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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王妃居然送外賣 煮粥的雪 100507 字 2025-06-08 01:4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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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府的朱漆大門在夜色中如同巨獸的咽喉,兩側(cè)的石獅在慘白的月光下投出猙獰的影子。青竹拖著那條斷腿,一寸一寸地爬過門檻。夾板早已被磨爛,布條散開,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傷口。每挪動一寸,斷骨在皮肉里摩擦的劇痛就讓他眼前發(fā)黑,冷汗浸透了單薄的衣衫。身后,一道暗紅的血痕蜿蜒如蛇,在青磚上拖出刺目的軌跡。

侍衛(wèi)的刀鋒抵在他脖頸上,冰涼的觸感如同死神的手指。青竹卻恍若未覺,只是死死盯著前方燈火通明的聽雪軒,干裂的嘴唇因為劇痛而顫抖,卻固執(zhí)地翕動著:“見…見殿下…西郊…能翻…翻案…”

驚蟄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揮手示意侍衛(wèi)退下。他低頭看著地上這個奄奄一息卻倔強如鐵的斷腿少年,眼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波動。沒有詢問,沒有阻攔,他只是沉默地轉(zhuǎn)身,為這個不速之客引路。

聽雪軒內(nèi),龍涎香氤氳。蕭珩倚在紫檀榻上,手中依舊是那枚染血的竹片訂單,指尖摩挲著上面已經(jīng)發(fā)黑的血跡。驚蟄無聲地推開門,青竹拖著斷腿爬進(jìn)暖閣的身影,在昂貴的地毯上留下新的血痕。

“西郊的賬,”蕭珩的聲音不疾不徐,目光甚至沒有離開手中的竹片,“你拿什么翻?”

青竹劇烈地喘息著,冷汗和血污模糊了視線。他顫抖著手,從懷里掏出一個物件——半塊染血的青銅腰牌,邊緣參差不齊,像是被硬生生掰斷的。腰牌上殘留的紋路依稀可辨:一個“李”字,和半只猙獰的獸首。

“李記…二掌柜…”青竹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每個字都像是從肺里擠出來的,“那晚…在磚窯…他…他腰上…掛著這個…我…我咬下來的…”

蕭珩的目光終于從竹片上移開,落在青竹手中那半塊腰牌上。深邃的眼眸中,一絲寒芒如電光般掠過。他放下竹片,伸手接過腰牌,指尖感受著上面干涸的血跡和凹凸不平的斷口。

“繼續(xù)說?!笔掔竦穆曇粢琅f平靜,卻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銳利。

青竹的呼吸更加急促,斷腿的疼痛幾乎要將他撕裂,但他死死咬著牙,強迫自己保持清醒:“那晚…磚窯里…不止…拍花子…還有…還有李記的人…他們…他們說…‘這批貨’…要…要送到北邊黑礦…給…給‘那位大人’…煉…煉私鐵…”

私鐵!

這兩個字如同一道驚雷,在暖閣內(nèi)炸響!驚蟄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蕭珩摩挲腰牌的手指也微微一頓。

大胤律法,私開鐵礦、冶煉兵器者,誅九族!而“那位大人”…能讓李記二掌柜親自押送“貨”,又能消化黑礦私鐵的,絕非尋常權(quán)貴!

“證據(jù)?!笔掔竦穆曇衾淞讼聛?,如同冰封的湖面。

青竹顫抖著從懷中掏出另一件東西——一塊沾著泥污和血跡的粗布,展開后,里面包裹著幾根細(xì)小的、黑灰色的碎石塊?!按u窯…墻角…我…我藏的…這…這是礦渣…北境…黑鐵礦…特有的…含…含硫量高…”

蕭珩接過那塊粗布,指尖捻起一粒礦渣,在燈下仔細(xì)觀察。黑灰色的碎石在燭光中泛著詭異的金屬光澤,確實與尋常石料不同。他的眼神漸漸變得深不可測,如同暴風(fēng)雨前的海面。

“李記…”蕭珩輕聲念著這兩個字,忽然看向青竹血跡斑斑的斷腿,“你的腿,不是被拍花子打斷的?!?/p>

青竹的眼中閃過一絲刻骨的恨意:“是…是李記的人…他們…發(fā)現(xiàn)我偷聽…追上來…用…用鐵棍…”

蕭珩不再說話。他放下礦渣,重新拿起那枚染血的竹片訂單,目光在兩者之間游移。暖閣內(nèi)陷入死寂,只有青竹痛苦的喘息聲和血滴落在地毯上的輕微聲響。

許久,蕭珩緩緩起身,月白色的錦袍在燭光下流動著冰冷的光澤。他走到青竹面前,居高臨下地注視著這個奄奄一息的少年,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你想報仇?!?/p>

不是疑問,是陳述。

青竹抬起頭,血污和汗水中,那雙眼睛亮得嚇人,像是燃燒著地獄的火焰。他艱難地、一點一點地,拖著斷腿,在蕭珩面前,跪直了身體。

“求…求殿下…給…給我這個機會…”他的聲音嘶啞破碎,卻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決絕,“我…我愿意…做…做殿下的刀…更…更鋒利的刀…”

刀。

這個字眼在暖閣內(nèi)回蕩,與龍涎香的氤氳糾纏在一起。

蕭珩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光芒。他轉(zhuǎn)身,從案幾上拿起一杯早已涼透的茶,遞到青竹面前。

“喝了它?!?/p>

青竹沒有絲毫猶豫,顫抖著接過茶杯,一飲而盡。茶水的冰冷和苦澀讓他打了個寒顫,卻倔強地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音。

蕭珩看著空了的茶杯,唇角勾起一絲極淡的、近乎滿意的弧度。他伸手,輕輕按在青竹臟污的頭頂,動作如同主人在安撫一只剛馴服的猛獸。

“從今日起,你叫‘?dāng)噤h’。”他的聲音很輕,卻如同烙印般刻進(jìn)青竹的靈魂,“孤會找最好的太醫(yī),治好你的腿。會派最好的師父,教你殺人的本事。而你…”

他的手指微微收緊,力道不重,卻讓青竹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會替孤,把西郊的賬,一筆一筆,翻個干凈?!?/p>

青竹——不,斷鋒——重重地磕下頭去,額頭撞擊地面的悶響在暖閣內(nèi)回蕩。當(dāng)他再次抬起頭時,眼中的火焰已經(jīng)變成了冰冷的、淬了毒的刀鋒。

蕭珩收回手,轉(zhuǎn)身走向窗邊,月光為他修長的身影鍍上一層銀邊。他的聲音飄過來,輕得像嘆息:

“驚蟄,帶他去密室。讓陳太醫(yī)過來。然后…”他頓了頓,指尖輕輕敲擊窗欞,“去蘇記,告訴那丫頭,她的小飛毛腿,孤留下了?!?/p>

驚蟄無聲領(lǐng)命,扶起(或者說提起)已經(jīng)半昏迷的斷鋒,如同拖著一具沒有生命的破布娃娃,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暖閣。

蕭珩獨自站在窗前,月光照在他手中那半塊染血的腰牌上,“李”字在冷光中猙獰如鬼臉。他的指尖輕輕撫過腰牌邊緣參差不齊的斷口——那是牙齒的痕跡。一個半大孩子,在腿被打斷的情況下,硬生生用牙咬下了這塊腰牌,又忍著劇痛藏起礦渣,拖著殘軀爬回城里…

“倒是把好刀胚子…”蕭珩輕聲自語,眼中閃過一絲幾不可查的欣賞。他轉(zhuǎn)身,將腰牌和礦渣收入一個精致的烏木匣中,與那枚染血的竹片訂單并排放置。

匣子合上的輕響,如同命運的齒輪,悄然咬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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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記后院的柴房里,油燈如豆。蘇晚獨自坐在一堆柴垛上,手中攥著那枚沾了衙役血的竹片訂單,指節(jié)發(fā)白。店門早已緊閉,忠叔和大柱他們被她強行趕去休息。她需要獨處,需要思考,需要…面對一個殘酷的事實。

驚蟄的到來如同鬼魅,沒有驚動任何人。當(dāng)他無聲地出現(xiàn)在柴房門口時,蘇晚甚至沒有抬頭。

“青竹還活著。”驚蟄的聲音冰冷直接,“殿下留下了他。”

蘇晚的身體幾不可查地顫了一下,手中的竹片訂單發(fā)出輕微的咯吱聲。她緩緩抬頭,看向陰影中的驚蟄,聲音嘶?。骸傲粝隆鞘裁匆馑??”

“字面意思?!斌@蟄的目光如刀,在蘇晚臉上刮過,“他的腿會治好。他會學(xué)武,學(xué)殺人,學(xué)…翻西郊的賬?!?/p>

西郊的賬!

蘇晚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猛地站起身,竹片訂單在她掌心留下深深的凹痕?!八€是個孩子!他斷了一條腿!你們要他做什么?!替你們?nèi)⑷藛??!?/p>

驚蟄的眼神毫無波動,仿佛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童:“他自愿的。”他頓了頓,補充道,“為了報仇。”

報仇…李記…西郊…那些孩子…蘇晚的心如同墜入冰窟。她突然明白了青竹——不,斷鋒——的選擇。那孩子親眼目睹了地獄,又被地獄奪走了一條腿。仇恨的火焰,早已將他燒成了另一把刀。

“殿下讓我轉(zhuǎn)告你,”驚蟄的聲音打斷了蘇晚的思緒,“你的小飛毛腿,他會照顧得很好。至于你…”他的目光落在蘇晚手中的竹片訂單上,“刀,還是那把刀。只是刀背和刀刃,有時候…需要換著用?!?/p>

說完,他轉(zhuǎn)身欲走。

“等等!”蘇晚猛地叫住他,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我…我能見他嗎?就見一面…”

驚蟄的背影頓了頓,沒有回頭:“不必了。斷鋒…已經(jīng)死了?!?/p>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般,消失在柴房門口。

蘇晚呆立在原地,手中的竹片訂單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油燈的火苗劇烈搖晃,將她的影子投在墻上,扭曲得不成人形。

斷鋒…已經(jīng)死了。

這句話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她心上。青竹,那個眼神怯懦卻跑得飛快的少年,那個在風(fēng)雪夜拼死帶回消息的飛毛腿,那個在她最艱難時默默支持她的孩子…死了?;钕聛淼?,是“斷鋒”,是蕭珩手中另一把淬了仇恨的刀。

而她…又何嘗不是如此?

蘇晚緩緩彎腰,撿起地上的竹片訂單。染血的字跡已經(jīng)模糊,但“蘇記速達(dá)”四個字依舊清晰可辨。她忽然笑了,笑聲在空蕩的柴房里回蕩,帶著一絲凄厲和決絕。

這把刀,早已沾了兩個人的血。一個是被她捅死的拍花子,一個是…曾經(jīng)的自己。

油燈燃盡,黑暗吞噬了一切。


更新時間:2025-06-08 01:4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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