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阿姨端著韭菜盒子敲門時,我以為又是鄰里間尋常的串門?!靶∞卑。?/p>
”她笑得像揉皺的糖紙,“你看咱對門對戶的緣分,阿姨想5000塊買下你這房。
”我盯著她手里那疊發(fā)黃的鈔票,突然聽見自己靈魂碎裂的聲音。
第二天全小區(qū)都知道我“逼哭孤寡老人”了。
1 第一章張阿姨端著那盤韭菜盒子站在我家門口的時候,
那股子混著生油和雞蛋的濃烈氣味已經(jīng)搶先一步鉆了進(jìn)來。
我正給窗臺那盆半死不活的綠蘿澆水,心里盤算著周末要不要給它換個更大點的盆。
這房子里的每一點綠意都是我親手養(yǎng)活的,它們和我一樣,
在這小小的水泥格子里努力扎下根,透口氣?!靶∞保δ??
”她那張臉笑得像張揉搓過又勉強(qiáng)撫平的糖紙,皺紋里都嵌著一種過分熱絡(luò)的討好。
那盤子油膩膩的韭菜盒子幾乎要懟到我眼皮底下。“剛出鍋的,香著呢!快嘗嘗!
”我放下小水壺,扯出個笑,側(cè)身讓她進(jìn)來。心里那點剛扎下的安穩(wěn),
被這股子橫沖直撞的煙火氣攪擾得微微浮動。張阿姨是我對門的鄰居,六十出頭,
尋常巷陌里最常見的那種老太太,嗓門大,愛串門,也愛家長里短。
平日里無非是門口遇見寒暄幾句“上班???”“買菜???”或者她偶爾幫我收個快遞,
我順手把她門口的垃圾袋帶下去。關(guān)系熟稔得恰到好處,透著點都市樓房里難得的溫?zé)幔?/p>
又隔著安全的距離。至于她家那個總在門口抽煙、神情陰郁的兒子,我見到的次數(shù)倒是不多。
客廳不大,
但被我用米色的窗簾、藤編的收納筐和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臅芴畛涑鲆环N柔軟的秩序感。
沙發(fā)旁那盞落地?zé)?,燈罩是我自己糊的宣紙,透出暖黃的光暈。
張阿姨熟門熟路地把盤子放在我的茶幾上,眼神卻像兩只不安分的老鼠,
滴溜溜地在這方寸之地飛快地溜了一圈。掠過書架上的相框,掃過墻角的唱片機(jī),
最后落在我散放在沙發(fā)扶手上還沒來得及收起的購房合同和幾張裝修效果圖上。
那目光帶著一種秤砣般的掂量和審視,沉甸甸的,讓我后背無端地掠過一絲涼意?!皢?,
小薇這屋子布置得可真講究,”她咂咂嘴,聲音有點發(fā)干,“到底是年輕人,有想法。
不像我那老房子,堆得跟倉庫似的?!彼槃菰谖遗赃叺膯稳松嘲l(fā)上坐下,
沙發(fā)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她沒碰韭菜盒子,
反而把那粗糙得有些刮人的手掌覆在了我的沙發(fā)上,手指無意識地磨蹭了一下。
我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一種極其細(xì)微的不祥預(yù)感,像水底悄然升起的氣泡,
無聲地破開了水面。“張姨,您找我有事?”我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和,
拿起水壺給她倒了杯溫水?!皢悖瑳]啥大事兒!”她擺擺手,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像是給自己鼓勁兒,臉上的笑容堆得更高更密,幾乎要溢出油脂來,“小薇啊,
你看咱們住門對門,這得是多大的緣分?天注定的好鄰居??!”我捧著杯子,
指尖感受著溫水的熱度,沒接話,只看著她。那笑容,甜得有點發(fā)齁,
底子里透著一種用力過猛的僵硬??蛷d的空氣似乎凝固了,只剩下窗外隱約傳來的車流聲,
和我自己一下、一下放大了的心跳聲。她把水杯放下,發(fā)出“咔噠”一聲輕響,
雙手在膝蓋那塊洗得發(fā)白的褲子上搓了搓。然后,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猛地抬起頭,
直勾勾地看著我,那雙不大的眼睛里射出一種混合了期待、算計和某種莫名悲壯的光芒。
“阿姨今兒來啊,是想跟你商量個事兒?!彼皟A了傾身體,
一股濃重的油煙味混合著她身上的某種陳年膏藥氣息撲面而來?!澳憧茨氵@房子,
”她抬手指了指天花板,又劃拉了一下墻壁,“咱們這么好的鄰里情分,
阿姨身體也不大好……”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某種荒謬的預(yù)感越來越清晰。我屏住呼吸,
等著那個即將落下的荒謬炸彈?!八园?,”她猛地拔高了音調(diào),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爽快,
“你這房子,能不能就5000塊錢——賣給我?”2 第二章啪嗒。我手里的水杯沒拿穩(wěn),
杯底磕在實木的茶幾邊緣,發(fā)出沉悶又突兀的一聲響。幾滴溫?zé)岬乃疄R在我的手背上,
卻激不起半點知覺。我整個人僵在那里,像一尊突然被凍住的雕像。5000塊?
買我這套五十萬的房子?我以為自己耳朵瞬間失聰了,或者出現(xiàn)了某種可怕的幻聽。
血液猛地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凈凈,留下冰冷的麻木。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面部肌肉失去了控制,嘴角僵硬地抽動了一下,想擠出個詢問的表情,
卻只換來張阿姨更加殷切和理所當(dāng)然的凝視?!皬垺瓘堃?,”我的聲音聽起來干澀又陌生,
像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飄來的,“您剛說什么?五千…塊錢?”“對呀!”她飛快地答應(yīng)著,
似乎沒察覺我聲音里的顫抖和難以置信,反而像是終于卸下了重?fù)?dān),神態(tài)都輕松了幾分。
她甚至拍了拍自己的膝蓋,上身又往前湊了湊,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
帶著一種分享天大秘密般的親昵:“五千塊!現(xiàn)金!阿姨都給你準(zhǔn)備好了!”說著,
竟真從她那個鼓鼓囊囊、印著褪色牡丹花的尼龍布包里,
摸索著掏出一個用老舊的手帕包起來的小包裹。她一層層小心翼翼地打開那洗得發(fā)白的手帕,
露出一疊皺巴巴、顏色深淺不一的百元鈔票,邊緣都磨得起毛了。
她把這疊錢放在我那杯灑了水的杯子和她那盤無人問津的韭菜盒子之間,
指尖在那沓錢上點了點,像一個完成了神圣交割儀式的祭司。“你看,現(xiàn)錢!多痛快!
”她臉上綻放出無比欣慰和滿意的笑容,仿佛完成了一樁利國利民、功德無量的善事。
“咱們這緣分,這情分,阿姨就認(rèn)準(zhǔn)你了!房子給熟人,我踏實!你也放心,是不是?
”那疊可憐的、皺皺巴巴的鈔票,像一堆被遺棄的枯葉,可笑地躺在光潔的茶幾上。
五十萬和五千塊。我腦子里瘋狂地來回閃現(xiàn)這兩個數(shù)字,巨大的荒謬感像一只冰冷粘膩的手,
攥緊了我的心臟,然后狠狠地揉搓。靈魂像是在這一瞬間被粗暴地撕裂,一半漂浮在半空,
冷眼旁觀著這場荒誕??;另一半則被死死釘在原地,
承受著巨大的羞辱和一種被徹底冒犯的憤怒?!皬堃?,”我深吸一口氣,
努力找回自己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水里撈出來的,帶著刺骨的冷硬。
“您是在跟我開玩笑嗎?”我的目光牢牢鎖住她的眼睛,
試圖從中找到一絲戲謔或試探的痕跡。“我這房子,市場價清清楚楚,五十萬。您說五千?
” 我刻意加重了“五十萬”和“五千”的差距,每一個音節(jié)都咬得極重。
她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像糊了一層劣質(zhì)的石膏。那眼底閃爍的光芒頃刻間熄滅了,
只剩下愕然和一種被辜負(fù)的、尖銳的委屈。她下意識地挺直了腰背,
聲音也陡然拔高了好幾度,帶著一種被戳穿的虛張聲勢:“哎喲!小薇!你這孩子!
怎么這么死心眼呢?” 她揮舞著那雙布滿褶皺的手,像是在驅(qū)趕什么看不見的蒼蠅。
“這破房子都多少年的老樓了?它值五十萬?別聽外面瞎嚷嚷!我兒子可說了,這種老破小,
頂了天也就值個萬把塊!五千不少啦!” 她的唾沫星子幾乎要濺到我臉上。“再說了,
咱們這鄰里情分不值錢?遠(yuǎn)親不如近鄰!你幫幫阿姨怎么了?阿姨年紀(jì)大了,
就想再有個安穩(wěn)窩!你這年輕人,以后有的是機(jī)會住大房子好房子!做人吶,不能太計較!
”“鄰里情分?” 我?guī)缀跻湫Τ雎暎还珊畾鈴哪_底板直沖頭頂,燒灼著我的理智。
“張姨,您拿五千塊錢買我這五十萬的房子,這叫講情分?這不叫仗著情分搶嗎?
”我站起身,身體因為壓抑的怒火微微發(fā)抖,
指著茶幾上那疊刺眼的鈔票和她帶來的韭菜盒子?!澳埢匕?。這事兒,沒得商量。
我的房子,不賣。別說五千,五十萬我也不賣!”最后幾個字,我說得斬釘截鐵,
不留一絲回旋的余地??蛷d里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我和她粗重的呼吸聲彼此碰撞。
張阿姨臉上的表情瞬間垮塌下去。那層精心維持的、可憐又委屈的面具碎裂了,
露出底下真實的溝壑和一種近乎怨毒的僵硬。她瞪著我,嘴唇哆嗦著,半晌沒出聲。
那眼神陰沉得像兩口淤塞的深井,她死死的盯著我,仿佛要用眼神在我身上剜出幾個洞來。
幾秒鐘后,她猛地一把抓起茶幾上那疊被冷落的鈔票,胡亂地塞回那個花布包里,
動作粗魯?shù)貌铧c把那盤韭菜盒子掀翻。她沒有再看我一眼,
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極其響亮的、飽含失望和控訴的抽氣聲,肩膀也垮塌下去,
整個人瞬間籠罩在一種濃郁的悲憤之中?!靶校⌒?!”她連說了兩個“行”,聲音又尖又利,
帶著哭腔?!拔宜憧疵靼琢?!現(xiàn)在的人,心都硬了!一點人情味兒都沒有了!好!好得很!
”她踉蹌著站起來,腳步沉重地往門口走,每一步都踏在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上。走到門邊,
她扶著門框,又猛地回頭剜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針:“我老婆子沒本事,
高攀不起你們年輕人!”門被重重地摔上。沉悶的巨響在樓道里回蕩,
震得我腳下的地板都仿佛在顫抖。那股子劣質(zhì)油煙味混合著她身上陳腐的氣息,
依舊頑固地滯留在空氣里,像一層無形的污垢。3 第三章我站在原地,渾身冰涼,
手腳麻木。茶幾上那盤油膩的韭菜盒子靜靜地散發(fā)著冷掉后的腥氣,
像一場荒誕劇落幕后的殘羹冷炙。窗臺上的綠蘿葉子,不知何時被我剛才慌亂中碰歪了,
無力地耷拉下來。房間里亮著燈,窗簾也沒拉嚴(yán)實,
外面樓道的聲控?zé)綦S著剛才那聲驚天動地的摔門聲驟然亮起。
一道刺眼的白光從窗簾的縫隙里像刀片一樣切了進(jìn)來,剛好落在我腳邊,
把那盆歪倒的綠蘿照得慘綠慘綠。我慢慢走過去,手指有些僵硬地扶正那小小的花盆。
指尖觸碰到微涼濕潤的土壤。家。這個字眼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撞進(jìn)腦海,帶著沉甸甸的分量。
這四堵墻,這扇門,這些微不足道的綠意和我精心挑選的每一件小物,
它們共同圈起來的地方。是我在這個龐大而喧囂的城市里唯一的堡壘,
是我用真金白銀和無數(shù)個日夜的期許構(gòu)筑的安全島。而就在剛才,
有人用五千塊皺巴巴的鈔票和幾句廉價的情感綁架,試圖撬開我的堡壘,
心安理得地占領(lǐng)這座島。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指甲掐進(jìn)了花盆邊緣柔軟的苔蘚里。
我走到窗邊,微微掀開窗簾一角。對面張阿姨家的門緊閉著,貓眼后面一片死寂的漆黑。
樓道里的聲控?zé)粝缌?,一切重歸昏暗。風(fēng)順著縫隙灌進(jìn)來,吹得我后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那五千塊紙幣腐朽的氣味,似乎還頑固地粘在空氣里。我放下了窗簾,
把最后那道窺伺的光也隔絕在外。屋子里徹底安靜下來,只有我的心跳,一聲,一聲,
沉重而清晰地敲打著胸腔的壁壘。摔門聲的回音似乎還在樓道墻壁上震顫,
但屬于我和張阿姨的戰(zhàn)爭,顯然才剛剛拉開序幕。起初是目光。像細(xì)密冰冷的蛛絲,
無聲無息地纏了上來。去買菜,在單元門口撞見幾個曬太陽的老鄰居。
平常見面總會點點頭或扯兩句天氣,那天,她們聚在一起的低語在我出現(xiàn)的瞬間戛然而止。
幾雙眼睛齊刷刷地掃過來,帶著一種混合了探究、非議。其中一個頭發(fā)花白的李阿姨,
甚至微微側(cè)過身,避開了我的視線,嘴角向下撇著,仿佛沾染了什么不潔的東西。
我拎著購物袋的手指緊了緊,目不斜視地走過去,
后背卻像是被那無聲的窺探燙出了幾個窟窿。樓道里也開始彌漫起一種怪異的氣氛。
以前下班回家,偶爾會遇到鄰居上下樓,頂多點頭之交。現(xiàn)在,常常是我剛掏出鑰匙,
就能聽到隔壁門或樓上開門又迅速關(guān)上的輕微“咔噠”聲。仿佛有無數(shù)只眼睛,
躲在貓眼后面,屏息觀察著走廊里的一舉一動。真正的序幕,
是在小區(qū)中心那個半荒廢的小花園拉開的。那天周末,陽光不錯,
我試圖把屋里那點憋悶甩掉,去樓下透口氣。剛走到那幾棵蔫頭耷腦的冬青旁邊,
就聽見了那個熟悉的、帶著濃重哭腔的聲音,即便刻意壓低,也極具穿透力。
“……我真是一片好心啊!”是張阿姨。她緊緊攥著李阿姨的手,身體微微前傾。
她穿著一件洗得發(fā)舊的暗紫色棉襖,整個人縮著,顯得格外單薄可憐。
旁邊圍著三四個經(jīng)常在樓下晃悠的熟面孔?!拔揖拖胫?,對門對戶的,
這不就是天大的緣分嗎?遠(yuǎn)親不如近鄰??!我一個人孤老婆子,兒子也不在身邊,
就想著跟小薇近一點,互相有個照應(yīng)……我這把年紀(jì)了,就想圖個安穩(wěn),
也省得搬來搬去折騰這把老骨頭……”她絮絮地說著,聲音哽咽,
時不時抬手抹一下根本不存在的眼淚?!拔揖吞崃艘蛔欤f小薇啊,你看阿姨這情況,
你那房子能不能便宜點,讓阿姨住著安心……誰知道,誰知道她……”她猛地頓住,
肩膀劇烈地抖動起來,仿佛承受著巨大的委屈和不公,難以言說?!八趺戳??張姐,
你倒是說??!”李阿姨急切地追問,臉上寫滿了義憤。
張阿姨抬起那張溝壑縱橫、此刻顯得無比凄苦的臉,用袖子使勁擦了擦眼睛,
終于帶著哭音控訴道:“她張口就跟我提錢!提什么市場價!五十萬??!一分錢都不能少!
好像我要搶她房子似的!”她激動地?fù)]舞著手臂,隨即又無力地垂下,
像是被這巨大的“惡意”徹底擊垮了?!拔业男陌⊥蹧鐾蹧龅模∥揖褪窍牒蛯﹂T做個伴,
有個好鄰居,她怎么能這么想我呢?我就掏出五千塊錢,那是我攢了很久的啊,
就想先表個心意,她看都不看,就把我轟出來了!”抽泣聲陡然拔高,變成了嚎啕。
她捂著臉,肩膀聳動,哭得仿佛隨時要背過氣去。“哎喲,造孽??!”李阿姨拍著她的背,
一臉痛心疾首地看向旁邊的鄰居,“聽聽!現(xiàn)在這年輕人,心腸怎么這么硬!
一點人情味兒都不講了?張姐多好的人?。 薄笆前?,五千塊是寒磣了點,
可老人家一片心意……”“五十萬?這老房子值那個價?我看張姐兒子說得對,頂多萬把塊!
”“對門鄰居這點情分都沒有?太計較了……”“孤寡老人,
可憐哦……”細(xì)碎的議論聲嗡嗡地響起,像一群逐臭的蒼蠅。那些目光不再是隱晦的窺探,
而是變成明目張膽的譴責(zé)和鄙夷,刀子一樣剮在我身上。我站在幾米外冬青稀疏的陰影里,
渾身冰涼,血液卻直沖頭頂,耳朵里嗡嗡作響?;闹嚒嵟?、還有那種百口莫辯的窒息感,
像冰冷的藤蔓,瞬間絞緊了心臟和喉嚨。五千塊的心意?轟她出來?
顛倒黑白竟能如此理直氣壯!我深吸一口氣,指甲死死掐進(jìn)掌心,
用那點尖銳的疼痛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辯解?
對著這么一群已經(jīng)被眼淚和謊言俘獲的審判官無異于對牛彈琴,只會讓這淌渾水更污濁。
我挺直脊背,面無表情地從這群人旁邊走過,無視那些刀子般的目光和刻意壓低的議論。
張阿姨的哭聲在我身后頓了一下,隨即更加凄厲起來,像是在為我的冷酷做最后的注腳。
“小薇!”李阿姨的聲音追了上來,帶著一種自以為是的調(diào)解腔調(diào),
“你跟張姐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何必鬧這么僵?要不……”我沒回頭,腳步更快了。
身后的一切,連同那片虛假的陽光,都被我狠狠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