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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蘇念棠蕭承煜小說 憲銳 121364 字 2025-06-07 15: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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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承煜已抽出烏鞘劍橫在身前,卻被阿灼拽住褲腳:"爹爹,后院有口枯井!

去年我和狗蛋躲貓貓時發(fā)現(xiàn)的!"孩子的眼睛亮得驚人,"娘親瘦,能擠進去,我?guī)退鲋K子!"

"走。"蕭承煜當機立斷,單手將蘇念棠托上斷墻,"我斷后。"

"不。"蘇念棠攥住他手腕,指甲幾乎掐進肉里,"要走一起走。"

院外傳來火把燃燒的噼啪聲,人影在殘墻上投下猙獰的影子。

阿灼突然松開兩人,撒腿往院角跑,邊跑邊喊:"娘親你看!

井邊有個洞!"等蘇念棠跟著望過去時,孩子已經(jīng)扒開半塊青石板,露出個僅容一人的土洞。

"快!"蕭承煜推著她往里鉆,自己則背靠著洞壁,劍尖抵住洞口。

蘇念棠剛把阿灼拉進懷里,就聽見洞外傳來短刃破空的聲響——是顧婉兒!

她月白衫角掃過蘇念棠的手背,持著淬毒的匕首逼退兩個舉刀的黑衣人:"他們要滅口,證據(jù)不能留!"她鬢發(fā)散亂,眼尾的淚痣被血染紅,"記住,你的仇人不止副將!"

話音未落,她反手擲出兩枚柳葉鏢,轉(zhuǎn)身躍上墻頭,只余下一句被風撕碎的"快走"。

三人順著土洞摸黑跑了半里地,直到聞見濃重的腐木味才停下。

阿灼擦著火折子,昏黃的光映出斑駁的墓碑——這里是城郊義莊。

"先躲著。"蕭承煜扯下外袍裹住蘇念棠肩頭,"我去查看動靜。"

蘇念棠卻盯著墻角的木柜。

那上面堆著幾摞泛黃的簿子,封皮寫著"義莊收嬰錄"。

她想起方才老吳給他們開門時,那道掃過阿灼的審視目光,想起七年前被賣去王家莊時,人販子說"是義莊老吳介紹的好人家"。

"阿灼,幫娘親看著門。"她掀開木柜的布簾,指尖劃過一本本簿子,直到翻到最底下那本。

墨跡已經(jīng)發(fā)灰,卻清晰寫著:"大昭二十三年春,收七歲女童一名,左眉有痣,名'棠',送至王家莊農(nóng)戶王二牛家。"

"老吳!"蘇念棠攥著簿子轉(zhuǎn)身,正撞上來添炭的守夜人。

老吳手里的銅盆"當啷"落地,渾濁的眼睛里閃過驚慌:"蘇娘子,這...這是義莊舊賬,當不得真..."

"當不得真?"蘇念棠把簿子拍在他胸前,扯開自己衣襟。

月白色中衣的下擺,繡著朵褪色的棠梨——這是她從小到大唯一沒換過的舊衣,"當年王阿娘說這是我親娘繡的,可農(nóng)家婦人哪會用纏金線?"她的聲音陡然拔高,"你參與拐賣,還改了我的身世!"

老吳的臉瞬間煞白,后退時撞翻了供桌。

香灰簌簌落在他腳邊,他張了張嘴,剛說出半句"那孩子不該..."就被破窗而入的箭釘在墻上。

"走!"蕭承煜從梁上躍下,抱著阿灼撞開后窗。

蘇念棠回頭時,正看見老吳圓睜的雙眼緩緩閉合,嘴角滲出黑血——那支箭尾,纏著副將府特有的玄色纓絡(luò)。

義莊外的更鼓敲過三更,蕭承煜命親衛(wèi)封鎖了整片亂葬崗。

蘇念棠坐在草席上,阿灼蜷在她膝頭已經(jīng)睡熟,小手指還攥著她衣襟的棠梨繡紋。

她望著窗外殘月,月光透過破窗落在老吳尸體上,映出他懷里露出半截的紙條——上面的字跡,和賬簿里父親的批注如出一轍。

"我已命人去刑部調(diào)當年卷宗。"蕭承煜蹲在她面前,替她理了理被夜風吹亂的鬢發(fā),"顧侍郎的案子,當年定有隱情。"他的掌心還留著劍繭,蹭過她眼角時帶著粗糲的溫度,"明日我便去面圣,要徹查邊關(guān)軍械貪腐,還有..."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阿灼熟睡的臉上,"還有害我們一家三口的人。"

蘇念棠摸了摸肚兜里的賬簿,那里還躺著父親的畫像。

她望著蕭承煜腰間的侯府玉牌,又低頭看了看阿灼睡夢中皺起的小眉頭,忽然笑了:"承煜,我要站在陽光下,讓那些人看著我們母子,看著你,看著所有被他們毀掉的人生。"她的聲音輕,卻像淬了鋼的刀,"我要他們付出代價。"

蕭承煜沒說話,只是把她和阿灼一起攏進懷里。

夜風穿過義莊的斷梁,卷著幾片碎紙落在蘇念棠腳邊。

她俯身拾起,借著月光看清那是半張?zhí)钱嫷妮喞瘘S的糖絲勾著朵棠梨,邊緣已經(jīng)發(fā)脆,卻還留著焦甜的香氣。

"娘親?"阿灼在睡夢中呢喃,"糖畫爹爹...明天還能見到嗎?"

蘇念棠把糖畫碎片收進袖中,抬頭時正與蕭承煜的目光相撞。

他眼里有星子在閃,像極了七年前那個暴雨夜,他背著她趟過河水時,頭頂?shù)哪瞧强铡?/p>

而在義莊角落的草堆里,半張泛黃的糖畫被夜風吹得翻了個面,背面隱約可見幾個小字:"顧府暗衛(wèi),護棠周全"。

義莊的破窗漏進第一縷晨光時,蘇念棠的睫毛先顫了顫。

她昨夜幾乎未眠,阿灼的小腦袋還枕在她腿上,唇角沾著草屑,倒像是枕著錦被的小少爺——這讓她想起昨夜蕭承煜說要徹查真相時,阿灼在睡夢中攥緊她衣襟的模樣。

"阿灼..."她輕聲喚了句,指尖剛要替孩子理理亂發(fā),余光忽然掃過墻角。

那里有團暗黃的東西,被昨夜的風卷到了草堆深處。

她輕輕挪開阿灼的腦袋,草席發(fā)出細碎的聲響。

蕭承煜守在門口,聽見動靜回頭,見她蹲在墻角,便也放輕腳步過來。

蘇念棠的手指觸到那團東西時,整個人猛地一震。

是張?zhí)钱?,糖絲早已凝固成半透明的琥珀色,邊緣因年月久遠泛起裂紋,可那勾著的棠梨紋路——竟與她藏在木匣里的母親手札中夾著的糖畫樣式分毫不差!

"這是...這是我娘的冊子上畫過的。"她聲音發(fā)顫,指甲掐進掌心,"我小時候總覺得那是娘親隨便畫的,原來..."

記憶突然翻涌。

她看見穿月白錦袍的男人蹲在庭院里,銅鍋熬著金黃的糖漿,沾著糖渣的手指點她鼻尖:"棠棠要學畫鳳凰還是蝴蝶?"那時的天空藍得像塊玉,男人腰間的玉佩撞出清脆聲響,和著她銀鈴似的笑聲——原來這不是她臆想的夢,是真實發(fā)生過的!

"是爹爹。"她喉間發(fā)哽,糖畫邊緣的裂紋硌著指腹,"我一直記得的糖畫爹爹...是我親爹。"

蕭承煜蹲下來,見她眼底泛起水光,便沒急著說話。

他伸手拂開糖畫旁的碎草,忽然觸到塊凸起的磚縫。

指節(jié)一摳,半幅畫像從磚下掉了出來,絹帛褪成了米白,卻還能看清畫中男子的眉眼——劍眉星目,腰間懸著糖畫匠常用的銅勺。

"他是顧府暗衛(wèi)統(tǒng)領(lǐng)陳硯。"蕭承煜指尖撫過畫像右下角的極小落款,"當年顧侍郎出事前,曾派他護送家眷出城。

我查過舊檔,陳硯的名字在護城軍陣亡名單里,但尸首未尋到。"他抬頭看蘇念棠,"現(xiàn)在看來,他是帶著你隱姓埋名了。"

蘇念棠接過畫像,畫中男子的眼神像極了記憶里那個教她畫糖畫的人。

她想起老吳臨死前說的"那孩子不該...",想起昨夜在老吳懷里看見的父親批注,喉間像塞了團浸了醋的棉花:"他替我爹頂了叛名,替我改了身世...卻連名字都沒留下。"

"娘親!"

稚嫩的呼喚打斷了她的哽咽。

阿灼不知何時溜出了義莊,小短腿跑得飛快,手里舉著塊巴掌大的木牌,沾著泥的小臉上泛著興奮的紅:"我在墻根撿到的!

上面刻著'棠梨'呢,和咱們鋪子的名字一樣!"

蘇念棠接過木牌,掌心的溫度透過木頭上的包漿傳來。

木牌背面刻著一行小字:"棠棠生辰,硯制"。

她忽然想起,那個教她畫糖畫的男人總在她生辰時變著法兒哄她笑,有年下大雪,他舉著糖畫在院里跑,說要"給小祖宗追太陽"。

"棠棠,等你長大了,一定要找到自己的路。"

記憶里的聲音突然清晰起來,是那個男人的聲音,帶著點沙啞的溫柔。

蘇念棠摸著木牌上的刻痕,眼淚啪嗒啪嗒砸在上面,把"棠梨"兩個字泡得發(fā)亮。

阿灼慌了,踮腳去擦她的眼淚:"娘親不哭!

糖畫爹爹的東西我們找到了,他肯定在天上看著我們呢!"

蕭承煜伸手將阿灼撈進懷里,另一只手輕輕拍著蘇念棠的背。

他能感覺到她的肩膀在抖,像風雨里的棠梨樹,卻始終倔強地立著。

暮色漫進義莊時,門簾被風掀起一角。

"蘇姑娘。"

清泠的女聲讓三人同時抬頭。

穿青衫的女子立在門口,手里攥著個油布包,發(fā)間的銀簪在漸暗的光里閃了閃。

蘇念棠認得她——是前日在茶鋪外替阿灼撿糖畫的姑娘,當時她只當是熱心路人,此刻卻見她眼尾與陳硯的畫像有三分相似。

"我是陳硯的妹妹,顧婉兒。"女子走進來,油布包放在桌上發(fā)出悶響,"兄長走前留了封信給你,說若有一日你能查到他的身份,便將這信交給你。"

蘇念棠的手剛觸到油布包,就像被燙到似的縮了回來。


更新時間:2025-06-07 15: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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