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舟第一次見我,就碾碎了我的愛情。他站在拆遷現(xiàn)場用指尖挑起我下巴:“跟我,
不吃虧。”那晚我成了他別墅里哭到發(fā)抖的金絲雀。
可他每天清晨會把牛奶吹溫了喂我:“張嘴。
”公司里他當眾撕碎舉報我的匿名信:“我顧沉舟的女人需要出賣色相?
”產(chǎn)房外他簽協(xié)議手抖得寫歪名字:“保大人!”護士抱著龍鳳胎出來時,
他撲通半跪在我床前。我抬手碰了碰他潮濕的睫毛:“顧沉舟,這次換我圈住你了。
”---1 暴雨中的倔強暴雨如注,像是天被捅破了個窟窿,渾濁的泥水裹挾著碎磚爛瓦,
在坑洼的地面上肆意橫流。推土機那沉悶而巨大的咆哮聲,如同怪獸瀕死的喘息,
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砸在耳膜上,也砸在搖搖欲墜的磚墻和我的心上。
眼前這棟承載了我和弟弟所有童年記憶的老屋,在鋼鐵巨獸的啃噬下,
正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墻體簌簌抖落著灰泥,像一個被剝?nèi)ヒ挛锏睦先耍?/p>
赤裸裸地暴露在冰冷的雨水和無數(shù)雙眼睛之下。雨點砸在臉上,又冷又疼。
弟弟蘇陽死死攥著我的胳膊,單薄的身體在我旁邊抖得像風里的葉子,不知是冷的還是怕的,
牙齒磕碰的聲音細微卻清晰。我把他往身后又掖了掖,
徒勞地想用自己同樣濕透的身體替他擋住些風雨和那些針一樣的視線。
人群像一道濕漉漉的墻,沉默地堵在外面。雨水順著他們麻木的臉往下淌,
分不清是雨還是淚。偶爾能聽到壓抑的、帶著哭腔的咒罵,
很快又被推土機碾過廢墟的轟鳴吞沒。空氣里彌漫著絕望的土腥味,嗆得人喘不過氣。
“姐…家沒了…”蘇陽的聲音帶著哭腔,細若蚊蚋,卻像錐子一樣扎進我耳朵里。家沒了。
這三個字沉沉地墜在心上,壓得我?guī)缀跽静蛔 1涞挠晁樦l(fā)梢、脖頸流進衣領(lǐng),
凍得骨頭縫里都透著寒意,可胸腔里卻燒著一把火,燒得喉嚨發(fā)干,眼睛發(fā)澀。
我死死盯著那臺揮舞著鋼鐵手臂的推土機,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幾個彎月形的白印。
就在這時,那片混亂的灰暗里,毫無預兆地破開一道口子。一把巨大的黑傘,
像憑空降落的一片沉默的夜,穩(wěn)穩(wěn)地隔開了喧囂的雨幕。傘下的人影一步步走近,
黑色的皮鞋踏過渾濁的泥水,濺起微小的水花,卻奇異地不染塵埃。
周圍那些嘈雜的人聲、機器的轟鳴、雨水的嘩啦,在他走近的瞬間,
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按下了靜音鍵,只剩下他沉穩(wěn)得近乎冷酷的腳步聲。
2 權(quán)力的冷酷他停在我面前。傘沿微微抬起,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雨水順著傘檐滴落,
他的下頜線如刀削般冷硬,眼神比這冰冷的雨水更為冷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
像在估量一件物品的價值。那目光如有實質(zhì),
、一寸寸地刮過我被雨水打濕的臉頰、緊抿的嘴唇、還有因為憤怒和寒冷而微微起伏的胸口。
是他!窒息感瞬間扼住了我的喉嚨。推土機的轟鳴,人群壓抑的哭嚎,
絕望的咒罵……這一切,
都源于他幾日前在規(guī)劃圖上劃下的一道冷酷的紅線——“蘇家巷片區(qū),限期清退,
啟動開發(fā)”。權(quán)力在他手中,不過是達成目標的工具。他習慣于掌控全局,
也習慣于置身事外的冷漠。他的目光最終定格在我臉上,帶著一種令人極其不適的玩味,
仿佛在欣賞什么有趣的掙扎。然后,他伸出微涼的指尖,食指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
輕輕抬了起來,抵住了我的下頜。一股冰冷的觸感透過皮膚直刺神經(jīng)。我被迫仰起頭,
視線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眼底。那里面沒有憐憫,沒有溫度,只有一片漠然的掌控。
雨水順著傘沿滴落在我被迫抬起的臉上,和眼角倔強滾燙的東西混在一起。“蘇晚?
”他的聲音不高,卻奇異地穿透了雨幕,帶著一種摩擦般的質(zhì)感,冷硬、篤定,不容置疑。
我咬緊牙關(guān),下頜骨繃得生疼,喉嚨里堵著千言萬語,最終卻只化作無聲的怒視。
他看著我眼中因屈辱和憤怒而更加灼亮的火焰,他心底升起一股病態(tài)的滿足感。
指尖的力道加重了一分,迫使我仰得更高,幾乎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狼狽的倒影。
他薄薄的嘴唇開合,吐出的話語如同淬了冰的利刃,
精準地刺穿我最后一點殘存的尊嚴:“跟你那個窮學生男朋友,分了?!泵畈蝗葜靡?。
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狠狠扎進心臟最柔軟的地方?!皯{什么?!”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
炸開了。她嘶聲質(zhì)問,聲音在雨水中破碎。腦海里閃過李默那張溫潤帶笑的臉龐,
他笨拙地幫我擦汗的樣子,
他騎著吱呀作響的破舊自行車載我穿過林蔭道的畫面……瞬間被這幾個字碾得粉碎。
顧沉舟的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目光掃過她身后瑟瑟發(fā)抖的蘇陽,
再落到她因憤怒而起伏的胸口,最后定格在她那雙不屈的眼眸上。他的聲音不高,
卻清晰地穿透雨幕,帶著絕對的掌控和一絲殘忍的玩味:“就憑,拆了你這破房子的人,
是我?!薄熬蛻{,你下周要去報到的城投設(shè)計院,最大的控股方,是我顧氏。
”“就憑…” 他微微俯身,灼熱的氣息幾乎噴在她冰冷的唇上,眼神如同鎖定獵物的鷹隼,
“你弟弟明年高考的推薦名額,他未來是去頂尖學府,還是爛在泥里……也在我一念之間。
”每一個“就憑”,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蘇晚的心上。
家被拆的憤怒、前途被拿捏的恐懼、弟弟未來被威脅的絕望……瞬間交織成一張無形的巨網(wǎng),
將她死死纏住,勒得她無法呼吸!她眼中的火焰劇烈地搖曳著,
憤怒、屈辱、還有……深入骨髓的無力感。她可以不顧自己,但她不能毀了蘇陽唯一的出路!
看著她眼中光芒的明滅,看著她身體瞬間的僵硬和顫抖,顧沉舟知道,
他精準地扼住了她的命脈。他滿意地看到那不屈的小獸終于被套上了枷鎖,
盡管那枷鎖讓他心底掠過一絲自己都不愿承認的煩躁?!案遥彼^續(xù)說著,
語氣帶著勝券在握的語氣,又帶著掌控一切的傲慢,“不吃虧。
”3 絕望的反抗指尖的冰冷和他話語里那種理所當然的掠奪感,
終于徹底點燃了我胸腔里壓抑的巖漿。積蓄的屈辱、憤怒、對即將失去一切的恐慌,
在這一刻轟然爆發(fā)。我猛地抬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揮開那柄禁錮我的黑傘!“滾開!
”聲音嘶啞破裂,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像瀕死小獸的悲鳴。黑傘被我揮開,
歪斜到一邊,冰冷的雨水瞬間劈頭蓋臉地澆下,模糊了視線。他似乎沒料到我會反抗,
身體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心中的暴戾與征服欲徹底被點燃。然而,僅僅是一瞬。下一刻,
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攫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我甚至來不及驚呼,
整個人就被一股無法抗拒的蠻力狠狠摜向旁邊尚未完全倒塌的、濕漉漉的磚墻!
冰冷的、帶著青苔腥氣的墻面猛地撞上脊背,撞得我眼前發(fā)黑,五臟六腑都像移了位。
刺骨的寒意透過濕透的布料瞬間浸透全身?!敖恪?/p>
”蘇陽驚恐的尖叫被淹沒在更大的雨聲里。一只手,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
重重地壓在我肩頭,將我死死釘在冰冷的墻上。雨水順著他額前幾縷被打濕的碎發(fā)流下,
滑過他高挺的鼻梁,滴落在我的額角。他靠得極近,
近得我能聞到他身上一種冷冽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氣息,混合著淡淡的煙草味,
強勢地侵入我的感官。那深潭般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出我蒼白驚惶的臉,
看著我眼中那簇火焰在現(xiàn)實的冰冷和弟弟前途的重壓下,終于一點點熄滅,
只剩下空洞的絕望和認命的灰燼。他微微俯身,灼熱的呼吸幾乎噴在我的唇上,
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狎昵和不容置疑的命令:“別挑戰(zhàn)我的耐心,蘇晚。
今晚,你跟我走。”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得我靈魂都在顫栗??謶窒癖涞奶俾?,
瞬間纏緊了心臟,勒得我無法呼吸。世界只剩下冰冷的雨,濕冷的墻,
和他那雙深不見底、寫滿占有欲的眼睛。一股滅頂?shù)慕^望,徹底淹沒了最后一絲反抗的力氣,
只剩下身體微微的顫抖和……一種被抽空了靈魂般的死寂。
4 冰冷的囚籠被強行帶入別墅的蘇晚,如同失去生氣的木偶。顧沉舟的霸道掌控無處不在。
他將一份新的勞動合同扔在她面前,職位是總裁辦“特別助理”,
薪水是之前設(shè)計院崗位的十倍,附加條款卻苛刻得如同賣身契——24小時待命,
無特殊理由不得離職?!昂灹怂!?他語氣平淡,“或者,你弟弟的推薦信立刻作廢。
”蘇晚的手指在簽名處顫抖,最終,為了蘇陽,我屈辱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這份工作,
成了套在我脖子上更緊的一道枷鎖,時刻提醒著我,
我是如何被這個毀了她家園的男人徹底掌控在股掌之間。冰冷的別墅像一個巨大的水晶棺槨,
空曠得能聽見自己心跳的回聲。浴室里氤氳的水汽帶著昂貴的香氛,卻驅(qū)不散骨子里的寒意。
我裹著柔軟得不可思議的浴袍,蜷縮在客廳那張巨大得能吞噬人的真皮沙發(fā)角落里,
控制不住地發(fā)抖。手指緊緊攥著浴袍的邊緣,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那扇沉重的雕花實木門開了又關(guān),發(fā)出沉悶的聲響。他過來了。腳步聲沉穩(wěn)地靠近,
停在沙發(fā)前。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帶著無形的壓力。我沒有抬頭,只是把身體蜷縮得更緊,
仿佛這樣就能躲進一個安全的殼里。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伸到我面前,端著一個骨瓷杯子,
里面是冒著裊裊熱氣的牛奶。杯壁溫潤,映著頭頂昂貴水晶吊燈細碎的光。“喝了。
”他的聲音不高,依舊帶著那種習慣性的命令口吻,但在這過分寂靜的空間里,
竟少了幾分之前的鋒銳。我僵著沒動,目光死死盯著自己蜷在沙發(fā)上的腳趾,
像一尊冰冷的石雕。短暫的沉默了,空氣仿佛凝固了。我感受到他落在我頭頂?shù)囊暰€,
帶著審視,或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
就在我以為那杯牛奶會帶著主人的怒意被擱下或潑開時,頭頂?shù)墓饩€暗了暗。
他竟在我面前的昂貴地毯上,單膝半蹲了下來。這個姿態(tài),帶著一種奇異的俯就感,
與他周身強大的氣場格格不入。這個認知讓我心頭猛地一跳。一只微涼的手指,
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輕輕捏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臉。猝不及防地,
我撞進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里。沒有了雨夜的戾氣和掌控,
此刻那里似乎沉淀著一些更深、更復雜的東西,像是疲憊的深海,映著我蒼白失措的臉。
“看著我?!彼畹?,聲音低沉了幾分。我被迫看著他,身體依舊僵硬,
但眼底的恐懼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靠近攪亂了一些,只剩下茫然和戒備。他端起那杯牛奶,
另一只手極其自然地拿起旁邊小幾上同款骨瓷碟里的小銀勺。他垂著眼,
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神情專注得近乎怪異。他舀起一小勺牛奶,然后,
做了一件讓我瞬間忘了呼吸的動作。他微微側(cè)頭,對著那勺牛奶,輕輕地、認真地吹了吹氣。
溫熱的氣息拂過奶面,蕩開細微的漣漪。然后,他把那勺吹溫了的牛奶,
穩(wěn)穩(wěn)地遞到了我的唇邊?!皬堊??!甭曇粢琅f低沉,卻奇異地不再冰冷,
反而帶上了一絲……笨拙的誘哄?我整個人都僵住了。大腦一片空白??粗阱氤叩哪槪?/p>
看著他專注吹涼牛奶的樣子,
看著他遞到唇邊的銀勺……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沖擊,瞬間蓋過了恐懼和屈辱。
下巴還被他捏著,我像個提線木偶,被動地、微微張開了嘴。
溫熱的、帶著淡淡奶香的液體滑入口中。溫度恰到好處,不燙也不涼。他看著我咽下去,
緊繃的下頜線似乎微不可察地松動了那么一絲絲。然后,他收回勺子,又舀起一勺,
再次低頭,認真地吹涼。這個在商界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在拆遷現(xiàn)場冷酷強橫的男人,
此刻半跪在地毯上,像個笨拙的新手,一勺一勺地、近乎固執(zhí)地吹涼牛奶,再喂進我嘴里。
動作生澀,甚至帶著點小心翼翼,與他周身迫人的氣勢形成一種詭異又強烈的反差。
偌大的客廳里,只剩下銀勺偶爾碰到杯壁的輕響,
和他低低的、帶著命令卻又顯得格外柔軟的“張嘴”。窗外是無盡的夜色,
而在這座冰冷的牢籠里,一種難以名狀的、復雜而微妙的氛圍,正悄然滋生。
5 流言的終結(jié)午后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明晃晃地照進來,
給設(shè)計部開放辦公區(qū)冰冷的線條鍍上了一層不真實的暖金。
鍵盤敲擊聲、低聲交談聲、打印機嗡嗡的運轉(zhuǎn)聲,交織成忙碌的背景音。
我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指尖冰涼地握著鼠標,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圖表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粘稠的、令人窒息的竊竊私語,像無數(shù)只小蟲在耳邊爬。
“……空降的……才幾天啊……”“……聽說……顧總親自點的名……”“……嘖,
沒點‘特殊本事’,能進核心項目組?臉是挺……”那些刻意壓低的議論,
那些針一樣扎過來的目光,從四面八方無聲地匯聚。我挺直脊背,強迫自己盯著屏幕,
指尖卻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一份打印出來的匿名舉報信復印件,此刻正像一塊燒紅的烙鐵,
靜靜躺在我的抽屜深處,
每一個污穢不堪的字眼都灼燒著我的神經(jīng)——指控我憑借“不正當關(guān)系”擠掉資深同事,
獲得項目資格。就在我?guī)缀跻荒菬o形的壓力碾碎時,設(shè)計部總監(jiān)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拉開了,
力道之大,讓沉重的門板撞在墻上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所有的聲音瞬間消失。
整個辦公區(qū)陷入一片死寂。幾十道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門口,帶著驚愕和惶恐。
顧沉舟站在那里。他穿著挺括的黑色西裝,身形挺拔,像一柄驟然出鞘的利劍。
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沉靜得可怕,掃過辦公區(qū)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寒冰,所過之處,
人人噤若寒蟬。他手里捏著一個牛皮紙文件袋,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我的心臟猛地一沉,
幾乎停止了跳動。他怎么會來?他知道了?那封信……他大步流星地穿過鴉雀無聲的辦公區(qū),
徑直走到我的工位前。皮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發(fā)出清晰、沉重、壓迫感十足的叩擊聲。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神經(jīng)上。他停在我面前,巨大的陰影將我完全籠罩。
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熟悉的、冷冽的雪松氣息,此刻卻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風暴感。
他沒有看我,目光銳利如鷹隼,緩緩掃視過周圍每一個僵硬的面孔??諝饽痰萌缤瑘员?/p>
然后,他抬起手?!班屠病币宦晿O其刺耳、極其粗暴的撕裂聲,驟然劃破了死寂!
他雙手抓住那個牛皮紙文件袋,用近乎野蠻的力氣,將它從中間狠狠撕開!
紙張碎裂的聲音刺得人耳膜生疼。里面的舉報信和附件瞬間暴露出來,
雪白的紙頁在他手中顯得脆弱不堪。他看也沒看,雙手再次用力!
“嗤啦——嗤啦——”紙張被無情地撕扯、粉碎。他動作利落而暴戾,
像是在撕碎什么骯臟的垃圾。碎片如同被狂風卷起的雪片,紛紛揚揚,飄飄灑灑,最終,
被他毫不留情地、狠狠摔擲在我的腳下!細碎的紙屑像骯臟的雪,散落在光潔的地板上,
有幾片甚至沾在了我的鞋尖。整個辦公區(qū),靜得能聽見針落地的聲音。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臉色煞白,驚恐地看著這一幕。顧沉舟緩緩抬起眼,目光終于落在我身上。那眼神依舊沉靜,
卻像淬了火的寒冰,帶著一種令人靈魂顫栗的威壓。他的聲音不高,
卻清晰地傳遍了每一個角落,每一個字都像淬了火的鋼釘,
狠狠砸進死寂的空氣里:“我顧沉舟的女人,需要出賣色相?”他微微停頓了一下,
目光如冰冷的刀鋒,再次緩緩掃過周圍那些瞬間慘白的臉,
聲音里的寒意幾乎能凍結(jié)血液:“誰寫的,自己站出來。或者,
”他嘴角勾起一個毫無溫度的弧度,冰冷刺骨,“等著我親自‘請’他出來?!彼兰拧?/p>
絕對的死寂。連呼吸聲都消失了。巨大的、冰冷的屈辱感之后,
一種難以言喻的、被強行撐開的保護感,如同洶涌的暗流,猝不及防地將我淹沒。
那感覺如此陌生,如此強勢,甚至帶著一種令人眩暈的窒息。我緩緩地、緩緩地彎下腰。
指尖冰涼,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伸向腳邊那一片狼藉的碎紙。
在一片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寂靜中,我沉默地、一片一片地,開始撿拾那些寫滿污穢的碎片。
頭頂,是他沉沉的、帶著絕對庇護意味的視線。6 牛奶的暖意別墅的日子像凝固的琥珀。
顧沉舟的霸道無處不在:我的工作、衣著、甚至作息,都由他一手劃定。
我像一只被精心飼養(yǎng)卻失去天空的鳥,內(nèi)心充滿了屈辱和無聲的反抗。我拒絕和他同桌吃飯,
無視他帶回的昂貴禮物,更吝嗇于給他一個眼神。但他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冷漠。
清晨的溫牛奶成了雷打不動的儀式。無論我前一晚如何輾轉(zhuǎn)難眠,如何用冰冷的態(tài)度刺向他,
第二天清晨,他總會準時出現(xiàn)在沙發(fā)前,
用那雙簽批過無數(shù)重要文件、掌控著無數(shù)人命運的手,笨拙而固執(zhí)地吹涼牛奶,
一勺一勺喂進我緊閉的唇間。當我習慣性地微微張嘴時,
銀勺的邊緣有時會輕輕蹭過我的下唇,帶來一絲微妙的癢意。有時勺子會磕碰到我的牙齒,
他會幾不可察地蹙一下眉,動作卻更輕緩了些?!皬堊??!?命令式的口吻,
卻因那專注吹氣的側(cè)臉和小心翼翼的動作,透出一種奇異的違和感。更讓我心慌的是,
偶爾他喂得急了些,溫熱的牛奶會順著我的唇角滑落。他總會立刻蹙眉,然后,
極其自然地抬起手——不是用手帕,而是用他微涼的、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揩過我的唇角。
那短暫的、粗糙而溫熱的觸感,像細小的電流,瞬間竄過我的皮膚,留下久久不散的酥麻。
我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而他,動作看似隨意,眼神卻會在我臉上多停留半秒,
深潭般的眸子里掠過一絲難以捕捉的暗芒。最初,我咬緊牙關(guān),用沉默對抗。
但牛奶溫熱的觸感和淡淡的甜香,在冰冷的清晨,像一種無聲的侵蝕。
身體的記憶比心更誠實。當他某次出差兩天未歸,清晨醒來,
看著空蕩蕩的客廳和沒有牛奶的茶幾,一種莫名的、巨大的空洞感瞬間攫住了我。那一刻,
我才驚覺,那杯他親手吹涼的牛奶,竟成了這冰冷牢籠里唯一的、可恥的暖意。
7 深夜的溫情一次深夜,我被噩夢驚醒,冷汗涔涔。赤腳走出房間想倒杯水,
卻意外發(fā)現(xiàn)書房的門虛掩著?;椟S的燈光下,顧沉舟靠在寬大的皮椅上,睡著了。
電腦屏幕還幽幽亮著,旁邊散落著厚厚的文件。他眉頭緊鎖,眼下有著濃重的青影,
褪去了白日的凌厲強勢,竟顯出一種深沉的疲憊。他手里還松松地捏著一支筆,
指尖有墨水的痕跡。鬼使神差地,我輕輕推開門,拿起沙發(fā)上搭著的薄毯,
小心翼翼地蓋在他身上。就在毯子落下的瞬間,他猛地驚醒,眼中瞬間布滿警覺和銳利,
如同被驚醒的猛獸。但在看清是我,以及身上柔軟的毯子時,
那駭人的鋒芒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近乎怔忡的茫然。
“還沒睡?” 他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少了平日的命令感。我像被燙到一樣收回手,
慌亂地低下頭:“…路過。”轉(zhuǎn)身逃也似的離開,心臟卻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那個疲憊的、卸下盔甲的瞬間,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我心里漾開了無法忽視的漣漪。
那次給他蓋毯子之后,書房似乎不再是禁地。有時我深夜口渴下樓,會發(fā)現(xiàn)書房的門虛掩著,
燈光流淌出來。我端著水杯經(jīng)過,停在門口,恰好看到他靠在椅背上閉目養(yǎng)神,
燈光在他深刻的五官上投下溫柔的陰影。他似乎并未睡熟,在我駐足的那一刻,
眼睫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卻沒有睜開??諝饫飶浡环N無聲的張力。
我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微快的心跳,和他沉穩(wěn)悠長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
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最終,我還是沒有進去,但那片刻的、隔著門扉的“共處”,
卻讓周遭的空氣都變得粘稠曖昧起來。8 心底的渴望當他睜開眼睛,眼神從銳利到茫然,
最后落在她的背影和毯子上時,那短暫的沉思里,空氣仿佛凝滯,帶著一種心照不宣的悸動。
顧沉舟的回憶涌上心頭。他的父親曾是地方要員,醉心權(quán)術(shù),母親出身卑微,
被當作攀附工具娶進門。母親在顧沉舟幼時,為了追求所謂的“真愛”和優(yōu)渥生活,
卷走了家中僅有的積蓄,拋棄了他們父子,投入了一個富商的懷抱。父親因此性情大變,
酗酒、暴躁,將怨氣發(fā)泄在年幼的顧沉舟身上,灌輸給他扭曲的價值觀:感情是虛妄的,
只有權(quán)力和金錢才是真實的,才能保護自己不被傷害、不被拋棄。
母親臨走前那句“跟著你爸這個窩囊廢,能有什么好日子過!”成了他心底最深的刺。
后來他憑借超乎常人的冷酷和手腕,從底層一路攀爬,最終掌控了巨大的權(quán)力和財富。然而,
權(quán)力并未帶來溫暖,反而將他異化。他習慣了用交易和掌控來處理一切人際關(guān)系。
他身邊圍繞著阿諛奉承、各懷心思的人。他筑起高墻,隔絕真情,
認為所有的靠近都帶著目的,所有的善意都標著價碼。他的世界是精致的、高效的,
也是冰冷、死寂、充滿算計的沙漠。直到,他的目光鎖定了雨中的蘇晚。她那么單薄,
渾身濕透,卻像一棵扎根在泥濘里的樹,死死護著懷里的弟弟,臉上沒有哀求的淚水,
那雙眼睛像淬了火的琉璃,里面翻涌著一種純粹的生命力。
一種不為利益所動、只為守護至親而爆發(fā)的、近乎原始的生命力。那一刻,
顧沉舟的心臟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他見過太多在權(quán)力面前搖尾乞憐、或崩潰絕望的面孔。
唯獨沒有見過這樣的眼神——純粹的憤怒、純粹的保護欲、純粹的不肯低頭!這種純粹,
像一把利劍,瞬間刺穿了他精心構(gòu)筑的、冰冷堅固的堡壘,
直抵他內(nèi)心深處那片早已干涸龜裂、卻從未真正死去的荒原。那荒原里,
埋葬著他對“純粹情感”的渴望,對“無條件守護”的隱秘向往。蘇晚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