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
舒宸腳步未停,聲音平淡無波,視線掠過擋在路中央的人影,像掠過一塊無關(guān)緊要的石頭。
那人略顯局促地撓了撓后頸,小麥色的皮膚下透出兩抹窘迫的紅。
“那個……舒宸?!?/p>
他聲音帶著刻意的溫和。
“明天有空嗎?想請你去天文館看星星?!?/p>
“有空?!?/p>
舒宸答得干脆。
一旁的六花花眉梢微挑。
以她對這位大小姐的了解,拒絕才是標準答案。
果然,舒宸下一句便砸了下來:“但我不認識你,不想看。”
空氣瞬間凝滯。
那人臉上的笑容僵住,如同被凍硬的石膏面具,裂開一絲縫隙,露出底下難堪的底色。
“別開玩笑了?!?/p>
他強撐著,聲音有些發(fā)緊。
“前幾天還在一張桌上吃過飯?!?/p>
舒宸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半秒,像是在檢索某個無關(guān)緊要的數(shù)據(jù)庫,隨即移開。
“哦?不記得了?!?/p>
她的聲音沒有起伏,陳述著一個冰冷的事實。
“不重要的人,我一向記不住?!?/p>
那人后槽牙咬得咯咯作響,指節(jié)在身側(cè)悄然收緊,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然而面上卻擠出更溫和的笑意,仿佛剛才的難堪從未發(fā)生。
“人多,沒留意也正常。重新認識一下,我叫鮑輝。舒宸,現(xiàn)在能賞個臉了嗎?”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不能?!?/p>
舒宸拒絕得毫無轉(zhuǎn)圜余地,如同宣判。
鮑輝還想開口,六花花涼涼的聲音插了進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
“宸宸寶貝,門口杵著的那個帥哥,是你家那位吧?”
舒宸循聲望去。
門口逆光處,一道頎長身影正朝她走來,步履從容,姿態(tài)天然帶著一種疏離的貴氣。
來人正是白言。
他很快走近,金色的陽光在他周身鍍上一層暖融的邊,卻未能融化他眼底深海般的沉靜。
“宸宸?!?/p>
他喚她,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兩人之間無形的屏障。
舒宸唇角微不可察地彎了一下,極淺,卻真實。
她自然地牽起白言的手,將他帶離這處令她不快的“路障”,走向旁邊無人的角落。
指尖在他掌心輕輕撓了撓。
“怎么才來?”
語氣里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親昵依賴。
白言垂眸看她,眼底那沉靜的深海似乎漾起一絲微波。
他略略傾身,氣息拂過她耳畔,帶著海風般微涼的濕潤感。
“回了趟家,給宸宸帶了點東西?!?/p>
舒宸眼睛亮了起來,方才的冷淡一掃而空,聲音里透出雀躍。
“真的?是什么?”
她目光灼灼地盯著他手中那個不起眼的袋子。
白言依言打開袋子,先拿出的是一盒切得齊整、水靈靈的哈密瓜。
舒宸眼底的光亮瞬間黯了半分,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掠過眉梢。
“就……這個啊?”
白言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惡作劇得逞般的笑意,像投入深海的石子,漾開一圈微瀾。
舒宸立刻會意,沒好氣地抬手,不輕不重地在他胸口捶了一下。
力道與其說是責怪,不如說是撒嬌,帶著七分嗔意,兩分隱秘的歡喜。
白言這才慢條斯理地從口袋里掏出另一樣東西。
那是一枚流光溢彩的珠子,足有野雞蛋大小,在日光下折射出迷離變幻的光暈,仿佛將一小片彩虹囚禁其中。
他輕咳一聲,將珠子遞到她眼前,深海般的眼眸專注地鎖住她。
“喜歡嗎?”
不遠處,被徹底無視的鮑輝,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鉤子,死死釘在那枚珠子上。
以舒家的財力,那絕非凡品——極可能是價值連城的天然發(fā)光鉆石,剛玉夜明珠!
憑什么?!
一個依附舒宸的小白臉,竟能隨手拿出這種東西?!
嫉妒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他的心臟,勒得他幾乎窒息。
他身邊的狐朋狗友仿佛沒看見他鐵青的臉色,嬉皮笑臉地湊過來。
言語間滿是戲謔和煽動:
“喲,輝哥,也有吃癟的時候?”
“就這么算了?”
“那小白臉哪冒出來的?舒大小姐眼高于頂,怎么就被他糊弄住了?”
“找人‘招呼’一下?讓他知道知道,輝哥看上的人,不是他能碰的!”
“就是,揍一頓出出氣!”
一句句拱火的話像淬了毒的針,扎進鮑輝緊繃的神經(jīng)。
他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目光死死鎖著遠處那對刺眼的身影。
六花花:宸宸寶貝的漂亮小男友,怕是要倒霉了。
舒宸用指尖拈起那枚流光溢彩的珠子,對著光細細端詳。
陽光穿透珠體,在掌心投下夢幻般的光斑。
她唇角彎起一個真實的弧度:“真漂亮,我很喜歡。”
她飛快地掃視四周,見無人注意,手臂倏地環(huán)上白言的脖頸,將他拉低。
同時踮起腳尖,溫軟的唇瓣在他微涼的臉頰上印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白言深海般的瞳孔驟然收縮,仿佛有旋渦在其中生成。
一種飽脹的暖流瞬間充盈了胸腔,幾乎要滿溢出來。
舒宸告訴過他,這種感覺叫幸福。
他喜歡極了。
此刻,他開心得想吐出一串串珍珠般的氣泡,幸福得想在這喧鬧的人世間,引吭高歌一曲來自深海的高昂旋律。
他順從內(nèi)心的渴望,將舒宸緊緊擁入懷中,下頜眷戀地蹭著她的發(fā)頂,無聲地汲取著她的氣息。
膩歪了好一會兒,白言才從旁邊提起一個半透明的塑料收納箱。
里面清澈的水中,幾尾金紅的小魚悠然擺尾,水底靜靜躺著幾顆同樣流光溢彩的珠子。
舒宸探過頭,指尖點了點箱壁,明知故問:“這些珠子……是小金魚的玩具?”
白言搖搖頭,又點點頭,深海般的眼眸只專注地看著她。
“都是宸宸的?!?/p>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鄭重。
舒宸當然知道。她不過是心里那點小小的占有欲作祟,故意逗他罷了。
她拉起他的手,聲音輕快:“走,快回去,把它們好好養(yǎng)起來!”
回到住處。
白言依舊緊緊貼著她站立,像一株依戀礁石的水草。
他微微低頭,深海般的眼眸帶著小心翼翼的期待,望進她的眼底。
“宸宸……能不能先親親我,抱抱我?”
他執(zhí)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堅實溫熱的胸膛上,那里,一顆心正為她有力地跳動。
“我不喜歡宸宸只看小魚……這里,難受?!?/p>
他的聲音低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掌心下是緊實而富有彈性的肌理,觸感溫熱。
舒宸仰起臉看他。
變成小可憐的白言,俊逸的臉蛋上寫滿了毫不掩飾的依賴和一絲恰到好處的脆弱,準地擊中了舒宸心底某個隱秘的角落。
她抬起胳膊盡情揉搓,這么大的男人……委屈巴巴……小鳥依人……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