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墨琛車禍失憶醒來,認定妻子蘇晚是害他的仇人。>他撕碎童年合影冷笑:“青梅竹馬?
這戲演了二十年累不累?”>蘇晚默默撿起照片碎片,藏起他染血的遺書。
>當厲墨琛發(fā)現(xiàn)她深夜?jié)撊霑繒r,卻看見她正用密碼打開他母親的保險箱。>“偷證據(jù)?
”他掐住她脖子,“還是想再殺我一次?
”>蘇晚舉起泛黃病歷:“我在找婆婆被你氣死前留下的診斷書。
”>“害死全家的從來不是我——是你最信任的兄弟陸銘軒!”1 深淵歸來,
枕邊人即仇讎?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像無數(shù)根細針,扎進厲墨琛混沌的意識深處。
每一次艱難的呼吸都牽扯著太陽穴一陣尖銳的脹痛,仿佛有把鈍斧在里面緩慢地劈鑿。
他費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視野里一片模糊搖晃的白,天花板上的吸頂燈暈開慘淡的光圈,
刺得他眼球生疼。他試著動一下手指,關(guān)節(jié)僵硬得不聽使喚。喉嚨干得冒火,
每一次吞咽都像在吞咽沙礫?!八币粋€嘶啞破碎的音節(jié)艱難地從他干裂的唇間擠出。
幾乎是聲音落下的瞬間,一張憔悴卻難掩清麗的臉龐急切地闖入他模糊的視野。
那雙盛滿紅血絲的眼睛里,擔憂、疲憊,還有一絲失而復得的巨大驚喜,像投入石子的湖面,
劇烈地漾開?!澳??你醒了?你終于醒了!”蘇晚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
像是繃緊到極限的弦,又輕又急。她幾乎是撲到床邊,冰涼的手指帶著微微的顫抖,
小心翼翼地觸碰他打著留置針的手背,那一點微涼的觸感卻像帶著奇異的電流,
讓厲墨琛混沌的大腦驟然閃過一絲極其陌生的悸動。但這悸動轉(zhuǎn)瞬即逝,
被隨之而來、鋪天蓋地的陌生感和一種本能般的警惕徹底淹沒。這個女人是誰?
她為什么靠得這么近?那雙眼睛里濃烈到幾乎要溢出來的關(guān)切,
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煩躁和……不適。他猛地抽回手,動作牽動了身上連接的監(jiān)護儀線路,
機器立刻發(fā)出尖銳短促的“嘀嘀”報警聲?!皠e碰我!”厲墨琛的聲音如同冰錐,
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硬。他緊鎖著眉頭,銳利如鷹隼的目光緊緊攫住蘇晚,
里面沒有一絲溫情,只有審視和毫不掩飾的疏離,“你是誰?”這三個字,
像三把淬了寒冰的匕首,狠狠捅進蘇晚的心臟。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
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扶著冰冷的金屬床欄才勉強站穩(wěn)。
巨大的酸楚和委屈洶涌地沖上眼眶,又被她死死壓住。她深吸一口氣,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用盡全身力氣維持著聲線的平穩(wěn)?!拔沂翘K晚,”她的聲音很輕,
帶著一種強行壓抑后的沙啞,“你的妻子。”“妻子?”厲墨琛重復著這兩個字,
薄唇勾起一個毫無溫度的弧度,眼神里充滿了荒謬和毫不掩飾的懷疑。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蘇晚蒼白的面容,像是在審視一件來歷不明的物品,“證據(jù)?
”蘇晚的心沉了下去,仿佛墜入無底寒潭。她看著他眼中全然陌生的冰冷和戒備,
那份屬于厲墨琛的、獨獨對她才會有的溫柔底色,消失得無影無蹤。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
不是因為他的懷疑,而是因為這份徹頭徹尾的遺忘。她迅速從床頭柜拿起自己的手機,
指尖冰涼地解鎖屏幕,飛快地翻找著。一張張照片被遞到厲墨琛眼前。第一張,
是舊宅門前爬滿青藤的秋千架。
子、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正努力地想把一個面無表情、穿著小襯衫背帶褲的男孩往秋千上拽。
男孩一臉不情愿,身體卻誠實地沒有躲開。第二張,是中學校門口。
穿著藍白校服的少女踮起腳,
笑著把一條鮮紅的圍巾笨拙地繞在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少年脖子上。少年微微偏著頭,
眼神無奈,嘴角卻有一絲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柔和弧度。第三張,
是在一片盛開的櫻花樹下。穿著學士服的年輕男人緊緊擁抱著同樣穿著學士服的女孩,
女孩仰著臉,笑容燦爛得仿佛匯聚了全世界的陽光。男人低頭看著她,眼神專注而溫柔,
那是蘇晚最熟悉的、只屬于她的目光。“你看,墨琛,”蘇晚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
她指著照片,“這是我們的家,小時候你總嫌我煩,可每次我去找你,
你都會開門……這是中學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別大,我給你織的圍巾……還有畢業(yè)那天,
櫻花樹下,你說……”“夠了!”厲墨琛猛地低吼一聲,粗暴地打斷她。
那些色彩鮮艷的照片像是對他空白記憶的一種無聲嘲笑和入侵,讓他頭痛欲裂,
心底莫名地竄起一股暴戾的邪火。他煩躁地抬手,動作幅度大得扯動了手臂上的輸液針,
手背上瞬間滲出一點鮮紅的血珠。他不管不顧,一把揮開蘇晚還舉著手機的手,力道之大,
讓手機“啪”地一聲摔落在地毯上。“幾張破照片能證明什么?”他喘著粗氣,
額頭滲出冷汗,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那股無法控制的情緒,“青梅竹馬?呵,
這戲你演了多少年?累不累?”他盯著蘇晚瞬間煞白的臉,眼神像淬了毒的冰棱,
“我為什么會躺在這里?車禍?意外?還是……”他身體微微前傾,帶著一種迫人的威壓,
每一個字都咬得極重,“有人蓄意為之?”“墨?。?/p>
”蘇晚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看著他眼中那赤裸裸的、指向她的懷疑,巨大的委屈和絕望幾乎將她淹沒。
她想大聲告訴他真相,想搖醒他,想讓他看看自己是誰!可話到了嘴邊,
卻撞上他眼中那深不見底的、由陌生和猜疑構(gòu)筑的冰冷壁壘。就在這時,病房門被輕輕推開。
穿著白大褂的主治醫(yī)生趙主任帶著兩名護士走了進來,
后面還跟著一位穿著昂貴西裝、面容和善卻眼神精明的中年男人——厲家的私人律師張謹。
“厲先生,您醒了!真是太好了!”趙主任看到厲墨琛坐起,明顯松了口氣,
臉上堆起職業(yè)化的笑容,快步走到床邊查看監(jiān)護儀數(shù)據(jù),“感覺怎么樣?頭痛得厲害嗎?
有沒有惡心想吐?”厲墨琛沒有理會醫(yī)生,冰冷的目光越過趙主任,直接釘在張謹身上。
“張律師,”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立刻去查!查清楚這場車禍所有細節(jié)!
任何可疑的痕跡,任何相關(guān)的人,”他的視線如同實質(zhì)的冰刃,
緩緩移回到蘇晚蒼白僵硬的臉上,一字一頓,“一個都不準放過!
”張謹鏡片后的目光微微一閃,立刻恭敬地躬身:“是,厲總。我馬上去辦,
一定查個水落石出?!彼桃饧又亓恕八涫觥彼膫€字,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蘇晚。
蘇晚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張律師那看似恭敬的眼神深處,
分明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的算計。她太熟悉這種眼神了,像潛伏在暗處的毒蛇。
陸銘軒……這個名字如同陰冷的毒藤,瞬間纏緊了她的心臟。張律師,是陸銘軒的人!
他出現(xiàn)在這里,絕非偶然!“厲先生,您現(xiàn)在需要靜養(yǎng),情緒不宜激動。
”趙主任看著厲墨琛手背上的血珠和監(jiān)護儀上有些波動的心率,語氣嚴肅起來,
“您的腦部CT顯示有中度腦震蕩,伴隨部分逆行性遺忘,這是很常見的后遺癥。
記憶的恢復需要時間,強行刺激可能會適得其反……”“遺忘?
”厲墨琛像是捕捉到了關(guān)鍵信息,他猛地抬起頭,眼神銳利如刀,再次死死盯住蘇晚,
“所以,我忘掉的,到底是什么?”他的目光在蘇晚臉上逡巡,
試圖從她的驚慌和悲傷中挖掘出隱藏的答案。頭痛再次猛烈地襲來,
像有無數(shù)根燒紅的鋼針在腦子里攪動。他痛苦地抱住頭,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混亂的記憶碎片如同失控的幻燈片在腦海深處瘋狂閃爍——刺耳的剎車聲撕裂空氣,
金屬扭曲的尖嘯聲震耳欲聾……天旋地轉(zhuǎn),
視野被一片猩紅覆蓋……一張模糊的、帶著強烈恨意和恐懼感的臉在猩紅中扭曲晃動,
那張臉……那張臉似乎……似乎就在眼前晃動!
和床邊這個自稱是他妻子的女人的臉……隱約重疊!混亂的碎片驟然定格,
一股冰冷的、深入骨髓的恨意毫無征兆地攫住了他!“呃啊——!
”厲墨琛發(fā)出一聲痛苦壓抑的低吼,在劇烈的頭痛和那股莫名恨意的雙重沖擊下,
他猛地伸出手,如同鐵鉗般死死扣住了蘇晚纖細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
蘇晚痛得倒抽一口冷氣,臉色慘白如紙。厲墨琛抬起頭,
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布滿了駭人的血絲和一種令人膽寒的狂亂,
他死死盯著蘇晚驚惶失措的眼睛,聲音嘶啞低沉,
如同來自地獄的詰問:“告訴我……我是不是……恨你?
”“那個讓我忘不掉又恨之入骨的人……是不是你?!”手腕上的劇痛清晰地傳來,
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絲絲縷縷地滲入骨髓。
蘇晚對上厲墨琛那雙布滿血絲、狂亂而充滿恨意的眼睛,
那里面燃燒著一種她全然陌生的、毀滅性的火焰。
巨大的恐懼和徹骨的寒意瞬間凍結(jié)了她的血液,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墨琛……”她艱難地吐出他的名字,聲音破碎不堪,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她試圖掙扎,
但他的手指如同鐵鑄,紋絲不動。他的眼神告訴她,此刻任何解釋都是徒勞,只會火上澆油。
“回答我!”厲墨琛猛地收緊手指,蘇晚痛得悶哼一聲,感覺腕骨都要被捏碎。
他那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是不是你?!”“厲先生!快松手!
”趙主任大驚失色,急忙上前試圖掰開厲墨琛的手。兩個護士也慌忙按住厲墨琛的肩膀。
混亂中,蘇晚的目光絕望地掃過摔落在地毯上的手機,屏幕還亮著,
停留在那張櫻花樹下相擁的照片上。照片里他看她的眼神,溫柔得能融化整個寒冬。
而現(xiàn)在……咫尺之間,卻像隔著萬丈深淵,被猜忌和仇恨填滿?!安弧碧K晚閉上眼睛,
滾燙的淚水終于沖破堤防,洶涌地滑落臉頰,滴在厲墨琛死死鉗制著她的冰冷手背上,
“不是我……墨琛,真的不是我……”她的聲音微弱如同嘆息,帶著一種心死的悲涼,
淹沒在病房的混亂和儀器尖銳的警報聲中。張律師站在病房角落的陰影里,
冷眼看著這場鬧劇??粗K晚痛苦絕望的淚水,
看著厲墨琛眼中那被成功引導的、熊熊燃燒的恨意,
他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起一個滿意的弧度。他微微側(cè)過頭,
對著西裝內(nèi)袋里夾著的微型通訊器,嘴唇無聲地翕動了一下,傳遞出無聲的信息。窗外,
夜色正濃,濃稠得化不開。城市璀璨的燈火透過百葉窗的縫隙,
在病房冰冷的地板上投下幾道扭曲的、如同囚籠柵欄般的光影。
蘇晚脫力般靠在冰冷的墻壁上,手腕上那圈刺目的青紫淤痕火辣辣地疼。
她看著病床上在鎮(zhèn)靜劑作用下終于陷入昏睡、但眉頭依舊緊鎖的厲墨琛,
看著他即使在睡夢中依舊繃緊的、充滿防備的下頜線。巨大的悲傷和恐懼幾乎將她吞噬,
但在這片絕望的泥沼深處,一種更堅硬、更冰冷的東西正在悄然凝聚。她緩緩抬起另一只手,
指尖輕輕拂過腕上的淤痕,疼痛讓她混沌的大腦異常清醒。陸銘軒的棋,已經(jīng)落子了。
而她蘇晚,從來不是任人宰割的棋子。她低下頭,
掩去眼中一閃而逝的、玉石俱焚般的決絕寒光。這場由失憶和陰謀開啟的死亡棋局,
才剛剛開始。2 暗箭淬毒,步步緊逼厲家的主臥大得空曠,
冷色調(diào)的奢華裝修在慘白燈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寒意,
空氣里彌漫著昂貴的消毒水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厲墨琛慣用的冷冽雪松須后水的氣息。
這熟悉的味道,此刻卻像無形的冰針,密密匝匝地刺在蘇晚心上。
厲墨琛半靠在定制的大床上,昂貴的絲質(zhì)睡衣也掩不住他身上散發(fā)出的煩躁和疏離。
他出院了,但這座他生活了多年的“家”,于他而言,
不過是一個堆砌著陌生奢侈品的冰冷囚籠。他的視線掃過房間每一個角落,
帶著審視獵物的警惕,最終,那冰冷的目光沉沉地落在蘇晚身上。她正低著頭,
安靜地為他整理剛從醫(yī)院帶回來的、少得可憐的幾件私人物品。她動作輕柔,
仿佛怕驚擾了什么,微微垂下的眼睫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小片陰影,
整個人單薄得像一張隨時會被風吹走的紙。“把我的東西,
”厲墨琛的聲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像冰棱砸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都拿過來。
”蘇晚動作一頓,抬起頭。那雙曾經(jīng)盛滿星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疲憊和一絲強撐的平靜。
“好。”她輕聲應道,將手邊一個裝著幾塊腕表、袖扣和一枚舊錢夾的絲絨盒子遞過去。
厲墨琛沒有接,只是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床頭柜:“放下?!崩淠駸o形的墻。
蘇晚默默將盒子放在他指定的位置,指尖冰涼。厲墨琛伸手拿過那個略顯陳舊的皮質(zhì)錢夾。
他皺著眉,帶著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探究,仔細翻看里面的每一寸角落。幾張數(shù)額巨大的黑卡,
一張模糊褪色的、似乎是某個風景地的照片碎片,除此之外,空無一物。沒有身份證明,
沒有家庭照片,沒有一絲能證明他和蘇晚關(guān)系的憑證。他煩躁地將錢夾扔回盒子,
發(fā)出沉悶的響聲。他的目光隨即投向床頭柜另一側(cè)。那里放著一本厚厚的、封面燙金的相冊,
是傭人按照蘇晚之前的囑咐,特意找出來放在這里的。厲墨琛一把抓過相冊,
帶著一種近乎發(fā)泄的力道,“嘩啦”一聲翻開厚重的封面。映入眼簾的第一頁,
就是一張放大的、精心裝裱的照片——正是蘇晚在醫(yī)院給他看過的、櫻花樹下相擁的畢業(yè)照。
照片里那個男人臉上洋溢的幸福和溫柔,此刻像最尖銳的諷刺,
狠狠刺痛了他一片空白的腦海。一股無名火“噌”地竄起,燒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誰允許你動我的東西?”他猛地抬頭,眼神凌厲如刀,直刺蘇晚,
“把這些虛假的東西擺在這里,想時刻提醒我,我有多蠢,被你騙了多久?!
”蘇晚的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痛得她微微蜷縮了一下身體。她深吸一口氣,
壓下喉嚨口的哽咽:“墨琛,那不是假的……那是我們的……”“閉嘴!”厲墨琛厲聲打斷,
他一把扯下那張照片,看也不看,雙手抓住相片邊緣,猛地用力!“嘶啦——!
”清脆刺耳的撕裂聲在死寂的房間里炸開。那張承載著蘇晚無數(shù)甜蜜回憶的照片,
在他手中被粗暴地撕成兩半,再撕成四片……鋒利的邊緣割破了他的指尖,滲出細小的血珠,
他也渾然不覺,只是眼神陰鷙地盯著那些碎片,仿佛在撕碎一個令他深惡痛絕的謊言。
“青梅竹馬?”他扯動嘴角,露出一個冰冷刺骨、充滿譏誚的笑,
目光掃過蘇晚瞬間煞白、血色盡褪的臉,一字一句,淬著寒冰,“這戲你演了二十年,
累不累?”被撕碎的紙片如同凋零的櫻花,紛紛揚揚,飄落在冰冷昂貴的手工地毯上。
蘇晚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彌漫開濃重的鐵銹味,才勉強壓住那幾乎要沖口而出的悲鳴。
她緩緩地蹲下身,顫抖的手指一片、一片,將那些殘破的碎片撿起,小心翼翼地攏在手心。
冰冷的碎紙片硌著掌心,那痛楚卻遠不及心口被撕裂的萬分之一。就在這時,
臥室外傳來管家恭敬的聲音:“先生,陸銘軒陸先生來了?!标戙戃??
這個名字像一道微弱的電流,劃過厲墨琛混亂的腦海,帶來一絲極其模糊的熟悉感,
似乎……是個重要的人?他蹙緊眉頭,壓下那股莫名的煩躁感,沉聲道:“讓他進來。
”厚重的雕花房門被推開,陸銘軒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裝,
身姿挺拔,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充滿關(guān)切的溫和笑容,
手中捧著一束嬌艷欲滴的白色郁金香。這副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皮囊,曾騙過了無數(shù)人,
包括曾經(jīng)的厲墨琛?!澳。 标戙戃幙觳阶叩酱策?,將花束遞給一旁的傭人,
目光在厲墨琛略顯蒼白的臉上仔細逡巡,語氣滿是真誠的擔憂,“謝天謝地,你終于醒了!
聽到消息的時候,我魂都快嚇沒了!感覺怎么樣?頭還疼嗎?”他的關(guān)切聽起來無懈可擊。
厲墨琛緊繃的神經(jīng)似乎因這熟悉的語調(diào)放松了一絲,但眼底深處那抹探究和疑慮并未消散。
他微微頷首,聲音依舊有些沙?。骸八啦涣??!薄澳蔷秃?,那就好!
”陸銘軒像是大大松了口氣,他拉過一張扶手椅,在床邊坐下,姿態(tài)放松而熟稔,
仿佛他才是這個家的主人。他的目光狀似不經(jīng)意地掃過蹲在地上、默默撿拾碎片的蘇晚,
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快、極冷的嘲弄,隨即又恢復了溫和。“你呀,就是太拼了,
”陸銘軒嘆了口氣,語氣帶著兄長般的責備和心疼,
“厲氏那么大的擔子都壓在你一個人肩上,連軸轉(zhuǎn),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這次車禍,
真是萬幸……”他話鋒突然一轉(zhuǎn),像是想起了什么,眉頭擔憂地皺起,“不過墨琛,
這次的事……真的只是意外嗎?”他刻意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種推心置腹的意味。
厲墨琛的眼神驟然一凝,銳利地看向他:“什么意思?”陸銘軒身體微微前傾,
聲音壓得更低,目光卻若有似無地掃過一旁僵硬的蘇晚,
意有所指:“出事前……大概一周左右吧?我記得有一次在‘云頂’會所門口,
好像看見你和蘇晚……起了點爭執(zhí)?吵得還挺兇的?當時離得遠,聽不清具體說什么,
但蘇晚好像很激動,最后是哭著跑開的……我當時還納悶呢,
你們感情那么好……”他的話語如同毒蛇吐信,
每一個字都精準地注入?yún)柲”徊录珊涂瞻滋顫M的心田。爭執(zhí)?哭著跑開?出事前一周?
厲墨琛的呼吸陡然變得粗重,他猛地看向蘇晚,眼神瞬間變得冰冷而暴戾,
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你跟我吵過架?為什么?”他厲聲質(zhì)問,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壓。
蘇晚的身體猛地一顫,手里的碎片差點再次灑落。她抬起頭,
迎上厲墨琛那雙充滿懷疑和憤怒的眼睛,還有陸銘軒那看似擔憂、實則淬滿毒汁的目光。
她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什么堵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為什么?
因為她發(fā)現(xiàn)了他書房的秘密,發(fā)現(xiàn)了陸銘軒可能對他不利的證據(jù)!她試圖提醒他,
卻被他當時的不耐煩和固執(zhí)己見狠狠推開……這些話,她現(xiàn)在能說嗎?
在厲墨琛完全失憶、對陸銘軒深信不疑的情況下說出來,除了激怒他,坐實陸銘軒的挑撥,
還能有什么作用?她的沉默,在厲墨琛眼中無疑成了心虛和默認?!罢f話!
”厲墨琛的耐心耗盡,聲音拔高,帶著雷霆般的怒火。陸銘軒適時地“打圓場”,
語氣充滿“無奈”和“擔憂”:“墨琛,你別激動,身體要緊。也許……是我看錯了呢?
不過,”他話鋒又是一轉(zhuǎn),帶著一種語重心長的、仿佛掏心窩子的口吻,
“防人之心不可無啊。你昏迷這段時間,集團里暗流涌動,有些人……心思可活絡(luò)得很。
尤其是……最親近的人?!彼桃馔nD了一下,目光再次掃過蘇晚慘白的臉,
意有所指地加重了語氣,“你出事前,不是一直在暗中查蘇家……查當年那筆舊賬嗎?
這節(jié)骨眼上,你突然出事,不得不讓人多想啊……”“蘇家舊賬”!
這四個字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厲墨琛本就搖搖欲墜的理智堤壩。
他腦中那片空白的迷霧仿佛被撕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片瘋狂閃現(xiàn)——模糊的賬目文件、憤怒的爭吵聲、一張張扭曲指責的臉……雖然看不清細節(jié),
但那強烈到幾乎要沖破胸腔的恨意和猜疑,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瞬間鎖定了眼前這個沉默的、面色慘白的女人!是她!一定是她!為了掩蓋蘇家當年的齷齪,
為了阻止他繼續(xù)調(diào)查,所以對他下了毒手!青梅竹馬?夫妻情深?全都是假的!
是包裹著蜜糖的砒霜!“滾出去!”厲墨琛猛地爆發(fā)出一聲怒吼,如同受傷的困獸,
他抓起手邊那個裝著腕表和碎照片的絲絨盒子,狠狠地砸向蘇晚腳邊的地毯!
盒子里的東西嘩啦一聲散落一地,碎片紛飛。蘇晚被這突如其來的暴怒嚇得后退一步,
臉色死灰?!澳。憷潇o點!”陸銘軒“焦急”地站起身,想要安撫,
嘴角卻控制不住地向上勾起一絲殘忍的弧度。厲墨琛根本不理會他,他掀開被子,
赤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幾步就跨到蘇晚面前。高大的身影帶著駭人的壓迫感,
將蘇晚完全籠罩在陰影里。他身上那股因憤怒而蒸騰的熱氣,和他眼神里凍結(jié)萬年的寒冰,
形成詭異的反差?!罢f!是不是你!”他伸出大手,一把攥住蘇晚纖細的肩膀,
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瘋狂地搖晃著她,“為了蘇家?
為了掩蓋你們當年做的那些齷齪事?所以想讓我永遠閉嘴?!”蘇晚被他搖得頭暈目眩,
肩膀傳來鉆心的劇痛,眼前陣陣發(fā)黑。巨大的委屈和絕望如同海嘯般將她淹沒。
她看著眼前這張因暴怒和猜忌而扭曲的、全然陌生的俊臉,心口疼得無法呼吸。
“不是我……墨琛……你相信我……”她徒勞地掙扎,聲音破碎不堪,淚水終于決堤。
“相信你?”厲墨琛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猛地松開她的肩膀,隨即用盡全力狠狠一推!
“呃!”蘇晚纖細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毫無防備地重重向后跌去!
腰側(cè)狠狠撞在身后堅硬冰冷的紅木梳妝臺角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悶響。劇痛瞬間席卷全身,
她眼前一黑,悶哼一聲,順著光滑的臺面滑倒在地毯上,蜷縮成一團,痛得渾身痙攣,
連哭喊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剩下壓抑的、痛苦的抽氣聲。
散落的長發(fā)遮住了她慘白如紙的臉頰和洶涌而出的淚水。厲墨琛居高臨下地站著,
胸膛劇烈起伏,赤紅的雙眼死死盯著地上蜷縮的身影,眼神里沒有一絲溫度,
只有冰冷的、被背叛的狂怒和毀滅一切的暴戾。他指著房門,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嘶啞變形,
每一個字都淬著寒冰:“滾!在我查清所有真相之前,別讓我再看到你!
”“否則……后果自負!”冰冷的紅木棱角硌在后腰的劇痛,一陣陣尖銳地襲來,
幾乎蓋過了手腕上被厲墨琛捏出的青紫傷痕帶來的悶痛。蘇晚蜷縮在奢華卻冰冷的地毯上,
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每一次細微的抽氣都牽扯著傷處,帶來鉆心的疼。
淚水無聲地洶涌而出,浸濕了散落在臉頰旁的發(fā)絲,在地毯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屈辱,
委屈,還有那深入骨髓的絕望,像無數(shù)只冰冷的毒蟲,啃噬著她的心臟。
陸銘軒就站在不遠處,蘇晚模糊的淚眼甚至能瞥見他昂貴皮鞋锃亮的鞋尖。
她清晰地感受到那兩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不再是慣常的溫和偽善,
而是毫不掩飾的、如同打量一件即將被丟棄的垃圾般的冰冷和嘲弄。那目光像淬了毒的針,
刺得她體無完膚?!澳?!你太沖動了!”陸銘軒的聲音適時響起,
充滿了“不贊同”和“擔憂”,他上前兩步,似乎想去扶厲墨琛,“蘇晚畢竟是你的妻子,
你這樣……”“妻子?”厲墨琛像是被這個詞徹底點燃,他猛地甩開陸銘軒試圖攙扶的手,
赤紅的雙眼燃燒著毀滅的火焰,指著地上蜷縮的蘇晚,聲音因暴怒而嘶啞扭曲,
“一個處心積慮、想要我命的毒婦,也配?!滾!讓她立刻給我滾出去!”他最后那句話,
是沖著門口聞聲趕來的管家和傭人吼的。管家趙伯看著眼前混亂而充滿火藥味的場面,
看著地上痛苦顫抖的蘇晚,再看看暴怒如同獅子的厲墨琛,
臉上露出深深的為難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他遲疑地看向陸銘軒,
似乎想尋求一點轉(zhuǎn)圜的余地。陸銘軒幾不可察地對他微微搖了搖頭,眼神冰冷,示意他照做。
他轉(zhuǎn)而“無奈”地嘆了口氣,對厲墨琛溫聲道:“墨琛,你現(xiàn)在需要冷靜,身體要緊。
這樣吧,”他看向地上的蘇晚,語氣帶著一種施舍般的“寬容”,
“讓蘇晚先去客房休息一下,等你氣消了再說。趙伯,扶太太去樓下客房。
”“太太”這個稱呼,此刻聽起來諷刺至極。趙伯得了指令,不敢再猶豫,連忙上前,
小心翼翼地俯身,想要攙扶起蘇晚:“太太,您……您先起來,我扶您去客房。
”蘇晚的身體僵硬了一下。趙伯那帶著老繭、微微顫抖的手碰到她的胳膊時,
她猛地瑟縮了一下,仿佛被燙到。巨大的屈辱感讓她死死咬住了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她不需要這種憐憫,尤其是在陸銘軒面前!“不用……”她忍著劇痛,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聲音微弱卻帶著一種倔強的冷硬。她用手死死撐住冰冷的地面,指甲摳進厚實的地毯纖維里,
用盡全身力氣,一點一點,艱難地撐起自己劇痛的身體。腰側(cè)的傷處傳來撕裂般的痛楚,
讓她眼前陣陣發(fā)黑,額頭上瞬間布滿了細密的冷汗。她搖搖晃晃地站直,
身體因為疼痛和虛弱微微佝僂著。長發(fā)凌亂地黏在汗?jié)竦哪橆a上,遮住了大半張慘白的臉,
只露出尖尖的下巴和緊抿的、失去血色的唇。她甚至沒有再看暴怒的厲墨琛一眼,
也沒有看旁邊虛偽作態(tài)的陸銘軒。她只是低著頭,一步一步,極其緩慢、極其艱難地,
拖著仿佛灌了鉛的雙腿,朝著臥室門口挪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腰部的劇痛,
心口的絞痛,手腕的悶痛,交織在一起,幾乎要讓她昏厥過去。但她挺直了背脊,
哪怕那挺直的動作讓她痛得渾身發(fā)抖。經(jīng)過陸銘軒身邊時,
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目光中那濃烈的、毫不掩飾的得意和快意。她死死攥緊了垂在身側(cè)的拳頭,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那尖銳的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掌心似乎還殘留著剛才撿起照片碎片時,那冰冷而鋒利的觸感。身后,
傳來厲墨琛余怒未消、冰冷刺骨的警告,每一個字都像冰錐扎在她的背上:“看好她!
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她踏出客房一步!更不準她和外界有任何聯(lián)系!”“是,先生。
”趙伯惶恐地應道。厚重的雕花房門在身后沉重地關(guān)上,
隔絕了主臥里那令人窒息的暴戾空氣,也徹底隔絕了她和那個她曾用生命去愛過的男人。
走廊里光線昏暗,空無一人。蘇晚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軟,
重重地靠在了冰冷堅硬的墻壁上。冰冷的觸感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讓她打了個寒顫。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試圖平復那幾乎要沖破胸膛的劇痛和翻涌的氣血。
眼淚終于再次洶涌而出,無聲地滑落,砸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上,
留下小小的、轉(zhuǎn)瞬即逝的水漬。她緩緩抬起那只一直緊握著的右手。剛才跌倒時,
她下意識地將它護在了身前。此刻,她顫抖著、極其緩慢地攤開手掌。
掌心被指甲掐出了幾道深深的血痕,混合著汗水和灰塵,一片狼藉。然而,在那片狼藉之中,
幾片鋒利的、被撕碎的櫻花樹下的照片碎片,正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
如同被埋葬的、永不褪色的舊夢。她看著那些碎片,
看著照片上那個男人曾經(jīng)溫柔專注的側(cè)臉,眼神從極致的痛苦和絕望,一點點沉淀下來,
最終凝結(jié)成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封的寒潭。那里面,所有的軟弱和淚水都被凍結(jié),
只剩下玉石俱焚般的決絕和一種令人心悸的冷靜。
陸銘軒……厲墨琛……她將染血的碎片緊緊攥回掌心,尖銳的邊緣刺入皮肉,
帶來清晰的痛感。這痛感讓她混沌的大腦異常清醒。好戲,才剛剛開場。她扶著冰冷的墻壁,
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挺直了幾乎要被疼痛壓垮的脊梁,一步一步,拖著沉重的身體,
走向走廊盡頭那間如同牢籠般的冰冷客房。3 囚籠困獸,
暗流涌動厲家別墅頂層那間朝北的客房,終年不見陽光。
厚重的絲絨窗簾永遠嚴絲合縫地垂落,將外面世界的天光徹底隔絕,
只在邊緣透出一線慘淡的灰白??諝饫飶浡梦赐L的沉悶氣息,
混合著昂貴木器和布藝的陳舊味道,冰冷得沒有一絲人氣。
蘇晚蜷縮在寬大的歐式單人沙發(fā)里,身上只搭著一條薄薄的羊絨披肩。
后腰撞傷的地方依舊傳來陣陣悶痛,像有把鈍錘在里面緩慢地敲擊,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那片淤青。她低垂著頭,散落的長發(fā)遮住了大半張臉,
只露出一個尖削蒼白的下巴,和緊抿著、毫無血色的唇。
整個人如同一尊被遺忘在角落、蒙了塵的瓷器,透著易碎的脆弱和死寂的冷?!斑菄}。
”門外傳來一聲輕微的落鎖聲。蘇晚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
隨即又恢復了那種近乎麻木的僵硬。從她被厲墨琛像丟垃圾一樣趕進這間客房起,
那把冰冷的黃銅鎖,就成了隔絕她與外界唯一的屏障。門外,是厲墨琛派來輪班看守的保鏢,
沉默,冰冷,如同兩尊沒有感情的雕塑。她的一切行動,都在監(jiān)控之下。
送飯的傭人目不斜視,放下餐盤便匆匆離開,仿佛她是某種攜帶致命病菌的污染源。手機?
早就被收走了。房間里的電話線被干凈利落地剪斷,只留下一個光禿禿的接口。網(wǎng)絡(luò)?
整個客房的信號被徹底屏蔽。這間裝修奢華、價值不菲的房間,
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信息孤島般的囚籠。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
只有窗外光影緩慢的移動,昭示著白晝與黑夜的更迭?!昂V篤篤?!鼻瞄T聲響起,不疾不徐,
帶著一種刻板的禮貌。蘇晚沒有動,也沒有回應。她知道是誰。門被推開一條縫,
管家趙伯那張布滿皺紋、寫滿復雜情緒的臉探了進來。他手里端著一個精致的托盤,
上面放著熱氣騰騰的食物和一碗黑褐色的湯藥?!疤?,”趙伯的聲音壓得很低,
帶著老年人特有的沙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嘆息,“該吃飯了,藥……也煎好了。
”他小心地走進來,將托盤放在沙發(fā)旁的矮幾上,
目光飛快地掃過蘇晚依舊低垂的頭和那單薄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的身影,
渾濁的眼底閃過一絲不忍?!跋壬€在氣頭上,”趙伯的聲音更低了些,
像是怕被外面的人聽見,“您多少吃點,身體要緊。這藥是活血化瘀的,
對您腰上的傷……有好處。”他頓了頓,看著蘇晚毫無反應的樣子,嘴唇囁嚅了一下,
終究還是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只是默默地嘆了口氣,“您……保重?!闭f完,
他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再次落鎖。房間里重新陷入死寂。
食物的香氣在冰冷的空氣里彌漫,那碗黑褐色的湯藥散發(fā)著濃重的苦澀氣味。
蘇晚緩緩抬起頭,空洞的目光掠過那些精致的碗碟,最終落在緊閉的門扉上。
趙伯那點微薄的憐憫,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不起她內(nèi)心半點漣漪。她需要的不是憐憫,
是出路,是反擊的武器!就在這時,一陣壓抑的、飽含怒火的低吼聲,
隱隱約約穿透了厚重的門板和墻壁,從樓下書房的方向傳來?!皬U物!都是一群廢物!
連這點數(shù)據(jù)都搞不清楚,我要你們有什么用?!”是厲墨琛的聲音。蘇晚的心猛地一跳。
她扶著沙發(fā)扶手,忍著腰部的刺痛,艱難地站起身,悄無聲息地挪到門后,
將耳朵緊緊貼在冰冷的門板上。聲音斷斷續(xù)續(xù),但憤怒的咆哮和砸東西的悶響卻清晰可聞。
夾雜其間的是厲墨琛助理陳鋒那戰(zhàn)戰(zhàn)兢兢、帶著哭腔的辯解:“厲總……對、對不起!
主要是……主要是東歐那邊突然改了政策,
匯率波動太大了……我們之前做的所有測算模型……都、都失效了……對方咬死了那個價格,
我們……我們……”“失效?!”厲墨琛的怒吼幾乎要掀翻屋頂,“一句失效就完了?!
三個億!三個億的訂單眼看就要飛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重新建模!立刻!馬上!
今晚十二點之前,我要看到新的、可行的方案放在我桌子上!做不到,全都給我滾蛋!
”“厲總!十二點……這……這時間太緊了!數(shù)據(jù)量太大,
而且涉及到的變量……”“滾出去!”接著是文件被狠狠摔在地上的聲音,
和助理連滾爬爬逃走的腳步聲。書房里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厲墨琛粗重壓抑的喘息聲,
隔著門板都能感受到那股幾乎要爆炸的焦躁和狂怒。蘇晚貼在門板上的身體微微發(fā)僵。
東歐……政策變動……匯率……三個億的訂單……這些關(guān)鍵詞如同零散的拼圖碎片,
瞬間在她腦海中飛速組合。出事前一個月,她曾作為厲墨琛的臨時助理,
全程參與過厲氏與東歐那家能源巨頭合作的初期談判!她記得那份冗長的合作框架,
記得其中關(guān)于匯率風險對沖的關(guān)鍵條款,
表在酒會上無意間透露過的一個關(guān)鍵信息——他們對某類稀有金屬期貨的價格走勢異常關(guān)注,
那才是他們真正的核心利益點!而厲墨琛團隊當時的測算模型,
顯然沒有把這個隱藏變量充分加權(quán)進去!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她混沌的腦海!機會!
她猛地轉(zhuǎn)身,目光急切地掃過這個冰冷的囚室。沒有紙筆,沒有電腦,沒有手機!
目光最終定格在矮幾上那碗散發(fā)著苦澀氣味的湯藥上。深褐色的液體……她幾乎是撲了過去,
顧不得燙,用手指飛快地蘸取溫熱的藥汁。冰冷光滑的矮幾桌面,成了她唯一的書寫板。
蘸著藥汁的指尖帶著微顫,在深色的桌面上飛快地劃過。沒有成句的文字,
草的關(guān)鍵詞和符號組合:“東歐Kolya”“核心:釩鈦合金期貨”“對沖條款:附件C,
第7.3節(jié),
“模型權(quán)重:期貨價格波動系數(shù)上調(diào)至0.8”“底線:報價浮動空間+3%”她寫得飛快,
字跡在深色的桌面上幾乎隱形,只有未干的藥汁留下極其淺淡的濕痕。寫完最后一個符號,
她立刻抓起矮幾上一塊干凈的擦布,將桌面上的痕跡徹底抹去,不留一絲痕跡。
心跳得如同擂鼓,幾乎要撞出胸膛。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怎么送出去?
誰能送出去?趙伯?不,他太膽小,也太容易被監(jiān)視。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緊閉的房門。
只有送飯的人能進來,而下一個送飯時間……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在油鍋里煎熬。蘇晚坐回沙發(fā),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像一尊沒有生氣的雕像。
只有微微顫抖的指尖,泄露著她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終于,門外再次響起了腳步聲和開鎖聲。
這一次,送餐的是個年輕的女傭小梅,平時就有些怯懦。她低著頭,
小心翼翼地端著新的餐盤進來,放下,準備像往常一樣立刻離開?!暗鹊取?/p>
”蘇晚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虛弱的沙啞,卻讓小梅的腳步瞬間釘在原地。
小梅有些驚慌地抬起頭。蘇晚指了指矮幾上那碗絲毫未動的湯藥,臉上露出極度痛苦的神色,
手輕輕按著后腰:“這藥……太苦了,我實在喝不下去,
一聞就想吐……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倒掉?”她的聲音虛弱,帶著懇求,
眼神里充滿了無助和痛苦,任誰看了都無法拒絕。小梅猶豫了一下,
看著蘇晚慘白的臉和額角的虛汗,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好的,太太。
”她上前端起那碗幾乎沒動過的藥。就在小梅端起藥碗轉(zhuǎn)身的瞬間,
蘇晚身體似乎因為劇痛而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手臂“無意”地掃過矮幾上那個用來盛放擦布的、空著的藤編小筐?!芭距?!
”小筐被打翻在地,里面幾塊干凈的白色擦布散落出來?!鞍?!對不起!”蘇晚立刻道歉,
掙扎著想彎腰去撿。“太太您別動!我來!”小梅連忙放下藥碗,蹲下身去撿拾散落的擦布。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兩秒鐘!蘇晚的目光如同鷹隼般銳利地掃過小梅放在矮幾邊緣的藥碗!
她的手指快如閃電,
被她攥在手心、早已被汗水浸得微潮的便簽紙(從之前送來的餐巾紙包上撕下的空白內(nèi)頁),
精準地塞進了藥碗托盤與碗底之間那微小的縫隙里!動作輕巧迅捷,無聲無息!
小梅毫無所覺,她快速撿起擦布放回筐里,重新端起藥碗,低著頭:“太太,那我先去倒了。
”“謝謝?!碧K晚虛弱地靠在沙發(fā)里,閉上眼睛,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
小梅端著藥碗匆匆離去,房門再次落鎖。蘇晚依舊閉著眼,胸口卻在劇烈地起伏。
那張被藥汁浸透、寫著關(guān)鍵信息的便簽紙,此刻正粘在藥碗底部,
被毫不知情的小梅端向廚房。廚房……那里有負責清潔的傭人,
有通向外界的垃圾通道……只要有一個環(huán)節(jié)順利,
要陳鋒或者任何一個厲墨琛的核心團隊成員能看到那張紙條上的內(nèi)容……這是她唯一的希望!
一場用盡她所有智慧和勇氣的豪賭!時間在死寂的等待中緩慢爬行。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蘇晚豎著耳朵,捕捉著樓下書房方向的任何一絲動靜。
沒有聲音。死一般的寂靜。就在她幾乎要絕望,以為計劃失敗時——樓下書房的方向,
突然爆發(fā)出一聲難以置信的、帶著巨大震驚的咆哮!“這……這方案是誰送來的?!
”不是憤怒,而是震驚!緊接著,是助理陳鋒激動到變調(diào)的聲音:“厲總!
是……是匿名郵件!加密的!只發(fā)到了我的備用郵箱!
里面……里面就是這個模型修正的核心思路!天??!太絕了!完全打中了對方的七寸!
我們……我們有救了厲總!”書房里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蘇晚緊握的拳頭,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幾乎要掐出血來。她屏住呼吸,全身的神經(jīng)都繃緊到了極致。幾秒鐘后,
厲墨琛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再是暴怒,
而是一種極其復雜的、帶著濃重疑惑和一絲難以言喻的……熟悉感?那聲音透過門板傳來,
顯得有些失真:“這思路……這變量抓取的精準度……這手法……”他停頓了一下,
似乎在極力回憶著什么,聲音里充滿了困惑,“為什么……感覺這么熟悉?”蘇晚的心臟,
在那一刻,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驟然松開!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和微弱的希望,
如同破土的嫩芽,猛地沖撞著她的胸腔!他感覺到了!他感覺到了那熟悉感!然而,
這微弱的希望之光,還沒來得及照亮她冰冷的囚籠,
就被門外驟然響起的、另一個冰冷而熟悉的聲音,徹底掐滅?!澳??
”是陸銘軒那溫和依舊、卻如同毒蛇般陰冷的聲音,他顯然剛剛到來,
“聽說你這邊遇到了點麻煩?解決了就好。不過,”他話鋒一轉(zhuǎn),
聲音里帶著一種刻意的、仿佛不經(jīng)意的提醒,“我剛才進來時,
似乎看到小梅端著藥碗從樓上客房下來?蘇晚……她還好吧?身體恢復得怎么樣?
”他刻意提到了“客房”,提到了“蘇晚”。蘇晚的心瞬間沉入谷底。果然,
書房里厲墨琛那剛剛升起的一絲困惑和熟悉感,如同被冷水澆熄的火星,瞬間消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陰鷙和冰冷的猜疑。他沒有回答陸銘軒的問題。
陸銘軒的聲音卻繼續(xù)響起,帶著一種推心置腹的沉重:“唉,看到蘇晚這樣,我也挺難過的。
墨琛,你還記得嗎?當年蘇家出事,蘇伯伯和蘇伯母……他們走的時候,蘇晚才多大?
那么小的年紀,就親眼看著自己父母……唉,那場面,真是……聽說是因為債務糾紛想不開,
才一起……”“夠了!”厲墨琛猛地打斷他,聲音里充滿了暴戾的煩躁,
“別提那些晦氣的事!”門外的蘇晚,身體猛地一晃,如同被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沒有讓那聲悲鳴沖口而出!陸銘軒!他竟敢!
他竟敢用她父母慘死的傷口,作為刺激厲墨琛、加深他對蘇家仇恨的籌碼!
父母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慘狀,如同最恐怖的噩夢,瞬間撕裂了她強行筑起的心防!
巨大的悲痛和恨意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
瞬間淹沒了她所有的理智和剛剛?cè)计鸬哪且唤z微弱希望!她再也支撐不住,
身體順著冰冷的門板緩緩滑落,癱坐在地毯上。她蜷縮成一團,雙臂死死抱住自己,
指甲深深摳進手臂的皮肉里,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滾燙的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
洶涌地沖刷著她蒼白冰冷的臉頰,無聲地砸落在昂貴的地毯上。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
牙齒深深陷入皮肉,血腥味在口腔里彌漫開來。只有這樣,
才能阻止自己發(fā)出那撕心裂肺的痛哭。陸銘軒那看似關(guān)心、實則淬滿劇毒的話語,
厲墨琛那冰冷煩躁的呵斥,如同魔咒般在門外回蕩,清晰地鉆進她的耳朵,一刀一刀,
凌遲著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她輸了。輸?shù)脧貜氐椎住?/p>
在這個由失憶和謊言構(gòu)筑的冰冷囚籠里,她所有的掙扎和微弱的希望,都被陸銘軒輕易碾碎。
就在她沉入絕望深淵之時,她一直緊攥著的左手,因為身體的劇烈顫抖而微微松開。
一張小小的、邊緣被磨得有些毛糙的舊照片,從她手心滑落出來,
無聲地掉落在她蜷縮的腿邊。
那是她從主臥地毯上撿起的、被厲墨琛撕碎的童年合影碎片中的一小塊。照片上,
只有兩個小男孩模糊的側(cè)影,其中一個,依稀能看出少年陸銘軒那溫和帶笑的輪廓。
蘇晚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少年陸銘軒那模糊的笑容上。那笑容,此刻在她眼中,
比毒蛇的獠牙更令人膽寒。所有的淚水瞬間止住??斩吹?、被絕望淹沒的眼眸深處,
那被凍結(jié)的寒潭之下,一股更加洶涌、更加決絕的黑色火焰,正無聲地燃起!那火焰,
名為毀滅!她顫抖著伸出手,用盡全身力氣,將那張小小的照片碎片死死攥緊,
仿佛要將其捏碎在掌心!然后,她扶著冰冷的門板,一點點,極其艱難地重新站了起來。
身體的疼痛依舊劇烈,但她的背脊,挺得前所未有的筆直。她踉蹌著,一步一步,
走向房間內(nèi)那狹小的、沒有窗戶的浴室。反手鎖上門。冰冷的水龍頭被擰到最大。
嘩啦啦的水流聲瞬間充斥了狹小的空間,掩蓋了一切聲響。蘇晚站在刺骨的冷水下,
任由水流沖刷著她布滿淚痕的臉頰和冰冷的身軀。她抬起頭,
看著鏡中那個狼狽不堪、雙眼卻燃燒著駭人火焰的女人。她湊近鏡子,沾著冷水的手指,
顫抖著,卻無比堅定地在蒙著水汽的鏡面上,寫下兩個冰冷的字:“燈塔”寫完,
她死死盯著這兩個字,如同盯著唯一的生路。然后,她抬起手,
用袖子狠狠擦去鏡面上的水汽和字跡,不留一絲痕跡。做完這一切,她才緩緩關(guān)上水龍頭。
浴室里只剩下她粗重壓抑的喘息聲。她靠在冰冷的瓷磚墻壁上,緩緩從濕透的睡衣口袋里,
水汽濡濕的、邊緣泛黃的舊照片——那是她拼盡全力藏好的、另一張三人童年合影的完整版。
照片上,童年的厲墨琛板著小臉,童年的蘇晚笑靨如花,而站在他們旁邊的陸銘軒,
笑容溫和無害。蘇晚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死死釘在照片上少年陸銘軒那張臉上。
陸銘軒……她無聲地翕動著嘴唇,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只有那燃燒著毀滅火焰的眼神,
在昏暗的浴室燈光下,亮得驚人。就在這時,
落(水箱蓋內(nèi)側(cè))的一個極其老舊的、早已被淘汰的、只能發(fā)送特定數(shù)字代碼的微型通訊器,
屏幕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隨即迅速熄滅,仿佛從未亮起。屏幕上,
剛剛閃過一行只有蘇晚才看得懂的數(shù)字編碼。翻譯過來,只有兩個冰冷的字:“收到”窗外,
夜色濃稠如墨。巨大的厲家別墅如同一座蟄伏在黑暗中的冰冷堡壘,沉默地吞噬著所有的光。
4 血色證據(jù),絕境反殺厲家別墅巨大的弧形露臺,在午后熾烈的陽光下白得刺眼。
昂貴的意大利灰麻石地面被曬得滾燙,空氣中浮動著草木蒸騰的燥熱氣息。露臺邊緣,
精心修剪的盆栽綠植在熱浪中蔫頭耷腦。下方,是別墅前庭開闊的草坪,再遠處,
雕花的黑色鐵藝大門緊閉,將喧囂徹底隔絕。蘇晚站在露臺靠近邊緣的陰影里,背對著陽光。
她穿著一身素凈的米白色亞麻長裙,身形依舊單薄得仿佛能被風吹走,
后腰的傷處傳來隱隱的悶痛,提醒著她那天的屈辱。
陽光在她身后拉出一道細長、孤寂的影子。她低垂著眼,
目光落在露臺下方草坪上幾個忙碌的園丁身上,看似出神,實則全身的神經(jīng)都繃緊到了極致。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膠質(zhì),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熱的顆粒感。
一陣沉穩(wěn)的腳步聲自身后響起,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從容。
蘇晚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隨即緩緩轉(zhuǎn)過身。陸銘軒走了過來。
他依舊是一身高定西裝,熨帖得沒有一絲褶皺,臉上掛著那副無懈可擊的溫和笑容,
眼神卻如同淬了冰的玻璃珠,冰冷地映著蘇晚蒼白的身影。他手里端著一杯冰水,
杯壁上凝結(jié)著細密的水珠?!疤K晚,”陸銘軒的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關(guān)切”,
如同朋友間的問候,“身體好些了嗎?墨琛他……脾氣是爆了點,你別往心里去。
”他走近幾步,停在距離蘇晚一米左右的位置,將手中的冰水遞向她,“天氣太熱了,
喝點水吧?”他的姿態(tài)無可挑剔,眼神也似乎透著真誠。
但蘇晚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頭頂。他離露臺邊緣太近了!那看似隨意遞出的水杯,
更像是一個精心設(shè)計的陷阱誘餌!蘇晚沒有動,只是平靜地看著他,眼神空洞,
像一潭死水:“陸先生費心了。我不渴?!标戙戃幠樕系男θ莸艘环?,眼底的冰冷更甚。
他微微傾身,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虛偽的惋惜和刻意的提醒:“唉,看到你現(xiàn)在這樣,
我心里也不好受。想想蘇伯伯蘇伯母當年……他們走的時候,你才多大?那么大的打擊,
換成誰都受不了……墨琛他失憶了,忘了你們的情分,又被有心人誤導,
才會對你……你千萬別想不開啊?!薄跋氩婚_”三個字,他刻意咬得極重。如同毒蛇吐信,
精準地刺向蘇晚內(nèi)心最痛楚的傷疤!父母倒在血泊中的慘狀瞬間撕裂腦海!
巨大的悲痛和憤怒如同巖漿般噴涌而出,瞬間沖垮了蘇晚強行維持的冷靜堤壩!
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臉色慘白如紙,空洞的眼睛里瞬間布滿了駭人的血絲!“你閉嘴!
”蘇晚猛地抬起頭,聲音尖利得如同被逼入絕境的幼獸,帶著滔天的恨意,“不準提我爸媽!
不準再提他們!”她情緒失控地向前逼近一步,手指顫抖地指向陸銘軒,
仿佛要撕碎他那張偽善的面具:“陸銘軒!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就是現(xiàn)在!
陸銘軒眼中寒光乍現(xiàn)!在蘇晚因憤怒而逼近、身體重心前移的瞬間,
他端著冰水的手腕極其隱蔽地一抖!杯中的冰塊和水“嘩啦”一聲傾瀉而出,
精準地潑灑在蘇晚腳前一小片光滑的灰麻石地面上!冰水混合著冰塊,
在滾燙的地面上迅速蔓延開一片濕滑的水漬!蘇晚的腳正踩在那片水漬的邊緣!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陸銘軒那張令人作嘔的臉上,根本沒有留意腳下!
憤怒讓她下意識地又向前踏出一步——“?。 毙租Р患胺赖夭壬蠞窕谋旌衔?,
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她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后猛地仰倒!而她的身后,
就是毫無遮攔的露臺邊緣!那高度,足以致命!恐懼瞬間攫住了她所有的感官!
失重的眩暈感讓她眼前發(fā)黑!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小心!
”一聲低沉急促的厲喝自身后炸響!一道黑影如同獵豹般從露臺入口處猛撲而至!
帶著一股凌厲的風!是厲墨??!他顯然剛剛走上露臺,目睹了這驚魂一幕!
幾乎是身體的本能快于大腦的思考,在蘇晚身體后仰、即將翻落露臺的剎那,
他閃電般伸出手臂,一把死死扣住了蘇晚纖細的手腕!同時另一只手猛地環(huán)住她的腰,
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往回一帶!“砰!
”巨大的慣性讓兩人重重地摔倒在滾燙堅硬的露臺地面上!厲墨琛高大的身軀墊在下面,
發(fā)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蘇晚則被他死死護在懷里,額頭重重磕在他堅硬的胸膛上,
撞得她眼冒金星,但總算沒有掉下去!露臺上瞬間死寂!蘇晚趴在厲墨琛懷里,
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炸開,渾身的血液都沖向了頭頂,耳邊嗡嗡作響,
只剩下自己粗重驚恐的喘息。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下男人胸腔劇烈的起伏和同樣急促的心跳。
厲墨琛躺在地上,臉色鐵青,額角因為剛才的撞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下意識地收緊了環(huán)在蘇晚腰間的手臂,那力道大得驚人,
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后怕和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緊張。他的目光越過蘇晚凌亂的發(fā)頂,
如同兩道淬了寒冰的利刃,死死釘在僵立在一旁的陸銘軒身上!
陸銘軒臉上的“驚慌”和“關(guān)切”還沒來得及完全褪去,就僵在了那里。
他端著空水杯的手還懸在半空,杯壁上滑落的水珠滴在滾燙的地面上,發(fā)出“嗤”的輕響,
瞬間蒸發(fā)。他看著地上緊緊相擁的兩人,看著厲墨琛那幾乎要殺人的眼神,
眼底深處翻涌起滔天的震驚、難以置信和一絲被識破的慌亂!他萬萬沒想到,
厲墨琛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xiàn)!更沒想到,他竟然會本能地去救蘇晚!“墨琛!蘇晚!
你們沒事吧?!”陸銘軒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他立刻換上無比“焦急”和“后怕”的表情,
快步上前想要攙扶,“天??!嚇死我了!蘇晚你怎么這么不小心!
剛才差點就……”他伸出手,似乎想去拉蘇晚?!皠e碰她!”厲墨琛猛地低吼一聲,
聲音嘶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暴戾!他抱著蘇晚,自己先坐起身,
然后動作有些粗暴地將蘇晚從自己懷里推開,
仿佛剛才那下意識的保護動作讓他自己也感到無比難堪和惱怒。蘇晚被他推得一個趔趄,
勉強站穩(wěn),腰部的舊傷和剛才的驚嚇讓她雙腿發(fā)軟,幾乎站立不住。
她扶著旁邊冰冷的金屬欄桿,大口喘著氣,驚魂未定地看著厲墨琛。
厲墨琛已經(jīng)自己站了起來,他拍打著西裝上沾染的灰塵,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看也沒看蘇晚一眼,那冰冷刺骨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狠狠扎在陸銘軒臉上,
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怎么回事?”陸銘軒的心臟猛地一沉。厲墨琛的眼神太可怕了,
那里面除了暴怒,還有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冰冷的審視和懷疑!他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
臉上堆滿“無辜”和“擔憂”:“墨琛,這真是意外!我看蘇晚站在這里發(fā)呆,臉色不太好,
就想著給她倒杯冰水……誰知道她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指責我……指責我不該提蘇家的事,
”他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委屈”和“無奈”,“她說著說著就朝我沖過來,結(jié)果腳下一滑,
差點……幸好你及時趕到!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他一番話,將自己摘得干干凈凈,
將責任全推給了“情緒失控”、“自己摔倒”的蘇晚。厲墨琛的眉頭死死擰緊,
眼神在驚魂未定、臉色慘白的蘇晚和一臉“無辜”、“后怕”的陸銘軒之間來回掃視。
露臺上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充滿了令人窒息的張力。“情緒激動?
”厲墨琛的聲音冷得掉冰渣,他銳利的目光轉(zhuǎn)向蘇晚,“他說的是真的?你又發(fā)什么瘋?
”蘇晚扶著欄桿,指甲深深摳進冰冷的金屬紋路里。她看著陸銘軒那副虛偽的嘴臉,
看著厲墨琛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懷疑和厭煩,巨大的悲憤和絕望幾乎要將她吞噬!她張了張嘴,
想控訴陸銘軒的謀殺,想告訴他剛才的“意外”有多兇險!可話到了嘴邊,
卻撞上厲墨琛那深不見底的、由猜忌構(gòu)筑的冰冷高墻。證據(jù)呢?誰會信她?在厲墨琛眼里,
她就是個處心積慮要害他的瘋子!所有的辯解都顯得蒼白無力。她最終只是慘然一笑,
垂下眼簾,聲音輕得像一陣隨時會散去的風:“是我……不小心。”這句話,如同認罪。
陸銘軒眼底深處飛快地掠過一絲得逞的寒光。厲墨琛的呼吸陡然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