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婆來了,閻春華跟李和友就不打算再出去撈螺螄,索性留在家里,夫妻倆搭配一起張羅午飯。
有了昨天的“機(jī)會教育”,今天全村老小都拼了老命地去撈螺螄。家里的四個孩子都打發(fā)出去幫忙,也不差他們倆四只手忙活。
閻春華上輩子一直被壓在大姑姐李和鈺腳下,到死也沒抬起過頭。當(dāng)然,這跟她上輩子自己不爭氣有很大的關(guān)系。
總想著要做個賢妻良母,有氣有委屈都憋在心里。寧愿委屈自己,也要顧著大家的臉面,維持面子上的一家和氣。
上輩子被兒媳婦和兒子壓榨,還要被大姑姐寒磣。閻春華總覺得自己沒被氣出乳腺癌,還能活到七十歲,已經(jīng)是個科學(xué)奇跡。
剛才看到大姑姐被婆婆一頓收拾,閻春華的心里那叫一個舒坦啊。
這會兒站鍋臺前,哼著小調(diào)做飯。
再想著明天還能再來好幾萬塊錢的進(jìn)賬,重點(diǎn)是,除了他們夫妻倆,誰也不知道家里如今過得這般闊綽。
這小日子過得,別提有多滋潤了。
李和友在爐灶前燒火,不停往土灶里塞干草。耳邊聽到閻春華哼的小調(diào),嘴也直咧。
“媳婦,今兒咱還出去撈螺螄不?”
“不去了,等會兒吃完飯,咱給爸媽收拾下屋子。他們大老遠(yuǎn)過來一趟,干脆在咱家多住幾天。你看媽那個胳膊干瘦的,正好補(bǔ)補(bǔ)身子?!遍惔喝A這些年沒能耐照顧公婆,心里也很愧疚。
現(xiàn)在兜里有錢,以后還會更有錢,索性趁著這次機(jī)會,想辦法給公婆留下來,好好照顧上。
李和友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同意。
爸媽家里這些年多半是靠著姐姐一家在接濟(jì),李和友一家是自顧不暇,哪還有能耐貼補(bǔ)自己爹媽。
早前,雖說是退伍回來做了醫(yī)生,社會地位和名譽(yù)都不低。但因?yàn)槎道镥X不多,又是倒插門進(jìn)閻家的。在姐夫趙寶升面前,李和友始終抬不起頭。
這么多年來,姐姐和姐夫?qū)χ麄儍煽谧宇U指氣使也是慣了的。李和友這么多年來始終憋著氣,隱忍大姐一家對自己和春華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
現(xiàn)在這才是好日子呢,兜里有錢,也不憋氣了。
“媽,咱中午隨便湊合吃個小魚貼餅子,你們一路走來也餓了。吃完下午就在我們屋補(bǔ)補(bǔ)覺,我跟和友給你們收拾屋子去?!?/p>
灶上的火候已經(jīng)足夠,閻春華回到堂屋招呼老兩口去洗手洗臉,預(yù)備吃飯。
李和鈺見爸媽在閻春華的伺候下離開堂屋去洗漱,這才扶著老腰從地上爬起來。
顫顫巍巍,一步三搖地摸去廚房。
“我弟啊,你咋這么糊涂,姐都是為你好。你也不說幫著我,就跟白眼狼似的只顧看著咱媽打我?!?/p>
聞著廚房里撲鼻的陣香,李和鈺單手扶著腰,提溜起土灶上厚重的木質(zhì)大鍋蓋。
嘖,小雜魚在濃湯中撲騰著,咕嘟嘟泛起陣陣勾人饞蟲的香氣。
大鐵鍋鍋沿子一圈,還貼著死面做的香餅子。
香氣撲鼻的雜魚濃湯,在熱氣的熏騰下,不時翻騰到死面餅底部。
李和鈺狠狠吸溜了下嘴角的口水,就要下手去揭餅子吃。
“喲!大姑姐!”
閻春華伺候完公婆洗漱,進(jìn)來廚房正看見李和鈺伸長了手準(zhǔn)備揭面餅子,立即放大嗓門喊了一聲。
“??!”
專心致志偷餅子吃的李和鈺被這一嗓子喊的,嚇得手一抖,挨到滾燙的鍋沿子,被燙得驚呼出聲。
“要死??!喊這么大嗓門!”李和鈺瞪起眼睛就罵。
閻春華譏笑,快步走過去,屁股一拱把嘴饞眼皮子淺的大姑姐擠到一邊去。
不搭理李和鈺的罵罵咧咧,手下麻利地把菜盛出來。很快端著一大鍋噴香的紅燒雜魚上桌,李和友端著一盤子死面餅跟在后面,兩人都故意忽視李和鈺的存在。
李老漢和李老太趕了很久的山路才到兒子家,特別是李老太,到這又棍棒伺候了大女兒一頓,此時老兩口已經(jīng)餓得前胸貼后背。
扯了一塊死面餅,蘸著碗里的紅燒雜魚湯汁,這一口下去別提有多香!李老漢風(fēng)卷殘?jiān)频厝M(jìn)去一整塊泡滿湯汁的餅子,吃得那叫一個安逸。
李和友拿出一瓶五糧液,這是去買糖時,春華非要給他買的。買回來也沒舍得喝,正好現(xiàn)在拿出來跟老爹喝兩杯。
“五糧液?和友,你這做醫(yī)生也是部隊(duì)里給安排的,可不能貪污受賄,收禮幫人辦事情,被舉報(bào)出來你可連醫(yī)生都沒得做?!?/p>
李和鈺眼尖,趕緊逮著機(jī)會刻薄兩句。這個弟弟她還不知道嗎?啥時候能喝得起五糧液這種好酒了,肯定是貪污。
自以為抓著把柄的李和鈺,大剌剌坐下來,就準(zhǔn)備伸手去拿餅子吃。
李老太左手往嘴里塞餅子,右手執(zhí)著筷子,狠狠抽在大女兒手背上。
“誰準(zhǔn)你吃飯的?!?/p>
“媽!我也走了那么遠(yuǎn)的路來,也很餓啊?!崩詈外暢酝吹乇е?,手背上鼓起紅痕,心中暗罵,老太太手也忒毒了,真拿她不當(dāng)親生的,往死里打。
“這是我兒子和兒媳婦孝順我們倆的,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也沒見你往家拿什么好東西孝敬我們,每次就舔著個大臉,空著手回去,回去就挑撥離間。我看你才不累,到這一口氣都不喘,就張羅要給你弟換媳婦。”
李和鈺聽著李老太寒磣她的話,滿臉不高興,又不敢吭聲。生怕再挨打,只好拿眼角瞅著自己老爹。
李老漢咂摸著嘴,眼睛半閉,迷瞪著小酒。
一口酒,一口菜,樂得跟做了皇帝一樣,根本沒眼角去看大女兒。
李和鈺見爸媽和弟弟一家,沒有一個人招呼她坐下來吃飯,氣得抹眼淚。
“哭啥子,我跟你爹還沒死呢,等我們死了,有你哭的時候?!?/p>
李老太夾了口魚仔放嘴里嚼,斜了眼陰陽怪氣的大女兒。
正樂得自在逍遙的李老漢,聽到老婆子這話,頓時被嘴里的酒嗆得不輕。
呸呸呸,真是晦氣。
死?他可舍不得死嘞。
有這好吃好喝的天天供著,他能比王八活得還長。
“滾犢子!我們一家團(tuán)聚的好日子,你在這哭喪呢,你爹我不死也被你氣死了。”李老漢揮手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