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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永墜之時 健健的疼 25126 字 2025-06-07 02: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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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簽下了自己的死亡證明王辰發(fā)現(xiàn)鄰居墜樓死亡時,尸體旁散落著剛買的咖啡。

警方通報是意外墜樓。 他調(diào)取便利店監(jiān)控,

卻發(fā)現(xiàn)墜樓者在樓下購買咖啡的時間居然與自己目睹的墜樓時間相差不過幾十秒。

當王辰拿著監(jiān)控證據(jù)質(zhì)問警方時,

法醫(yī)指著結(jié)案報告上的死亡時間簽名欄說: “王辰先生,報告顯示,你才是死者。

”1.王辰的生活,像一塊被反復打磨過的水晶,剔透、穩(wěn)定,沒有一絲多余的棱角。

他的一天,從清晨六點零三分開始,不多一秒,不少一秒。窗簾拉開的角度,

牙刷在口腔里移動的軌跡,

水煮蛋在沸水中翻滾的精確時間——一切都遵循著內(nèi)在的、不容置疑的邏輯。

這種邏輯并非刻意為之,而是像呼吸一樣自然,是他感知世界、與世界和平共處的方式。

鄰居們偶爾在電梯里遇見他,會笑著調(diào)侃一句“王辰,又掐著點吶?”,他只是點點頭,

嘴角牽起一個極淡的弧度,算是回應。他并非冷漠,只是覺得,這樣就好。

他居住的公寓樓叫“青楓苑”,名字雅致,樓體也新,灰白色的外墻在陽光下顯得干凈利落。

他住在十九樓,1902室。對門是1901,住著一位姓李的獨居男人,四十歲上下,

面容有些模糊,屬于那種在人群中極易被忽略的類型。王辰只知道他姓李,

在附近一家貿(mào)易公司做中層管理,生活似乎也很有規(guī)律,早出晚歸,兩人在樓道里碰面,

最多也就是點頭致意,連寒暄都省了。王辰覺得這樣挺好,恰到好處的距離感,

符合他對生活空間的要求。那個改變一切的早晨,像往常一樣精確地流淌著。六點整,

王辰準時站在廚房的操作臺前,手里拿著一個白色的骨瓷杯。旁邊的電子秤上,

咖啡豆的重量精確到小數(shù)點后一位。磨豆機發(fā)出低沉均勻的嗡鳴,深褐色的粉末落入濾杯,

帶著清晨特有的焦香。水壺里的水,在設定的溫度下翻滾,蒸汽頂開壺蓋,發(fā)出短促的哨音。

他提起壺,水流穩(wěn)定地注入濾杯中心,看著深色的液體帶著細密泡沫,

緩慢而均勻地滴落進下方的玻璃壺中。時間、溫度、水流、粉量,所有變量都在掌控之中,

過程本身便是一種寧靜的儀式。他端著那杯溫度剛剛好的黑咖啡,走向客廳巨大的落地窗。

這是公寓視野最好的位置,可以俯瞰樓下那個精心打理的小花園,

以及更遠處車流如織的城市主干道。晨光熹微,給樓宇的輪廓鍍上一層淡金。

就在他啜飲第一口咖啡,感受那醇厚微苦的液體滑過喉嚨的瞬間,一個黑影,

毫無征兆地、決絕地,從他視野正上方的邊緣驟然墜落。

那是一種純粹的、違反物理直覺的墜落。沒有尖叫,沒有掙扎,

只有一種令人窒息的、重力加速度帶來的沉重感。

黑影在視網(wǎng)膜上留下一條筆直的、殘酷的軌跡,像一把無形的刀,

瞬間劈開了清晨寧靜的空氣。砰!一聲沉悶到令人心臟驟停的巨響,

從樓下花園的方向猛烈地撞上來,狠狠砸在王辰的耳膜上,

也砸碎了他手中骨瓷杯里平靜的咖啡液面。深褐色的液體劇烈地晃蕩出來,

潑濺在他米白色的家居褲上,留下幾塊迅速擴大的、難看的污漬。杯子脫手,

掉在厚厚的地毯上,發(fā)出一聲悶響,沒有碎裂,只是滾了幾圈,

杯底殘余的咖啡在淺色地毯上洇開一小片深痕。王辰僵立在原地,像一尊被瞬間凍結(jié)的雕像。

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樓下花園里似乎有早起的人在遛狗,

但所有的聲音都仿佛被那聲悶響吸走了,世界陷入一種真空般的死寂。

只有他胸腔里那顆心臟,在短暫的停頓后,開始瘋狂地擂動,撞擊著肋骨,

發(fā)出沉重而混亂的鼓點。他強迫自己移動視線,目光艱難地投向樓下花園的邊緣。

那個黑影落下的地方。一個人形的輪廓,以一種極度扭曲、極不自然的姿態(tài),

癱軟在花園邊緣冰冷的硬質(zhì)地面上。深色的西裝外套,淺色的褲子——那身衣服,王辰認得。

就在昨天傍晚,他下班回來時,還看到1901的李先生穿著這身衣服,用鑰匙開門。此刻,

那具軀體像一袋被隨意丟棄的沉重垃圾,頭顱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歪向一邊,身下,

暗紅色的液體正緩慢地、不可阻擋地蔓延開來,浸染著灰白色的地磚,

形成一片觸目驚心的、不斷擴大的深色湖泊。就在那片刺目的猩紅邊緣,散落著幾樣東西,

在清晨的光線下異常清晰:一個摔得嚴重變形的紙杯,

杯壁上印著熟悉的便利店Logo——正是王辰每天清晨買面包的那家“7-24”。

杯口破裂,里面深褐色的液體潑灑出來,在尸體旁的地面上形成一小灘污跡,

與那不斷擴大的血泊涇渭分明,卻又詭異地交融在一起。還有一只孤零零的白色塑料叉子,

靜靜地躺在咖啡漬旁邊。王辰的視線死死釘在那杯打翻的咖啡上。他的大腦,

那臺習慣于精密運轉(zhuǎn)的儀器,此刻正發(fā)出尖銳的、過載的警報聲。樓下開始傳來騷動。

有人發(fā)出短促的驚呼,接著是更多的腳步聲、嘈雜的人聲,像潮水般涌上來,

打破了那短暫的死寂。王辰猛地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葉,帶來一陣刺痛。

他幾乎是踉蹌著后退了一步,遠離那扇巨大的、此刻卻如同深淵入口的落地窗。

褲子上濕冷的咖啡漬緊貼著皮膚,帶來一種黏膩的不適感。

他低頭看著地毯上打翻的杯子和那片污漬,

又猛地抬頭望向樓下那具扭曲的軀體和他身旁那杯同樣打翻的咖啡。兩個摔碎的杯子,

兩灘潑灑的咖啡。一個在十九樓的溫暖室內(nèi),一個在樓下冰冷的地獄邊緣。

荒謬感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住他的心臟?;靵y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尖銳地撕破了小區(qū)的寧靜。

王辰站在窗邊,看著紅藍閃爍的燈光迅速填滿樓下的空間,

穿著制服的警察拉起了刺眼的黃色警戒線,將那片小小的死亡之地圍了起來。

法醫(yī)提著箱子匆匆趕到,穿著白大褂的身影在警戒線內(nèi)蹲下,開始進行初步的現(xiàn)場勘查。

王辰?jīng)]有立刻下樓。他需要時間。需要時間讓那劇烈的心跳平復,

需要時間整理被瞬間打亂的思緒,更需要時間,

去處理那件被咖啡弄臟的褲子——這種生理上的不適感,此刻竟成了一種奇異的錨點,

將他暫時拉回現(xiàn)實的地面。他走進衛(wèi)生間,用冷水沖洗著褲子上黏膩的污漬,

冰涼的水流刺激著皮膚,讓他混亂的大腦獲得了一絲短暫的清明。他換好衣服,

再次走到窗邊。樓下的勘察似乎還在進行,法醫(yī)在拍照,警察在詢問幾個圍觀的鄰居。

王辰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走向門口。該面對了。走出電梯,

一股混雜著清晨草木氣息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鐵銹般味道的空氣撲面而來。

警戒線就在幾步之外,黃色的塑料帶在微風中輕輕晃動,像一道無形的墻,

隔開了生與死的兩個世界。幾個穿著制服的警察守在周圍,表情嚴肅。

王辰的目光越過警戒線,落在那具已經(jīng)被蓋上白布的軀體上。白布勾勒出一個人形的輪廓,

旁邊地上,那灘深色的血跡依舊刺眼。而那只摔扁的咖啡紙杯和那只塑料叉子,

被小心翼翼地用證據(jù)標記牌圈了起來,放在血跡邊緣。

一個穿著便服、身材敦實、眉頭緊鎖的中年警官正在低聲詢問物業(yè)經(jīng)理。王辰認得他,

是這片區(qū)的刑警隊長,姓趙,以前在社區(qū)安全講座上見過。趙隊長似乎感覺到了王辰的目光,

抬起頭,銳利的視線掃了過來?!澳闶??”趙隊長的聲音不高,帶著職業(yè)性的審視。“王辰。

住1902?!蓖醭街噶酥笜巧?,“就在他對門。”他的聲音聽起來還算平穩(wěn),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喉嚨里像是堵著一團棉花。趙隊長點了點頭,

臉上的線條似乎緩和了一點點?!芭叮繐粽??你看到墜樓的全過程了?”“是。

”王辰點頭,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瞟向那個被標記的咖啡杯,“我…看到他掉下來。

”“具體時間還記得嗎?”趙隊長拿出一個小本子和筆?!傲c零三分。

”王辰幾乎是脫口而出,這個時間點已經(jīng)像烙印一樣刻在他的腦海里。

趙隊長記錄的手頓了一下,抬眼看了看王辰,眼神里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

很少有人能把時間精確到分鐘,尤其是在目睹如此沖擊性的事件后。“六點零三分?確定?

”“確定。”王辰的語氣沒有任何猶豫,“我當時正好在喝咖啡,杯子打翻了。

”他下意識地補充了一句,似乎想為自己的精確提供佐證。趙隊長沒再追問時間,

轉(zhuǎn)而問道:“看到墜樓前,他在做什么?窗戶邊?有沒有什么異常舉動?爭吵聲?

”王辰仔細回想,畫面在腦中清晰地回放,如同慢鏡頭:“沒有。就是…突然掉下來的。

從上面?!彼噶酥割^頂上方,“速度很快。沒聽到任何聲音,沒看到他在窗邊停留。

”“上面?”趙隊長順著他的手指抬頭看了看,“你確定是從你樓上掉下來的?

不是從你那一層?”“確定。”王辰的語氣斬釘截鐵,“軌跡是垂直向下的,

從我窗戶正上方落下去。應該是從樓頂天臺?!壁w隊長在本子上快速記了幾筆,

眉頭鎖得更緊了些。“樓頂天臺…”他低聲重復了一句,

然后對旁邊一個年輕警員吩咐道:“小劉,帶兩個人上去看看天臺,仔細點,

任何可疑痕跡都別放過。”年輕警員應聲而去。趙隊長又轉(zhuǎn)向王辰:“你認識死者嗎?

熟不熟?”“對門鄰居。姓李。只知道姓李,在附近公司上班。不太熟,見面點頭而已。

”王辰如實回答?!白罱袥]有發(fā)現(xiàn)他有什么不對勁?情緒低落?或者跟誰有過矛盾?

”王辰認真地想了想,搖頭:“沒有。他生活很規(guī)律,早出晚歸。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鄰居李先生的存在感一直很低,低到王辰此刻努力回想,

也只能勾勒出一個模糊的、穿著西裝、行色匆匆的背影。趙隊長點點頭,

似乎暫時沒什么要問的了?!靶?,情況我們了解了。后續(xù)可能還需要你配合做個詳細的筆錄。

保持電話暢通?!薄昂玫?。”王辰應道。他猶豫了一下,

目光再次落在那只被圈起來的咖啡杯上。那個疑問像一根刺,扎在他邏輯嚴密的大腦里。

“趙隊長,”他最終還是開口了,“那個…他掉下來的時候,手里是不是拿著咖啡?

”趙隊長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表情沒什么變化:“嗯,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摔碎了。

”“可是…”王辰斟酌著措辭,試圖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他怎么會拿著咖啡?

如果是意外墜樓…從樓頂天臺掉下來,手里還拿著剛買的咖啡?

這…” 他無法說出“不合邏輯”四個字,但眼神里的困惑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趙隊長看著他,

眼神深邃,似乎想從他臉上讀出些什么。他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

語氣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平靜:“王先生,你的疑問我們理解。但現(xiàn)場勘察和初步判斷,

這很可能是一起意外失足墜樓事件。死者身上沒有明顯外傷,現(xiàn)場也沒有打斗痕跡。

至于咖啡杯…”他頓了頓,“也許是他在天臺散心時拿上去的,失足瞬間下意識還抓著。

意外發(fā)生的時候,人的行為往往難以用常理推斷。”這個解釋聽起來似乎合理,

但王辰心中的那根刺并沒有被拔掉,反而扎得更深了。下意識抓著?

從二十多層高的樓頂失足墜落,手里還能緊緊抓著一杯咖啡?這需要多么強大的下意識?

而且,那杯咖啡…他明明看到杯口似乎還有微弱的熱氣逸散。如果是從天臺掉下來,

經(jīng)過那么長的墜落時間,咖啡怎么可能還是熱的?然而,

趙隊長顯然沒有繼續(xù)深入探討這個細節(jié)的意愿。他拍了拍王辰的肩膀,

語氣帶著一種安撫式的終結(jié)感:“別想太多?;厝バ菹⒁幌掳?,嚇得不輕吧?臉色不太好。

有需要我們會再聯(lián)系你?!蓖醭?jīng)]有再追問。他點了點頭,

轉(zhuǎn)身離開那片被死亡氣息籠罩的區(qū)域。趙隊長那看似合理卻無法說服他的解釋,像一層薄霧,

籠罩在事件的真相之上。而薄霧之下,那杯打翻的、似乎還帶著熱氣的咖啡,

像一個冰冷的嘲諷,無聲地挑戰(zhàn)著他賴以生存的理性世界?;氐?902室,

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像一個巨大的傷口,無言地敞開著。王辰?jīng)]有靠近它。

他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目光落在厚地毯上那片已經(jīng)干涸變暗的咖啡漬上。

樓下那杯同樣打翻的咖啡,和眼前這片污漬,在他腦中反復交疊?!耙馔馐ё悖?/p>

”他低聲自語,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疑慮。趙隊長的話在耳邊回響,

但那個關(guān)于咖啡溫度的疑問,卻像幽靈一樣揮之不去。他需要一個答案,

一個能彌合邏輯裂縫的答案。否則,這個早晨的陰影,將永遠無法散去。他猛地站起身。

咖啡杯來自“7-24”便利店。那家店就在小區(qū)門口,24小時營業(yè)。

如果李先生是墜樓前買的咖啡,那么便利店必然有記錄。時間,他需要那個精確的購買時間。

這是他目前唯一能抓住的、可驗證的線索。王辰快步走出公寓樓。

清晨的陽光已經(jīng)變得有些刺眼,但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警笛的余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警戒線依舊圍著,但圍觀的人群已經(jīng)散去不少。他目不斜視地穿過小花園,

徑直走向小區(qū)門口那家熟悉的“7-24”。推開門,

熟悉的冷氣和食物混合的香氣撲面而來。

收銀臺后站著的還是那個圓臉、總是帶著點困倦表情的年輕店員小張??吹酵醭竭M來,

小張愣了一下,眼神里明顯帶著一絲不同尋常的緊張和探究。顯然,樓下的警車和騷動,

以及王辰作為目擊者的身份,已經(jīng)在這個小小的社區(qū)便利店里傳開了。“王…王哥?

”小張的聲音有點干澀,“你…沒事吧?聽說…”“沒事?!蓖醭酱驍嗨?,

直接走到收銀臺前,語氣盡量保持平日的冷靜,“小張,幫我個忙。

我想查一下今天早上的監(jiān)控錄像?!薄氨O(jiān)控?”小張一臉茫然,隨即又緊張起來,“查監(jiān)控?

這…這不太好吧?店里有規(guī)定…”“我知道規(guī)定?!蓖醭秸Z速平穩(wěn),但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

“對門的李先生,墜樓了。警方初步判斷是意外。但他墜樓時,

手里拿著一個你們店的咖啡杯?!彼噶酥傅昀锏臒犸媴^(qū),

“我需要知道他是什么時候買的這杯咖啡。這很重要?!毙埖哪樕兞俗儯?/p>

眼神在王辰嚴肅的臉上和門口警車的方向來回掃視,顯然在進行激烈的思想斗爭。最終,

對事件的好奇和對王辰平時良好印象的信任占了上風。他咽了口唾沫,

聲音壓低:“王哥…你確定要查?這…萬一讓老板知道…”“很快,只看特定時間段的。

不會給你添麻煩。”王辰保證道,“只看今天早上,大概五點半到六點半之間,

李先生來買咖啡的錄像。”小張猶豫了幾秒,終于一咬牙:“那…那你跟我來后面?zhèn)}庫,

小聲點?!彼璧乜戳丝纯帐幨幍牡昝?,示意王辰跟他走進收銀臺旁邊的小門。

狹小的倉庫里堆滿了紙箱,空氣有些悶熱。角落里放著一臺老舊的電腦顯示器,連著主機。

小張熟練地操作鼠標,調(diào)出了監(jiān)控管理界面。屏幕上分割出幾個小畫面,

覆蓋了店內(nèi)的主要區(qū)域?!皶r間…你說五點半到六點半?”小張一邊操作一邊確認?!皩?。

”王辰緊盯著屏幕,心臟在胸腔里不自覺地加快了跳動。他需要那個時間戳,

那個能證明咖啡是“新鮮出爐”的時間戳,來支撐他目睹熱氣的那一閃念,

來對抗警方那個“天臺散心”的推測。小張拖動進度條。屏幕上的時間數(shù)字飛快跳動。

五點四十分…五點五十分…六點整…畫面里只有零星幾個早起的上班族匆匆進來買早餐。

“等等!”王辰突然出聲,身體微微前傾。屏幕右上角的時間顯示:06:00:47。

一個穿著深色西裝、淺色褲子的男人走進了便利店大門。他的身影有些模糊,步伐不快不慢,

徑直走向熱飲區(qū)。是李先生!王辰的呼吸屏住了。畫面中,李先生走到咖啡機前,

拿起一個中號的紙杯,熟練地接了一杯美式咖啡。他蓋上杯蓋,

插上一根白色的塑料叉子作為攪拌棒(這是這家店的習慣)。然后,他拿著咖啡走到收銀臺。

小張的臉出現(xiàn)在收銀臺畫面里。李先生把咖啡放在柜臺上,掏出手機掃碼支付。

兩人似乎沒有任何交流,整個過程機械而快速。交易完成。李先生拿起咖啡,轉(zhuǎn)身,

推開玻璃門,走了出去。

屏幕右下角清晰地顯示著這單交易完成、李先生離開便利店的確切時間:06:02:18。

王辰的目光死死釘在那個時間數(shù)字上。06:02:18。而他目睹墜樓,

打翻自己咖啡杯的時間,是06:03:00。誤差不會超過幾秒。一股冰冷的寒意,

瞬間從王辰的尾椎骨竄起,沿著脊椎急速蔓延至全身,頭皮陣陣發(fā)麻。

他感覺倉庫里悶熱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成了冰碴。

李先生06:02:18拿著剛買的、滾燙的咖啡離開便利店。而僅僅幾十秒后,

甚至可能就在他走出店門,剛走到樓下小花園邊緣的瞬間,他就從二十多層高的樓頂墜落,

砸在了王辰的眼前!2.這怎么可能?!從便利店到公寓樓下小花園,正常人步行需要多久?

王辰的大腦飛速計算。以李先生的步速,穿過小區(qū)大門,走到花園邊緣…至少需要一分鐘!

甚至一分半鐘!他怎么可能在離開便利店幾十秒后,就出現(xiàn)在幾十米高的空中開始墜落?

邏輯的基石徹底崩塌了。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攫住了王辰。他感覺喉嚨發(fā)緊,

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巴醺纾客醺??”小張的聲音帶著驚恐,

他顯然也看到了那個時間,也意識到了其中的恐怖矛盾,“這…這時間不對啊!

他剛買完咖啡,怎么…怎么那么快就…” 小張說不下去了,臉色煞白。王辰?jīng)]有回答。

他猛地轉(zhuǎn)身,幾乎是撞開了倉庫的門,沖回燈火通明的便利店前廳。他需要空氣!

冰冷的、真實的空氣!他沖出便利店大門,刺眼的陽光讓他一陣眩暈。他扶著路邊的燈柱,

大口喘著氣,試圖驅(qū)散那股幾乎要將他吞噬的冰冷和窒息感。時間對上了。監(jiān)控鐵證如山。

但物理定律呢?空間距離呢?一個人,如何在同一個時間點,既在便利店門口拿著熱咖啡,

又在幾十米高的空中開始自由落體?平行時空?

這個荒誕的念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帶著冰冷的質(zhì)感,浮現(xiàn)在王辰絕對理性的思維里。

難道有兩個李先生?一個在買咖啡,一個在墜樓?在同一個時間點,不同的空間軌跡上?不!

這太瘋狂了!這違背了他認知世界的一切基礎!他猛地甩頭,試圖驅(qū)散這個可怕的念頭。

一定有別的解釋!監(jiān)控時間錯了?系統(tǒng)時間沒校準?或者…有人篡改了監(jiān)控時間?

這個想法讓他精神一振。對!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技術(shù)故障!人為干擾!

這才是符合邏輯的解釋!他必須去找警方!必須把這個監(jiān)控證據(jù)交給他們!讓他們?nèi)ゲ椋?/p>

這絕不是簡單的意外!這背后一定有陰謀,有偽造!這個想法像一根救命稻草,

暫時壓下了他心中翻騰的驚濤駭浪。王辰?jīng)]有回家。他直接走向停在小區(qū)門口的一輛警車。

一個年輕的警員正靠在車門邊抽煙。王辰認得他,是剛才跟著趙隊長的小劉。“劉警官!

”王辰的聲音因為激動和剛才的奔跑而有些沙啞。小劉警員掐滅煙頭,

疑惑地看著他:“王先生?怎么了?還有事?”“有重要發(fā)現(xiàn)!關(guān)于李先生的案子!

”王辰語速很快,“我剛才去便利店調(diào)了監(jiān)控!李先生買咖啡的時間是六點零二分十八秒!

而我看到他墜樓是六點零三分!時間完全對不上!他不可能那么快就到樓頂墜樓!

這絕不是意外!監(jiān)控有問題!或者時間有問題!你們必須重新調(diào)查!”小劉警員聽得一臉懵,

顯然被王辰連珠炮似的信息和激動的情緒弄糊涂了:“等等…王先生,你慢點說。什么監(jiān)控?

什么時間對不上?趙隊不是說初步判斷是意外嗎?”“初步判斷錯了!”王辰斬釘截鐵,

拿出手機,他剛才在倉庫里用手機拍下了監(jiān)控屏幕上那個關(guān)鍵的交易時間畫面,“你看!

06:02:18!他剛買完咖啡!而我親眼看到他掉下來是06:03:00!

這中間只有幾十秒!他怎么可能在幾十秒內(nèi)從便利店跑到樓頂天臺再跳下來?!

這監(jiān)控時間一定被人動了手腳!或者你們的系統(tǒng)時間錯了!這案子有問題!

”小劉警員湊近看了看王辰手機上的照片,眉頭也皺了起來。照片上,

便利店監(jiān)控屏幕清晰地顯示著時間06:02:18,以及李先生拿著咖啡離開的畫面。

這個時間點,確實和他從王辰那里聽到的目擊墜樓時間(06:03:00)過于接近,

近得離譜。“這…”小劉警員顯然也意識到了矛盾,表情變得嚴肅,“王先生,

你這個發(fā)現(xiàn)…確實有點奇怪。這樣,你跟我回隊里一趟,直接跟趙隊匯報!這事我做不了主。

”他拉開車門,“上車!”3.警車呼嘯著駛向區(qū)刑警大隊。一路上,王辰緊抿著嘴唇,

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大腦高速運轉(zhuǎn)。監(jiān)控時間被篡改的可能性有多大?

便利店系統(tǒng)的時鐘誤差?還是警方的記錄有誤?一個個可能性被他提出,

又被他用已知的信息和邏輯去驗證、推翻。他必須找出那個唯一的、合理的解釋。平行時空?

不,那只是恐懼催生的幻覺,他拒絕接受。車子駛?cè)胄叹牬笤骸?/p>

小劉警員帶著王辰快步走進辦公樓,直接來到二樓一間掛著“重案一隊”牌子的辦公室。

趙隊長正坐在辦公桌后,對著電腦屏幕,眉頭擰成一個疙瘩,似乎在研究什么文件。

辦公室里還有幾個警員在忙碌?!摆w隊!”小劉警員喊了一聲,“王辰先生有重要情況反映!

關(guān)于墜樓案的!”趙隊長抬起頭,看到王辰,眼神里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情緒,

似乎有些意外,又有些…凝重?他放下鼠標,身體向后靠在椅背上,

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王先生?請坐。什么重要情況?”王辰?jīng)]有坐。他直接走到辦公桌前,

將手機放在桌面上,屏幕亮著,正是那張便利店監(jiān)控的截圖?!摆w隊長,

我剛剛?cè)嫎乾F(xiàn)場旁邊的‘7-24’便利店調(diào)取了監(jiān)控錄像。

”王辰的聲音因為竭力保持冷靜而顯得有些緊繃,“監(jiān)控清晰地顯示,

死者李先生購買那杯咖啡并離開便利店的時間,是今天早上六點零二分十八秒。

”他用手指重重地點了點手機屏幕上的時間戳。他深吸一口氣,

目光銳利地直視著趙隊長:“而我,作為目擊者,親眼看到他墜樓的時間,是六點零三分整!

誤差不會超過三秒!趙隊長,從便利店門口到墜樓點樓下,步行至少需要一分鐘!

從樓下再到二十多層高的樓頂天臺,乘坐電梯最快也需要一分半鐘!

他怎么可能在離開便利店僅僅幾十秒后,就出現(xiàn)在樓頂開始墜落?”王辰的語速越來越快,

邏輯鏈條清晰得如同手術(shù)刀:“這完全違背了最基本的物理常識和空間邏輯!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監(jiān)控記錄的時間被人為篡改了!或者,

你們警方記錄的墜樓時間存在重大誤差!這個案子絕不是簡單的意外失足!

我要求你們立刻重新調(diào)查!徹查監(jiān)控系統(tǒng)的真實性和時間校準!這背后一定有問題!

”他的話語在安靜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清晰有力,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基于事實和邏輯的力量。幾個忙碌的警員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目光都投向了這邊,臉上帶著驚訝和困惑。趙隊長沒有立刻去看王辰的手機。

他的表情在王辰陳述的過程中,變得越來越凝重,眉頭緊鎖,

眼神深處似乎翻涌著某種極其沉重的東西。他沒有像王辰預想的那樣表現(xiàn)出震驚或重視,

反而是一種…深深的疲憊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憫?辦公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只有電腦主機風扇發(fā)出低沉的嗡鳴。趙隊長沉默了幾秒鐘,

這短暫的沉默對王辰來說卻漫長得像一個世紀。終于,趙隊長緩緩地、極其沉重地嘆了口氣。

他沒有去碰王辰的手機,而是伸出手,從桌面上堆積的文件中,抽出了一份裝訂好的報告。

報告的封面很簡潔,白紙黑字:《青楓苑小區(qū)墜樓事件初步調(diào)查報告》。

趙隊長將報告推到王辰面前,手指有些僵硬地翻開了其中一頁。他的動作很慢,

仿佛那份報告有千鈞之重?!巴跸壬?,”趙隊長的聲音異常沙啞,

帶著一種王辰從未聽過的、近乎艱澀的語調(diào),“你的發(fā)現(xiàn)…很關(guān)鍵。非常關(guān)鍵。

”他的手指最終停留在報告內(nèi)頁的一個位置。那里有一個表格,記錄著事件的關(guān)鍵時間節(jié)點。

王辰的目光,順著趙隊長那根微微顫抖的手指,落在了報告上。

間:06:12:30】第三行:【法醫(yī)初步驗傷時間:06:25:10】這些都很正常。

他的視線繼續(xù)向下移動。

亡時間:03:00:00 - 03:30:00】王辰的目光死死釘在第六行那行字上。

【法醫(yī)初步判定死亡時間:03:00:00 - 03:30:00】凌晨三點到三點半?

凌晨三點到三點半?!一股冰冷的電流瞬間貫穿了王辰的全身,四肢百骸都僵住了。

他感覺自己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大腦一片空白,

只剩下那行冰冷刺目的字在瘋狂地旋轉(zhuǎn)、放大。凌晨三點到三點半?這怎么可能?!

他明明在六點零三分親眼看到李先生墜樓!便利店監(jiān)控也顯示六點零二分李先生還在買咖啡!

法醫(yī)怎么可能判定他在凌晨三點就已經(jīng)死了?!荒謬!絕對的荒謬!

這比時間對不上更加恐怖!這徹底打敗了現(xiàn)實!“不可能!”王辰的聲音猛地拔高,

帶著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尖銳和失控的顫抖,在安靜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刺耳,

“這絕對不可能!我親眼看到的!就在六點零三分!監(jiān)控也拍到了!他凌晨三點就死了?

那六點買咖啡的是誰?六點墜樓的又是誰?鬼嗎?!”他猛地抬起頭,

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趙隊長,胸膛劇烈起伏,

像一頭被困在絕境中的野獸:“這份報告錯了!法醫(yī)搞錯了!一定是哪里弄錯了!尸體…對!

尸體!尸僵!尸斑!體溫!這些都可以判斷死亡時間!你們法醫(yī)是不是搞錯了?!

”趙隊長沒有回避王辰幾乎要噴火的目光。他的眼神復雜到了極點,

痛苦、無奈、還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他沒有反駁王辰的質(zhì)問,只是緩緩地、極其艱難地,

將手指沿著那份報告表格,向下移動了一行。王辰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

不受控制地跟隨著趙隊長的手指。

第七行:【死者身份確認依據(jù):身份證件、DNA快速比對(與戶籍信息庫)】這行字下面,

是一個需要簽名確認的欄目。趙隊長的手指,最終沉重地、如同耗盡所有力氣般,

點在了簽名欄上。那里,清晰地打印著一個名字,

后面跟著一個龍飛鳳舞、但王辰無比熟悉的簽名筆跡——【身份確認人:王辰】王辰?王辰?

!王辰的瞳孔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小!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倒流,沖向頭頂,

又在瞬間凍結(jié)!他像被一道無形的、萬鈞雷霆狠狠劈中,整個人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停止了!

簽名欄上,是他的名字!是他王辰的簽名!確認了死者的身份?!他什么時候簽過這個?

他怎么可能簽這個?!他根本不記得有這回事!巨大的、無法理解的恐怖感如同冰冷的潮水,

瞬間將他淹沒、吞噬!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在尖叫,在崩潰的邊緣!

“不…不是我…”王辰的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我沒簽過…這不是我簽的…”趙隊長看著王辰瞬間慘白如紙、眼神渙散的臉,

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又猛地睜開,里面布滿了血絲。他猛地站起身,繞過辦公桌,

一把抓住王辰的手臂,力道大得驚人,幾乎是半拖半拽地將他拉向辦公室角落。那里,

靠墻放著一個巨大的、冰冷的金屬柜子——警隊存放重要物證和文件的保險柜。

趙隊長的手因為激動而劇烈顫抖,他快速輸入密碼,沉重的柜門發(fā)出“咔噠”一聲輕響,

彈開了一條縫。一股混合著金屬、紙張和某種消毒水味道的冷氣涌了出來。

趙隊長猛地拉開柜門,動作粗暴地從里面拽出一個透明的、厚實的物證袋。袋子里面,

裝著幾樣東西。最上面,是一張沾染了暗紅色污漬、邊緣有些磨損的身份證。

證件上的照片清晰可見——一張王辰無比熟悉的臉,屬于他自己。姓名欄:王辰。

住址:青楓苑1902。身份證下面,壓著一部屏幕碎裂的黑色手機。王辰認得,

那是他的手機!保護殼右下角那道細微的劃痕,他再熟悉不過!手機下面,是一串鑰匙。

鑰匙扣上掛著一個很小的、磨砂質(zhì)感的金屬公交卡套,那是他用了好幾年的。

而在物證袋的最底層,赫然是一件衣服——一件米白色的家居褲!褲腿上,

幾塊深褐色的、已經(jīng)干涸的咖啡污漬,如同丑陋的烙印,刺眼無比!

那正是他今天早上打翻咖啡時弄臟的那條褲子!王辰的目光死死地釘在那條褲子的咖啡漬上,

又猛地抬起,看向趙隊長,眼神里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徹底的茫然。

趙隊長將物證袋重重地拍在旁邊的桌子上,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

他指著袋子里的身份證、手機、鑰匙、還有那條帶著咖啡漬的褲子,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血淋淋的重量:“王辰!看清楚!這些!

都是從墜樓現(xiàn)場!從死者身上!或者散落在他身邊的物品里!提取到的!”他的手指顫抖著,

幾乎要戳破那層透明的物證袋,最終狠狠地、絕望地點在報告簽名欄那個名字上,

聲音嘶啞地咆哮道:“報告沒錯!法醫(yī)沒錯!時間沒錯!監(jiān)控也沒錯!”“唯一錯的!是你!

”“王辰先生!報告顯示!你!才是那個死者!”“你!在凌晨三點到三點半之間!

就已經(jīng)死了!”“砰!”趙隊長最后那句嘶吼,如同一個無形的巨錘,裹挾著萬鈞之力,

狠狠砸在王辰的太陽穴上!世界,瞬間失聲。

長因激動而扭曲的臉、物證袋里那刺眼的咖啡漬、報告上那行冰冷的死亡時間…所有的一切,

都在王辰的視野里劇烈地旋轉(zhuǎn)、扭曲、崩塌!色彩被抽離,

只剩下大片大片刺目的白和令人窒息的黑暗在瘋狂交替。他聽不到任何聲音,

耳朵里只有一種尖銳到極致的、持續(xù)不斷的嗡鳴,像是無數(shù)根鋼針在瘋狂地穿刺他的耳膜。

趙隊長的嘴在開合,似乎在繼續(xù)說著什么,

但那些話語都變成了模糊的、毫無意義的噪音碎片?!拔摇懒耍俊?.這個念頭,

像一顆冰冷的、帶著劇毒的種子,在他一片混沌的意識里驟然破土而出。沒有恐懼,

沒有悲傷,只有一種絕對的、真空般的荒謬感。凌晨三點到三點半?他死了?

冰冷的金屬桌面觸感透過薄薄的襯衫傳來,堅硬、無情,像一塊剛從凍土里挖出的墓碑。

趙隊長最后那句嘶吼——“你!在凌晨三點到三點半之間!就已經(jīng)死了!

”——仍在顱骨內(nèi)瘋狂震蕩,余音撕裂著每一根神經(jīng)。

王辰的視線死死釘在物證袋里那條米白色家居褲上,那幾塊深褐色的咖啡污漬,

如同烙印在視網(wǎng)膜上的恥辱標記。那是他的褲子,今早打翻咖啡時弄臟的,

此刻卻成了來自死亡現(xiàn)場的冰冷證物。荒謬感像濃稠的瀝青,灌滿了他的胸腔,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燒般的窒息。凌晨三點?他死了?那此刻站在這里,

感受著桌面冰冷、聽著自己粗重喘息、被巨大恐懼攥緊心臟的,又是誰?一個幽靈?

一段固執(zhí)不肯消散的記憶?他猛地抬起頭,

布滿血絲的眼睛掃過趙隊長那張寫滿沉重與某種…近乎悲憫的臉,

掃過辦公室里其他警員驚疑不定的目光。那目光不再是看一個目擊者或報案人,

而是在看一個…怪物?一個邏輯無法解釋的悖論?“不…” 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礫摩擦,

“這不可能…”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反駁,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

腳跟撞在冰冷的金屬文件柜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那聲音在死寂的辦公室里格外刺耳。

趙隊長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語氣平穩(wěn)下來,但那沉重感揮之不去:“王先生…王辰。

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但證據(jù)鏈…法醫(yī)的尸檢初步報告,

結(jié)合現(xiàn)場提取的生物檢材快速比對結(jié)果,還有這些…” 他指了指物證袋,“鐵證如山。

死者…就是你。”“那我是什么?!” 王辰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尖銳,

手指狠狠戳向自己的胸口,“站在這里的是什么?!空氣嗎?!幻覺嗎?!

你們所有人的集體幻覺嗎?!”他的質(zhì)問在空曠的辦公室里回蕩,帶著絕望的回音。

沒有人能回答。趙隊長痛苦地移開視線,其他警員也紛紛低下頭,或假裝忙碌,

空氣凝重得能擰出水來。邏輯在這里徹底失效,只剩下赤裸裸的、無法解釋的恐怖。

王辰的目光再次落回那份報告,

落在那行冰冷的“03:00:00 - 03:30:00”上。

凌晨三點…他應該在哪里?在做什么?青楓苑1902室,他那個精確如鐘擺的堡壘里。

睡覺?是的,他每晚十一點零七分準時入睡,雷打不動。但凌晨三點…他毫無印象。

一個絕對空白的深淵?!氨O(jiān)控…” 他喃喃自語,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我家的監(jiān)控…樓道監(jiān)控…小區(qū)大門監(jiān)控!它們能證明!證明我凌晨三點還在家里!

證明我六點還在窗前!”趙隊長看著他,眼神復雜:“我們第一時間調(diào)取了所有相關(guān)監(jiān)控。

青楓苑1902室入戶門外的樓道監(jiān)控,從昨晚十一點零七分你最后一次進門,

到今早六點零三分之前,沒有任何人進出過1902室。”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

“包括你?!蓖醭降男呐K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小區(qū)大門和電梯的監(jiān)控,

” 趙隊長繼續(xù)道,每一個字都像冰錐,

“清晰地記錄下了…‘死者’——也就是你——在凌晨兩點五十五分,獨自一人走出單元門,

步行進入小區(qū)花園方向。凌晨三點零七分,監(jiān)控捕捉到花園區(qū)域有異常墜落物影像,

但因角度和夜間光線問題,無法清晰辨識。之后,直到今早六點零二分十八秒,

‘你’再次出現(xiàn)在小區(qū)門口的便利店監(jiān)控里,購買咖啡,然后離開。六點零三分,墜樓發(fā)生。

”時間線被清晰地、殘酷地勾勒出來。一個“王辰”在凌晨三點死于花園墜樓。

另一個“王辰”在六點買咖啡,然后再次墜樓。中間三個小時,

1902室如同一個被時間遺忘的孤島,無人進出?!澳恰羌依锏奈夷兀?/p>

” 王辰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凌晨三點到六點…我在家里…做什么?

”趙隊長沉默了幾秒,

最終緩緩搖頭:“沒有任何監(jiān)控顯示你在那個時間段離開過1902室,

也沒有任何…內(nèi)部的監(jiān)控能證明你當時在室內(nèi)活動。理論上,你就在那間公寓里。

但…” 他沒有說下去,那未盡之意比任何話語都更令人毛骨悚然——一個理論上存在的人,

在死亡發(fā)生的關(guān)鍵三小時里,卻如同隱形。邏輯的基石徹底粉碎。

王辰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胃里翻江倒海。他猛地推開身前的椅子,

踉蹌著沖向辦公室角落的垃圾桶,彎下腰劇烈地干嘔起來,卻什么也吐不出來,

只有膽汁的苦澀灼燒著喉嚨。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后背。

趙隊長示意一個年輕警員遞過來一杯水。王辰?jīng)]有接,他撐著冰冷的墻壁,大口喘著氣,

試圖將那股滅頂?shù)难灪蛺盒膲合氯ァ;靵y的思緒中,一個冰冷的核心逐漸凝聚:證明。

他必須證明自己還“活著”,證明凌晨三點死去的那個不是他,

或者…證明自己不是此刻站在這里的這個“東西”。他猛地直起身,

眼神里燃燒著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光芒,死死盯著趙隊長:“我的公寓!現(xiàn)在!帶我去現(xiàn)場!

我要看!我要親眼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趙隊長看著他眼中那種不顧一切的瘋狂,

猶豫了一下。這不合規(guī)矩,現(xiàn)場已經(jīng)被封鎖。但眼前這個人的狀態(tài),

以及整個事件無法解釋的詭異,讓他最終沉重地點了點頭?!靶?,你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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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07 02: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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