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國破碎,父兄喋血城樓,我是將門之后謝知鳶。昔日盟友,今朝新貴趙王蕭澈,
一箭穿我琵琶骨,鎖于陣前,他身側(cè)依偎著賣國求榮的堂姐謝明月。他允我獻舞新帝,
以求茍活。他夜探囚帳,許我正妃之位,只求我暫忍屈辱,助他穩(wěn)固權勢。我含笑應允,
轉(zhuǎn)頭將虎符交予忠仆,三日后新帝大宴,以我血肉為引,火燒連營,玉石俱焚!
1.“謝知鳶,你父兄不識時務,死有余辜!”蕭澈的話音未落,長箭離弦,
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釘穿我的右肩琵琶骨。劇痛讓我眼前發(fā)黑,身子一軟,
鐵鏈另一端猛地收緊,將我吊在冰冷的城樓石壁上。他懷中,謝明月嬌柔地依偎著,
鳳釵珠翠,與我這階下囚的狼狽形成刺眼對比?!氨就跄钅阍卸饔谖遥?/p>
允你獻舞于新帝面前,若能取悅圣上,或可茍活?!彼Z調(diào)平緩,仿佛施舍。
我?guī)缀跻Τ雎?。恩情?當年若非我謝家軍拼死斷后,他蕭澈早已是北蠻的刀下亡魂。如今,
他踏著我父兄的尸骨,成了新朝的趙王,倒是將“恩情”二字記得清晰。夜色如墨,囚帳內(nèi),
燭火搖曳。蕭澈屏退了守衛(wèi),緩步踱到我面前。白日里的冷酷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柔情?!爸S,”他聲音低沉,“明月已懷了我的骨肉,
她是新帝眼前的紅人,我需倚仗她穩(wěn)固地位?!彼D了頓,目光灼灼地看著我。“你先忍辱,
待我權勢滔天,定廢了她立你為正妃,風風光光地迎你入府?!蔽掖瓜卵鄄€,
遮住眸底的寒意。“王爺此言當真?”“自然當真!”他語氣急切,伸手想握我的手,
被我避開。他也不惱,只深深看了我一眼?!澳愫煤眯ⅲ蘸?,莫要讓本王失望。
”待他走遠,我掙扎著從發(fā)髻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玄鐵虎符,那是父親留給我最后的念想,
也是調(diào)動謝家暗部的信物。忠仆青楓悄無聲息地潛入,跪在我面前?!靶〗??!薄皞魑覍⒘睿?/p>
”我將虎符按入他掌心,“召集舊部,三日后新帝大宴,以我血肉為引,火燒連營,
不死不休!”2.青楓領命而去,囚帳內(nèi)復歸死寂。右肩的傷口火燒火燎地疼,我閉上眼,
父兄臨死前的怒吼,謝家軍浴血奮戰(zhàn)的悲壯,一幕幕在腦海中翻滾。國仇家恨,
豈能因他蕭澈一句虛無縹緲的承諾就此罷休?正妃之位?我謝知鳶,
要的是他和他背后的新朝,血債血償!接下來的兩日,蕭澈未曾再來。
謝明月倒是派人送來了舞衣,薄如蟬翼的鮫綃,艷麗得刺眼。
送衣的嬤嬤尖著嗓子:“王妃說了,謝大小姐天生麗質(zhì),這舞衣定能襯得您艷冠群芳,
新帝見了,保不準龍心大悅,直接封您個才人貴人呢!”艷冠群芳?
他們是想看我如何卑微獻媚,取悅新主吧。也好,就讓他們看看,我謝知鳶的“舞”,
是如何驚天動地。第三日黃昏,我被押解至皇宮大宴所在的昭陽殿。殿內(nèi)燈火通明,
絲竹管弦之聲不絕于耳。新帝李燁高坐龍椅,年歲不大,眉宇間卻透著一股陰鷙。
蕭澈坐在他左下方首位,謝明月則緊挨著他,不時柔聲細語,引得蕭澈側(cè)目含笑。那一幕,
刺得我雙目生疼。太監(jiān)尖細的嗓音響起:“宣,罪臣之女謝知鳶,
獻舞——”我穿著那身艷麗的舞衣,赤著雙足,一步步走向殿中央。
琵琶骨上的鐵鏈早已被取下,只留下猙獰的血洞,行動間依舊牽扯著劇痛。
所有目光都匯聚在我身上,有好奇,有憐憫,更多的,是等著看笑話的幸災樂禍。
謝明月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得意。3.樂聲起,是靡靡之音勾魂攝魄。
我隨著樂聲緩緩起舞,每一個動作都帶著極致的魅惑。水袖翻飛,腰肢輕擺,眼神流轉(zhuǎn)間,
顧盼生輝。殿內(nèi)漸漸安靜下來,只余下樂聲和我舞動的身影。
謝明月輕蔑地瞥了我一眼仿佛在說:謝知鳶,你終究還是低頭了。
蕭澈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眼神中有些迷離。新帝李燁則饒有興致地看著,
手指在龍椅扶手上輕輕敲擊。舞至高潮,我一個旋身,水袖如云霞般散開,
卻在落地的一剎那,左腳“不慎”踩住了裙擺?!鞍 蔽殷@呼一聲,
身體不受控制地向一旁倒去。方向,正是蕭澈和謝明月所在的位置。謝明月反應極快,
尖叫著往蕭澈懷里躲。蕭澈下意識伸手去扶我,卻被謝明月死死拽住衣袖?!巴鯛敚?/p>
小心她使詐!”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我倒地的瞬間,藏于袖中的一柄淬毒匕首,
悄無聲息地滑入掌心。目標,不是蕭澈,也不是謝明月。而是他們身前案幾上,
那樽盛滿御酒的玉壺!“哐當!”玉壺被我撞翻在地,酒水四濺。我故作狼狽地撐起身子,
膝蓋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氨菹滤∽?,王爺恕罪,臣女……臣女失儀了!”我伏在地上,
瑟瑟發(fā)抖,聲音里帶著哭腔。新帝李燁眉頭微蹙,似乎有些不悅。蕭澈臉色鐵青,
看著地上摔碎的玉壺和狼狽的我,眼中怒火翻騰。“廢物!”他低聲斥罵。
謝明月則撫著胸口,心有余悸地瞪著我:“妹妹你這是何意?是想趁機行刺王爺嗎?
”好一頂大帽子。我惶恐地抬起頭,淚眼婆娑:“妹妹誤會了,我只是……只是太緊張了。
”就在此時,殿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隱約有兵器碰撞之聲。
新帝李燁臉色一變:“何人喧嘩?”4.一名禁軍統(tǒng)領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神色慌張。
“陛下!不好了!宮外……宮外有亂黨縱火!火勢已經(jīng)蔓延過來了!”此言一出,滿殿嘩然。
新帝李燁猛地站起身:“什么?亂黨?”蕭澈也面色凝重,厲聲問道:“看清是什么人了嗎?
”禁軍統(tǒng)領咽了口唾沫,顫聲道:“像是……像是前朝謝家的余孽!”“謝家余孽?
”蕭澈的目光如利劍般射向我。我依舊伏在地上,身體抖得更厲害了,仿佛嚇破了膽。
“王爺,陛下,此事與臣女無關??!臣女一直在此獻舞,怎會與亂黨有所勾結?
”謝明月尖聲道:“定是你!是你暗中聯(lián)絡了那些賊人,想里應外合!
”我哭得更加凄慘:“姐姐,我一介女流,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能做到這等事情?
你莫要冤枉我!”蕭澈眼神變幻不定,顯然也在懷疑。就在這時,殿外火光沖天,濃煙滾滾,
慘叫聲和廝殺聲越來越近?!氨Wo陛下!”有大臣驚呼。殿內(nèi)頓時亂作一團,
宮女太監(jiān)四散奔逃。蕭澈一把抽出腰間佩劍,護在新帝身前:“陛下勿慌,臣在此!
”他的目光卻時不時掃向我,帶著審視和殺意。那玉壺中的御酒,
早已被我換成了特制的引火之物。此刻,濺灑在地上的酒水,遇到殿內(nèi)搖曳的燭火,
定會……“轟——!”一聲巨響,靠近殿門方向,之前酒水潑濺之處,
猛地騰起一股巨大的火焰!火舌迅速蔓延,點燃了帷幔和桌椅?!白咚?!走水了!
”尖叫聲此起彼伏。濃煙嗆得人睜不開眼,炙熱的浪潮撲面而來。我趁亂從地上爬起,
悄然后退,混入奔逃的人群中。蕭澈和新帝李燁被突如其來的火勢逼得連連后退。
謝明月嚇得花容失色,死死抱住蕭澈的胳膊。“王爺!救我!救我?。?/p>
”蕭澈此刻哪還顧得上她,他更在意的是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和宮外的亂黨。
他的目光在火光中搜尋著我的身影,卻早已不見我的蹤跡。5.昭陽殿已成一片火海。
我趁亂逃出,按照青楓事先留下的記號,向著宮中一處偏僻的冷宮奔去。那里,
有我們事先準備好的退路。身后是沖天的火光和震天的廝殺聲,
謝家軍的舊部果然沒有讓我失望。雖然人數(shù)不多,但他們都是百戰(zhàn)余生的精銳,
對宮中地形也了如指掌。今夜,即便不能打敗這新朝,也要讓李燁和蕭澈付出慘痛的代價!
跑到冷宮附近,青楓已帶著幾名親信在此等候?!靶〗悖 薄扒闆r如何?”我喘著氣問道,
右肩的傷口因劇烈奔跑而撕裂,鮮血染紅了舞衣?!耙磺许樌?,
宮門已被我們的人控制住幾處,只是……蕭澈的反應很快,禁軍已經(jīng)開始反撲了。
”我點點頭,這在意料之中?!拔覀兊娜耸植蛔阋跃脩?zhàn),按計劃行事,制造混亂,
然后立刻撤離?!薄笆牵 薄靶〗?,您的傷……”青楓看著我肩上的血跡,面露擔憂。
“無妨,皮外傷?!蔽乙а赖?,“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們必須盡快離開。
”就在我們準備從冷宮的密道撤離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在那邊!
別讓他們跑了!”是蕭澈的聲音!他竟然這么快就追過來了!青楓臉色一變:“小姐,
您先走!我們斷后!”“不行!”我斷然拒絕,“要走一起走!”話音未落,
蕭澈已帶著一隊禁軍出現(xiàn)在冷宮院外,將我們團團圍住?;鸢训墓饷⒄樟亮怂幊寥缢哪?。
“謝知鳶,果然是你!”他咬牙切齒,手中的長劍直指著我。謝明月跟在他身后,看到我,
眼中噴出怨毒的火焰。“賤人!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王爺,殺了她!殺了這個妖女!
”6.蕭澈一步步向我逼近,眼神如同要將我生吞活剝?!澳阋詾閼{這些烏合之眾,
就能撼動本王,撼動新朝嗎?癡心妄想!”“是不是癡心妄想,王爺很快就知道了。
”我寸步不讓。青楓和幾名親信將我護在身后,拔劍與禁軍對峙。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fā)。
蕭澈的目光落在我肩上的傷口,瞳孔猛地一縮?!澳愕膫薄鞍萃鯛斔n,不敢或忘。
”我語氣冰冷。他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化為一聲冷哼?!澳孟拢∷阑畈徽?!
”蕭澈厲聲下令。禁軍如狼似虎地撲了上來。青楓等人怒吼著迎了上去,
刀劍相擊聲在寂靜的冷宮中顯得格外刺耳。我沒有武器,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yōu)槲以⊙獖^戰(zhàn)。
一名禁軍突破了防線,揮刀向我砍來。我下意識閉上眼。預想中的疼痛并未傳來。“錚!
”一聲脆響,一支羽箭精準地射在那名禁軍的手腕上,長刀哐當落地。緊接著,
四面八方傳來更多的破空之聲。數(shù)名禁軍應聲倒地,慘叫連連。蕭澈臉色大變:“還有埋伏?
!”一道清朗的聲音從冷宮的墻頭傳來:“趙王殿下,別來無恙?!痹鹿庀?,
一名身著玄色勁裝的年輕男子,手持長弓,傲然而立。他身后,是數(shù)十名同樣裝束的弓箭手,
箭已上弦,蓄勢待發(fā)??吹絹砣?,我微微一怔。是他?前朝鎮(zhèn)國公府的世子,楚曜。
我與他并無深交,只在幾次宮宴上見過。7.蕭澈顯然也認出了楚曜,臉色更加難看。
“楚曜?你竟敢勾結叛黨,與朝廷為敵?”楚曜輕輕一笑,從墻頭躍下,穩(wěn)穩(wěn)落在我們面前。
“趙王此言差矣,我只是看不慣某些人過河拆橋,恩將仇報罷了?!彼哪抗廪D(zhuǎn)向我,
帶著些許贊賞?!爸x小姐,好膽識。”我朝他微微頷首:“楚世子,多謝援手。
”“舉手之勞?!背椎?,隨即看向蕭澈,“趙王,今夜之事,到此為止如何?
再斗下去,對你我都沒有好處?!笔挸耗樕幥绮欢ā3讕淼墓终紦?jù)了有利地形,
真要硬拼,他討不到好。更何況,宮中的大火還未撲滅,新帝的安危才是首要。
謝明月卻不甘心,尖聲道:“王爺!不能放過他們!謝知鳶這個賤人,必須死!
”楚曜眼神一冷,手中長弓微抬,箭頭對準了謝明月。“再多說一句,下一箭,
便穿透你的喉嚨?!敝x明月嚇得噤聲,瑟縮著躲到蕭澈身后。蕭澈深吸一口氣,
似乎做出了決定?!俺?,今日之事,本王記下了。我們走!”他狠狠瞪了我一眼,
帶著禁軍和謝明月,不甘地撤離。危機暫時解除,我緊繃的神經(jīng)松懈下來,一陣眩暈襲來,
險些栽倒。楚曜眼疾手快,扶住了我的手臂?!爸x小姐,你受傷不輕。
”他溫熱的掌心透過薄薄的舞衣傳來,讓我有些不自在。我掙開他的手,
勉強站穩(wěn):“多謝楚世子關心,我沒事?!鼻鄺鲹鷳n道:“小姐,我們快離開這里吧,
蕭澈定不會善罷甘休?!背椎溃骸懊艿酪驯晃业娜耸刈?,你們隨我來,我送你們出宮。
”我看著他,心中充滿了疑惑。“楚世子,你為何要幫我?楚家與謝家,素無往來。
”楚曜迎上我的目光,眼神深邃?!耙驗?,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楚曜所說的共同敵人,
自然是指新帝李燁和以蕭澈為首的新貴。鎮(zhèn)國公府雖在改朝換代中得以保全,
但實則被李燁處處猜忌,權勢大不如前。楚曜此舉,既是雪中送炭,也是一種政治投資。
我沒有深究他的動機,眼下,能活著離開皇宮才是最重要的。在楚曜的掩護下,
我們順利通過密道,逃出了戒備森嚴的皇宮。宮外的廝殺聲依舊激烈,但已不復最初的猛烈。
青楓早已安排好接應的人馬和馬車。臨別前,楚曜遞給我一個小瓷瓶?!斑@是上好的金瘡藥,
對你的傷勢有好處?!蔽医舆^瓷瓶:“大恩不言謝,楚世子今日之情,知鳶銘記于心。
他日若有機會,定當報答?!背咨钌羁戳宋乙谎郏骸爸x小姐保重,后會有期。
”馬車在夜色中疾馳,遠離了京城的喧囂和血腥。我靠在車壁上,疲憊如潮水般涌來。
右肩的傷口經(jīng)過簡單包扎,依舊疼痛難忍。青楓看著我蒼白的臉色,欲言又止。
“想說什么就說吧?!蔽议]著眼道?!靶〗?,我們接下來去哪里?謝家軍舊部已暴露,
京城是回不去了。”是啊,接下來去哪里?我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茫然。
謝家世代鎮(zhèn)守北疆,對那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父親生前,曾在北疆的雁回山深處,
修建過一處秘密據(jù)點,以備不時之需?;蛟S,那里是我們唯一的去處?!叭ケ苯?,雁回山。
”我做出決定。馬車顛簸,數(shù)日后,我們終于抵達了北疆地界。一路行來,風聲鶴唳,
蕭澈的追捕令早已傳遍各地。幸好有謝家舊部在沿途接應,才得以化險為夷。
雁回山據(jù)點隱秘而安全,暫時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喘息之機。然而,我深知,這只是暫時的。
蕭澈不會放過我,李燁更不會容忍謝家余孽的存在。想要報仇,想要復興謝家,
我必須擁有更強大的力量。就在我思索未來出路之時,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傳來。謝明月,
死了。9.消息是青楓從京城潛伏的暗線那里得來的。據(jù)說,那夜宮中大火之后,
謝明月因驚嚇過度,加上先前已有身孕,動了胎氣,導致小產(chǎn)。
蕭澈本就因我逃脫而怒火中燒,遷怒于她辦事不力,未能看住我,導致功虧一簣。
兩人大吵一架,情急之下,蕭澈失手推了謝明月一把。謝明月本就體弱,這一推,
竟讓她撞到了桌角,血流不止,當場殞命。我聽完青楓的稟報,久久無言。謝明月,
這個為了一己私欲,不惜背叛家族,攀附權貴的女人,最終卻落得如此下場??杀?,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