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也一樣,她感覺爹娘都不愛她,就連姐姐們都不帶她玩。她也哭鬧過,結(jié)果就迎來母親的一頓訓(xùn)斥。
她說:“四丫頭,你已經(jīng)是大孩子了,你姐姐們在你這個年紀(jì)都能幫母親去田里干活了。你呢?只是在家里幫奶奶一起照顧弟弟妹妹,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
她就跟母親犟嘴:“可是娘,我不想帶小弟,他總是動手打我,也不想帶五妹六妹,就知道哭哭,怎么哄都哄不好?”
那時候七妹還在娘的肚子里,娘每天都是挺著個大肚子,帶著三個姐姐去田里忙活。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娘對她的抱怨變得越來越不耐煩,甚至最后連理都懶得理的程度。無論她說多少,得到的回應(yīng)都只有冷漠和無視。
不僅如此,當(dāng)她犯錯時,娘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敷衍了事。
比如她不小心打碎一個飯碗,以往只是簡單地說一句“下次注意點(diǎn)”。
但現(xiàn)在,娘卻會毫不留情地責(zé)罵她:“你這個災(zāi)星,怎么這么不小心呢?你知道一個碗要幾文錢嗎?就這樣被你白白浪費(fèi)了!”
小弟搶她手里的餅子,沒搶去哇哇大哭。娘聽見了就會說:“他是你弟弟,為什么不能讓著他一點(diǎn)兒,就知道吃吃吃,撐死你得了?!?/p>
她怎么就是災(zāi)星了呢?為什么她還沒吃飽就要讓著小弟?花蕼?zhǔn)溞⌒〉男睦镅b著不服氣,也裝著某種錯誤的偏執(zhí)。
就這樣,她對爹娘生出隔閡,跟姐姐妹妹也不親。她總是躲在某處,冷眼旁觀一家人的喜怒哀樂,而她只是旁觀者。
從小到大,她只有一個朋友,是鄰居家的趙二丫。她的苦惱總是對二丫傾訴。
“二丫,我今天打碎了一個碗,我娘罵我是災(zāi)星?!倍韭犃司蜁参康溃骸皼]事兒,沒事兒,一個碗而已,多少錢的事???你娘太大驚小怪了。”
“二丫,我小弟搶我的餅子,沒搶去,我娘又罵我,還說撐死我得了?!被ㄊ?zhǔn)湴г沟目奁?/p>
二丫忙道:“你娘那是偏心,她重男輕女,你們家就一個男孩子,自然要嬌慣著?!眱扇送饠硱?。
其實(shí)二丫只比她小一天,一個黑黑瘦瘦的小女孩。
當(dāng)那些年齡相仿的女孩子見到她都躲的遠(yuǎn)遠(yuǎn)的,還不忘罵她一句災(zāi)星的時候,只有二丫從來沒有嫌棄過她,甚至還會幫她罵回去。
蕼?zhǔn)湆Χ臼歉屑さ模惺裁春贸缘亩紩纸o她。哪怕她自己還餓著肚子。
每當(dāng)這個時候,二丫總會牽著她的手,非常誠懇的說:“蕼?zhǔn)?,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有好吃的就要分享,等我娘給我買糖,我也給你吃?!?/p>
蕼?zhǔn)溍u頭:“不用,你自己吃吧!”她知道二丫只是說說而已,她從來都沒有吃過她的糖。
趙二丫家就姐妹倆,她娘常常大嗓門兒的喊:“大丫,二丫,娘在鎮(zhèn)上買了糖果,快過來吃吧!”
那個時候她娘就會說:“看得瑟的,買幾塊糖喊這么大聲,生怕別人不知道嗎?顯擺啥呢?”
她爹在鎮(zhèn)上的一家雜貨店當(dāng)賬房,每月一兩銀子的月俸。
每次發(fā)了工錢都會帶回來二斤肉,她娘就會包雜糧包子,或者餃子。她奶奶說那叫改善伙食。
要不,家里天天不是野菜湯就是稀的照見人影的米粥,哪里有力氣干活?
那個時候她就會悄悄藏起來一個餃子,在沒人看見的時候帶給二丫吃,最初她是想換一顆糖果的。
可是并沒有,二丫吃著她給的餃子,說道:“蕼?zhǔn)湥夷锞徒o了我一塊糖,我不小心給吃掉了。你別生氣,下次我一顆都不吃,就留給你,誰讓你對我這么好呢?”
趙二丫的下次永遠(yuǎn)都是下次,沒有兌現(xiàn)過一次承諾。蕼?zhǔn)溡稽c(diǎn)也不介意,只要二丫能陪她玩就好。
她們一起挖野菜,割豬草,撿柴禾。她最愛聽二丫說話,講長大以后她們一起去鎮(zhèn)上賣菜,賺錢以后買漂亮的衣服。
蕼?zhǔn)溇拖矚g二丫那身粉紅色衣裙,像開在院子里的月季花,鮮艷奪目。她想等她有錢了,一定要做一身跟二丫一模一樣的衣裙。
后來,二丫的故事她都不敢聽了,什么不聽話的小孩兒被爹娘趕出家門,一個人在山里迷了路,被老狼叼走了。
什么誰家的姑娘長得好看,被賣去了窯子里,做了窯姐兒。
或者是家里的孩子太多,被狠心的爹娘賣去地主家,天天被虐待,小小年紀(jì)就被打死,等等···
蕼?zhǔn)溍看温犕甓紩ε碌蒙l(fā)抖,二丫卻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
二丫說:“蕼?zhǔn)?,不是嚇唬你的,我說的話都是真的。我娘告訴我說,你們家孩子多,你又是災(zāi)星,他們怕被你拖累,在家里一定要小心點(diǎn)哦!”
“可是我們不是就差一天嗎?為什么你不是,你爹娘都喜歡你!”
“差一天當(dāng)然就不一樣了,我娘說我是富貴命呢!”趙二丫得意洋洋的昂著頭,像只驕傲的大公雞。
蕼?zhǔn)溒鋵?shí)心里是鄙夷的,稍大一點(diǎn)的時候,她就不喜歡趙二丫了,總在自己面前說她爹娘如何如何寵愛她,來彰顯自己的不受待見。
可是蕼?zhǔn)溙拍?,家里人都忙得不可開交,沒人知道她的苦惱。
即使知道趙二丫是在挑唆,卻依然堅(jiān)持跟她一起玩,否則她就要一個人度過每一天,好難挨??!
花蕼?zhǔn)溇驮谶@種寂寞又糾結(jié)的日子里慢慢長大。
某天趙家村來了個道士,說是會相面,測吉兇,村子里很多人圍著他問東問西。
蕼?zhǔn)渼偤酶钬i草回來,就站在人群外面看。那道士突然停下正說著的話,走到她面前。
“這個小姑娘面相不錯啊,雖然幼時坎坷,卻是有大造化的!”
旁邊有一個婦人接茬兒道:“什么大造化?您不會看錯了吧?她可是我們村有名的災(zāi)星?!?/p>
老道甩了下手中的浮塵,搖頭道:“天機(jī)不可泄露,以后自有分曉。”
自此以后,花蕼?zhǔn)湹臑?zāi)星之名非但沒有去掉,還多了一份別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她愈發(fā)的沉默寡言,做事更加小心翼翼。她怕她的大造化沒來之前就會被丟棄或者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