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時越亦步亦趨地跟著秦訣踏入餐廳,待兩人落座后,他便像個好奇寶寶一般,肆無忌憚地打量起秦訣的宅邸。
這房子一共三層,挑高的大廳開闊敞亮,中央采用中空設(shè)計,站在一樓,便能清晰看到二樓、三樓環(huán)繞的走廊。走廊的扶手線條簡潔流暢,欄桿選用透明的玻璃,搭配黑色的金屬邊框,在柔和的光線下,營造出一種輕盈而開闊的懸浮感。樓梯旁,一部透明電梯垂直而立,轎廂采用全景玻璃打造,轎廂內(nèi)部的金屬裝飾條閃爍著冷冽的光澤,一看就是真金白銀打造出來的。
……
好家伙,原來人類的貧富差距真有這么大。李時越自認(rèn)為家庭條件還可以,在海市怎么也算小康水平,可到了這兒,自己就像從窮鄉(xiāng)僻壤來的。這不是新社會劉姥姥進(jìn)大觀園么?
“你自己住這么大的房子,你不害怕么?”李時越真誠發(fā)問。
“害怕什么?怕鬼嗎?” 秦訣眼中閃過一絲不解,語調(diào)平靜卻又帶著幾分調(diào)侃,“難道住小房子,鬼就不會找上門了?”
……
李時越,無言以對。
不一會兒,一位身著整潔制服的阿姨,腳步輕盈且有條不紊,陸陸續(xù)續(xù)將菜肴端上桌來。李時越微微前傾身子,定睛細(xì)看,一共六個菜,每一道都色澤誘人,濃油赤醬的紅燒肉泛著誘人的光澤,糖醋排骨裹著晶瑩的糖衣,空氣中彌漫著馥郁醇厚的香氣,絲絲縷縷鉆進(jìn)李時越的鼻腔。他驚喜地發(fā)現(xiàn),竟有三道都是自己鐘愛的甜口菜。李時越嘴角不自覺上揚,暗自點頭,不錯,這老小子還算有點品位,跟他口味撞上了。
“吃吧,吃完我有話跟你說?!?秦訣率先打破平靜,聲音低沉而磁性,在這靜謐的空間里格外清晰。
正對著美食垂涎欲滴的李時越:“……”
我都準(zhǔn)備好開炫了,你給我來這招。
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屁要放。
“你先說吧,說完我們再吃,反正菜還冒熱氣。"李時越咽下了口水,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秦訣,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秦訣原本正拿起筷子,準(zhǔn)備給李時越夾菜,聞言動作頓了頓,緩緩把筷子放下,雙手交疊放在桌上,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緩緩開口:“對于我們的關(guān)系,我有必要跟你坦白一件事?!?/p>
李時越瞳孔驟縮:?。?!
坦白?
他要坦白什么?難道他其實是有對象的而我是小三?還是說他有白月光而我是替身?或者說他有個娃什么的?
狗血劇情終于還是輪到我身上了么?李時越腦子里如同走馬燈一般,一秒鐘閃過一萬個想法,心中警鈴大作。
“什么事?”李時越故作鎮(zhèn)定地問。
“在你之前,我曾經(jīng)對三個人產(chǎn)生過好感,可……”
“等等……” 李時越條件反射般伸出手,做出爾康手的經(jīng)典姿勢,滿臉疑惑:“在我之前?不是現(xiàn)在?”
秦訣被打斷了也不惱,安靜地等著李時越問完問題。見李時越不再說話,才不慌不忙地開口解釋:“我對一些人產(chǎn)生過好感,但是很短暫,還沒近距離接觸,好感就消失殆盡。”
噢!
李時越聽明白了,這老小子是怕自己始亂終棄。
還怪講道德的咧。
李時越緊繃的神經(jīng)瞬間放松下來。
“等等……” 李時越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忽地又伸出了爾康手,震驚地看著秦訣,音調(diào)拔高了幾分:“你的意思是,你從來沒談過戀愛?”
秦訣薄唇輕啟,隨后抿了抿,沒說話。
沒說話就是默認(rèn)咯!
“哈哈哈哈哈……” 李時越毫不掩飾地放聲大笑,笑聲在寬敞的空間里回蕩。
秦訣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解。身邊沒談過戀愛的人并不少見,這算不上什么稀奇事。他耐心地等了半分鐘,對面的李時越笑聲不斷變換節(jié)奏,肩膀劇烈抖動,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李時越笑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了,鬧了半天,這老小子居然是個戀愛小白。他還以為自己 19 歲沒談過戀愛夠悲催了,沒想到眼前這位三十歲的,同樣一片空白。
“不是聽說很多人想爬上你的床?怎么,你的床是焊成棺材了,一個都爬不進(jìn)去?” 李時越抹了一把眼角的淚,聲音里滿是戲謔。
秦訣神色平靜,不慌不忙地伸手夾起一塊色澤誘人的紅燒肉,慢條斯理地送進(jìn)嘴里,安靜地咀嚼著,面部肌肉有節(jié)奏地律動,仿若沒聽到李時越的調(diào)侃。
“哦哦哦,明白了,你一個都看不上?!?李時越依舊興致勃勃,喋喋不休,像個發(fā)現(xiàn)新大陸的孩子:“那你這些年純靠右手???”
李時越話還沒說完,廚房里傳來餐具掉落的聲響,大門外也傳來匆匆離去的腳步聲。
李時越左顧右盼,沒瞧見人影,又轉(zhuǎn)頭跟秦訣搭話:“那你昨晚,算不算開了葷?”
秦訣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隨即睜開眼睛,目光深沉得如同幽潭,手上的筷子不輕不重地敲了敲盤子:“還吃不吃了?”
“吃吃吃。” 李時越見秦訣似乎真的有些不悅,生怕他惱了不允許自己吃飯,立馬收斂了笑容,快速地拿起餐具,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亻_始吃飯。
秦訣目光如炬,緊緊盯著李時越的一舉一動,直到確定他已沉浸在美食中,才不緊不慢地夾起面前的菜肴。
今天請對方來家里吃飯,主要是想正式地跟對方討論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這一個多月以來,他們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逐漸失控。
他本想告誡李時越在這段關(guān)系里他是弱勢的一方。他們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年齡差距與人生閱歷鴻溝,剛成年不久的大學(xué)生明顯更容易受傷??墒乾F(xiàn)在看他這副沒心沒肺的模樣,怕是說得再多也是當(dāng)耳旁風(fēng)。
慢慢來吧。
七八分飽后,秦訣放下筷子,身子向后一仰,靠在餐椅上,他雙手交疊于胸前,目光中帶著幾分閑適,靜靜地看著坐在對面的少年。
李時越吃得格外專注,腮幫子像極了小倉鼠,一鼓一鼓的,紅潤的嘴唇配合著咀嚼的節(jié)奏,上下翻動。他的眼睛直直地朝前方看,眼神卻毫無焦點,整個人仿佛陷入了某種奇妙的真空狀態(tài),大腦似乎完全放空,對周圍的一切都渾然不覺。秦訣雖說前兩次吃飯已經(jīng)大概了解李時越的吃飯狀態(tài),但再一次看到依然覺得不可思議。
時間悄然流逝,這樣的狀態(tài)持續(xù)了二十多分鐘,李時越才終于回過神來,恢復(fù)了正常模樣。他拍了拍圓滾滾的肚子,打了個小小的飽嗝,開口問道:“你今天怎么突然帶我來你家吃飯?。俊?/p>
“因為有事跟你說。” 秦訣神色平靜,低沉的聲音帶著與生俱來的穩(wěn)重。
“哦哦,就那個看不上別人的事???” 李時越臉上掛著一抹狡黠的笑容,笑嘻嘻地問道。
秦訣沒搭理李時越的調(diào)侃,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皺的衣角,提議道:“走吧,消消食?!?/p>
十幾分鐘后,李時越和秦訣又返回這棟房子里,因為李時越吃得太撐了,想拉屎……
李時越怪不好意思的,來人家家里吃飯,還要蹲大廁,可是他實在忍不住。一回到屋子里,他就捂著肚子進(jìn)了一樓的衛(wèi)生間。
等李時越出來的時候,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輕松愜意。雖然在別人家拉屎有些不自在,但拉完后整個人都神清氣爽。
秦訣坐在沙發(fā)上,正拿著一杯茶抿著。看見李時越走過來,他放下茶杯,朝著李時越問道:“我臨時有事需要處理,你是要等我處理完再送你回去,還是我叫司機(jī)送你回去?”
李時越聞聲,下意識地掏出手機(jī),屏幕上顯示著八點剛過的時間。這個點兒回去也是打游戲。
“再呆一會兒吧,讓我再多沾染沾染這金錢的氣息?!?/p>
秦訣笑了笑,站起身:“走吧?!?/p>
秦訣徑直朝著電梯的方向走去,李時越抬步跟上。
電梯很快到達(dá)三樓,隨著電梯門緩緩打開,李時越的嘴巴緩緩張開,在踏入云水山莊之后第二次呈現(xiàn)了“O”型。
放眼望去,整個三樓的空間幾乎被全部打通,寬敞無比,各式各樣的健身器材有序擺放。沒錯,一整層的健身器材。
“你就在這兒隨意玩玩,我去書房處理點事情,不出意外,十幾分鐘就能結(jié)束?!?秦訣耐心地叮囑道。
李時越忙不迭地點點頭,然后就奔著不遠(yuǎn)處的大鐵塊走去。
秦訣看著李時越兩眼放光地四處溜達(dá),便轉(zhuǎn)身進(jìn)電梯,去二樓書房。
李時越這里摸摸,那里碰碰,眼中滿是新奇。對于這個平日里不愛運動的人來說,健身器材就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神秘玩意兒。摸了一陣后,他心中的好奇逐漸轉(zhuǎn)化為躍躍欲試的沖動。
十五分鐘后,秦訣處理完手頭的事務(wù),回到了三樓。剛走出電梯,便見李時越正躺在仰臥起坐板上。他朝著李時越走去,剛邁出兩步,便停住了腳步。因為不遠(yuǎn)處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在空曠的三樓空間里不斷回蕩。
“嗯……”
“操……”
“呃……”
聲音此起彼伏,在三樓空曠的空間里尤為響亮。
秦訣的喉嚨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又邁腿朝著前方的人走去。
“我從電梯走到這里,十幾米的路程,你一共做了一個仰臥起坐?!鼻卦E在李時越的旁邊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斜板上的人。
“那咋啦?能坐起來一個已經(jīng)很厲害了好么?”李時越生無可戀地躺著,面色潮紅,氣喘吁吁,由于板子傾斜的角度較大,他的衣服不自覺地向后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肢。
“嗯,很厲害?!鼻卦E蹲下身來,默不作聲地把李時越的衣服拽了上了來,塞到褲腰里,低頭跟李時越對視,“畢竟一個小時兩次。”
什么一個小時兩次?他玩這一會兒沒到一個小時吧?
李時越?jīng)]反應(yīng)過來,疑惑地看著秦訣。
“昨晚?!鼻卦E適時出聲提醒。
“操……”李時越瞬間漲紅了臉,掙扎著坐了起來,氣得兩只眼睛瞪得溜圓。
秦訣笑了笑,站起身,問李時越:“還玩么?”
“玩啊,怎么不玩,我要讓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男人?!崩顣r越站起身,拍拍屁股,頭也不回地朝著跑步機(jī)走過去。他仰臥起坐不行,他跑步總行了吧,他要讓秦訣看看什么叫做持久。
然而,沒過多久,跑步機(jī)旁便癱倒了一個人。
秦訣因為沒換衣服,身著襯衣西褲,行動多有不便,一直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李時越。就在李時越關(guān)掉跑步機(jī)的那一刻,他抬手看了看腕間的表,一共8分鐘,而且跑步機(jī)自始至終都處于慢速狀態(tài)。
“真正的男人,需不需要我扶你起來?” 秦訣朝著李時越走近兩步,頭頂?shù)臒艄鉃⒃谒砩?,在李時越的頭頂投下一片陰影。
李時越滿心想著證明自己,沒想到最后卻弄巧成拙,心里正憋屈得慌。他索性躺在地上,閉上眼睛,拒絕與秦訣交流。
秦訣看了一會兒李時越一顫一顫的睫毛,心里只覺得好笑。
看來傷到自尊了。
秦訣拿起手機(jī),撥通了蕭姨的電話。
“蕭姨,廚房有甜品么?”
甜品?李時越耳朵瞬間豎了起來,努力想要聽清電話那頭蕭姨的回應(yīng),奈何秦訣的手機(jī)密封性太好,他什么也沒聽到。
“好的?!?秦訣簡短回應(yīng)后,便掛斷了電話。
李時越在心里默默數(shù)了十秒,秦訣沒動靜。
什么意思?到底有沒有?
又等了十秒,頭上的陰影不為所動。
“什么甜品?” 李時越終于忍不住睜開眼睛問道。
“我也不清楚,吃的話就起來?!?/p>
“不起,萬一是我不喜歡的呢?那我不是白起了?”李時越翻了個身,背朝著秦訣。
秦訣看著地上耍賴的李時越,從鼻腔里哼笑一聲,輕輕踢了踢李時越的手臂:“是酒釀圓子?!?/p>
“哦,那還行。”李時越用手撐著地坐了起來,自然而然地向秦訣伸出手,“走吧,消耗了這么多能量,我得補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