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亮?xí)r分,他們終于走出山林,來到一個小鎮(zhèn)。
“先找家客棧休息吧?!?/p>
客棧里,紀(jì)云深要了兩間上房。
“姑娘先梳洗休息,我去買些藥材?!彼麑⒁淮y子放在桌上,“這些你先用著。”
蘇采薇剛要推辭,紀(jì)云深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去。
她梳洗完畢,正想休息,房門卻被敲響。
“客官,有位公子托我送來的?!毙《踔粋€包袱。
打開一看,竟是幾套嶄新的衣裙,從里到外一應(yīng)俱全,料子雖不奢華,卻舒適柔軟。
她抿了抿唇,將包袱推到一旁。
寧修遠(yuǎn)也曾這樣細(xì)心。
可最后呢?
那些溫柔體貼,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
傍晚時分,紀(jì)云深才回來。
他臉色蒼白得嚇人,手里提著幾包藥材。
“你……”
蘇采薇剛開口,紀(jì)云深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紀(jì)云深!”
她慌忙扶住他,掌心觸及的肌膚滾燙如火。
扒開他的衣領(lǐng)一看,肩頭傷口已經(jīng)發(fā)黑潰爛——是毒箭傷!
蘇采薇心頭一緊。
這毒若不及時解,怕是活不過三日。
她咬咬牙,翻出他買的藥材,又向店家借了藥罐,連夜熬藥。
“唔……”
紀(jì)云深在高燒中痛苦呻吟,冷汗浸透了被褥。
蘇采薇擰了濕帕子,一遍遍為他擦拭。
恍惚間,她仿佛又回到三年前。
那時阿遠(yuǎn)也是這樣高燒不退,她守在床邊三天三夜不敢合眼。
而那個曾許諾只娶她一人的阿遠(yuǎn),終究成了別人的夫君。
一滴淚無聲滑落,砸在紀(jì)云深手背上。
他似有所覺,眉頭微蹙。
蘇采薇輕輕拭去淚水,自嘲地笑了笑。
她與寧修遠(yuǎn),終究是橋歸橋,路歸路。
與此同時,世子府內(nèi)——
丫鬟小廝跪了一地。
“一群廢物,連一個人都找不到,好好的大活人能平白無故消失嗎?”
寧修遠(yuǎn)將手中的茶盞砸了出去,對著身旁的幾個侍衛(wèi)吼道:“都給我接著找,找不到蘇采薇,就提頭來見!”
待所有人都離開后,他仰頭灌下一口烈酒。
火辣的酒液灼燒著喉嚨,卻澆不滅心頭那股莫名的焦躁。
他抬手扯下了腰間的香囊。
粗糙的針腳,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是蘇采薇親手繡的。
寧修遠(yuǎn)的手突然抖得厲害,香囊從指間滑落。
他俯身去撿,眼前卻一陣眩暈,整個人栽倒在地。
朦朧中,他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那個雨夜。
“阿遠(yuǎn),快把藥喝了?!?/p>
蘇采薇端著藥碗,小心翼翼地吹涼。
她眼睛紅腫,顯然熬了一整夜。
“苦……”他皺著眉別開臉。
“乖,喝完給你吃蜜餞。”
她像哄孩子似的哄他,指尖輕輕拂過他滾燙的額頭。
那時的他,不過是個連自己名字都不記得的鄉(xiāng)野村夫。
可她卻把最好的都給了他。
她睡稻草,把唯一的被子給他蓋。
她啃野菜,把白粥留給他喝。
她冒雨上山采藥,回來時渾身濕透,卻笑得像個傻子:“阿遠(yuǎn),你的藥有著落了!”
“采薇……”寧修遠(yuǎn)痛苦地閉上眼,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他記得她初到世子府時,像個受驚的小鹿,連走路都小心翼翼。
府里下人欺負(fù)她,她從不告狀,只是默默承受。
而他呢?
他忙著適應(yīng)世子的身份,忙著應(yīng)付各種應(yīng)酬,甚至……忙著準(zhǔn)備迎娶沈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