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二年前,聯(lián)歡會上。
蘇以沫是清冷的文工團團長,他只是一個小小的文藝兵。
謝幕的時候,高架上砸下來一塊鐵架,是她千鈞一發(fā)之際抱著他一起滾到臺下,才躲過一劫。
愛慕他的人很多,可他眼里只有蘇以沫。
那日后,蘇以沫竟告訴他,她也心悅于他。
接下來的事一切順理成章起來。
只是,他父母早逝,蘇以沫跟著他,受苦了。
相戀五年,他才一點點攢到了蘇家要的聘禮。
在所有人眼里,他們是模范夫妻,可現(xiàn)在呢?
一切都面目全非,那個用命愛他的蘇以沫不見了。
“啊——”
一聲慘叫劃破長空,賀旻尋聲出門查看時,迎面撞上抱著蘇以沫往外跑的蔣萬勝,朦朧月色下,她的睡裙暈開一片刺眼的紅。
家屬院頓時都出來看熱鬧,隔壁張嬸磕著瓜子看著:
“瞧著柔柔弱弱的,一天天的蠻有勁兒啊!”
“搞這么狠?不會出人命吧?”
賀旻站在原地,身子一陣發(fā)冷。
他轉身想回屋,被王嬸一把拽?。骸鞍F,你去看看啊,那可是你老婆的親姐姐?!?/p>
怕真有事,他只好把兒子安頓好,往醫(yī)院趕。
醫(yī)院里,消毒水的氣味重的他鼻子發(fā)酸。
見蔣萬勝一臉焦急的坐在長椅上,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正要走時,蔣萬勝將一沓費用明細扔給他:“你來的正好,去交費吧,我在這里守著?!?/p>
賀旻扯了扯嘴角:“我……”
‘唰’的一聲,手術室門突然打開,醫(yī)生走出來,對他說:
“同志,你妻子孩子保住了,以后孕期房事不能這么沒節(jié)制?!?/p>
賀旻捏著單子,腦袋里嗡嗡作響。
醫(yī)生那句“孕期”像一記鐵杵砸在他身上。
他下意識看向被推出來的蘇以沫,卻見她先是一愣,隨即,眼底滿是歡喜,高聲感嘆道:“真好,一切都可以結束了?!?/p>
所以,她生下這個孩子就打算和他坦白?
可一切已經(jīng)晚了。
這樣的安排,他不接受。
“不過小的失血過多,需要輸血?!绷硗庖粋€醫(yī)生打斷了他的思緒。
賀旻一懵:“什么小的?”
“蔣曉曉啊,你不是叫蔣萬勝嗎?”醫(yī)生奇怪地盯著他手里的檢查單。
“不是?!辟R旻驀地看向扶著蘇以沫病床的蔣萬勝。
后者皺著眉頭看他,“看我干什么,我得貼身照顧我老婆,要是抽血了我哪來的勁兒?”
想起那個只比兒子小幾個月的女孩,賀旻沉默的跟著護士走進輸血室。
胳膊一記刺痛,是他這五年里最熟悉的記憶,左胳膊大片青紫還沒褪去。
他望著一點點流入血袋的紅色,驀然想起他和蘇以沫在一起的第一年那個冬天。
他渾身燒的厲害,身上也沒多余的錢看病,硬是扛好些天,直到徹底扛不住在家暈了過去。
是蘇以沫大冬天抱著他泡在雪地里整整一個晚上,高燒才慢慢退下。
蘇以沫衣不解帶照顧他的那幾天,吃和睡都在一起。
他說不合規(guī)矩。
蘇以沫卻說:“管那么多干什么,有我在,我就是規(guī)矩?!?/p>
那一晚之前,他們連牽手都還沒有過。
于是,他暗暗發(fā)誓,這輩子無論發(fā)生什么,他一定要娶到蘇以沫,要一輩子對她好。
之后幾天,賀旻又恢復一邊帶孩子一邊工作的生活,只是對家里的‘妻子’冷淡了許多。
每天上工時,他都能看見蔣萬勝拎著保溫桶往醫(yī)院趕,蔣曉曉不知什么原因失血過多,也一直住在醫(yī)院里。
昨天飄來的是雞湯香味,今天的是紅糖姜茶……
蘇以沫出院那天,她整個家屬院挨家挨戶送奶糖,向來清冷的眸子里漾著滿滿笑意:“我有二胎啦,吃糖!”
“恭喜??!”
“這個孩子可算是給你盼來了?!?/p>
她一一笑著應了,凈白的臉上滿是喜悅之色。
最后走到賀旻房門口,她遞糖的時候欲言又止:“賀旻……”
“恭喜姐姐?!彼舆^糖,嘴角劃出一抹淺淡的弧度,“祝你以后一家四口和和美美?!?/p>
蘇以沫秀眉幾不可察的輕蹙一下。
她怎么覺得哪里怪怪的?
自從‘蘇以沫’落下殘疾后,他眉梢間總是縈繞著一抹郁色,何時這么平淡過?
還沒來得及細想,蔣萬勝就走過來攬住她的肩膀:“老婆,不是說要請賀旻吃飯謝謝他的么?”
賀旻本不想去,可家里兩個孩子非要鬧著出去吃,他只好一起去了。
自從上一次從醫(yī)院回來,他一直有點犯頭暈癥,吃點好的也好。
幾人一進國營飯店,服務員便熱情地將他們引到一張大桌子處。
她目光在衣著得體的蘇以沫和蔣萬勝身上掃了一眼,笑道:“兩位真是郎才女貌?!?/p>
又看向身后賀旻:“他是你們弟弟嗎?長的真?。 ?/p>
蘇以沫蹙眉,還沒想好怎么說,卻聽賀旻笑著說:“嗯,她是我姐姐。”
這句話如同拿著一把匕首一點點剜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