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被踹下山我摔進了棺材鋪我被架著胳膊拖到后山竹林時，
道袍下擺沾了半片帶露的竹葉?！熬艓熜?，師父說你再裝神弄鬼，就送你去陰司判事那報到！
”三師弟踹了我后腰一腳，力道不大，卻讓我踉蹌著栽進了野薔薇叢。我扒拉開扎人的花刺，
抬頭看他們。五個師兄弟站成一排，
腰間玄真觀的桃木符晃得我眼睛疼——上個月我替張獵戶家驅(qū)野鬼時，
他們還說我“裝模作樣”?！皠跓┲T位師兄送我一程?！蔽遗牡舻琅凵系牟菪迹?/p>
把懷里的破蒲團往肩上一甩，“日后別忘了來喝我的喜酒。”師兄弟們哄笑起來，
有人扔了塊野果過來，砸在我腳邊。我沒躲，轉(zhuǎn)身往山下走，
喉嚨里哼著走調(diào)的山歌：“山高皇帝遠(yuǎn)，鬼多我不怕。”山風(fēng)卷著松濤灌進耳朵里，
我數(shù)著腳下的青石板。玄真觀我住了十七年，連每塊石頭的裂縫都記得——可從今天起，
這觀里的晨鐘暮鼓，再不會為我而響。山腳有間新掛了“福來棺鋪”幌子的鋪子。
我正想繞過去，門里突然沖出個系著靛藍(lán)圍裙的婦人，一把攥住我道袍袖口：“小道士！
我看你眉間帶煞，定是懂行的吧？”我低頭看她攥得發(fā)白的指節(jié)，苦笑：“我若說我不懂，
您信嗎？”“不信！”婦人抹了把眼淚，從圍裙兜里摸出五個銅板拍在我掌心，
“我家新到的黑漆棺材夜里自己動了！你要是能驅(qū)了那東西，這錢是你的，
再送你半壇女兒紅！”我捏著銅板站在棺材前時，月亮剛爬上屋檐。
韓三娘說的那口棺材就停在堂屋中央，漆色烏沉沉的，像浸了夜露的老松樹皮。
我摸出懷里的黃符——是今早被逐前，師父塞給我的最后一張“靜心符”，
邊角還沾著他常用的沉水香。“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我念到第三遍《清心咒》時，
符紙“嗤”地?zé)藗€窟窿。棺材紋絲沒動，倒把韓三娘嚇得躲到了八仙桌底下。
我蹲在蒲團上揉眉心。從小到大，所有道士該會的法訣我都會背，可一遇到真東西，
符咒就跟受潮的紙似的——他們說我是災(zāi)星，能看見阿娘的魂是不祥，原來都是真的?！岸?！
檢測到宿主具備靈根，是否綁定'捉鬼天師系統(tǒng)'？”機械音在腦子里炸響時，
我差點栽進旁邊的香爐灰里。我左右看了看，韓三娘正從桌底探出頭，手里攥著搟面杖。
“綁、綁定?！蔽液斫Y(jié)動了動，聲音發(fā)啞。眼前突然浮現(xiàn)出半透明的界面，
泛著淡青色的光：功德值0，當(dāng)前可兌換術(shù)法《凈魂訣》（需50功德），
每日簽到獎勵“鬼眼強化符”（已發(fā)放）。我盯著界面上“附近鬼物信息”的選項，
手哆哆嗦嗦點了下去。然后我看見了——黑漆棺材的縫隙里，飄著個穿月白小褂的小女孩。
她發(fā)梢滴著黑水，左眼窩是空的，右眼里翻涌著黑紅色的怨氣，正盯著我咧嘴笑。
“啊——”我往后一仰，后腦勺磕在條凳上?！靶〉朗?？”韓三娘舉著搟面杖湊近，“咋了？
”“咳，沒事。”我抹了把額角的冷汗，摸到系統(tǒng)提示：“目標(biāo)為含冤而死的稚鬼，
弱點是生前最愛的糖人。”我翻出懷里剩下的三個銅板，沖韓三娘喊：“您家有糖人嗎？
”“有！我前日去廟會買的，還收在陶罐里！”小女孩看見糖人時，
怨氣凝成的黑霧突然散了些。她飄到糖人跟前，手指剛要碰，又縮回去，
用空了的左眼窩對著我：“哥哥...你看得見我？”“看得見?！蔽液韲蛋l(fā)緊，
“你叫什么名字？”“小桃?！彼皖^揪自己的小褂角，“我阿爹說要給我買最大的糖人，
我推進了河里...因為后娘說我克死了弟弟...”我照著系統(tǒng)教的《凈魂訣》念了三遍，
小桃的身影漸漸透明。她最后沖我笑了笑，手里的糖人閃了閃，化作幾點星光。“叮！
成功超度含冤稚鬼，功德+50?！表n三娘沖過來時，我正盯著界面上的50功德值發(fā)怔。
她摸了摸棺材，又摸了摸我的額頭：“真不燙？那棺材咋不動了？”“許是...它累了。
”我把糖人紙遞給她，“您明日把這紙燒在城西老槐樹下，小桃就能去該去的地方了。
”韓三娘抹著眼淚往我懷里塞了個泥封酒壇：“這是我娘家陪嫁的女兒紅，你拿著！
”我抱著酒壇走在青石板路上時，月亮正懸在屋檐角。風(fēng)裹著酒香鉆進鼻子里，
我仰頭灌了一口——辣得直咳嗽，可眼眶卻熱得發(fā)疼。原來...我不是災(zāi)星。第二日清晨，
我在城東茶樓門口支了個布幡。布幡是用破蒲團的里子改的，上面歪歪扭扭寫著“顧九驅(qū)鬼，
童叟無欺”。我蹲在馬扎上剝花生，看茶博士往茶爐里添炭。
忽然聽見隔壁菜販子喊：“哎小道士！我家后院井里總聽見小孩哭，你給瞅瞅？
”我把花生殼往兜里一塞，起身時酒壇在懷里晃了晃。
系統(tǒng)提示音又響起來：“檢測到新任務(wù)，是否接受？”“接?！蔽遗牧伺牡琅?，
笑得眼睛彎成月牙，“這買賣，我接得很。
”2第2章 我接的第一單活就碰上了官差查案我蹲在馬扎上，指甲蓋兒掐開最后一顆花生。
布幡被風(fēng)掀得嘩啦響，“顧九驅(qū)鬼”四個墨字在日頭下泛著毛邊——這布是破蒲團拆的，
針腳歪得能扎手。茶博士擦著桌子笑：“小道士，你這攤子擺三天了，就賣出去倆驅(qū)邪符？
”我把花生殼往兜里一塞：“急什么？好生意都在后邊兒?！痹捯魟偮?，
青石板路傳來急促馬蹄聲。“顧道長！”趙捕頭掀著官服沖過來，腰間佩刀撞得叮當(dāng)響，
“觀鬼司有個案子！城南張員外家，每晚子時能聽見嬰兒哭，可翻遍屋子連塊尿布都找不著！
”我摸著懷里的酒壇——昨日韓三娘給的女兒紅還剩半壇?！肮俨畹幕钣嫿o錢不？
”“二十兩！現(xiàn)銀！”趙捕頭抹了把汗，“張員外都快把門檻踏平了，請了三個道士都沒轍！
”我抄起布幡往胳膊上一纏：“走?！钡綇垎T外家時，正廳里飄著檀香。
裴清穿著玄真觀月白道袍，手里掐著桃木劍，見我進來眼睛一亮：“九師兄也來幫忙？
昨日聽說師兄被逐下山，正想......”“不想?！蔽掖驍嗨?，
盯著他腳邊那堆燒了一半的黃符——符頭畫歪了，分明是用口水黏的。裴清笑容僵了僵，
又端起溫和模樣：“那便一同做法吧?！彼麆偰盍藘删洹疤侠暇奔比缏闪睢?，
后堂突然刮起一陣陰風(fēng)?！俺乘懒恕！崩洳欢∫坏缆曇魪牧荷巷h下來。我抬頭，
見個穿墨色衣袍的男人倚在房梁上，手里轉(zhuǎn)著塊烏木令牌，眼尾挑得像把刀，
“凡人念咒跟敲破鑼似的，鬼早被你們嚇縮床底了。”滿屋子人“撲通”全跪了。
趙捕頭抖得官帽都歪了：“陰、陰司判事大人！”判事？
我盯著那令牌——上面刻著“陰陽司”三個篆字，泛著冷森森的光。謝硯從梁上跳下來，
靴底碾過裴清的符紙：“這位道長。”他掃我一眼，“能看見它么？”我喉嚨發(fā)緊。
系統(tǒng)提示音在腦子里炸響：“檢測到孤魂，寄附于舊襁褓，弱點為生前未聽完的搖籃曲。
”“能?！蔽颐鰪堻S符，“在東邊衣柜第三層。”裴清臉色一白：“不可能！
我今早剛查過......”“哐當(dāng)”一聲，張員外拉開柜門。褪色的紅襁褓從里面掉出來，
上面沾著暗褐色血漬。襁褓中央浮著團半透明的影子，小胳膊小腿兒縮成一團，
正捂著耳朵發(fā)抖。謝硯抱臂冷笑：“這位裴道長，你那破咒念得比鬼哭還難聽。”我沒理他，
照著系統(tǒng)教的《太上清心咒》輕聲念起來。襁褓上的血漬慢慢變淡，
小影子伸著小手往我這邊夠，最后“噗”地散成光點?！岸?！超度孤魂，功德+80。
”系統(tǒng)界面跳出來時，我瞥見謝硯盯著我手里的符紙。他袖角動了動，
那張符紙就不見了——許是被他順走了？“記好了?！敝x硯把令牌往懷里一收，掃過眾人，
“這鬼是替母還債，與張員外無關(guān)?！彼f完轉(zhuǎn)身就走，玄色衣擺掃過我腳邊。
我聞見股冷梅香，混著點墨汁味兒。出了張府，趙捕頭拍我后背：“小道士可以??！
觀鬼司往后有活計都找你！”裴清跟在后邊兒，指尖掐著道袍：“師兄確實厲害，
只可惜......”他頓了頓，“不是玄真觀嫡傳?！蔽野巡坚ν缟弦凰?，笑：“嫡傳？
我現(xiàn)在啊，給陰司判事打工?！迸崆迥_步踉蹌了下。夜里我數(shù)著二十兩銀子，
系統(tǒng)突然提示：“檢測到城南義莊陰氣異常?！蔽掖禍缬蜔?，望著窗外月亮。義莊那地兒，
平時連野狗都繞著走......第二日清晨，我在布幡上加了行字：“厲鬼也接，
價高者得?！毙睂﹂T茶博士指著我笑：“小道士瘋了？”我摸著懷里的酒壇，
望著遠(yuǎn)處陰云——瘋沒瘋的，過幾日便知。3第3章 裴清的局，
我拆得他滿地找牙我蹲在攤子前撥算盤，銅珠子撞得叮當(dāng)響。
前兒張員外給的二十兩銀子還沒焐熱，趙捕頭就喘著粗氣沖過來：“顧小先生！
城南義莊出事兒了！”我把算盤一扣：“傷了幾人？”“三個！都是守夜的更夫！
”趙捕頭抹了把汗，“觀鬼司派了人去，可那鬼......”他壓低聲音，
“說見著白影就昏過去，醒了身上全是青手印?！蔽野巡坚ν缟弦凰Γ骸白?。
”剛到義莊門口就聽見裴清的聲音。他穿著玄真觀月白道袍，手里攥著桃木劍，
正跟觀鬼司的人說話：“這等厲鬼，需得玄門正宗手段。”他轉(zhuǎn)頭看見我，眼尾一挑，
“九師兄也來了？”“接活。”我把布幡往地上一插。
裴清笑了：“師兄如今倒是敢接大單了?！彼噶酥噶x莊門楣，“不如讓我主持大局？
萬一出了岔子......”他頓了頓，“師兄剛被逐下山，可禁不起再跌一跤。
”我沒接話。系統(tǒng)提示音在腦子里“?！钡仨懫饋恚骸皺z測到厲鬼，怨氣值92%。
弱點：陰契被撕毀引發(fā)暴走，源頭......”我瞇起眼——系統(tǒng)界面上，
紅色箭頭正指著裴清腰間的錦囊。義莊里霉味嗆人。棺材板東倒西歪，
最里面那口紅漆棺蓋裂了道縫，黑血正順著縫往外淌。裴清掏出三張鎮(zhèn)鬼符：“都退到門口！
我要開壇做法！”我蹲在棺材邊兒，指尖蹭過黑血。
系統(tǒng)彈出厲鬼記憶碎片：青衫書生跪在陰司堂前，手里攥著半張染血的紙——是陰契。
“裴道長?！蔽彝蝗婚_口，“這鬼生前簽過陰契，你說對吧？”裴清手一抖，
符紙掉在地上：“你、你胡說！”我沒理他，從懷里摸出《九焰縛魂索》。
這是系統(tǒng)用功德?lián)Q的，金絲纏著朱砂，在鬼氣里泛著紅光。我故意把索子甩得太偏，
厲鬼的白影“刷”地從棺材里竄出來，直撲裴清！“啊——！”裴清踉蹌著往后退，
撞翻了香案。厲鬼的手掐住他脖子，青指甲陷進肉里。我手腕一翻，
縛魂索“唰”地纏住厲鬼。紅光刺得人睜不開眼，厲鬼發(fā)出尖嘯，漸漸凝成個書生模樣，
手里舉著半張陰契：“裴家！還我命來！”裴清癱在地上，
透了：“你、你怎么會九焰縛魂索......這是玄真觀失傳的......”“失傳的？
”我扯了扯索子，“你不知道的還多呢?！薄芭峒胰u陰契?！标帎艕诺穆曇魪拈T口傳來。
謝硯穿著玄色衣袍，手里轉(zhuǎn)著陰陽司令牌，“替活人寫陰契換陽壽，替死人改生死簿換香火。
”他瞥了眼裴清，“上個月張員外家的孤魂，也是你引的吧？
”裴清嘴唇直哆嗦：“不、不是......”“要我把裴家祠堂里的陰契拓本拿來？
”謝硯笑了，“或者，讓這厲鬼親自說說，你是怎么撕了他的陰契，逼他魂飛魄散？
”厲鬼猛地掙了下縛魂索，朝著裴清撲過去。裴清尖叫著往我身后躲，
卻被謝硯的陰火攔住——墨色火焰在地上燒出條線，裴清碰著就燙得縮手?！皫ё?。
”謝硯對觀鬼司的人揮了揮手。兩個衙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給裴清上了鎖，他還在抖，
盯著我手里的縛魂索直喘氣。我蹲下身收索子，余光看見墻角人影動了動。抬頭時，
玄真子正站在義莊門口，手里捏著封信。他白胡子被風(fēng)掀起，沖我笑：“做得不錯。
”信里掉出顆珠子，暖融融的，是避陰珠。我離山那天，
破蒲團里塞的就是這玩意兒——原來師父早知道。謝硯不知什么時候站到了我身邊。
他望著玄真子的背影，低笑一聲：“看來，我得快點把你的名字刻進同心冊了。
”我捏著避陰珠，望著天上漸明的月亮。風(fēng)卷著義莊的紙錢亂飛，有張飄到謝硯肩頭。
他沒動，任那紙貼著玄色衣料，倒像故意要留個記號。趙捕頭押著裴清往觀鬼司走，
經(jīng)過我身邊時，裴清突然抬頭：“九師兄！玄真觀不會......”“住嘴。
”謝硯聲音冷下來，“陰司的牢，夠你想明白很多事?！蔽彝崆灞谎哼h(yuǎn)的背影，
把避陰珠塞進懷里。
統(tǒng)提示音又響了：“檢測到新任務(wù)：協(xié)助陰司整理三代陰契......”我沒看系統(tǒng)界面。
夜風(fēng)卷著梅香撲過來，謝硯的衣擺掃過我手背。遠(yuǎn)處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
“咚——咚——”原來，我真的可以做到。4第4章 謝硯的請柬，
比鬼火還燙手玄真觀的人來接我那天，我正蹲在灶前煮面。青衫小道童站在破院門口，
手里攥著玄色腰牌：“九師兄，觀主說當(dāng)日逐徒是權(quán)宜之計，如今裴清那孽徒現(xiàn)了原形，
您該回山了?！蔽覕囍妫瑴着龅么赏攵．?dāng)響：“權(quán)宜之計？”“那日在義莊，
觀主塞給您避陰珠——”“避陰珠是護我周全，不是留我回山的憑證。”我撈起面，
油星子濺在袖口，“替我回觀主，顧九在陽間活得挺好?！毙〉劳€想說什么，
我瞥了眼他腰間晃動的同心佩——謝硯前日塞給我的，墨玉雕著并蒂蓮，“再說，
我已有主了。”他臉騰地紅了，逃也似的跑了。傍晚我擦桌子，窗欞突然撲棱一聲。
黑羽信鴉蹲在窗沿，嘴里叼著墨色信箋，爪子上還沾著陰司特有的冷露。我剛伸手，
信鴉就把信箋拍在我掌心，撲騰著飛走了。封口是陰司判事的印，朱砂紅得像血。
展開的瞬間，系統(tǒng)提示音炸在耳邊：“檢測到高階陰氣波動，請注意防護！”我指尖一麻，
低頭就見指節(jié)泛著幽藍(lán)，像浸在月光里的鬼火——這是被陰氣壓得狠了才會有的征兆。
信上只有八個字，墨香里裹著寒梅味：“明夜子時，陰司有請?！蔽野研殴{塞進懷里，
摸出避陰珠攥緊。窗外的槐樹沙沙響，我聽見自己心跳聲，比以往都響。次日午夜，
我站在城西亂墳崗。風(fēng)卷著紙錢打旋，突然“轟”的一聲，眼前的荒草全不見了。
朱漆大門立在霧氣里，門楣上懸著鎏金匾額，“陰司判事府”五個字泛著冷光。
謝硯倚著門柱，玄色衣袍被風(fēng)掀起一角，見我來，眼尾微挑：“你倒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