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錄音師周默摘下耳機,揉了揉發(fā)紅的耳廓。
工作室里只有電腦屏幕的藍光映在他疲憊的臉上,凌晨三點,整棟大樓安靜得像一座墳墓。
"這不對勁..."他喃喃自語,重新點開那段三十分鐘前收到的錄音文件。
老同學林遠在午夜打來電話時,聲音里帶著周默從未聽過的惶恐。"老周,
我...我需要你幫我分析一段錄音。"林遠的聲音像是被掐住了喉嚨,
"它...不太正常。"周默本想拒絕,但林遠開出的價格是他平時收費的五倍,
而且承諾現(xiàn)金支付。作為自由錄音師,房租的壓力讓他無法拒絕這樣的委托。"發(fā)過來吧,
我今晚就能給你結(jié)果。"周默這樣回答。現(xiàn)在他后悔了。
錄音一開始是普通的環(huán)境音——風聲、樹葉沙沙聲,偶爾有汽車駛過的聲音。
接著是一段長達兩分鐘的沉默,只有微弱的電流雜音。然后,突然出現(xiàn)了說話聲。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一個男人的聲音,周默認出是林遠,但語調(diào)陌生,充滿恐懼。
"你知道得太多了。"另一個聲音回答,低沉而模糊,像是經(jīng)過處理。
接著是一陣混亂的聲響:重物擊打的悶響、急促的喘息、什么東西被拖拽的摩擦聲。
周默調(diào)大音量,在背景音中捕捉到一個微弱的女性啜泣聲。"等等...這是什么?
"他皺眉,將錄音倒回十秒。在擊打聲和喘息聲之間,有一種奇怪的金屬聲,像是鏈條摩擦,
又像是某種機械運轉(zhuǎn)的聲音。周默做了降噪處理,
那個聲音變得更加清晰——是齒輪轉(zhuǎn)動的聲音,規(guī)律而精確。錄音繼續(xù)播放,
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慘叫,隨后是身體倒地的悶響。周默的后頸汗毛倒豎,
他下意識地環(huán)顧四周,確認工作室的門已經(jīng)鎖好。
"不...這不可能..."錄音中林遠的聲音顫抖著,
"你不是...你已經(jīng)..."一聲刺耳的電子干擾打斷了林遠的話,
接著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扭曲得不像人類:"找到你了。"錄音戛然而止。
周默的指尖冰涼。他反復檢查音頻波形,確認這不是后期合成的效果。那段對話,
那些聲音...太真實了。他拿起手機,撥通林遠的號碼。響了七聲后轉(zhuǎn)入語音信箱。
"林遠,我是周默。那個錄音...你從哪弄來的?我需要和你當面談?wù)?,立刻?/p>
"他頓了頓,"那里面...有謀殺的聲音。"掛斷電話后,周默重新戴上耳機,
決定再聽一遍。這次,他將注意力集中在背景音上。在"找到你了"那句話之后,
錄音其實還有不到一秒的內(nèi)容,只是被噪音掩蓋了。經(jīng)過復雜的音頻分離處理,
周默終于提取出了那個被掩蓋的聲音——是一個女人的抽泣聲,說著"救救我"。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周默認出了這個聲音。"蘇雨?"他脫口而出林遠妻子的名字。窗外,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周默慘白的臉。雨點開始敲打窗戶,
像是無數(shù)細小的手指在玻璃上抓撓。周默再次撥打林遠的電話,依然無人接聽。
他轉(zhuǎn)而撥通了蘇雨的號碼。"喂?"蘇雨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與錄音中的啜泣聲一模一樣。
"蘇雨,我是周默。林遠在嗎?我有急事找他。"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林遠...他已經(jīng)三天沒回家了。"蘇雨的聲音突然變得警惕,
"你為什么這個時間打電話來?"周默的喉嚨發(fā)緊。"他...他今晚聯(lián)系過我,
讓我分析一段錄音。""什么錄音?"蘇雨的聲音驟然尖銳起來,"他給你什么錄音了?
"窗外雷聲轟鳴,周默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因為就在蘇雨說話的瞬間,
他注意到電腦屏幕上錄音文件的屬性——創(chuàng)建日期顯示是三年前。而三年前,
林遠和蘇雨剛剛結(jié)婚。"蘇雨,"周默盡量保持聲音平穩(wěn),
"林遠給我的錄音里...有你的聲音。"電話那頭傳來什么東西打碎的聲音,
然后是蘇雨急促的呼吸。"周默,把那錄音刪掉。立刻。"她的聲音變得冰冷,
"那不是給你的東西。""但林遠說——""林遠什么都不知道!"蘇雨突然尖叫起來,
隨即壓低聲音,"聽著,如果你還想活命,就忘掉今晚的一切。
那錄音...它會找到聽過它的人。"電話突然斷線。周默呆坐在椅子上,
盯著已經(jīng)黑屏的手機。工作室里只剩下電腦風扇的嗡嗡聲和窗外越來越大的雨聲。
他轉(zhuǎn)向電腦,準備再次播放那段詭異的錄音,卻驚恐地發(fā)現(xiàn)——錄音文件正在自動刪除。
進度條迅速前進,沒有任何操作可以阻止它。最后一秒,周默看到錄音文件名閃爍了一下,
變成了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名稱:《第七個聽眾》當文件完全消失時,周默聽到工作室的門外,
傳來了清晰的齒輪轉(zhuǎn)動聲。2周默盯著已經(jīng)空蕩蕩的電腦屏幕,喉嚨發(fā)緊。
門外的齒輪聲越來越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神經(jīng)上。他抓起桌上的瑞士軍刀,
緩緩退到工作室角落。汗水順著他的太陽穴滑下,在耳邊留下冰涼的觸感。"誰在那里?
"他的聲音在顫抖。齒輪聲停止了。周默屏住呼吸,數(shù)著自己的心跳。
十秒、二十秒...門外一片死寂。他剛要松一口氣,工作室的門把手突然緩緩轉(zhuǎn)動起來。
咔、咔、咔...門鎖被某種力量慢慢擰開。周默握緊軍刀,眼睛死死盯著那道縫隙。
在門被推開的一瞬間,他猛地沖上前,用全身重量抵住門板。"滾開!"他怒吼道。
門外傳來一聲輕笑,低沉得不像人類。"第七個聽眾..."那聲音說,"你逃不掉的。
"周默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從門外傳來,門板重重撞在他的肩膀上。他踉蹌后退,
看到一只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伸進門縫。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大樓的火警鈴突然響起,
尖銳的警報聲回蕩在走廊里。那只手停頓了一下,隨即縮了回去。
周默聽到急促的腳步聲遠去,伴隨著金屬摩擦的聲響。他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手機在這時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未知號碼"。"喂?"周默接通電話,聲音嘶啞。
"周默,離開那里,現(xiàn)在。"是蘇雨的聲音,但比之前更加急促,"他們找到你了。
""他們是誰?那段錄音到底是什么?林遠在哪?"周默一邊問,一邊快速收拾背包,
將電腦硬盤拆下塞進口袋。"沒時間解釋了。去城東的老紡織廠,午夜之前。
我會告訴你一切。"蘇雨說完便掛斷了電話。周默看了看表——晚上十點四十。
他最后環(huán)顧了一圈工作室,抓起外套沖出門去。走廊里空無一人,
只有閃爍的火警燈將墻壁染成紅色。電梯停在底層,周默選擇走消防樓梯。
每一步都讓他的心跳加速,仿佛那個戴黑手套的東西就藏在下一層的陰影里。走出大樓,
冰涼的夜風讓周默稍微清醒了些。他攔下一輛出租車,報出老紡織廠的地址。
"這么晚去那兒?"司機從后視鏡里打量他,"那地方廢棄好幾年了。""有點私事。
"周默避開司機的目光,看向窗外。霓虹燈在雨后的路面上投下扭曲的倒影,
就像那段被刪除的錄音一樣詭異。四十分鐘后,出租車停在一條昏暗的小路上。遠處,
老紡織廠的輪廓在月光下顯得陰森而龐大。"需要我等您嗎?"司機問。"不用了。
"周默付完車費,看著出租車尾燈消失在拐角,才轉(zhuǎn)身向工廠走去。生銹的鐵門半開著,
鏈條鎖被人為剪斷。周默打開手機閃光燈,小心地跨過門檻。里面是一個巨大的空間,
月光從破碎的屋頂投下斑駁的光影。陳舊紡織機械像沉睡的怪獸般排列著,
空氣中彌漫著機油和霉變的味道。"蘇雨?"周默輕聲呼喚,聲音在空曠的廠房里回蕩。
沒有回應(yīng)。他繼續(xù)向前走,突然聽到右側(cè)傳來微弱的電子音。循聲而去,
周默在一個小辦公室門口停下。門縫里透出藍光。推開門,
他看到蘇雨背對著他站在一臺老式錄音機前。
錄音機正在播放一段熟悉的對話——正是林遠發(fā)給他的那段錄音。"你來了。
"蘇雨沒有回頭,"關(guān)上門。"周默照做了,但手一直放在口袋里的軍刀上。"解釋一下,
到底怎么回事?"蘇雨轉(zhuǎn)過身。月光下,她的臉色慘白,眼睛下有深深的黑眼圈。"三年前,
我和林遠剛結(jié)婚時,他發(fā)現(xiàn)了這個。"她指著錄音機,"一段被故意錄下的謀殺證據(jù)。
""誰被謀殺了?""這不重要。"蘇雨搖頭,"重要的是,這段錄音有自己的...生命。
它會選擇聽眾,會追蹤每一個聽過它的人。"周默皺眉。"這說不通。錄音只是聲音的記錄,
怎么可能——""你聽到齒輪聲了對嗎?"蘇雨打斷他,"那不是錄音設(shè)備的聲音。
那是'他們'的聲音。""他們是誰?"蘇雨突然抓住周默的手臂,指甲幾乎陷進他的肉里。
"收集者。他們收集...聲音。特別是臨死前的聲音。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林遠聽了錄音后,就被盯上了。三天前,
他們帶走了他。"周默感到一陣寒意。"那為什么錄音里有你的聲音?
你說'救救我'..."蘇雨的表情凝固了。"你聽錯了。那不是我。"她松開手,
退后一步,"我們必須銷毀所有副本。你帶硬盤來了嗎?"周默下意識地捂住口袋。
"等等...如果林遠三天前就被帶走了,那今晚給我打電話的是誰?
"蘇雨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什么電話?""午夜前,林遠打給我,讓我分析錄音。
聲音絕對是他。"周默盯著蘇雨的眼睛,"除非..."一個可怕的念頭擊中了他。
如果電話里的不是林遠,那會是誰?或者說,是什么東西?蘇雨突然笑了,
那笑聲讓周默毛骨悚然。"你比前六個聰明多了。"她的聲音變了,變得像錄音中那樣扭曲,
"他們果然沒看錯你。"周默后退幾步,軍刀已經(jīng)握在手中。"你究竟是誰?
""我是蘇雨啊,老朋友。"她歪著頭,"只不過不是你以為的那個蘇雨。"就在這時,
錄音機里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起來:"找到你了。"緊接著,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撞開。
站在門口的是林遠——至少看起來像林遠。但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射著詭異的綠光,
嘴角咧開到一個不可能的角度。"第七個聽眾,"假林遠說,"終于見面了。
"周默的背抵在墻上,無路可退。他看到假林遠的手上戴著黑色皮手套,
指節(jié)處有細小的齒輪在轉(zhuǎn)動。"你們到底是什么東西?"周默的聲音嘶啞。
"我們是聲音的保管者。"假蘇雨說,"而你,周默,有著我們需要的耳朵。
"假林遠向前一步,手套發(fā)出金屬摩擦聲。"聽過那段錄音的人,要么成為我們的一員,
要么成為...收藏品。前六個都失敗了。"周默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
他注意到假林遠的動作有些僵硬,就像關(guān)節(jié)處有什么東西在阻礙自然運動。
而假蘇雨始終站在錄音機旁,仿佛那機器對她至關(guān)重要。"林遠在哪?"周默突然問道。
假蘇雨的笑容擴大了。"你想見真的林遠?"她走向辦公室角落的一個小門,"那就見見吧。
"門打開后,一股腐臭味撲面而來。周默借著微光看到地下室樓梯向下延伸,
黑暗中傳來微弱的嗚咽聲。"下去看看。"假林遠推了他一把。周默踉蹌著走下樓梯,
每下一步,腐臭味就更濃烈一分。地下室中央放著一把椅子,
上面綁著一個瘦削的男人——真正的林遠。他的嘴被膠帶封住,眼睛因恐懼而凸出。"林遠!
"周默沖上前撕掉膠帶。"跑..."真林遠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
"他們不是人...錄音是誘餌..."身后傳來假林遠的笑聲。"太晚了,老朋友。
你已經(jīng)聽過召喚了。"周默轉(zhuǎn)身,看到假林遠和假蘇雨站在樓梯口。更可怕的是,
他們的皮膚開始脫落,
露出下面精密的金屬結(jié)構(gòu)——齒輪、活塞、發(fā)條...他們根本不是人類,
而是某種擬人機器。"你們想要什么?"周默擋在真林遠前面,軍刀指向機器人們。
"你的聲音。"假蘇雨的金屬手指敲擊著自己的喉嚨,"特別是你臨死前的聲音。
那會是我們最珍貴的收藏品。"假林遠向前走來,齒輪轉(zhuǎn)動聲越來越響。"別擔心,
過程很快。我們會先拆掉你的聲帶,然后——"周默突然撲向墻邊的電源箱,
用軍刀撬開蓋子,將整把刀插入主電路。火花四濺中,整個地下室陷入黑暗。"林遠,
跟我走!"周默在黑暗中摸索著解開束縛,拉著虛弱的老友向記憶中的另一個出口跑去。
身后,金屬碰撞聲和齒輪卡住的聲音此起彼伏。"找到他們!"假蘇雨的聲音扭曲變形,
"不能讓他們逃出去揭露真相!"周默和真林遠跌跌撞撞地爬上一個狹窄的維修通道。遠處,
一束月光指引著出口的方向。"那是什么東西?"周默氣喘吁吁地問。
真林遠的聲音充滿恐懼:"三年前我在一次錄音工作中意外錄下了一段謀殺案。
受害者死前說'他們會找到所有聽眾'...我以為只是胡言亂語,
直到那些東西開始出現(xiàn)在我家里..."他們終于爬出通道,來到工廠后面的空地。
周默掏出手機準備報警,卻發(fā)現(xiàn)沒有信號。"沒用的,"真林遠搖頭,
"那些東西能干擾電子設(shè)備。我們必須——"他的話被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打斷。
工廠的墻壁上,一個通風口蓋被撞開,假林遠的金屬頭顱探了出來,
綠色的電子眼在黑暗中鎖定他們。"跑!"周默拽著真林遠向遠處的樹林沖去。身后,
越來越多的金屬碰撞聲從工廠各處傳來,仿佛整棟建筑都活了過來,正在伸展它的機械肢體。
夜風中,
...第七個聽眾...我們會找到你...永遠..."3周默的肺部像被火燒一樣疼痛,
但他不敢停下腳步。林遠半靠在他身上,兩人的影子在月光下扭曲成怪異的形狀。身后,
金屬摩擦聲越來越近。"再堅持一下,"周默喘著粗氣,
"前面有片林子..."林遠的臉色在月光下泛著不健康的青灰色,他的一條腿拖在地上,
褲管已經(jīng)被血浸透。"它們...有追蹤系統(tǒng)..."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說,
"我的身體里...有東西..."周默瞥了一眼身后。廢棄紡織廠的方向,
幾個黑影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移動,月光偶爾反射出金屬的冷光。更可怕的是,
它們的動作正在變得越來越協(xié)調(diào),就像剛開始不熟悉這具身體,而現(xiàn)在逐漸掌握了使用方法。
"什么叫做你身體里有東西?"周默拽著林遠鉆進一片灌木叢,暫時隱蔽起來。
林遠顫抖著掀起自己的上衣。在他的肋骨下方,一塊皮膚被粗糙地縫合著,
隱約可見下面的金屬光澤。
"它們...在我昏迷時植入的...某種發(fā)射器..."他的聲音越來越弱,
"它們想改造我...成為它們的一員..."周默的胃部一陣抽搐。
他輕輕觸碰那塊異常的皮膚,感受到下面堅硬的、有規(guī)律震動的物體。
"我們能把它取出來嗎?"林遠搖頭,冷汗順著太陽穴滑下。
會大出血...而且它已經(jīng)...和我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有連接..."遠處的金屬聲突然停止了。
周默屏住呼吸,豎起耳朵。夜風拂過樹梢,蟲鳴聲不知何時已經(jīng)消失,
只剩下一種幾乎察覺不到的、高頻的嗡嗡聲,像是老式電視機發(fā)出的靜電噪音。
"它們在掃描..."林遠耳語道,"用超聲波..."周默突然想起什么,
從口袋里掏出那塊從工作室?guī)С鰜淼挠脖P。"錄音的備份在這里,"他低聲說,
"也許我們能找出它們的弱點。"林遠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他伸手去抓硬盤,
動作快得不像一個重傷的人。"給我!"他的聲音里有一種奇怪的急切。周默本能地縮回手,
皺眉看著老友。林遠的表情在月光下顯得異??駸幔讛U張到幾乎填滿整個眼眶。
"我們先離開這里,"周默慢慢后退一步,"找個安全的地方再研究。
"林遠似乎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眨了眨眼,表情恢復了痛苦和虛弱。
"對...你說得對..."他喘息著,
"老城區(qū)...下水道入口...它們不喜歡潮濕..."周默扶起林遠,
兩人繼續(xù)向樹林深處移動。每走幾步,周默就回頭看一眼,那種被監(jiān)視的感覺如影隨形。
穿過樹林后,他們來到一條廢棄的鐵路旁。鐵軌已經(jīng)生銹,枕木間長滿雜草。
沿著鐵路走了約莫二十分鐘,遠處出現(xiàn)了幾棟破敗的建筑物。
"那里..."林遠指著一棟半坍塌的倉庫,
"暫時...安全..."倉庫的門鎖已經(jīng)銹死,周默找到一扇破碎的窗戶,先爬進去,
再把林遠拉進來。內(nèi)部空間充斥著霉味和老鼠糞便的氣味,但至少四面有墻,頭頂有屋頂。
周默用手機屏幕的微光照亮一小塊區(qū)域,讓林遠靠墻坐下。借著這微弱的光線,
他看清了林遠腿上的傷口——不是普通的割傷或刺傷,而是某種精密的、手術(shù)般的切口,
周圍皮膚呈現(xiàn)出怪異的青紫色。"它們對你做了什么?"周默撕下自己的襯衫下擺,
盡量包扎傷口。林遠苦笑著搖頭。
"實驗...它們想找到人類和機器的...完美結(jié)合點..."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
"周默,這些'收集者'已經(jīng)存在了幾十年...可能更久。它們不是AI,
不是機器人...是某種我們無法理解的東西。""但它們有機械構(gòu)造,
我親眼看到了——""外殼而已。"林遠打斷他,"核心是...別的東西。
某種以聲音為食的存在。它們收集瀕死的聲音,特別是...恐懼的聲音。
"周默想起錄音中那句扭曲的"找到你了",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那段錄音到底是什么?
為什么它們?nèi)绱藞?zhí)著?"林遠閉上眼睛,似乎在回憶痛苦的事情。"三年前,
我在一家私人診所做錄音工作...偶然錄下了一個病人的臨終時刻。
那個人...不是普通人。他在死前說了一些話,
關(guān)于'門'和'另一邊的聽眾'...然后..."林遠突然抓住周默的手臂,
"然后他的聲音變了,變成了不是人類能發(fā)出的頻率...就是錄音最后你聽到的那個聲音。
"周默想起硬盤,猶豫了一下還是拿了出來。"我做了音頻分析,
錄音里有奇怪的波形..."他頓了頓,"林遠,錄音里的女聲確實是蘇雨,
你確定她也是...它們的一員嗎?"林遠的表情變得復雜。"蘇雨...我不知道。
我被抓時她不在家...但地下室里有她的錄音設(shè)備..."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嘴角滲出血絲,"水...我需要水..."周默環(huán)顧四周,在墻角找到一個生銹的水龍頭。
出乎意料的是,擰開后竟然有水流出來,雖然帶著鐵銹色,但至少是濕潤的。
他用找到的一個破杯子接了水,遞給林遠。林遠貪婪地喝著,水順著下巴流下,打濕了前襟。
喝完后,他的狀態(tài)似乎好了一些。"硬盤...讓我看看錄音..."周默猶豫了一下,
還是把硬盤和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從背包里拿出來。電腦奇跡般地還有42%的電量。
他插入硬盤,調(diào)出那段錄音文件。"我做了頻譜分析,"周默指著屏幕,"看這里,
正常人類聲音頻率在85Hz到255Hz之間,但這段錄音..."他放大波形,
"這里有一直延伸到30kHz的超高頻,還有低于20Hz的次聲波。"林遠湊近屏幕,
呼吸變得急促。
"這就是關(guān)鍵...它們用這些頻率傳遞信息...控制..."他的手指在觸摸板上滑動,
突然點開一個周默從未見過的分析程序。"等等,這是什么軟件?"周默警覺地問。
林遠沒有回答,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在特殊的音頻解析下,錄音的波形展開成復雜的圖案,
隱約形成某種符號或文字。"找到了..."林遠喃喃自語,
"門的位置..."周默的背脊一陣發(fā)涼。"什么門?林遠,你到底在找什么?
"林遠突然轉(zhuǎn)向他,眼睛在電腦屏幕的藍光下顯得異常明亮。"它們不是來收集聲音的,
周默...它們是來開門的。用足夠多的瀕死聲音,在特定頻率下...可以打開某種通道。
"他的聲音越來越激動,"那段錄音是一個坐標!一個邀請!
而我們是——"他的話被一聲巨響打斷。倉庫的鐵門被整個撞飛,月光傾瀉而入,
勾勒出三個站在門口的身影。中間的是"蘇雨",她的皮膚現(xiàn)在幾乎完全脫落,
露出下面精密的金屬結(jié)構(gòu)。兩側(cè)是兩個周默沒見過的"人",同樣半機械化的構(gòu)造,
其中一個手里拿著某種發(fā)射器,正發(fā)出那種高頻的嗡嗡聲。"第七個聽眾,"機械蘇雨說,
"你比我們預計的聰明。"她的聲音不再偽裝,完全是金屬摩擦的合成音。
周默本能地擋在林遠前面,盡管他知道這毫無意義。令他震驚的是,
林遠突然從他身后沖了出去,直奔那些機械生物。"林遠!不!"周默伸手去抓,
但抓了個空。更令他震驚的一幕發(fā)生了——林遠跑到一半突然停下,轉(zhuǎn)向周默,
嘴角扭曲成一個不可能的角度。"抱歉,老朋友,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和機械蘇雨一樣機械化,"但我必須完成轉(zhuǎn)化。
"隨著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聲,林遠的后背裂開,
露出下面閃閃發(fā)光的金屬脊椎和錯綜復雜的線路。他的臉開始脫落,就像融化的蠟像,
但下面不是完整的機械結(jié)構(gòu),而是半血肉半機械的恐怖組合。"你...你也是它們的一員?
"周默后退到墻邊,無處可逃。"不完全是。"半機械林遠說,"我是...過渡品。
但它們承諾,當我?guī)Щ啬氵@樣的'純凈聽眾'時,我的轉(zhuǎn)化就會完成。"他舉起硬盤,
"而你帶來了鑰匙。"機械蘇雨向前一步,"第七個聽眾,你有特殊的聽覺神經(jīng),
能接收完整的頻率范圍。你的聲音...將是打開門的最后一把鑰匙。
"周默的視線在倉庫內(nèi)快速搜索,尋找任何可以當作武器的東西。墻角有一根生銹的鐵管,
但離得太遠。他的電腦還在原地,屏幕上的音頻分析軟件仍然開著,
顯示著那段詭異錄音的頻譜。一個瘋狂的想法閃過他的腦海。"你們想要我的聲音?
"周默突然說,"那就聽聽這個!"他撲向電腦,將音量調(diào)到最大,點擊播放。同時,
他打開了所有音頻增強和頻率擴展功能。
錄音中那個扭曲的聲音再次響起:"找到你了——"但這次,在周默的調(diào)整下,
所有隱藏的超高頻和次聲波都被放大到極致。效果立竿見影。機械生物們突然僵住,
像是接收到某種沖突指令。機械蘇雨的頭顱不自然地抽搐著,發(fā)出刺耳的電子尖嘯。
半機械林遠跪倒在地,他的血肉部分開始流血,機械部分冒出火花。"不!關(guān)閉它!
"林遠——或者說曾經(jīng)是林遠的東西——尖叫著,"這種頻率會吸引——"他的話沒能說完。
倉庫的屋頂突然被某種巨大的力量掀開,月光被一個龐大的黑影遮蔽。
那東西沒有明確的形狀,像是由無數(shù)金屬碎片組成的漩渦,
中心是一個不斷開合的、類似嘴部的結(jié)構(gòu),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聲波。
"收集者...本體..."半機械林遠的聲音充滿恐懼,即使是他也在這東西面前戰(zhàn)栗。
周默感到一股溫熱的液體從耳朵流出,他的耳膜被那聲音震破了。但他仍然死死按著電腦,
將那段死亡錄音一遍又一遍地播放。巨大的金屬漩渦向下延伸,
首先吞噬了機械蘇雨和她的同伴,然后是半機械林遠。林遠在被吞噬前最后一刻,
血肉部分的眼睛恢復了短暫的人類神采,看向周默,嘴唇蠕動似乎在說"對不起"。
漩渦轉(zhuǎn)向周默,他感到一種無法形容的聲音充滿腦海,不是通過耳朵,
而是直接在大腦中響起。那聲音在"品嘗"他,評估他作為"聽眾"的價值。
就在漩渦即將吞噬周默的瞬間,遠處傳來警笛聲。漩渦猶豫了一下,突然收縮成一個小點,
然后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屋頂?shù)拇蠖春蜐M地的金屬碎片。周默癱坐在地上,
耳朵和鼻子都在流血,電腦屏幕已經(jīng)碎裂,但錄音仍在播放,
重復著:"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4刺眼的閃光燈照在周默臉上,
他下意識抬手遮擋,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腕被銬在審訊室的桌子上。
耳朵里仍回蕩著那種詭異的嗡鳴聲,嘴唇上有干涸的血跡。"姓名?"桌子對面的男人問道。
他穿著便服,但站姿筆挺,顯然是軍人出身。"周默。"他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我的耳朵...""我們會安排醫(yī)生。"男人翻看著平板電腦,"周默,32歲,
自由錄音師,畢業(yè)于國立音樂學院錄音工程系。"他抬頭,灰色的眼睛像兩把刀,
"昨晚凌晨3點17分,你出現(xiàn)在廢棄紡織廠附近的監(jiān)控中,拖著一個重傷的人。""林遠,
"周默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需要醫(yī)療救助!""林遠已經(jīng)死了。"男人平靜地說,
"確切地說,三年前就死了。"周默的血液瞬間變冷。"不可能,昨晚他還——""三年前,
林遠在一次非法錄音行動中遭遇事故,官方記錄是觸電身亡。"男人將平板轉(zhuǎn)向周默,
上面顯示一份死亡證明和現(xiàn)場照片,"但你知道真相,不是嗎?"照片上的尸體確實是林遠,
但胸口有一個可怕的、精確的切口,就像外科手術(shù)留下的,而不是電擊傷。
"你們...知道那些東西的存在。"周默突然明白了。男人沒有直接回答,
而是按下桌上的通訊器:"莫教授,他醒了。"十分鐘后,審訊室的門再次打開,
走進來一個六十多歲的白發(fā)男子,穿著皺巴巴的西裝,鼻梁上架著圓框眼鏡。
他手里拿著周默的硬盤和筆記本電腦。"周先生,我是莫天臨,聲學研究教授。
"老人的聲音出奇地溫和,"首先,我很抱歉你被這樣對待。"他示意便衣男子解開手銬。
周默揉著手腕,警惕地看著老人。"你們是什么組織?警方?軍方?
""一個跨部門的特別研究小組,代號'聲閾'。"莫教授在對面坐下,
"我們研究...特殊的聲音現(xiàn)象。"便衣男子倒了杯水放在周默面前,然后退到角落,
像一尊雕塑般站著。"那段錄音,"莫教授開門見山,"你知道它是什么嗎?"周默搖頭。
"林遠說它記錄了一個人的死亡過程。""不止如此。"莫教授打開筆記本電腦,
調(diào)出那段錄音的頻譜圖,"這是一種鑰匙,周先生。用來打開維度之間的門。
"周默盯著屏幕上復雜的波形。
"那些機械生物...""'聲音收集者'是我們給它們的代號。"莫教授推了推眼鏡,
"它們不是來自這個世界,也不是純粹的機械生命。它們存在于聲音與物質(zhì)的邊界,
以特定的聲波頻率為食,特別是...人類瀕死時發(fā)出的情感聲音。""為什么盯上我?
""因為你的聽覺。"莫教授指著自己的耳朵,
"普通人的聽覺范圍在20Hz到20kHz之間,但你,周先生,經(jīng)過我們的測試,
你的上限能達到32kHz,下限能感知到8Hz的次聲波。你是完美的'聽眾'。
"周默想起自己多年來對某些聲音的異常敏感,那些別人聽不見的細微聲響,
那些讓他夜不能寐的微弱震動。"林遠和蘇雨都是我們的人。"莫教授突然說,"三年前,
林遠在執(zhí)行錄音任務(wù)時意外錄下了一個'門徒'的死亡聲音。""門徒?
""'聲音收集者'在人類世界的代理人。"莫教授的表情變得嚴肅,
"他們自愿獻出自己的聲音,換取...某種超越人類的存在形式。蘇雨就是其中之一。
"周默的腦海中閃過機械蘇雨那半脫落的臉。
"所以她故意讓林遠錄下那段聲音...""沒錯。那段錄音包含著坐標信息,
指引'收集者'找到合適的'聽眾'。"莫教授嘆了口氣,"林遠發(fā)現(xiàn)了真相,想銷毀錄音,
所以蘇雨和她的同伙殺了他,并偽裝成事故。""但昨晚我見到林遠了!"周默激動地說,
"他半人半機器,他說——""'轉(zhuǎn)化'。"莫教授打斷他,
"這是'收集者'的另一種獲取聲音的方式。它們會逐步替換人類的身體部件,
最終將受害者變成它們的一員。你見到的林遠正處于轉(zhuǎn)化中期。"周默感到一陣惡心。
"你們組織一直在研究這些,卻放任它們殺人?"莫教授的表情變得復雜。"研究需要代價,
周先生。有時候,為了更大的利益...""你們在用活人做實驗。"周默突然明白了,
胃部一陣絞痛。角落里的便衣男子突然動了,但莫教授抬手制止了他。
"我們追蹤'收集者'的活動,研究它們的弱點和行為模式。"他靠近周默,"而你,
周先生,是第一個在接觸后存活下來的'聽眾'。你的聽覺系統(tǒng)產(chǎn)生了某種...抗體。
"周默想起倉庫里那個巨大的金屬漩渦,那種直接在大腦中響起的聲音。"它'品嘗'了我,
然后離開了。為什么?""因為你的聲音不符合標準。"莫教授眼中閃過一絲狂熱,
"或者說,你的聲音對它來說...有毒。這正是我們需要的!"審訊室的門突然打開,
一個年輕女研究員匆匆進來,在莫教授耳邊低語幾句。莫教授的表情變得凝重。
"帶他去B區(qū)。"他站起身,"周先生,是時候讓你看看真相了。
"周默被帶到地下三層的一個巨大實驗室。中央是一個透明的圓柱形容器,
里面懸浮著某種金屬物體,不斷變換著形狀,就像他看到的漩渦的縮小版。
容器周圍環(huán)繞著復雜的音響設(shè)備,發(fā)出各種頻率的聲波,將金屬物體限制在中心區(qū)域。
"'收集者'的碎片。"莫教授自豪地介紹,"我們花了十五年才捕獲到這一小塊活體樣本。
"周默走近容器,金屬碎片突然朝他所在的方向聚集,形成一個小小的凸起,
就像在"看"他。"它在識別你。"莫教授說,"它們有集體記憶,
即使只是碎片也記得每個接觸過的'聽眾'。""你們想用它做什么?"周默后退一步,
金屬碎片隨之移動。"控制。"莫教授的眼睛閃閃發(fā)光,"想象一下,
如果能掌握這種跨維度生物的技術(shù),
應(yīng)用..."周默突然注意到莫教授挽起袖口時露出的手腕內(nèi)側(cè)——一個小小的齒輪狀紋身,
和他在機械蘇雨身上看到的標記一模一樣。"你也是它們的一員。"周默脫口而出。
實驗室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研究人員都停下工作,看向周默。莫教授慢慢卷下袖子,
嘆了口氣。"不是你想的那樣,周先生。這個標記代表'聲閾'組織的最高級別成員,
我們叫自己'守門人'。""守什么門?""阻止'收集者'大規(guī)模入侵的門。
"莫教授指向容器旁邊的一個巨大屏幕,上面顯示著全球地圖,幾十個紅點分布在不同位置,
"這些是潛在的'門'的位置。你的那段錄音指向本地的一個,我們稱之為'第七門'。
"周默突然感到一陣眩暈,耳邊又響起那種嗡鳴聲。他扶住墻壁,卻發(fā)現(xiàn)嗡鳴不是來自耳朵,
而是直接在他的大腦中回響。"你開始聽到了,對嗎?"莫教授輕聲說,
"這是'門'對你的呼喚。作為第七個聽眾,你與它建立了連接。""怎么...停止它?
"周默咬牙抵抗著聲音的侵蝕。"兩種方式。"莫教授豎起兩根手指,"第一,
徹底摧毀'門',這需要特定的聲波頻率,我們還在研究中。
第二..."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周默,"完成'聽眾'的使命,打開'門'。"周默抬頭,
看到實驗室的角落里,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觀察著一切——是蘇雨,或者說,
看起來像蘇雨的東西。她的皮膚完好無損,但眼睛反射著金屬光澤。"她不是蘇雨。
"莫教授順著周默的視線看去,"只是一個...仿制品。我們稱它們?yōu)?回聲',
用收集到的聲音信息重構(gòu)的代理人。""你們在創(chuàng)造它們?"周默感到一陣惡寒。
"研究需要,周先生。"莫教授微笑道,"現(xiàn)在,我們需要你的幫助。作為第七個聽眾,
你能聽到我們聽不到的聲音,看到我們看不到的模式。加入我們,你可以阻止更多悲劇發(fā)生。
"周默的大腦嗡嗡作響,那個聲音越來越大,幾乎要撕裂他的意識。在聲音的間隙,
他隱約聽到莫教授對助手說:"準備D類聲波抑制器,他的轉(zhuǎn)化開始了。
"5周默在白色房間中醒來,額頭上的電極貼片連接著天花板垂下的線纜。
墻壁是特殊的吸音材料,卻無法隔絕他腦海中持續(xù)不斷的嗡鳴——那聲音像一把鈍刀,
緩慢地刮擦著他的神經(jīng)。"你醒了。"莫教授的聲音從房間角落的揚聲器傳出,"感覺如何?
"周默試圖坐起,卻發(fā)現(xiàn)手腕和腳踝被柔軟的束縛帶固定。"放開我。"他的聲音嘶啞,
卻帶著一種奇怪的共振,房間的燈光隨之閃爍了一下。"有趣。
"莫教授的聲音帶著掩不住的興奮,"D-7,調(diào)整抑制器頻率,增加20Hz諧波。
"一陣刺痛從周默太陽穴的電極傳來,腦海中的聲音暫時減弱了。
他這才注意到房間里還有其他人——三個穿著白大褂的技術(shù)人員,正盯著各自面前的屏幕,
其中一人戴著印有"聲閾D-7"的胸牌。"你們對我做了什么?"周默掙扎著問道。
莫教授的臉出現(xiàn)在房間一側(cè)的觀察窗前。"我們幫你控制了初期轉(zhuǎn)化癥狀。"他推了推眼鏡,
"順便研究了你的特殊聽覺神經(jīng)。你知道嗎,周先生,你的大腦顳葉有異常發(fā)達的聽覺皮層,
就像專門為接收某種信號而進化的一樣。"周默閉上眼,那嗡鳴聲再次增強,
但這次伴隨著某種規(guī)律,像是一種編碼。當他集中注意力時,
聲音竟在黑暗中勾勒出一幅圖像——一棟他從未見過的建筑,門口有個奇怪的符號,
看起來像三個交錯的聲波。"舊城區(qū)的音樂廳..."周默脫口而出。
觀察窗后的莫教授突然挺直了身體。"你說什么?"周默睜開眼,圖像消失了。
"我看到一棟建筑,舊式音樂廳,門口有這個標志——"他用手指在空中畫出那個符號。
房間里的技術(shù)人員同時停下工作,交換著震驚的眼神。"第七門的位置。"莫教授輕聲說,
聲音因激動而顫抖,"你通過聲波共振看到了坐標。太完美了!"周默的頭突然劇痛起來,
那聲音變得尖銳,像無數(shù)根針扎進耳膜。他不由自主地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讓整個房間的電子設(shè)備同時發(fā)出刺耳的反饋噪音。"抑制器!
快調(diào)整抑制器!"莫教授大喊。D-7手忙腳亂地操作控制臺,但為時已晚。
周默的下一聲喊叫帶著某種頻率,震碎了觀察窗的玻璃。更令人震驚的是,
站在角落的一個技術(shù)人員突然僵直身體,像提線木偶般轉(zhuǎn)向周默,眼睛泛起機械的藍光。
"'回聲'被激活了..."莫教授喃喃道,卻沒有采取任何阻止措施。
周默與那個"技術(shù)人員"對視,突然意識到這不是真人——它的皮膚下有細微的金屬光澤,
脖頸處有一道幾乎不可見的接縫。當他們的目光相遇時,周默感到一種奇怪的連接,
仿佛能通過聲音控制它的行動。"走過來。"周默嘗試著說,
刻意模仿錄音中那個扭曲聲音的頻率。"回聲"代理人僵硬地邁出一步,然后又是一步,
完全按照周默的指令行動。"不可思議..."莫教授幾乎把臉貼在破碎的觀察窗上,
"他不僅能抵抗轉(zhuǎn)化,還能反向控制'回聲'!"周默正想進一步測試這種能力,
一陣劇烈的頭痛襲來,連接中斷了。"回聲"代理人踉蹌了一下,
隨即被其他技術(shù)人員按倒在地,卸下了頭部的偽裝——下面全是精密的機械結(jié)構(gòu)。"夠了,
今天就到這里。"莫教授按下某個按鈕,周默感到一陣困意襲來,
束縛帶自動釋放出鎮(zhèn)靜氣體。在失去意識前,他聽到莫教授的最后一句話:"準備轉(zhuǎn)移,
我們?nèi)ヒ魳窂d。"當周默再次醒來,他躺在一輛行駛中的裝甲車里,手腕上戴著特制的手環(huán),
不斷發(fā)出輕微的震動。莫教授坐在對面,正在翻閱一份老舊的文件。"這是哪里?
"周默問道,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恢復正常了。"去舊城區(qū)音樂廳的路上。
"莫教授頭也不抬地回答,"那個建筑廢棄二十年了,曾經(jīng)是'聲閾'的第一個研究基地。
"周默看向車窗外,夜色已深,街道空無一人。"為什么要帶我去那里?
""因為你看到了'門'。"莫教授終于抬起頭,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六十年來,
我們一直在尋找穩(wěn)定控制'門'的方法?,F(xiàn)在,有了你的能力,
也許終于可以...""控制'門'做什么?"周默打斷他,"釋放那些東西到我們的世界?
"莫教授神秘地笑了。"你還不明白,對嗎?'聲音收集者'不是入侵者,周先生。
它們一直就在這里,比人類歷史更古老。我們只是...學會了利用它們的技術(shù)。
"他遞給周默那份文件。那是一份泛黃的手寫筆記,日期是1953年6月,
署名"M.T."——莫天臨的縮寫?但按年齡推算,1953年莫教授應(yīng)該還沒出生。
"我的父親是'聲閾'的創(chuàng)始人。"莫教授解釋道,"他在二戰(zhàn)期間偶然發(fā)現(xiàn)了'第一門',
并意識到聲音是連接兩個維度的橋梁。"周默翻閱文件,
里面記載著各種實驗記錄和可怕的發(fā)現(xiàn)。
其中一頁引起了他的注意:"第七門需要七個聽眾的血肉作為祭品,才能完全開啟。
前六個已經(jīng)準備好,只差最后的調(diào)諧者...""這是什么意思?"周默抬頭質(zhì)問。
莫教授的表情變得嚴肅。"六十年前,我父親嘗試開啟'第七門',但失敗了。
六個研究人員在過程中...犧牲了。從那以后,
我們一直在尋找'第七個聽眾'——一個天生的調(diào)諧者,能夠平衡兩個維度的聲波頻率。
"周默突然明白了為什么那些機械生物稱他為"第七個聽眾"。"你們想用我完成那個儀式?
""不,我們想阻止它。"莫教授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有另一派勢力想主動開啟'門',
他們認為'聲音收集者'帶來的技術(shù)值得付出任何代價。林遠就是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
才被滅口的。"裝甲車突然停下,后門打開,冷風灌入。
周默看到面前矗立著一棟破敗的新藝術(shù)風格建筑,門口確實有他在腦海中看到的那個符號,
只是已經(jīng)被歲月侵蝕得模糊不清。"歡迎來到第七門。"莫教授說,
示意安保人員帶周默下車。音樂廳內(nèi)部比外觀保存得更好,只是覆蓋著厚厚的灰塵。
大廳中央,一個奇怪的裝置占據(jù)了整個舞臺——由七個巨大的音叉組成的環(huán)形結(jié)構(gòu),
每個音叉下方都有一個容器,里面盛著暗紅色的液體。"血液?"周默感到一陣惡心。
"聲波傳導介質(zhì)。"莫教授糾正道,"六個犧牲者的血液中含有特定的蛋白質(zhì)結(jié)構(gòu),
能夠穩(wěn)定聲波頻率。但缺少第七個,儀式從未完成。"周默被帶到裝置中央的一個椅子上,
技術(shù)人員開始在他頭部貼電極。他注意到房間里至少有十個武裝警衛(wèi),
還有幾個像之前在實驗室見過的"回聲"代理人。"你們不是要阻止儀式嗎?
"周默掙扎著問道。"是的,通過控制它。"莫教授檢查著設(shè)備,"想象一下,
如果能穩(wěn)定開啟一個小型'門',從中提取'聲音收集者'的技術(shù)..."周默突然意識到,
莫教授和他父親一樣瘋狂,只是更善于偽裝。當?shù)谝粋€電極貼在他的太陽穴時,
那種嗡鳴聲又回來了,但這次更清晰,更像是一種語言。"準備初始頻率發(fā)射。
"莫教授命令道,"從20Hz開始,逐步升高。"隨著設(shè)備啟動,七個音叉同時振動,
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和諧音。周默感到全身的骨頭都在共振,血液在血管中沸騰。
那聲音在他腦海中越來越響,
逐漸形成清晰的詞語:"調(diào)諧者...完成...回路..."劇痛中,
周默看到音樂廳的天花板開始扭曲,形成一個漩渦狀的開口,就像在倉庫見到的那樣,
但更加穩(wěn)定。漩渦中心逐漸變得透明,
顯現(xiàn)出另一側(cè)的景象——一個由聲波構(gòu)成的非歐幾里得空間,無數(shù)金屬碎片在其中流動,
形成各種不可能的形狀。更可怕的是,有幾個近似人形的輪廓正試圖穿過開口。
"太美了..."莫教授仰頭驚嘆,"比父親描述的還要..."周默的視線因痛苦而模糊,
但在最后一刻,他注意到莫教授卷起的袖口下,那個齒輪標記正在發(fā)光,并且——移動。
那不是紋身,而是一個活著的、嵌入皮膚的微型機械裝置,
與"聲音收集者"身上的材質(zhì)完全相同。
"你...是它們的一員..."周默用盡力氣說道。莫教授轉(zhuǎn)向他,
微笑著掀起襯衫——他的胸口有一個巨大的、仍在運作的機械裝置,
齒輪和活塞代替了心臟和肺部。"不是它們的一員,周先生。
"莫教授的聲音突然變成機械合成的音調(diào),"我是它們的創(chuàng)造者。"音叉的振動達到頂峰,
周默感到自己的意識正在被撕成兩半。就在這時,音樂廳的大門突然爆炸,
全副武裝的特警沖了進來,領(lǐng)隊的是一個周默沒想到會再見到的人——蘇雨,
活生生的、沒有任何機械特征的蘇雨。"聲閾特別行動組!所有人放下武器!"她大喊著,
槍口直指莫教授,"莫天臨,你因非法人體實驗和叛國罪被逮捕了!
"莫教授——或者說曾經(jīng)是莫教授的東西——發(fā)出刺耳的金屬笑聲。"太晚了,蘇探員。
第七門已經(jīng)開啟,調(diào)諧者也已經(jīng)就位。"蘇雨看向周默,眼中閃過一絲悲傷。"周默,
無論聽到什么,不要回應(yīng)!那是它們控制你的方式!"但警告來得太遲。
漩渦中心伸出一只由金屬碎片組成的手,直接指向周默。一個聲音在他腦海中炸響,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清晰:"調(diào)諧者,說出你的真名。"周默的嘴唇不受控制地蠕動,
一個不屬于他自己的詞語即將脫口而出——6"調(diào)諧者,說出你的真名。
"那個聲音像液態(tài)金屬般灌入周默的大腦,灼燒著他的神經(jīng)。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顫抖,
一個陌生的音節(jié)在喉嚨深處成形——槍聲炸響。蘇雨的子彈精準命中莫教授胸口的機械裝置,
火花四濺。老科學家的身體痙攣著,發(fā)出不似人類的尖叫。音叉陣列的和諧共振被打斷,
第七門的漩渦劇烈波動起來。周默如溺水者般大口喘息,
那個幾乎脫口而出的名字卡在喉嚨里。他抬頭看向漩渦,金屬之手僵在半空,
隨后以驚人的速度抓向他。"周默,躲開!"蘇雨又開兩槍,子彈穿過金屬之手,
卻像擊中水銀般毫無效果。漩渦突然擴大,釋放出一圈可見的聲波沖擊。
音樂廳的玻璃全部震碎,墻壁出現(xiàn)蛛網(wǎng)般的裂紋。周默被氣浪掀翻,后腦重重撞在地上。
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蘇雨撲向音叉陣列中央的某個裝置,
然后世界陷入黑暗與靜默。......聲音先于視覺回歸。
那是周默童年時常聽到的搖籃曲,母親溫柔的聲音帶著某種奇怪的、不屬于人類的和聲。
他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兒時的臥室里,窗外是二十年前的街景。"媽媽?
"他試探著呼喚。沒有回應(yīng)。搖籃曲繼續(xù)播放,但來源不是記憶中的錄音機,
而是墻壁本身——它們在呼吸,在歌唱。小周默——約莫六七歲的模樣——正坐在床上,
雙手捂著耳朵,眼淚無聲地流下。"不要聽,"孩子自言自語,
"爸爸說不要聽..."門外傳來腳步聲,成年的周默想躲藏,卻無法移動。門開了,
走進來的是他早已去世的父親,手里拿著一個奇怪的金屬儀器。"又聽到了?"父親輕聲問,
將儀器戴在小周默頭上。瞬間,房間里的歌聲減弱了。"記住,兒子,無論聽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