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如織,將青石路面浸得發(fā)亮。葉紅塵拖著行李箱,站在澤鎮(zhèn)的入口處,
望著被雨水模糊的古鎮(zhèn)輪廓,深深吸了一口氣。潮濕的空氣里混雜著水草和木頭腐朽的氣味,
讓她想起小時候外婆家附近的那條河。"應(yīng)該就是這里了。"她自言自語道,
掏出手機再次確認地址——澤鎮(zhèn),這個被醫(yī)生推薦為"遠離城市喧囂,適合靜養(yǎng)"的地方。
三個月前從青石鎮(zhèn)那場噩夢生還后,葉紅塵的精神一直處于崩潰邊緣。鏡子、倒影、黑暗,
這些尋常事物都能觸發(fā)她的恐慌。心理醫(yī)生建議她換個環(huán)境,
最好是有水的地方——"水能洗滌心靈創(chuàng)傷"。葉紅塵苦笑了一下,抬頭望向澤鎮(zhèn)的天空。
灰蒙蒙的云層低垂,仿佛隨時會壓下來。這里的"水"未免太多了些。
行李箱輪子在濕滑的石板路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葉紅塵沿著主街前行,尋找預(yù)訂的旅店。
奇怪的是,雖然才下午四點,街道兩旁的店鋪大多已經(jīng)關(guān)門,偶有開著的,
里面也看不到顧客。幾個行人匆匆走過,都低著頭,不與她對視。"請問'聽雨軒'怎么走?
"葉紅塵攔住一個挎著菜籃的老婦人。老婦人猛地抬頭,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驚恐。
"外、外地人?"她口音濃重,聲音沙啞,"你要去聽雨軒?"葉紅塵點點頭,
出示手機上的預(yù)訂信息。老婦人盯著屏幕看了幾秒,突然抓住葉紅塵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姑娘,聽我一句勸,別住那里。河邊...不好。"她湊近葉紅塵耳邊,
"特別是月圓之夜,千萬別靠近水。"葉紅塵手腕生疼,剛想掙脫,老婦人卻自己松開了手,
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菜籃里的青菜掉了一地也不撿。"莫名其妙..."葉紅塵揉著手腕,
繼續(xù)前行。轉(zhuǎn)過一個彎,一座臨水而建的老式建筑出現(xiàn)在眼前,
門匾上"聽雨軒"三個字已經(jīng)褪色。這就是她預(yù)訂的旅店。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
一股霉味撲面而來。前臺沒有人,葉紅塵按了按鈴鐺。過了好一會兒,
一個瘦削的中年女人才從里屋走出來,眼睛下方掛著深深的黑眼圈。"住宿?
"女人聲音干澀,像很久沒說話一樣。"是的,我預(yù)訂了一周。葉紅塵。"她遞上身份證。
女人接過證件,突然盯著葉紅塵的臉看了很久。"你...氣色不好。"她突兀地說,
"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嗎?"葉紅塵心頭一跳。難道這個女人知道青石鎮(zhèn)的事?
"只是工作壓力大,來散心。"她勉強笑了笑。女人沒再追問,遞給她一把銅鑰匙。
"203房,樓梯右轉(zhuǎn)。晚飯六點,過時不候。"她頓了頓,"記住,晚上別開窗,
尤其別去河邊。最近...不太平。"又是關(guān)于水的警告。葉紅塵道了謝,拎著箱子上樓。
木質(zhì)樓梯在她腳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隨時會坍塌。203房比想象中干凈,
雖然家具都是老式的,但至少沒有霉斑。窗戶正對著一條小河,河水幽深,看不出深淺。
葉紅塵放下行李,坐在窗邊的藤椅上,望著雨中的河水發(fā)呆。水面偶爾泛起漣漪,
不知是雨滴還是水下的生物。
葉紅塵突然想起小時候聽過的水鬼故事——那些淹死的人會變成水鬼,
必須找到替身才能投胎。她搖搖頭,趕走這個不愉快的聯(lián)想。晚飯很簡單,一葷一素一湯,
老板娘親自端來的。"我叫柳紅,是這里的老板。"她放下餐盤,猶豫了一下,"葉小姐,
你是一個人來的?"葉紅塵點點頭,夾了一筷子青菜。"澤鎮(zhèn)...不像其他旅游古鎮(zhèn)。
"柳紅聲音壓低,"我們這里有些特別的...規(guī)矩。晚上九點后最好不要出門,
如果聽到水聲或者...女人哭聲,千萬別好奇。""女人哭聲?"葉紅塵放下筷子。
柳紅的表情變得僵硬。"只是老一輩的迷信。吃吧,菜要涼了。"她匆匆離開,
沒再多說一個字。葉紅塵吃完飯,回到房間。雨已經(jīng)停了,但空氣中濕度更重,
連床單摸起來都潮乎乎的。她沖了個熱水澡,早早躺下,卻怎么也睡不著。窗外,
河水輕輕拍打岸邊的聲音清晰可聞。葉紅塵數(shù)著水聲,意識漸漸模糊。就在她即將入睡時,
一個不同的聲音插了進來——像是有人在水中輕輕劃動,伴隨著微弱的...哭聲?
葉紅塵猛地坐起,哭聲立刻停止了。她下床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月光下的河面平靜如鏡,
沒有任何異常。正當她準備回去睡覺時,河中央突然冒出一串氣泡,
接著是一團黑色的東西浮出水面——長長的,散開的,像是...頭發(fā)。
葉紅塵倒吸一口冷氣,后退幾步。等她再看向河面時,那里又恢復(fù)了平靜,
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壓力太大了..."她喃喃自語,強迫自己回到床上。
這次她吃了半片安眠藥,終于沉沉睡去。夢里,她站在一條陌生的河邊,
水里有個女人背對著她梳頭。女人突然轉(zhuǎn)頭,露出一張被水泡得腫脹變形的臉,
朝她伸出手...葉紅塵尖叫著驚醒,發(fā)現(xiàn)天已微亮。她渾身冷汗,床單都濕了一片。
更奇怪的是,她的腳踝上沾著幾根水草,而房間里根本沒有水草來源。
"這不可能..."葉紅塵顫抖著扯下水草,卻發(fā)現(xiàn)它們異常堅韌,
用力拉扯時甚至能感到輕微的疼痛,就像...它們是從她皮膚里長出來的一樣。早餐時,
柳紅看到葉紅塵蒼白的臉色,嘆了口氣。"昨晚聽到了?"葉紅塵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水里...好像有什么東西。"柳紅的眼神變得復(fù)雜。"三十年前,澤鎮(zhèn)有個新娘,
結(jié)婚當天發(fā)現(xiàn)未婚夫和自己最好的朋友有染。她穿著嫁衣跳了河。"她攪動著粥,
"從那以后,每逢月圓之夜,就有人聽到女人哭聲,也有人...消失。""消失?
""溺水。尸體找到時,都帶著奇怪的微笑,好像死前看到了什么美好的東西。
"柳紅壓低聲音,"老人們說,是那個新娘在找替身。她不能投胎,
除非有人自愿替她留在水里。"葉紅塵想起夢里的女人,胃部一陣絞痛。"今天是...?
""農(nóng)歷十四。明天就是月圓。"柳紅站起身收拾碗筷,"葉小姐,如果你聰明,
今天就離開澤鎮(zhèn)。"葉紅塵回到房間,思考是否該聽從警告。窗外陽光明媚,河面波光粼粼,
昨晚的恐怖仿佛只是一場噩夢。她決定再留一天看看——畢竟,
她來這就是為了面對自己的恐懼,而不是逃避。下午,葉紅塵在鎮(zhèn)上閑逛,
試圖了解更多關(guān)于新娘的傳說。奇怪的是,每當她提起這個話題,鎮(zhèn)民們要么閉口不談,
要么匆匆走開。只有一個在河邊釣魚的老人愿意多說幾句。"那姑娘姓林,叫林雨。
"老人眼睛盯著浮標,"死的那天正好二十歲。她跳下去的地方,
就在你住的旅店后面那段河。"葉紅塵脊背發(fā)涼。"為什么鎮(zhèn)上人都不愿談這事?
"老人神秘地笑了笑:"因為當年辜負她的人,現(xiàn)在都還活著,而且活得很好。
"他收起魚竿,"姑娘,你臉色很差,像是被什么東西纏上了。聽我一句勸,今晚別靠近水。
"回到旅店,葉紅塵洗了個澡,發(fā)現(xiàn)腳踝上的水草痕跡還在,怎么洗都洗不掉。更糟的是,
浴室鏡子突然蒙上一層水霧,上面慢慢顯現(xiàn)出兩個手寫的字:"救我"。
葉紅塵嚇得跌坐在地,字跡隨即消失。她顫抖著爬出浴室,
決定明天一早就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夜幕降臨,葉紅塵早早鎖好門窗,
甚至用椅子抵住了門。她吃了安眠藥,強迫自己入睡。半夜,一陣刺骨的寒意將她凍醒。
她睜開眼,看到房間地板上積了一層水,而窗戶——她明明鎖好的窗戶——大開著,
夜風吹動窗簾,像在向她招手。更可怕的是,水中有腳印,從窗邊一直延伸到她的床前。
葉紅塵屏住呼吸,慢慢坐起來。就在這時,一個濕冷的手突然從床下伸出,抓住了她的腳踝!
她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猛地抽回腳。手消失了,地上的水和腳印也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葉紅塵蜷縮在床頭,打開所有燈,直到天亮都不敢再閉眼。第二天一早,
葉紅塵頂著黑眼圈下樓退房。柳紅看到她時,臉色變得煞白。"你...你昨晚去了河邊?
""沒有!我一直在房間!"葉紅塵聲音嘶啞。柳紅抓住她的手臂,
擼起袖子——葉紅塵的手臂內(nèi)側(cè),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個淡藍色的手印,
像是被什么人用力抓過。"她選中你了。"柳紅聲音顫抖,"月圓之夜...就是今晚。
你必須在天黑前離開澤鎮(zhèn),越遠越好。"葉紅塵收拾行李的手抖得幾乎拿不住東西。
就在她即將離開時,一個清脆的女聲從門口傳來:"請問還有空房嗎?"葉紅塵抬頭,
看到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年輕女孩站在門口,背著旅行包。女孩約莫二十出頭,面容姣好,
只是臉色過于蒼白。"有是有..."柳紅猶豫地看了葉紅塵一眼,
"但...""我叫林雨,來寫生的。"女孩微笑著出示學生證,"聽說澤鎮(zhèn)的河景很美,
特別是月圓之夜。"聽到這個名字,葉紅塵如遭雷擊。林雨?和那個跳河新娘同名?
而且今晚就是月圓之夜!柳紅的表情也變得異常驚恐。
"你...你的名字...""怎么了?"林雨歪著頭,"這名字很常見啊。
"她的目光轉(zhuǎn)向葉紅塵,突然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這位姐姐看起來臉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