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
大早上的,單車“叮鈴鈴”的聲音在院子里響起。
郵遞員騎著二八大杠,來送件了。
我那個郵包最大,鼓鼓囊囊的。
每個月,村里給知青配給的食用油只有二兩,沒幾天就吃光了。
剩下的日子只能吃白水煮菜,寡淡得干活都沒力氣。
活下去全靠家里寄來的辣椒醬、蘿卜條,就著窩窩頭,算是極品美味。
我的包裹里,有比小孩手掌還大的面包,麥乳精,水果罐頭,鐵皮盒裝的雪花膏,甚至還有漂亮的洋裙。
蘇雪芳眼睛發(fā)光,理所當然就要跟往常那樣,上來挑揀。
我繞過她,招呼在門口丟沙包的孩子們來吃。
“真的可以嗎?”他們眼巴巴看著,有一個還真流出了口水。
我把棍子插著的雞腿面包都分了出去。
有的迫不及待啃起來,有的忍著說要拿回去給媽媽吃。
麥乳精和水果罐頭,給了個路過的孕婦。
蘇雪芳急了。
“這些都是我的!喂,季春滿,你給我??!”
見我不理,直接上手搶。
我一把給搶回去。
以前我要發(fā)揚艱苦樸素的作風,加上她救過被蛇咬的齊景升,所以一直不計較,任由她拿。
現(xiàn)在我不會那么傻了。
蘇雪芳跺了跺腳,恨恨跑了。
午后,齊景升過來,開口就是:“季春滿,故意鬧幺蛾子,是想我來找你?”
我一愣,說:“你別自……”作多情。
齊景升繼續(xù)訓斥道:“既然想做軍屬,就要懂得為人民群眾奉獻。這么久了,你還是只會享受,朽木不可雕也!”
最會享受的不正是蘇雪芳嗎?
齊景升的每個月都會把自己的津貼給她一半,還帶她去基地的食堂打菜。
蘇雪芳總是故意當著我的面,吃燒蹄花、紅燒肉、醬排骨。
我心酸酸的算賬,自己每天勞作掙十公分,也就是一毛錢。
這些肉菜,一份就要一塊錢。
齊景升對蘇雪芳,很大方。
所以他說的喜歡勤勞樸素,也只是隨口敷衍我。
而我傻乎乎的,苛待自己。
想到這里,我手指攥緊,脫口而出:“誰愛做誰做,反正我不做。”
齊景升本就冷然的臉色更沉了。
“追著我說喜歡的是不是你?”
“給我寫情書用詞露骨的是不是你?”
“故意裝虛弱往我懷里倒的是不是你?”
“季春滿,我最后再說一次,我不可能要你這種嬌小姐!”
就算決定放棄齊景升,可他這么直白的嫌棄,還是刺痛了我的心。
即便身體不舒服,我也堅持出滿勤,搶著干送公糧、開河挖泥的重活,拿最多的工分。
他不是看不到,是不想看。
我不想再辯駁,沉默地看著門外,無聲下著逐客令。
“你要是再針對雪芳,我不會客氣。”
齊景升鐵青著臉離開。
晚餐,蘇雪芳自告奮勇給大家加餐。
“這是我中午去齊大哥的基地吃飯,在那里面采的。”
邊說邊得意地看著我。
我面無表情,反正做什么我都不會吃。
蘇雪芳端來一大鍋菌菇湯,顏色略微鮮艷,看得人食欲大增。
不到十分鐘就要見底了。
蘇雪芳見我沒動,假惺惺問道:“春滿,你怎么不吃???是嫌棄這是野菜嗎?”
“別管她,嬌小姐那里多的是吃的,餓不著。”
“她不跟我們分享,我們也別理她……”
吃完半個小時,所有人不約而同開始臉色發(fā)白,出冷汗,捂著肚子呻吟。
“怎么回事?肚子好痛!”
蘇雪芳眼珠子轉了轉,忽的喊道:“季春滿,是你!一定是你投毒想害我!結果害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