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二十萬支票砸在臉上。他父親冷笑:“拿錢,滾。”我撕了。轉(zhuǎn)身撞見他站在陰影里,
眼眶通紅。五年后,他帶著滿臂傷疤回來,在我門前跪下:“這次,我逃出來了。
”可桌上擺著他聯(lián)姻的請柬。有些愛情,生來就注定鮮血淋漓。你敢看嗎?
這場跨越階層的愛戀里,誰先粉身碎骨?1“讓開!”開學(xué)第一天,
我就和那個全校聞名的顧家大少爺撞了個滿懷。我的書本散落一地,眼鏡歪在一邊,
而對方只是居高臨下地睨著我,連句道歉都沒有。“你瞎嗎?”我扶正眼鏡,
抬頭瞪向這個擋在教室門口的男生。陽光從他背后打過來,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
他穿著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的校服,領(lǐng)口隨意敞開,露出線條分明的鎖骨。
那張臉確實配得上學(xué)校里流傳的那些夸張傳聞。輪廓如刀刻般分明,眉眼深邃,
右眼角有一顆小小的淚痣,讓他看人的眼神自帶三分輕蔑七分戲謔?!靶聛淼模?/p>
”他彎腰撿起一本書,卻在看到封面時挑了挑眉,“《荒原》?你讀艾略特?
”我一把奪回詩集:“關(guān)你什么事?!薄邦檸Z!開學(xué)第一天就欺負女同學(xué)?
”班主任老陳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這是沈念初,從一中轉(zhuǎn)學(xué)過來的優(yōu)等生,
你以后多向人家學(xué)習(xí)!”顧嶼嗤笑一聲,把剩下的書塞回我懷里,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我的手背,
冰涼得像蛇的皮膚?!罢茫蚰畛?,你就坐顧嶼旁邊?!崩详惻呐奈业募绨?,“他成績差,
你多幫幫他?!苯淌依镱D時響起一片竊竊私語。我硬著頭皮走向那個靠窗的位置,
能感覺到無數(shù)道目光扎在我背上。尤其是女生們的——嫉妒的,探究的,幸災(zāi)樂禍的。
“真倒霉?!蔽野褧刂厝釉谧郎稀n檸Z長腿一伸,攔住了我的去路:“巧了,
我也是這么想的?!蔽覀儎Π五髲埖貙σ暳巳?,直到老陳開始講課才各自別開臉。
整個上午,我都盡量往走廊那邊靠,不想和他有任何肢體接觸。
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雪松香氣總是往我鼻子里鉆,擾得我心神不寧。午休時,
我在圖書館角落找到了那本找了半年的絕版《北島詩選》,正要伸手,
另一只修長的手同時按在了書脊上?!坝质悄?。”我轉(zhuǎn)頭對上顧嶼似笑非笑的眼睛。“緣分。
”他故意拉長聲調(diào),卻在我瞪視下松開了手,“讓給你了,書呆子。”我正要反唇相譏,
圖書管理員走了過來:“顧同學(xué),你預(yù)訂的《北島詩選》到了。
”顧嶼接過那本嶄新的精裝書,在我眼前晃了晃:“看來我們喜歡的東西總是一樣。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留下我站在原地攥緊了拳頭。放學(xué)時,天空突然電閃雷鳴,暴雨傾盆而下。
我站在教學(xué)樓門口,看著自己那把用了三年的破傘在狂風(fēng)中搖搖欲墜?!靶枰獛兔??
”顧嶼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后,撐著一把看起來能買下我全部家當(dāng)?shù)暮谏L柄傘。
雨水順著他的發(fā)梢滴落,滑過喉結(jié),消失在衣領(lǐng)深處?!安挥谩!蔽覔伍_自己的傘,
卻在下一秒聽見“咔嚓”一聲——傘骨折了。顧嶼輕笑:“看來老天都站在我這邊。
”我正要冒雨沖出去,他突然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別鬧了,我送你?!薄胺攀?!
”我掙扎了一下,卻被他牢牢扣住?!澳阍賱樱揖捅阕吡??!彼麎旱吐曇簦?/p>
熱氣噴在我耳畔,“反正我名聲夠差了,不介意再添一筆?!蔽医┳×恕n檸Z滿意地松開手,
把傘往我這邊傾斜:“走吧,同桌?!庇晁蛟趥忝嫔系穆曇粽鸲@,
卻掩蓋不住我如雷的心跳。我們靠得極近,近到能聞到他身上混合著雨水的雪松氣息。
他的肩膀溫暖結(jié)實,偶爾碰到我的,讓我渾身緊繃。“你家住哪?”走過一個路口時,
他突然問道?!扒懊婀徽??!蔽揖璧鼗卮穑澳悴挥盟土?。”顧嶼停下腳步,
目光落在我被雨水打濕的袖口:“你就穿這么點?”“不關(guān)你的事。
”他忽然脫下自己的外套裹在我肩上,動作強硬得不容拒絕:“明天還我?!蔽毅蹲×?。
那件外套還殘留著他的體溫和氣息,讓我一時忘了反駁。公交站到了,
我匆忙脫下外套還給他:“謝謝,不過不需要?!鳖檸Z沒有接,
只是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沈念初,你為什么轉(zhuǎn)學(xué)?”雨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也掩蓋了我瞬間僵硬的表情:“與你無關(guān)?!惫卉噥砹耍翌^也不回地沖上去,
卻透過雨簾看到他依然站在原地,舉著傘,像一座孤獨的燈塔?;氐郊?,我甩掉濕透的鞋子,
面對空蕩蕩的出租屋和桌上醫(yī)院的催款單,終于允許自己垮下肩膀。窗外,雨下得更大了。
與此同時,顧家別墅里,顧嶼將濕透的外套扔給管家,
撕碎了父親放在他書桌上的“門當(dāng)戶對”的相親照片。
2“今天我們分析《紅樓夢》第三十三回,寶玉挨打這段。
”語文老師的聲音在周一早晨的教室里回蕩。我翻開筆記本,
余光瞥見顧嶼正百無聊賴地轉(zhuǎn)著筆。他的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筆在他指間靈活地翻轉(zhuǎn),
像某種危險的雜技?!吧蚰畛?,你來說說這段反映了什么社會現(xiàn)實?”我剛要站起來,
突然發(fā)現(xiàn)顧嶼的視線落在了我攤開的筆記本上——那上面除了課堂筆記,
還寫著我昨晚失眠時隨手涂鴉的詩句:【你的眼睛是暴風(fēng)雨前的海/我想沉溺卻怕窒息】。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顧嶼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在我驚恐的注視下,他突然舉手。
“老師,沈念初同學(xué)準備了非常精彩的見解,就寫在她的筆記本上。”他的聲音清澈響亮,
“不如讓我來代讀?”還沒等我阻止,他已經(jīng)抽走了我的筆記本。
全班同學(xué)的目光都集中過來,我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指甲陷進肉里。
“《紅樓夢》中的父子沖突實際是封建禮教......“顧嶼故意頓了頓,突然話鋒一轉(zhuǎn),
“哦,
后面還有更精彩的——你的眼睛是暴風(fēng)雨前的海......”教室里爆發(fā)出一陣哄笑。
我的臉燒得發(fā)燙,眼前一片模糊。那些私密的、脆弱的文字,現(xiàn)在成了全班的笑料?!皦蛄?!
”我猛地站起來,伸手去搶筆記本,卻不小心碰倒了水杯。水灑了一桌,
浸濕了我的袖口和攤開的課本。笑聲戛然而止。顧嶼愣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微微發(fā)抖的手上和泛紅的眼眶。教室里安靜得可怕,所有人都看著我們。
“還給我?!蔽衣曇羲粏?。顧嶼沉默了片刻,輕輕合上筆記本,放回我桌上。
他的動作出奇地輕柔,與剛才的惡劣判若兩人。“抱歉。”他低聲說,聲音只有我能聽見。
那節(jié)課剩下的時間我都盯著黑板,不敢低頭看自己濕透的筆記,更不敢看身旁的顧嶼。
下課鈴響,我抓起書包就往外沖,卻在門口被扯住了書包帶?!暗纫幌?。
”顧嶼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胺砰_!”我用力一掙,只聽“啪”的一聲,
本就老舊的背包帶應(yīng)聲斷裂。書本、文具、錢包散落一地,幾張紙片飄了出來。
我慌忙蹲下去撿,
卻看見顧嶼的手先一步撿起了那張最要命的紙——市腫瘤醫(yī)院的繳費通知單,
上面清楚地寫著媽媽的名字和欠費金額。時間仿佛凝固了。顧嶼盯著那張紙,眉頭微蹙。
我一把奪過來,胡亂塞進口袋。“所以這就是你轉(zhuǎn)學(xué)的原因?”他問,
聲音里沒了平日的戲謔。我抬頭瞪他:“滿意了?現(xiàn)在全校都知道沈念初不僅是個書呆子,
還是個窮光蛋?!鳖檸Z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被趕來的班長打斷:“顧嶼,
籃球賽訓(xùn)練要開始了,教練在催。”他看了我一眼,轉(zhuǎn)身離開,背影挺拔得像棵白楊。
我蹲在地上,一片片撿起自己破碎的自尊。那天放學(xué)后,我在圖書館待到閉館。
雨又下了起來,比昨天還大。我站在屋檐下,看著自己斷掉的書包帶發(fā)愁?!靶枰钴噯??
”一輛黑色轎車不知何時停在了面前,車窗降下,露出顧嶼的臉。雨水順著車窗玻璃滑落,
讓他的輪廓變得模糊?!安挥谩!蔽野褧г谛厍?。顧嶼嘆了口氣,直接推門下車。
他沒打傘,幾步跨到我面前,雨水立刻打濕了他的頭發(fā)和肩膀?!皠e鬧了,上車。
”他伸手來拉我?!拔艺f了不用!”我后退一步,踩進水坑,冰涼的雨水立刻浸透了帆布鞋。
顧嶼的眼神突然變得鋒利:“你知道現(xiàn)在幾點了嗎?最后一班公交已經(jīng)走了,
這附近打不到車,你是打算淋雨走回家?”我不說話,只是固執(zhí)地抱著書包。顧嶼突然彎腰,
一把將我打橫抱起?!鞍?!放我下來!”我驚呼,掙扎著捶打他的肩膀。但他力氣大得驚人,
三兩步就把我塞進了副駕駛。車門“砰”地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的雨聲。
車內(nèi)彌漫著淡淡的皮革和雪松的氣息,暖氣開得很足。我渾身濕透,狼狽地縮在真皮座椅上,
生怕弄臟了這輛看起來價值不菲的車。顧嶼甩了甩頭發(fā)上的水珠,
從后座拿出一個紙袋扔到我腿上:“換上?!蔽掖蜷_一看,是件嶄新的女式衛(wèi)衣,
吊牌還沒摘。“你以為我會穿不知道是誰的衣服?”我冷笑。顧嶼啟動車子,
目視前方:“專門給你買的,吊牌還在,沒別人穿過?!蔽毅蹲×?,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
車內(nèi)陷入沉默,只有雨刷規(guī)律的聲響和暖氣運作的嗡嗡聲。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車窗上凝結(jié)了一層薄霧?!盀槭裁磶臀遥俊绷季?,我低聲問。
顧嶼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因為你的書包太丑,影響我心情?!蔽肄D(zhuǎn)頭看他,
發(fā)現(xiàn)他的側(cè)臉在雨中街燈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清晰,下頜線緊繃,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車停在我家樓下,雨依然沒停。我猶豫了一下:“謝謝。
衣服的錢......”“明天還我書包?!彼驍辔?,指了指后座。
我這才發(fā)現(xiàn)那里放著一個嶄新的米色書包,簡約大方,是我一直喜歡卻買不起的款式。
“我不要?!蔽彝崎_車門,“今天的事就當(dāng)沒發(fā)生過?!鳖檸Z沒有挽留,
只是在我關(guān)上車門前說:“沈念初,醫(yī)院的事......我可以幫忙?!庇晁蛟谖夷樕?,
和溫?zé)岬臏I水混在一起:“不必了,顧少爺。我們窮人有窮人的活法?!被氐郊遥?/p>
媽媽的房間門關(guān)著,應(yīng)該是睡了。我輕手輕腳地洗澡換衣,
卻在整理書包時發(fā)現(xiàn)內(nèi)袋里多了一張銀行卡,背面貼著便簽:【密碼是你的學(xué)號,
用不用隨你】。我盯著那張卡看了很久,最終把它塞進了抽屜最深處。窗外,
那輛黑色轎車依然停在雨中,直到我房間的燈熄滅才悄然離開。第二天一早,
那個新書包還是出現(xiàn)在了我的課桌上。顧嶼的座位空著,據(jù)說請了病假。我猶豫再三,
還是把舊書包里的東西轉(zhuǎn)移到了新包里。課間,我接到醫(yī)院電話,
說媽媽的化療需要追加費用。我躲在洗手間里無聲地流淚,出來時卻在走廊拐角看到了顧嶼。
他靠在窗邊,手機屏幕亮著,上面是搜索頁面:“腫瘤科治療費用”。
我們的目光在空氣中相撞,他迅速鎖屏,假裝若無其事地走開。但那一瞬間,
我分明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我從未見過的脆弱。3周一早晨,顧嶼的座位依然空著。
我把新書包塞進課桌最里面,用外套遮住。前桌的女生轉(zhuǎn)過頭,
神秘兮兮地問:“聽說顧嶼為了你和三班體委打架了?”我手中的筆一頓:“胡說什么?
”“昨天在籃球場?。◇w委說了你幾句難聽的,
顧嶼直接一拳揍過去......”她突然噤聲,眼神飄向我身后。我轉(zhuǎn)頭,
看見顧嶼站在教室門口。他右眼角多了塊淤青,嘴角也破了,卻絲毫不減損那張臉的英俊,
反而添了幾分野性的魅力。全班女生都偷偷看他,他卻徑直走向我,把一個紙袋扔在我桌上。
“早餐?!彼喍痰卣f,然后趴下睡覺。紙袋里是熱騰騰的豆?jié){和生煎包,香氣四溢。
我愣了片刻,推回去:“我不要?!鳖檸Z頭也不抬:“隨便你,扔了也行。
”我盯著他后腦勺的發(fā)旋,突然注意到他后頸有一道細長的傷痕,像是被什么尖銳物劃傷的。
昨天打架留下的?為什么打架?真的是因為我?下課鈴響,顧嶼立刻起身離開教室。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出去。他在走廊拐角被我叫住,轉(zhuǎn)身時臉上帶著不耐煩:“有事?
”“為什么打架?”我直視他的眼睛。顧嶼嗤笑一聲:“誰說我是為你打架?少自作多情。
”“那這是什么?”我指了指他眼角的傷。他眼神閃爍了一下,突然湊近,
近到我都能數(shù)清他的睫毛:“沈念初,你該不會是關(guān)心我吧?”我后退一步,
后背撞上冰冷的墻壁:“我只是不想欠人情?!鳖檸Z的笑容消失了。他直起身子,
聲音冷了下來:“放心,我對窮人家的女孩沒興趣。”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扎進我心里。
我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就好,我對紈绔子弟也沒興趣。
”我們劍拔弩張地對視著,直到上課鈴響起。整整一節(jié)課,我都感覺顧嶼的目光落在我側(cè)臉,
灼熱得幾乎要燒穿我的皮膚。放學(xué)后,我直接去了醫(yī)院。媽媽今天的檢查結(jié)果出來,
情況不太好。醫(yī)生辦公室里,我盯著CT片上那片陰影,
耳邊是醫(yī)生冷靜到殘酷的聲音:“需要盡快手術(shù),加上后續(xù)治療,預(yù)估費用在二十萬左右。
”二十萬。這個數(shù)字在我腦海里嗡嗡作響。我走出辦公室,雙腿發(fā)軟,
差點撞上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小心?!彼鲎∥?,聲音溫和,“你是林美華的女兒?
”我抬頭,看見一張陌生的面孔,約莫五十歲左右,戴著金絲眼鏡,
胸牌上寫著“神經(jīng)外科主任周教授”?!笆堑?。”我勉強站直,“您認識我媽媽?
”周教授欲言又止:“我剛看過你媽媽的病例,很復(fù)雜的情況。
不過......”他壓低聲音,“顧少爺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漂亮國那邊的專家會診,
費用問題你不用擔(dān)心?!蔽胰缭饫讚簦骸邦櫳贍??顧嶼?”周教授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多了,
匆匆告辭。我站在原地,腦海中閃過無數(shù)碎片——顧嶼這幾天的缺席,他眼角的傷,
還有那張被我鎖在抽屜里的銀行卡。走出醫(yī)院大門,天已經(jīng)黑了。
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停在路邊,車窗降下,露出顧嶼的臉?!吧宪嚒!彼f,語氣不容拒絕。
這次我沒有反抗。車內(nèi)很安靜,只有導(dǎo)航儀發(fā)出的機械女聲。顧嶼專注地開車,
側(cè)臉在路燈下忽明忽暗。“你去找過我媽媽的醫(yī)生?”我直接問道。
顧嶼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收緊:“嗯?!薄盀槭裁??”“碰巧認識。”他輕描淡寫。
我冷笑:“顧少爺?shù)呐銮煽烧娑唷E銮伤臀一丶?,碰巧買新書包,碰巧認識腫瘤科專家。
”顧嶼突然急剎車,把車停在路邊。他轉(zhuǎn)向我,
眼睛在昏暗的車內(nèi)亮得驚人:“那你想要我怎樣?沈念初,我?guī)湍隳悴活I(lǐng)情,
不幫你你又怪我多管閑事。你到底想怎樣?”我被他突如其來的爆發(fā)震住了。
顧嶼深吸一口氣,從手套箱里拿出一個信封扔給我:“這里面是二十萬支票,
足夠你媽媽的手術(shù)和治療。不用還?!毙欧獬恋榈榈?,像塊燒紅的烙鐵燙著我的手。
我看著顧嶼緊繃的側(cè)臉,突然明白了什么。“這是你打架的原因?”我輕聲問,
“你去求你父親要錢?”顧嶼的下頜線繃得更緊了:“與你無關(guān)?!蔽衣痖_信封,
里面果然是一張支票,落款是“顧氏集團”。我盯著那個簽名看了很久,然后一點點撕碎。
“沈念初!”顧嶼猛地抓住我的手腕,“你干什么?”碎片從我指間飄落,像一場小小的雪。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蔽覓昝撍氖?,“更不需要你為了我去求那個看不起我的人。
”顧嶼的臉色變得蒼白:“你怎么知道......”“猜的。”我苦笑,
“像你們這種家庭,怎么可能輕易拿出二十萬給一個不相干的人?除非你付出了什么代價。
”車內(nèi)的空氣凝固了。顧嶼突然笑了,那笑容苦澀得讓我心頭發(fā)緊:“是啊,
代價是我答應(yīng)聯(lián)姻,畢業(yè)后娶陳氏集團的千金。”這個消息像一記悶棍打在我頭上。
我機械地伸手去拉車門:“恭喜你啊顧少爺,門當(dāng)戶對?!鳖檸Z一把拽住我:“沈念初,
你明明知道我對你......”“我不知道!”我打斷他,聲音發(fā)抖,
“我只知道你一會兒說對窮人家女孩沒興趣,一會兒又偷偷幫我。顧嶼,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沉默了,手指卻依然緊緊攥著我的手腕。我們僵持著,直到他的手機突然響起。
屏幕上顯示“父親”兩個字。顧嶼看了我一眼,按下接聽鍵:“喂。
”電話那頭傳來嚴厲的男聲,即使沒開免提也能聽清:“立刻回家。陳家人來了,
帶上你的未婚妻見見?!蔽覄e過臉,不想讓他看見我瞬間紅了的眼眶。
顧嶼簡短地應(yīng)了一聲就掛斷電話。“我得走了。”他說,聲音低沉。“嗯?!蔽彝崎_車門,
“謝謝你送我?!庇暧珠_始下了,細密的雨絲在路燈下像無數(shù)銀針。我走了幾步,
突然聽見身后車門猛地關(guān)上的聲音。顧嶼沖過來,一把將我拉進懷里。
“別這樣......”我掙扎著,卻被他抱得更緊?!熬鸵粫??!彼穆曇羯硢。?/p>
帶著我從未聽過的脆弱,“就一會兒?!蔽医┰谒麘牙?,聞著他身上熟悉的雪松氣息,
感受著他劇烈的心跳。雨越下越大,打濕了我們的頭發(fā)和衣服?!拔以撟吡??!弊罱K,
顧嶼松開手,后退一步,“明天......明天見?!彼D(zhuǎn)身走向車子,背影挺拔而孤獨。
我站在原地,看著那輛黑色轎車消失在雨幕中,臉上的水珠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氐郊?,
我打開抽屜,那張銀行卡依然靜靜地躺在那里。我把它拿出來,翻到背面,
發(fā)現(xiàn)便簽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密碼是你的生日,我猜的】。我的眼淚終于決堤。窗外,
雨聲如泣。4顧嶼三天沒來學(xué)校了。我盯著身旁空蕩蕩的座位,
課桌上還留著他用鋼筆隨手畫的涂鴉——一只趴在書上睡覺的貓。前桌女生轉(zhuǎn)過來,
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聽說顧嶼被家里禁足了,因為他拒絕和陳家千金訂婚。
”我的心猛地一縮,鋼筆在筆記本上洇出一團墨跡?!吧蚰畛?,校長找你。
”班主任在門口喊道。校長辦公室門口站著兩個穿黑西裝的男人,一看就不是學(xué)校的人。
他們審視的目光讓我后背發(fā)涼?!吧蛲瑢W(xué),”校長笑容勉強,“這位是顧董事長的助理,
想和你談?wù)??!备邆€男人做了個“請”的手勢:“沈小姐,顧董事長在車上等您。
”校門口停著一輛加長林肯,車窗貼著深色膜,像頭沉默的怪獸。車門自動滑開,
我深吸一口氣鉆了進去。車內(nèi)彌漫著皮革和雪茄的味道。坐在對面的男人五十歲左右,
眉眼和顧嶼有七分相似,卻透著不近人情的冷峻。他穿著考究的西裝,袖扣閃著冷光,
正用審視的目光打量我,像是在評估一件商品的價值?!吧蚰畛酰?8歲,母親林美華,
市腫瘤醫(yī)院晚期患者,父親早逝,靠低保和獎學(xué)金生活?!彼七^來一個信封,
“這里面是二十萬支票,足夠你母親的治療費用?!蔽业氖种笩o意識地絞緊了校服下擺。
“條件是什么?”我聽見自己干澀的聲音。顧董事長冷笑一聲:“聰明。
條件很簡單——離開我兒子。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車窗外的陽光突然變得刺眼。
我盯著那個信封,喉嚨發(fā)緊?!邦檸Z知道您來找我嗎?”“他不需要知道。
”顧董事長點了支雪茄,“下周他就要去漂亮國讀預(yù)科,畢業(yè)后直接進家族企業(yè),
和陳氏聯(lián)姻。你的存在只會讓他分心?!睙熿F在車內(nèi)彌漫,嗆得我想咳嗽。我伸手拿起信封,
支票上的數(shù)字確實能解決所有問題——媽媽的醫(yī)藥費,房租,甚至我大學(xué)的學(xué)費。
“對你這種家庭來說,這筆錢是天文數(shù)字吧?”顧董事長吐出一口煙圈,“拿著它,
別再做不切實際的夢?!蔽衣归_支票,薄薄的紙張在我手中發(fā)出輕微的聲響。然后,
我一點一點地把它撕成碎片。顧董事長的表情凝固了?!爸x謝您的好意。
”我把碎片撒向空中,它們像雪花一樣落在昂貴的真皮座椅上,
“但我不會為了錢放棄自己的尊嚴。”我推開車門,刺眼的陽光照得我眼前發(fā)白。
就在這一刻,我看到了站在校門口的顧嶼。他臉色蒼白,眼下有明顯的青黑,
像是幾天沒睡好。我們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對視,他眼中復(fù)雜的情緒讓我心臟絞痛?!吧蚰畛?!
”他喊我的名字,聲音嘶啞。我轉(zhuǎn)身就跑。那天放學(xué)后,暴雨傾盆。我站在醫(yī)院門口,
渾身濕透卻渾然不覺。手中的檢查單被雨水打濕,字跡模糊一片。
醫(yī)生的話回響在耳邊:“病情惡化,必須立刻手術(shù)......”“念初?”我抬頭,
看見護士長王阿姨撐著傘跑來:“你怎么在這淋雨!快進來!”她拉著我往醫(yī)院里走,
“正好,有件事要告訴你?!蔽夷救坏馗齺淼狡邩?,
卻發(fā)現(xiàn)自己走錯了區(qū)域——這里是VIP病房區(qū),安靜得像個酒店走廊。“王阿姨,
這是......”“你媽媽今早轉(zhuǎn)到這里了?!彼龎旱吐曇?,“最好的單人病房,
還安排了北京來的專家會診,全部費用都預(yù)付了。”我如遭雷擊:“誰安排的?
阿姨眼神閃爍:“這個......醫(yī)院有規(guī)定不能透露病人隱私......”“是顧嶼,
對嗎?”我直接問道。她嘆了口氣:“那位顧少爺昨晚半夜來的,辦完手續(xù)就走了,
囑咐我們別告訴你?!彼D了頓,“他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
”我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王阿姨把我?guī)У綃寢尩牟》块T口就離開了。
透過玻璃窗,我看見媽媽安靜地睡著,臉色比前幾天好了許多。病房寬敞明亮,
窗外是城市夜景,桌上甚至擺著鮮花。我靠在墻上,慢慢滑坐在地上,把臉埋進膝蓋。
顧嶼為什么要這么做?在他父親那樣羞辱我之后,
在他親眼看見我撕碎支票之后......手機突然震動,
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阿姨的病房還滿意嗎?】我盯著屏幕,
手指發(fā)抖:【為什么幫我?】對方很快回復(fù):【不是幫你,是幫我自己。我做不到袖手旁觀。
】雨水從我發(fā)梢滴落,在屏幕上暈開水痕。我咬著嘴唇打字:【錢我會還你。
】這次回復(fù)來得更快:【隨你。明天放學(xué)天臺見,有話當(dāng)面說。】我沒有回復(fù),
只是把手機緊緊攥在掌心,直到關(guān)節(jié)發(fā)白。第二天陰雨綿綿。一整天我都心不在焉,
老師講的課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放學(xué)鈴響,我等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才慢慢收拾書包。
天臺門沒鎖,我推開門,冷風(fēng)夾著雨絲迎面撲來。顧嶼站在欄桿邊,沒打傘,
白襯衫被雨水打濕貼在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肩線。聽到聲音,他轉(zhuǎn)過身,
右眼角的淤青還沒完全消退。我們沉默地對視,雨聲填補了空白。“你爸打你了?
”我終于開口。顧嶼摸了摸眼角的傷,苦笑:“這點傷算什么?!彼呓徊?,“念初,
關(guān)于我父親......”“錢我會還你?!蔽掖驍嗨翱赡苄枰荛L時間,
但我會......”“我不要錢!”顧嶼突然提高音量,
“你能不能別總把我想得那么不堪?”雨水順著他的發(fā)梢滴落,像眼淚。我別過臉,
不敢看他發(fā)紅的眼眶?!澳悄阋裁矗俊蔽逸p聲問。顧嶼深吸一口氣:“我們一起想辦法,
好嗎?我可以在校外打工,申請獎學(xué)金......”“夠了!”我猛地抬頭,
“你根本不明白!你父親說得對,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可以把二十萬當(dāng)零花錢,
而我媽媽差點因為沒錢治療而死!”顧嶼臉色煞白:“所以你就收了他的錢?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捅進我心里。我看著顧嶼痛苦的眼神,
突然明白他誤會了什么——他以為我撕碎支票是演戲,實際上我已經(jīng)收了他父親的錢。
一個瘋狂的想法在我腦海中形成。也許這是最好的機會,讓一切回到原點?!笆堑?。
”我聽見自己冰冷的聲音,“我收了你父親的錢。二十萬,
足夠我媽媽治病和我上大學(xué)的費用。”顧嶼踉蹌后退一步,
像是被人當(dāng)胸打了一拳:“你說什么?”“我說我收錢了?!蔽覐娖茸约豪^續(xù),
盡管每個字都像在凌遲自己,“所以別再假裝深情了,顧少爺。游戲結(jié)束了?!庇暝较略酱?,
打濕了我們的頭發(fā)和衣服。顧嶼站在那里,眼中的光芒一點點熄滅,最終變成一片死寂。
“我明白了。”他聲音嘶啞,“祝你母親早日康復(fù)?!彼D(zhuǎn)身離開,背影挺拔而孤獨。
我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才允許自己崩潰。淚水混合著雨水滑落,
我蹲下來抱住自己,無聲地顫抖。那天之后,顧嶼再也沒來學(xué)校。聽說是提前去了漂亮國。
而我每天往返于學(xué)校和醫(yī)院之間,看著媽媽一天天好轉(zhuǎn)。一個月后的清晨,
護士送來一個沒有署名的包裹。里面是那本我找了很久的絕版《北島詩選》,
扉頁上有一行熟悉的字跡:【愿你前程似錦,再無風(fēng)雨】。我把書緊緊抱在胸前,窗外,
初夏的陽光刺得我眼睛生疼。5“念初,這批新簽約作家的資料你看一下,
下周一選題會要用?!敝骶幜纸惆岩化B文件放在我桌上,
咖啡杯在文件袋上留下一圈淡淡的痕跡。我揉了揉太陽穴,昨晚趕稿到凌晨三點,
現(xiàn)在眼前還有些發(fā)花?!昂?,我今天看完。”我抽出文件袋里的名單,隨手翻開。
第三個名字讓我的鋼筆尖猛地戳破了紙張。顧嶼。黑色墨水在紙上暈開,
像五年前那個雨天的淚痕。我死死盯著那個名字,仿佛它會在眼前燃燒起來。
名字后面跟著新書標題:《荒原》?!霸趺戳??”林姐探頭過來,“哦,這位啊,新銳作家,
之前在漂亮國出版過兩本小說,這次是回國發(fā)展。聽說家境很好,寫作只是愛好。
”我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紙面上那個名字。五年了,我?guī)缀跻詾樽约阂呀?jīng)忘記了他。
直到這一刻,心臟傳來的尖銳疼痛提醒我,有些傷痕從未真正愈合。
“他......什么時候來簽約?”我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靜?!敖裉煜挛缛c。
”林姐看了看表,“還有兩個小時。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臉色很差。”我搖搖頭,
強迫自己繼續(xù)工作,但那些字母在眼前跳動,怎么也組不成有意義的句子。兩點五十分,
我提前十分鐘到了會議室。落地窗外,初夏的陽光給一切鍍上金色光暈。我反復(fù)深呼吸,
告訴自己這只是一次普通的工作會面。三點整,會議室的門被推開。顧嶼走進來的那一刻,
時間仿佛靜止了。他比五年前更高了,肩膀更寬,曾經(jīng)少年氣的輪廓變得棱角分明。
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長褲,右手無名指上沒有任何戒指的痕跡。
我們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他明顯怔了一下,眉頭微蹙?!吧?.....編輯?
”他的聲音低沉了許多,卻依然帶著我記憶中的溫度。我站起身,
職業(yè)性地伸出手:“顧先生,久仰。我是負責(zé)您新書的編輯沈念初?!鳖檸Z盯著我伸出的手,
沒有立即握住。他的目光從我臉上滑到胸前的工作證,又回到我的眼睛,
像是在確認這不是幻覺?!罢媸?.....巧啊?!彼K于輕輕握了一下我的手,
指尖冰涼。我迅速抽回手,示意他坐下。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臉上投下條紋狀的陰影,
我注意到他右眼角的那顆淚痣還在,只是周圍多了幾道細紋。
“《荒原》的選題我們已經(jīng)討論過了,很看好。”我翻開企劃書,聲音平穩(wěn)得不像自己,
“顧先生之前在漂亮國的出版經(jīng)歷......”“你過得好嗎?”顧嶼突然打斷我。
我抬頭,對上他專注的目光,那眼神像是要把我整個人看穿。“很好。”我微笑,
“托您的福,母親手術(shù)后恢復(fù)得不錯,我也順利畢業(yè)進了這家出版社。
”顧嶼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那是他緊張時的小動作:“我找過你。畢業(yè)后回高中打聽,
說你搬家了?!变摴P在我手中微微發(fā)抖:“顧先生,我們還是談工作吧?!薄盀槭裁慈鲋e?
”他突然傾身向前,聲音壓得很低,“你根本沒拿那筆錢?!睍h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我慢慢合上文件夾,直視他的眼睛:“你怎么知道?”“因為我了解你。
”顧嶼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驕傲的沈念初,寧可餓死也不會接受施舍。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扎進我心里。我猛地站起來,
文件夾“啪”地一聲摔在桌上:“會議改期吧,我今天狀態(tài)不好?!鳖檸Z也站了起來,
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五年了,念初,你至少該讓我解釋......”“解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