,
觀眾們交頭接耳,議論聲此起彼伏。有人難以置信地搖頭,有人捂著嘴偷笑,
還有人掏出手機開始錄像。老鄧的臉漲得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
這些天積壓的委屈和憤怒如決堤的洪水般傾瀉而出。坐在對面的楊大媽 “嚯” 地站起身,
花襯衫下擺掃過桌面,震得桌上的礦泉水瓶 “哐當” 作響。她濃妝艷抹的臉上滿是不屑,
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指著老鄧的鼻子,尖著嗓子罵道:“老鄧頭,你還有臉說我?
你自己干的那些腌臜事,以為能瞞得住?”庫里拉抬手示意雙方冷靜,她推了推金絲眼鏡,
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這位調(diào)解界的 “鐵娘子”,從業(yè)多年見過無數(shù)奇葩矛盾,
可眼前這對夫妻的糾紛,還是讓她心里咯噔一下。但多年的職業(yè)素養(yǎng)讓她保持著鎮(zhèn)定,
輕聲說道:“先別急,咱們慢慢說,一個一個來。”楊大媽卻不買賬,她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交叉著雙臂,冷哼一聲:“裝什么正人君子!我就問問,兒媳請的保姆小張,
你跟人家怎么回事?大半夜往人家屋里鉆,當我是瞎子不成?
”老鄧的臉 “唰” 地一下變得慘白,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臺下觀眾的目光如芒在背,議論聲愈發(fā)嘈雜。片刻后,他突然跳腳起來,
聲嘶力竭地喊道:“胡說!你這是血口噴人!我就是去問了問家里的家務事,
能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倒是你,眼里只有麻將,家都不像個家了!”“家?你還有臉提家?
” 楊大媽冷笑,從包里掏出一疊照片甩在桌上,“看看這些,
你跟小張在小區(qū)花園里拉拉扯扯,當別人都是傻子?”照片散落在桌上,
畫面里老鄧和保姆小張站得很近,肢體動作確實有些親昵。老鄧臉色驟變,伸手去搶照片,
嘴里還不停地辯解:“這都是斷章取義,我們就是正常說話!”庫里拉拿起照片仔細端詳,
眉頭越皺越緊。她轉(zhuǎn)頭看向楊大媽,語氣嚴肅:“楊女士,這些照片的真實性還有待考證。
但夫妻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信任,這樣無端猜測,只會讓矛盾越來越深。
”楊大媽卻嗤之以鼻:“考證?不用考!他老鄧頭是什么德行,我還不清楚?早年間結婚前,
他就跟我分過手,給了五百塊錢當分手費。結果呢?我拿了錢還沒走,第二天他又說后悔了,
讓我再拿五百塊,不然就報警說我詐騙!這事兒小區(qū)里誰不知道?”臺下再次響起一陣驚呼,
觀眾們的八卦之火被徹底點燃。老鄧的耳朵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這段黑歷史被當眾揭開,讓他無地自容。他顫抖著手指著楊大媽,
聲音都變了調(diào):“你…… 你提這些陳年舊事干什么!那時候年輕不懂事,你別瞎編亂造!
”“瞎編?你敢做不敢當?” 楊大媽猛地站起來,高跟鞋重重地跺在地上,
“今天咱們就把話攤開了說!這么多年,你對這個家有幾分真心?我打麻將怎么了?
還不是因為在這個家里感受不到一絲溫暖!”庫里拉見兩人又要吵起來,
連忙提高音量:“夠了!現(xiàn)在不是互相指責的時候。既然來到節(jié)目里,就是想解決問題。
你們先冷靜冷靜,說說心里最真實的想法,到底還想不想繼續(xù)過下去?
”老鄧和楊大媽對視一眼,又同時別過頭去?,F(xiàn)場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只有攝像機輕微的運轉(zhuǎn)聲和觀眾壓抑的呼吸聲。老鄧心里五味雜陳,
他想起年輕時和楊大媽戀愛的時光,那時候雖然窮,但兩人也有過甜蜜的日子。
可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婚姻成了一場煎熬。楊大媽咬著嘴唇,眼眶微微泛紅。
她其實也不想把家丑外揚,只是這些年的委屈實在憋得難受。她知道自己愛打麻將不對,
但每次看到老鄧那冷漠的眼神,她就忍不住想用麻將麻痹自己。庫里拉見氣氛稍有緩和,
語氣也變得溫和:“我知道,你們之間積累了太多矛盾,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
但既然能走到一起成為夫妻,說明還是有感情基礎的。接下來的時間,我們慢慢梳理問題,
找到解決的辦法。”這時,場務工作人員拿著話筒走上臺,在庫里拉耳邊低語幾句。
庫里拉臉色微變,轉(zhuǎn)頭對老鄧和楊大媽說:“節(jié)目組剛剛收到一些新的線索,
似乎和你們的矛盾還有關聯(lián)。咱們稍作休息,等會兒繼續(xù)聊?!崩相嚭蜅畲髬屆婷嫦嘤U,
心里都涌起一股不安。他們不知道還會有什么更勁爆的事情被抖出來,這場婚姻鬧劇,
又將走向何方……2.休息室的空調(diào)發(fā)出細微的嗡鳴,老鄧癱在塑料椅上,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楊大媽翹著二郎腿,手機屏幕藍光映得她妝容扭曲,時不時冷哼一聲,
活像只炸毛的老母雞。兩人中間隔著三張空椅,空氣里仿佛結了層冰碴子?!班嚧鬆敚?/p>
楊阿姨?!?場務小吳抱著文件夾闖進來,打破了死寂,“庫里拉老師請二位過去,
說有重要東西給你們看?!毖莶d里,庫里拉推來一塊電子屏,指尖在平板電腦上劃動。
屏幕亮起的瞬間,老鄧猛地站起來,椅子重重摔倒在地。
密密麻麻的轉(zhuǎn)賬記錄刺得他眼睛生疼 —— 每月十五號,雷打不動,
五千元整轉(zhuǎn)到一個陌生賬戶?!斑@、這是……” 老鄧的舌頭像打了結?!皢柲隳兀?/p>
” 楊大媽突然跳起來,指甲幾乎戳到老鄧鼻尖,“我上個月翻你手機看到這筆錢,
你說是什么‘老同學救命錢’!現(xiàn)在怎么冒出這么多?”庫里拉按下暫停鍵,
聲音像裹著冰碴:“這個賬戶的實名認證人,是您兒媳請的保姆,張艷梅。
”觀眾席爆發(fā)出海嘯般的議論聲。老鄧感覺天旋地轉(zhuǎn),
眼前浮現(xiàn)出小張怯生生的臉 —— 那個總把 “鄧叔,
您血壓藥該吃了” 掛在嘴邊的年輕保姆,此刻卻和屏幕上的數(shù)字重疊,變成張血盆大口。
“不可能!” 老鄧抓起話筒嘶吼,“我就是可憐她孤兒寡母,借點錢而已!”“借錢?
” 楊大媽突然掏出個破舊賬本,嘩啦甩在桌上,紙頁間飄出幾張泛黃的照片,
“看看你這五年的‘借款記錄’!三萬、五萬、十萬…… 比我打麻將輸?shù)舻倪€多!
”庫里拉撿起照片,瞳孔猛地收縮。照片里,老鄧和小張站在民政局門口,雖然模糊,
但 “婚姻登記處” 五個大字清晰可見。老鄧的臉瞬間比死人還慘白,雙腿一軟,
重重跌回椅子?!吧蟼€月十八號,” 楊大媽的聲音冷得像冰,“你說去醫(yī)院體檢,
結果在城西民政局待了三小時?!?她扯出張皺巴巴的票據(jù),“這是我托人查到的預約記錄。
”演播廳陷入詭異的死寂,只有攝像機的蜂鳴聲在回蕩。老鄧突然像瘋了似的撲向楊大媽,
被工作人員死死攔住。他漲紅著臉嘶吼:“你跟蹤我!你這個瘋子!”“我是瘋子?
” 楊大媽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當年你給我五百塊分手費,我為啥沒走?
因為第二天你跪在我家樓下,說‘沒有你我活不下去’!現(xiàn)在呢?拿著給我養(yǎng)老的錢,
養(yǎng)外面的小情人!”庫里拉示意場務拉開兩人,目光如炬:“鄧先生,您最好解釋清楚。
這些轉(zhuǎn)賬,還有照片,到底怎么回事?”老鄧的肩膀劇烈顫抖,沉默許久,
終于吐出幾個字:“她…… 她懷了我的孩子。”這句話像顆炸彈,徹底炸翻了全場。
楊大媽兩眼一翻,直挺挺往后倒,工作人員手忙腳亂地扶住她。觀眾席上,有人尖叫,
有人拿手機狂拍,現(xiàn)場亂成一鍋粥。“五年前,她剛來我家當保姆,
” 老鄧的聲音空洞得像從地獄傳來,“那天楊芳去打麻將,整夜沒回家。
小張發(fā)燒到四十度,我送她去醫(yī)院…… 后來就……”“所以這五年,你用我的養(yǎng)老錢,
養(yǎng)著你和野女人的孽種?” 楊大媽突然坐起來,眼神陰鷙得可怕,“老鄧,
你還記得當年我爸怎么死的嗎?”老鄧渾身一震,臉瞬間失去血色。
庫里拉敏銳地捕捉到這個細節(jié),輕聲問:“楊女士,這和您父親有什么關系?
”“我爸是被他氣死的!” 楊大媽抓起桌上的礦泉水瓶,狠狠砸向老鄧,“當年我們分手,
我爸去你單位鬧,你當著全公司的面說我‘貪財又水性楊花’!我爸血壓飆升,
當晚就……” 她突然捂住臉,指縫間滲出淚水。老鄧癱在椅子上,
嘴里喃喃自語:“對不起,對不起……”“現(xiàn)在說對不起?晚了!” 楊大媽突然掏出手機,
按下播放鍵。一段錄音在演播廳響起,是個稚嫩的童聲:“爸爸,媽媽說等我六歲,
你就來接我們回家……”“你竟敢錄音!” 老鄧像頭暴怒的獅子,“那是我的兒子!
”“你的兒子?” 楊大媽突然笑了,笑得撕心裂肺,“老鄧,
你以為我這些年真的只知道打麻將?我早就查到小張的地址,見過那個孩子。你猜怎么著?
” 她故意停頓,眼里閃著惡毒的光,“那孩子,根本不是你的!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老鄧的表情凝固,仿佛被雷劈中。庫里拉皺起眉頭:“楊女士,
這種事可不能亂說?!薄拔矣凶C據(jù)?!?楊大媽從包里掏出一疊文件,“親子鑒定報告,
還有小張和她初戀男友的聊天記錄。她就是看中老鄧的退休金,聯(lián)合外人騙錢!
”老鄧顫抖著接過報告,目光掃過 “非親生” 三個字,突然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像頭受傷的野獸。他抓起桌上的水杯,狠狠砸向電子屏,玻璃碎裂的聲音混著觀眾的驚呼,
將演播廳的混亂推向頂點。庫里拉猛地站起來,聲音穿透嘈雜:“夠了!你們這哪是夫妻,
分明是互相折磨的仇人!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你們打算怎么解決?”楊大媽擦了把眼淚,
突然挺直腰板:“離婚!我要他凈身出戶,這些年被騙的錢,一分不少吐出來!
”老鄧突然安靜下來,臉上一片死寂。他緩緩抬起頭,盯著楊大媽,一字一頓地說:“好,
離婚。但你別忘了,當年你爸的死,我也有證據(jù)……”這句話讓楊大媽的臉瞬間失去血色。
庫里拉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正要追問,導播突然在耳麥里大喊:“廣告時間到!
”隨著攝像機紅燈熄滅,演播廳的混亂達到頂點。老鄧和楊大媽被工作人員強行分開,
兩人仇恨的目光隔空對峙,仿佛要將對方千刀萬剮。這場婚姻鬧劇,
在撕開最后一塊遮羞布后,徹底變成了一場你死我活的戰(zhàn)爭。而庫里拉望著滿地狼藉,
意識到這場調(diào)解,遠比她想象的更加復雜棘手……3.廣告間隙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老鄧和楊大媽被工作人員分隔在休息室兩端,卻像兩頭蓄勢待發(fā)的野獸,隔著人群死死對視。
庫里拉捏著那疊還帶著碎玻璃碴的親子鑒定報告,
指節(jié)泛白 —— 作為調(diào)解界摸爬滾打十幾年的老手,她見過太多撕破臉的夫妻,
但如此錯綜復雜、滿是暗雷的局面,還是頭一遭?!皫炖锢蠋?,廣告還有三分鐘。
” 導播的聲音從耳麥里傳來,帶著幾分焦灼。庫里拉深吸一口氣,
大步走到楊大媽面前:“您剛才說老鄧手里有關于您父親去世的證據(jù),具體是什么?
” 楊大媽正在補口紅的手猛地一抖,艷紅的唇膏在唇線外拉出刺目的一道,
“他就是嚇唬人!當年他在單位羞辱我爸,氣得老人家突發(fā)腦溢血,
這事兒整個紡織廠都知道!”話音未落,老鄧突然沖了過來,
被保安攔住時還在嘶吼:“楊芳!你敢說你爸住院時沒讓你去找那個江湖郎中?
要是送醫(yī)院及時,他能……”“都閉嘴!” 庫里拉的高跟鞋重重砸在地上,
“現(xiàn)在不是翻舊賬的時候!離婚涉及財產(chǎn)分割,楊女士要求鄧先生凈身出戶,依據(jù)是什么?
”楊大媽冷哼一聲,
從包里掏出個破舊的 U 盤甩在桌上:“這是上個月在老鄧書房找到的,
里面全是他偷偷轉(zhuǎn)移財產(chǎn)的記錄!他把我們的養(yǎng)老錢買了金條,存在小張名下!
”U 盤在燈光下泛著冷光,老鄧的臉瞬間變得比墻灰還白。觀眾席的騷動如同沸騰的開水,
前排大爺大媽的驚嘆聲、后排年輕人的拍照聲此起彼伏。老鄧突然瘋了似的去搶 U 盤,
被三個保安死死按住,他的眼鏡歪斜著掛在鼻梁上,聲音帶著哭腔:“那是為兒子留的!
小張說孩子要上貴族學?!薄澳愕暮脙鹤??” 楊大媽突然掏出手機播放視頻,
畫面里一個穿校服的小男孩正對著鏡頭喊 “爸爸”,背景墻上的日歷顯示日期是三天前,
“看看清楚,這是我請私家偵探拍的!小張的‘初戀男友’現(xiàn)在就住他們家,
每天接送孩子上下學!”老鄧瞪大雙眼,仿佛被雷劈中。庫里拉趁機追問:“鄧先生,
您還有什么解釋?” 老鄧突然癱坐在地,
雙手抓著頭發(fā)喃喃自語:“不可能…… 她不會騙我……”就在這時,
場務小吳抱著個快遞盒沖進演播廳:“剛收到的匿名包裹,說是跟節(jié)目有關!
” 庫里拉眉頭一皺,戴上手套打開盒子 —— 里面是個老式錄音筆,
和幾張泛黃的病歷單。錄音筆剛點開,就傳出沙啞的咳嗽聲,
緊接著是楊大媽父親臨終前的氣音:“芳…… 芳啊,
別…… 別怨老鄧…… 是我自己非要找那個郎中,說能治我的病……” 錄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