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周五的晚上。推開家門的那一刻,客廳里安靜得可怕。往常這個時候,
媽媽李淑芬總是在廚房忙活,爸爸王建國要么在看新聞,要么在陽臺澆花。但今天不一樣。
兩個人坐在沙發(fā)上,面前的茶幾上擺著厚厚一疊文件??吹轿疫M來,
他們的動作明顯僵了一下,媽媽更是慌張地想要收起那些紙張。"志遠回來了?
"爸爸的聲音有些不自然,"飯菜在鍋里,自己熱一下。"我放下公文包,
視線在那堆文件上停留了幾秒。從這個角度,我只能看到最上面那張紙的一個角,
但那個鮮紅的印章格外顯眼。"爸,媽,你們在看什么?""沒什么,就是些舊文件。
"媽媽把文件抱在懷里,"你先去洗手吃飯。"我點點頭,轉(zhuǎn)身走向衛(wèi)生間。
但在經(jīng)過沙發(fā)后面的時候,我的余光瞥到了一個詞——"房屋買賣合同"。那一瞬間,
我的血液幾乎凝固了。洗手的時候,我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也許是我看錯了,
也許只是爸媽在處理什么其他事情。畢竟這個家,這套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
是我們?nèi)业母?。爸爸在建筑工地干了二十年,媽媽在服裝廠做了十五年,
我大學畢業(yè)后也工作了六年。這套房子的首付是全家人省吃儉用攢出來的,
房貸至今還有十二萬沒還清。不可能的,他們不可能賣房子。我這樣安慰自己,
但心里的不安卻越來越重。吃飯的時候,餐桌上的氣氛格外詭異。
平時話很多的媽媽今天一言不發(fā),爸爸也只是悶頭扒飯。我試圖找話題,
但他們的回應(yīng)都很敷衍。"志遠,你最近工作怎么樣?"爸爸忽然問道。"挺好的,
上個月還漲了五百塊錢。""那就好。"他點點頭,然后又陷入沉默。"爸,
我們家最近有什么事嗎?"我忍不住問,"我感覺你們今天有點不對勁。
"媽媽和爸爸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后媽媽說:"沒事,就是最近你爸工地上的活不太穩(wěn)定,
我們在想要不要換個工作。""那我可以幫你們想辦法,我現(xiàn)在也有點積蓄了。""用不著。
"爸爸的語氣有些生硬,"我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那頓飯我吃得心不在焉。飯后,
我借口要出去見朋友,實際上是想給自己一些時間思考。走在小區(qū)里,夜風吹在臉上,
我試圖理清楚剛才看到的那些細節(jié)。房屋買賣合同,爸媽反常的表現(xiàn),
還有那種刻意回避我的眼神。一個可怕的想法在我腦海中成形,但我不敢相信。
我的手機響了,是女朋友趙美玲打來的。"志遠,你在哪里?今天不是說要一起看電影嗎?
"我這才想起來,今天確實約了美玲。但現(xiàn)在這種情況,我哪里還有心情看電影。"美玲,
今天家里有點事,能不能改天?""怎么了?你聲音聽起來不太對。"我猶豫了一下,
還是把剛才看到的事情告訴了她。美玲聽完后沉默了很久。"志遠,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
"她的聲音很輕,"他們可能真的在賣房子。""不可能。"我立刻反駁,"這是我們的家,
他們?yōu)槭裁匆u?""我也希望不是這樣,但是..."美玲頓了頓,
"你回去好好問問他們。如果真的有什么事,總比被蒙在鼓里好。"掛斷電話后,
我在小區(qū)里又走了很久。最終,我還是決定回家直接問個明白。推開家門,
客廳里只剩下媽媽一個人在看電視。那堆文件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媽,爸呢?""去遛彎了。
"媽媽頭也不回地說。我在她旁邊坐下,深吸一口氣:"媽,你們今天看的那些文件是什么?
"媽媽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但還是裝作輕松地說:"就是些舊合同,沒什么重要的。
""媽,你別騙我了。"我的聲音有些顫抖,"我看到了,那是房屋買賣合同。
"客廳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媽媽手里的遙控器掉在了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她轉(zhuǎn)過頭看著我,眼神中有愧疚,有慌張,還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陌生情緒。
"志遠..."她開口,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就在這時,門外傳來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
爸爸回來了。他看到我們坐在沙發(fā)上的樣子,立刻就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他知道了?
"爸爸問媽媽。"建國,我們..."媽媽的聲音有些哽咽。我站起身,
看著面前的兩個人——生我養(yǎng)我二十八年的父母。此刻他們在我眼中如此陌生,
仿佛第一次見面。"你們真的要賣房子?"我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連我自己都覺得可怕。
爸爸低下了頭,媽媽捂住了臉。那一刻,我明白了一切。2我以為自己會大發(fā)雷霆,
會質(zhì)問他們?yōu)槭裁床m著我,會憤怒地摔門而出。但實際上,我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
看著眼前的兩個人。"為什么?"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很輕,輕得像羽毛。爸爸抬起頭,
臉上的表情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是一種混合了愧疚、絕望和某種解脫的復(fù)雜神色。"志遠,
爸爸對不起你。"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但是爸爸真的沒有辦法了。""什么叫沒有辦法?
"我走近一步,"這是我們的家,你有什么資格賣掉它?"媽媽終于抬起頭,
眼圈紅紅的:"志遠,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那你們告訴我!
"我的聲音終于有了起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要瞞著我?
"爸爸和媽媽又交換了一個眼神。這種眼神交流我今天已經(jīng)見過太多次了,
每一次都讓我感覺自己像個外人。"志強欠了債。"爸爸終于開口,"很多債。
"志強是我的堂哥,爸爸的侄子。從小他的父母就過世了,是爺爺奶奶帶大的。
爺爺奶奶去世后,他就成了我們家的責任。"他欠了多少?""八十萬。"媽媽的聲音很小,
小得像蚊子。我的腦袋"嗡"的一聲,仿佛被人用錘子敲了一下。八十萬,
這幾乎是我們?nèi)康姆e蓄,再加上這套房子的價值。"他怎么會欠這么多錢?""堵伯。
"爸爸的聲音里帶著痛苦,"他在外面堵伯,輸?shù)靡桓啥?,還欠了高利貸。
""那為什么是我們來還?"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模?他欠的債憑什么要我們?nèi)襾沓袚?/p>
""因為他是我們家的人。"媽媽站起身,"志遠,你要明白,血濃于水,
我們不能看著他去死。""那我呢?"我看著她,"我也是你們的兒子,
難道我就不是血肉之親了嗎?"客廳里安靜了下來。墻上的掛鐘滴答滴答地響著,
每一聲都像敲在我的心上。"志遠,你還年輕,你還有機會。"爸爸慢慢說道,
"但是志強不一樣,如果我們不幫他,他真的會死的。""那我美玲呢?
我們下個月就要訂婚了,我拿什么給她買戒指?拿什么辦婚禮?拿什么買房子?
""那些以后再說。"媽媽的語氣有些不耐煩,"命都要沒了,還想那些干什么?
"我忽然笑了,笑得連自己都覺得可怕。"以后再說?媽,我今年二十八歲了,不是十八歲。
美玲也二十六歲了,她等我等了三年,就等著我們買房結(jié)婚。現(xiàn)在你告訴我以后再說?
""志遠,你這孩子怎么這么自私?"媽媽的語氣嚴厲起來,"志強是你哥哥,
你怎么能見死不救?""我自私?"我感覺自己的理智正在一點點崩塌,"我自私?
我從大學畢業(yè)就開始上交工資,每個月給家里兩千塊錢,從來沒有斷過。
我省吃儉用攢錢買房,就是希望我們一家人能過得好一點?,F(xiàn)在你告訴我我自私?
""那些錢我們也沒有亂花。"爸爸說,"都是為了這個家。""為了這個家?
"我指著周圍,"現(xiàn)在你們要把這個家賣掉去救一個賭徒,這就是為了這個家?
""志強不是賭徒,他只是一時糊涂。""一時糊涂?八十萬的債是一時糊涂?
"我覺得自己快要瘋了,"爸,媽,你們清醒一點好不好?他已經(jīng)三十二歲了,
不是小孩子了!"爸爸忽然沉下臉:"志遠,我們已經(jīng)決定了。這件事沒有商量的余地。
""你們決定了?"我重復(fù)著這幾個字,"你們什么時候開始不把我當成這個家的一份子了?
""你當然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但是這個家不只是你一個人的。"我看著面前的兩個人,
忽然覺得他們是如此陌生。這真的是生我養(yǎng)我的父母嗎?
這真的是那個從小教育我要誠實善良的爸爸,那個總是心疼我工作辛苦的媽媽嗎?
"房子什么時候過戶?"我問。"下周一。"媽媽小聲說。"買家是誰?
""一個姓陳的老板,出價比市場價高十萬。"我點點頭,轉(zhuǎn)身走向自己的房間。"志遠,
你去哪里?"媽媽問。"收拾東西。"我頭也不回,"既然這個家要沒了,我也該走了。
""志遠!"爸爸叫住我,"你這是干什么?"我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們:"爸,媽,
你們救志強,我不攔著。但是這套房子有我的名字,想要賣掉它,必須經(jīng)過我的同意。
""志遠,你...""我不同意。"我的聲音很堅決,
"我絕對不會同意賣掉這套房子去給一個賭徒還債。"說完這句話,我走進房間,關(guān)上了門。
3我坐在床沿上,看著這個陪伴了我六年的房間。墻上還貼著我和美玲的合影,
書架上擺著我收集的各種小說,電腦桌上是我每天晚上加班用的筆記本。
這里的每一樣?xùn)|西都承載著我的記憶,我的希望??墒乾F(xiàn)在,這一切都要消失了。
我拿出手機,翻到美玲的號碼,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撥出去。
我該怎么告訴她?該怎么說我們下個月的訂婚要推遲,我們的未來要重新規(guī)劃?
房門外傳來爸媽壓低聲音的爭論聲。"都是你慣的!從小就慣著志強,
出了事就想著我們家來兜底!""話不能這么說,志強也是沒辦法才...""沒辦法?
他有手有腳,為什么不去好好工作?為什么要去堵伯?""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
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那志遠怎么辦?那孩子這些年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你心里沒數(shù)嗎?
"我聽到媽媽在哭,那種壓抑的哭聲讓我心里很難受。但更難受的是,即使到了這個時候,
他們考慮的還是志強,還是那八十萬的債務(wù)。我在房間里坐了一夜。天亮的時候,
我聽到爸爸出門上班的聲音。媽媽在廚房里忙活,和平時一樣給我準備早餐。
但一切都不一樣了。我洗漱完出來,媽媽端著粥和包子在餐桌邊等我。"志遠,吃點東西。
"她的眼睛紅腫著,顯然也一夜沒睡。我坐下來,默默地吃著早餐。
這些包子是媽媽昨天晚上包的,里面是我最愛吃的韭菜雞蛋餡。
但現(xiàn)在嘗起來卻沒有任何味道。"志遠,媽媽知道這件事對你不公平。"媽媽忽然開口,
"但是你要理解我們,志強真的走投無路了。"我放下包子,看著她:"媽,
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今天需要救的人是我,志強會賣掉自己的房子來救我嗎?
"媽媽愣住了,半天沒有說話。"你心里也知道答案,對吧?"我站起身,"他不會的。
別說賣房子,就是借一萬塊錢他都會推三阻四。""志遠,你怎么能這么想你哥哥?
""因為我了解他。"我拿起公文包,"媽,我去上班了。房子的事情,我不會同意的。
"出門的時候,我遇到了鄰居張阿姨。她看到我的樣子,關(guān)心地問:"小志,你這是怎么了?
臉色這么差。""沒事,昨天晚上沒睡好。""年輕人要注意身體,工作再忙也不能不睡覺。
"張阿姨笑著說,"對了,昨天有個戴眼鏡的小伙子來找你們家,是你朋友嗎?
"我心里一動:"什么時候?""就昨天下午,大概三點多的樣子。他和你爸媽聊了很久,
看起來很著急的樣子。"我點點頭,道了謝就下樓了。但心里卻更加不安起來。
昨天下午三點多,正是我上班的時間。那個戴眼鏡的人會是誰?到了公司,
我整個上午都心不在焉。同事小李問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只是搖搖頭說沒事。
中午的時候,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請問是王志遠先生嗎?""是的,您哪位?
""我是鴻利房產(chǎn)的陳經(jīng)理,關(guān)于您家房子的事情,我想和您談?wù)劇?我的心一沉。果然,
昨天下午那個戴眼鏡的人就是房產(chǎn)中介。"抱歉,我對賣房子沒有興趣。""王先生,
您先別著急拒絕。我們出的價格很有誠意,比市場價高出十萬。您要不要考慮一下?
""我說了,我不賣。""王先生,我聽您父母說,您們家現(xiàn)在急需用錢。
我們可以先付一部分定金,幫您解燃眉之急。"我深吸一口氣:"陳經(jīng)理,我再說一遍,
我不會賣房子。而且這套房子有我的名字,沒有我的簽字,這個買賣是不會成立的。
"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鐘,然后說:"王先生,您確定要這樣嗎?
我聽說您家的情況比較緊急...""我家什么情況不需要您操心。"我掛斷了電話。
但我知道,這只是開始。爸媽既然已經(jīng)走到了這一步,絕不會輕易放棄。
我必須想辦法阻止他們。下午的時候,我請了假,直接去了志強的住處。
他住在城郊的一個老小區(qū)里,房子是租的,五十平米的一室一廳。我按響門鈴,
里面?zhèn)鱽硗闲穆曇簟iT開了,志強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已經(jīng)半年多沒見過他了,他瘦了很多,
臉色蠟黃,眼圈發(fā)黑,完全沒有了以前那種意氣風發(fā)的樣子。"志遠?你怎么來了?
"他顯然很意外。"我們談?wù)劇?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讓我進了門。房間里煙味很重,
茶幾上擺著方便面盒子和煙灰缸,到處都是臟衣服。"你知道我為什么來。
"我直接開門見山。志強低下頭,點了根煙:"叔叔嬸嬸告訴你了?""八十萬。
"我看著他,"哥,你能告訴我,你是怎么輸?shù)舭耸f的嗎?"4志強深深吸了一口煙,
煙霧繚繞中,他的臉顯得更加憔悴。"志遠,你不懂。"他的聲音很嘶啞,
"我本來以為能贏回來的。""你覺得堵伯能贏錢?"我坐在他對面,"哥,
你今年三十二歲了,不是十二歲。""開始只是想賺點快錢。"志強彈了彈煙灰,
"我在工廠做了這么多年,每個月就那點工資,什么時候才能買得起房子?
""所以你就去堵伯?""不是堵伯,是投資。"他的語氣有些激動,"網(wǎng)上有個平臺,
說是做外匯投資,收益很高。我開始只投了五千塊錢,結(jié)果真的賺了。"我明白了,
這是典型的網(wǎng)絡(luò)詐騙套路。先讓你嘗點甜頭,然后誘導(dǎo)你投入更多資金。"后來呢?
""后來平臺說有內(nèi)幕消息,讓我加大投資。我把所有積蓄都投進去了,二十萬。
"志強的手在顫抖,"結(jié)果一夜之間全沒了。""那另外六十萬呢?"志強不說話了,
只是一支接一支地抽煙。"你借了高利貸?"我問。他點了點頭:"我想把本金賺回來,
就借了錢繼續(xù)投。結(jié)果...""結(jié)果越陷越深。"我嘆了口氣,"哥,
你知道叔叔嬸嬸要把房子賣了替你還債嗎?""我知道。"志強忽然哭了,"志遠,
我真的沒想到會這樣。我以為能賺回來的,我以為...""你以為什么?
你以為天上會掉餡餅嗎?"我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哥,那套房子是我們?nèi)业男难?/p>
憑什么要賣掉去給你還債?""我也不想的,可是那些人說了,如果還不上錢,
他們會...""會怎么樣?"志強看著我,眼神中滿是恐懼:"他們會要我的命。
"我沉默了。不管志強犯了多大的錯誤,他終究是我的堂哥,從小一起長大的親人。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去。"欠條給我看看。"我說。志強從抽屜里翻出一堆紙張,
我仔細看了看。借款人確實是王志強,但利息高得離譜,月息百分之五,
而且還有各種手續(xù)費。"這些人是誰?""說是什么投資公司的,但我覺得不像正規(guī)公司。
"志強的聲音很小,"他們手下有很多人,看起來就不好惹。"我把欠條放下,
看著眼前這個被債務(wù)壓得喘不過氣的男人。從小到大,
志強一直是我們這一輩中最聰明的一個,學習好,工作也不錯。但智商和情商是兩回事,
在面對誘惑的時候,他顯然缺乏足夠的判斷力。"哥,我問你,如果是我欠了這么多錢,
你會賣房子救我嗎?"志強愣住了,半天沒有回答。"你誠實一點。"我看著他的眼睛。
"我..."志強低下頭,"我沒有房子可以賣。""如果你有呢?"又是長久的沉默。
"哥,你心里很清楚答案。"我站起身,"你不會的,對吧?""志遠,
我...""我不是在指責你什么,人性就是這樣。"我走向門口,
"但是叔叔嬸嬸要賣房子救你,我不能同意。""那我怎么辦?"志強忽然站起來,"志遠,
我真的走投無路了。"我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哥,你有沒有想過報警?""報警?
""對,報警。這明顯是網(wǎng)絡(luò)詐騙,而那些放高利貸的人也是違法的。
"志強搖搖頭:"沒用的,我已經(jīng)轉(zhuǎn)賬了,錢是我自愿給的。
""那你總不能指望家里人一輩子給你擦屁股。"我的語氣有些嚴厲,"哥,
你已經(jīng)三十二歲了,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了。"說完這句話,我開門離開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很復(fù)雜。我理解爸媽的擔心,也理解志強的絕望,
但我不能接受犧牲全家人的未來去拯救一個明知故犯的人?;氐郊?,爸媽都在客廳里等我。
"志遠,你去哪里了?"媽媽問。"去見了志強。"我坐下來,"媽,我問你,
你覺得這八十萬還完之后,志強就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嗎?""當然不會,
他已經(jīng)吃過教訓(xùn)了。""真的嗎?"我看著她,"媽,
你覺得一個連續(xù)投資幾十萬去堵伯的人,會因為一次失敗就痛改前非嗎?"媽媽不說話了。
"而且,就算我們幫他還了這次的債,以后他再出事怎么辦?我們還有什么可以賣的?
"爸爸忽然開口:"志遠,不管怎么說,血濃于水。志強是我們家的人,我們不能見死不救。
""那我呢?"我反問,"我也是這個家的人,難道我的未來就不重要嗎?""你還年輕,
機會還很多。""爸,我明天就去找律師。"我站起身,"這套房子有我的名字,
沒有我的簽字,誰都不能賣掉它。"5第二天是周六,我起了個大早。爸媽還在睡覺,
我輕手輕腳地洗漱完,準備出門。就在我拿鑰匙的時候,媽媽從房間里出來了。"志遠,
這么早去哪里?""有點事。"我不想告訴她我要去找律師。"是不是去找美玲?
"媽媽走過來,"志遠,房子的事情你再考慮考慮,我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我看著她,
這個生我養(yǎng)我的女人。她的頭發(fā)里已經(jīng)有了不少白絲,臉上的皺紋也比以前多了。但現(xiàn)在,
她在為一個外人求我。"媽,我問你最后一次,如果今天需要救的人是我,
志強會把他的房子賣了救我嗎?"媽媽低下了頭。"你心里有答案。"我開門走了出去。
律師事務(wù)所在市中心,我花了一個小時才到那里。接待我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律師,姓陳。
"王先生,您的情況我基本了解了。"陳律師看完我?guī)淼姆慨a(chǎn)證,
"這套房子確實是您和您父母的共同財產(chǎn),任何人都無權(quán)私自處置。
""那如果他們強行賣掉呢?""如果沒有您的簽字,買賣合同就是無效的。即使過了戶,
您也可以通過法律途徑追回。"我松了一口氣:"那我現(xiàn)在需要做什么?
""最好的辦法是去房管局做一個聲明,表示您不同意出售這套房產(chǎn)。
這樣即使有人想要過戶,也辦不了手續(xù)。""好,我現(xiàn)在就去。"從律師事務(wù)所出來,
我直接去了房管局。工作人員聽了我的情況,很快幫我辦好了相關(guān)手續(xù)。"王先生,
您的聲明已經(jīng)錄入系統(tǒng)了。沒有您的同意,這套房產(chǎn)是無法交易的。"辦完這些,
我才覺得心里踏實了一些。至少在法律層面上,我保護住了這套房子。但我知道,
真正的麻煩才剛剛開始?;丶业穆飞?,我接到了美玲的電話。"志遠,你昨天晚上沒睡好嗎?
今天看起來很憔悴。"我們約在了一家咖啡廳見面。我把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情詳細告訴了她,
美玲聽完后沉默了很久。"志遠,這件事確實很難處理。"她的聲音很輕,"但是你做得對,
房子不能賣。""可是志強那邊...""志強的事情讓他自己解決。"美玲握住我的手,
"你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美玲,我們的婚禮可能要推遲了。"我看著她,
"家里現(xiàn)在這種情況,我實在沒心情準備婚禮。""沒關(guān)系,我等你。"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