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金融峰會會場人頭攢動，俞婉清調整了一下胸前的名牌，將一縷散落的發(fā)絲別回耳后。作為新維度科技的CFO，她本該和楚遠一同出席，但公司突發(fā)的危機迫使他們必須分頭行動——楚遠留在公司穩(wěn)定軍心并繼續(xù)調查張成的下落，而她則代表公司參加這場亞洲最重要的金融盛會。
"俞！真的是你！"
一個帶著濃重法國口音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俞婉清轉身，看到一位銀發(fā)紳士正張開雙臂向她走來。
"莫里斯教授！"她驚喜地迎上去，接受對方的貼面禮。莫里斯是她讀MBA時的導師，如今是瑞士某頂級銀行的顧問。
"聽說你結婚了，還是被當眾求婚？"莫里斯眨眨眼，"我那個嚴謹?shù)浇趵淇岬膶W生終于被人融化了。"
俞婉清臉頰微熱："您怎么知道的？"
"新聞都傳到日內瓦了。"莫里斯笑著挽起她的手臂，"來，我介紹你認識幾個人，對你現(xiàn)在的處境可能有幫助。"
他帶著俞婉清穿過人群，來到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那里站著三四個正在交談的男人，其中背對他們的那個身影格外醒目——高挑挺拔，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后腦勺的黑發(fā)梳得一絲不茍。
"徐先生，"莫里斯出聲招呼，"請允許我介紹我最有才華的學生之一。"
那人轉過身來，俞婉清瞬間認出了照片中那個眼角有疤的男人——徐世襄?，F(xiàn)實中的他比照片更具壓迫感，那道從右眼角一直延伸到太陽穴的疤痕在會場燈光下泛著淡淡的白光。
"俞婉清女士，"徐世襄伸出手，嘴角勾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新維度科技的CFO，楚遠的新婚妻子。久仰大名。"
他的手掌干燥溫暖，握力適中，但握住的時間比商務禮儀要求的略長了一秒。俞婉清敏銳地注意到他左手小指上戴著一枚奇特的戒指——黑底上鑲嵌著一顆小小的藍寶石，形狀像是一只眼睛。
"徐先生認識我？"她不動聲色地抽回手。
"深藍思維和貴公司算是同行，我當然關注競爭對手的動態(tài)。"徐世襄的聲音低沉悅耳，帶著一點點難以辨認的口音，"更何況，俞女士在金融圈的名聲可不小。摩根士丹利最年輕的女總監(jiān)，并購界的'冰玫瑰'。"
俞婉清微微瞇眼。他對她的了解遠超普通商業(yè)情報。冰玫瑰這個綽號只有極少數(shù)前同事知道。
莫里斯似乎沒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暗流，熱情地介紹道："徐先生是近年崛起的科技投資人，背景神秘得很。據(jù)說在硅谷和華爾街都有不小的影響力。"
"過獎了。"徐世襄謙虛地搖頭，目光卻一直沒離開俞婉清的臉，"倒是俞女士，新婚燕爾就獨自出席峰會，楚總不陪同嗎？"
"公司有些緊急事務需要他處理。"俞婉清保持著職業(yè)微笑，"徐先生對同行如此關注，想必也聽說了我們最近的人事變動？"
徐世襄眼中閃過一絲玩味："張成總監(jiān)的離職確實令人意外。不過人才流動再正常不過，特別是在我們這個高速發(fā)展的行業(yè)。"
他輕輕晃動著香檳杯，冰涼的液體在杯中旋轉："說起來，深藍思維很幸運能招募到張總監(jiān)這樣的頂尖人才。當然，如果新維度需要任何幫助渡過這段...調整期，我很樂意提供支持。"
"幫助？"俞婉清挑眉。
"資金、技術合作，甚至人才交流。"徐世襄向前一步，縮短了兩人的距離，"我向來欣賞有韌性的企業(yè)，特別是由...出色女性領導的企業(yè)。"
他身上的古龍水氣息飄過來，是某種罕見的木質調，昂貴而充滿侵略性。俞婉清不著痕跡地后退半步："新維度財務狀況良好，軟銀的投資才剛剛到位。不過徐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
"當然，當然。"徐世襄微笑，"只是商業(yè)世界瞬息萬變，今天的優(yōu)勢明天可能就...煙消云散了。"他舉起酒杯，"為變化干杯？"
俞婉清沒有碰杯："為適應變化的能力干杯。"
徐世襄大笑，那道疤痕隨著表情扭曲，像一條白色的蜈蚣："我喜歡你，俞女士。聰明又警惕，難怪楚遠會愛上你。"他突然壓低聲音，"不過，我很好奇，作為職業(yè)女性，你如何平衡婚姻與事業(yè)？特別是當兩者出現(xiàn)...沖突的時候。"
這個問題像一根針，精準刺中俞婉清最近一直在思考的困境。她張口想給出標準答案，卻發(fā)現(xiàn)喉嚨莫名發(fā)緊。
"徐先生的問題真私人。"她最終說道。
"請原諒我的冒昧。"徐世襄微微欠身，"只是我注意到，貴公司最近的一些決策似乎更偏向楚總的理想主義風格，而非俞女士一貫的理性務實。我在想，這是否代表著婚姻對職業(yè)判斷的影響？"
俞婉清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了酒杯。這正是她私下?lián)鷳n的問題——自從與楚遠結婚，她在做商業(yè)決策時確實開始更多地考慮他的感受，而非純粹的數(shù)據(jù)分析。
"我們的決策風格互補，這正是新維度的優(yōu)勢。"她平靜地回答，"如果沒有其他問題，失陪了，我看到一個老朋友。"
離開徐世襄后，俞婉清找到一處安靜的角落，迅速給楚遠發(fā)了條加密消息："遇到徐世襄了，他對我們了解太多，不正常。查查他背景。"
剛發(fā)送完畢，手機就振動起來。是楚遠的回復："查到張成最后去的'星辰'是一家舊書店，在東湖路。我這就過去。愛你。"
俞婉清盯著最后兩個字看了幾秒，胸口涌起一股暖流。無論外面風浪多大，知道有個人始終站在她身后，這種感覺依然新鮮而珍貴。
"躲在這里想丈夫？"
徐世襄的聲音再次響起，俞婉清猛地抬頭，發(fā)現(xiàn)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她面前，手里拿著兩杯新的香檳。
"商業(yè)峰會不是談情說愛的地方。"她收起手機，冷淡地說。
"恰恰相反，金融就是最浪漫的領域。"徐世襄遞給她一杯酒，"數(shù)十億資金流動，企業(yè)興衰，全都建立在一樣東西上——信任。而信任，俞女士，不就是愛情的基礎嗎？"
俞婉清沒有接酒："徐先生對愛情的見解很獨特。"
"叫我世襄吧，既然我們已經(jīng)是朋友了。"他固執(zhí)地舉著酒杯，"說真的，我很想找個機會和楚總聊聊。我們其實有不少共同點。"
"比如？"
"比如都曾在谷歌工作，都熱愛技術改變世界，還有..."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都對李明先生懷有敬意。"
李明這個名字像電流般擊中俞婉清。徐世襄怎么會知道李明？新維度創(chuàng)始人的故事雖然不算秘密，但一個外來者如此熟悉公司歷史，實在可疑。
"你認識李明？"
"間接認識。"徐世襄啜了一口香檳，"他是個天才，可惜英年早逝。我猜如果他還在，新維度不會陷入今天這種...人才流失的困境。"
俞婉清終于接過酒杯，但只是象征性地碰了碰唇："徐先生似乎對我們的困境很了解？"
"商業(yè)情報而已。"徐世襄微笑，"比如我知道，張成離職前曾經(jīng)頻繁訪問公司核心代碼庫，帶走了不少...敏感技術。這對任何AI公司都是致命打擊。"
"謠言。"俞婉清斬釘截鐵地說，"我們有完善的權限管理和代碼保護系統(tǒng)。"
"當然，當然。"徐世襄做了個安撫的手勢，"我只是想說，如果貴公司因此遇到任何技術難題，深藍思維愿意提供專利授權...當然，需要一些小小的交換條件。"
"什么條件？"
"比如...某些算法的源代碼？或者股權？"徐世襄輕松地說，仿佛只是在討論午餐菜單，"商業(yè)就是商業(yè)，對吧？"
俞婉清終于明白了徐世襄的意圖——他是在試探新維度的脆弱性，甚至可能是來宣戰(zhàn)的。
"感謝徐先生的'好意'，不過新維度會處理好自己的事務。"她放下未動的酒杯，"如果沒有其他事，我還要準備下午的演講。"
"當然不耽誤你。"徐世襄微微頷首，"順便說，我很期待聽到你對'AI時代金融監(jiān)管'的見解。畢竟..."他俯身在她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噴在她頸側，"誰能比'冰玫瑰'更懂規(guī)則與風險呢？"
俞婉清僵在原地，直到徐世襄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她立刻拿出手機，給公司法務部發(fā)了條緊急指令：全面檢查所有專利和技術保密協(xié)議，特別是與核心算法相關的部分。
峰會接下來的時間，俞婉清始終能感覺到一道目光追隨著她——徐世襄似乎無處不在，卻又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像一只耐心等待時機的獵豹。
下午的演講她發(fā)揮出色，但心思早已飛到了東湖路那家名為"星辰"的書店。楚遠在那里會發(fā)現(xiàn)什么？張成為什么要在離職前去一家舊書店？而徐世襄對李明不同尋常的了解又意味著什么？
晚宴時，俞婉清婉拒了所有社交邀請，匆匆返回酒店。剛進大堂，她就看到了坐在休息區(qū)的楚遠——他穿著便裝，頭發(fā)亂糟糟的，顯然剛從某個地方趕回來。
"有發(fā)現(xiàn)嗎？"她一坐下就急切地問。
楚遠點點頭，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星辰'書店的老板娘認識張成，說他最近幾周經(jīng)常去，每次都借閱同一本書——《三體》。"
"科幻小說？"
"不僅僅是小說。"楚遠壓低聲音，"我在第三部的書頁夾層里找到了這個。"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折疊的紙條，上面寫著一串數(shù)字：31.2304, 121.4697。
"坐標？"俞婉清立刻認出來。
"對，指向浦東的一個地點。"楚遠展開手機地圖，"這里——星辰咖啡館，李明大學時常去的地方。"
俞婉清倒吸一口氣："所以'星辰'不是指書店，而是這家咖啡館？張成在引導我們去找與李明有關的東西？"
"很有可能。"楚遠握住她的手，"婉清，我覺得張成不是自愿離職的。他留下這些線索，是在向我們求救。"
俞婉清想起徐世襄那勝券在握的表情，一股寒意爬上脊背："我今天見到徐世襄了。他對新維度了解得太多，包括李明的事。我懷疑張成的失蹤與他有關。"
"明天一早我們就去這家咖啡館。"楚遠堅定地說，"無論張成想告訴我們什么，答案一定在那里。"
回到酒店房間，俞婉清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查詢徐世襄的背景資料。奇怪的是，這個看似成功的企業(yè)家五年前的記錄幾乎是一片空白——沒有社交媒體痕跡，沒有早期創(chuàng)業(yè)經(jīng)歷，就像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更令她不安的是，在某個隱蔽的商業(yè)論壇上，有人匿名發(fā)帖稱徐世襄與多年前一樁內幕交易案有關，但帖子很快就被刪除。
"查不到太多。"她向正在泡茶的楚遠匯報，"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他不簡單。"
楚遠遞給她一杯菊花茶："明天見到咖啡館老板，也許會有新線索。"他輕輕按摩她緊繃的肩膀，"別太擔心，我們會搞清楚的。"
俞婉清靠進丈夫懷里，感受著他的體溫和心跳。這一刻，她允許自己暫時放下CFO的冷靜面具，只是一個需要依靠的普通女人。
"楚遠，"她輕聲問，"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必須在公司和家庭之間做選擇，你會怎么選？"
楚遠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捧起她的臉："這個問題沒有意義，因為我們永遠不會讓那種情況發(fā)生。"他吻了吻她的額頭，"現(xiàn)在，休息吧。明天會是很長的一天。"
窗外，上海的燈火依舊璀璨，但俞婉清隱約感到，一場比想象中更大的風暴正在逼近。而風暴的中心，就是那個眼角有疤的神秘男人——徐世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