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欠
五公里路走到腳底發(fā)疼，雨水混著汗往眼睛里灌。
推開單元門時，空酒瓶“哐當(dāng)”砸在額頭上，宋玨捏著手機(jī)對我吼:“為什么不接電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dān)......”
身后，沈卿輕咳兩聲。
她穿我的絲綢睡裙倚在鞋柜旁，似笑非笑。
宋玨立刻把手機(jī)塞回口袋，沖我揚下巴：“還不去打盆熱水？卿卿要泡腳?！?/p>
我盯著脖頸處的紅痕，眼睛發(fā)熱。
三年前宋玨替我擋刀子的畫面閃回腦海，我喉嚨發(fā)緊，終究沒問出那句“為什么帶她回家”。
剛放下水盆，后頸就被宋玨狠狠按?。骸肮蛑藕颍瑳]看見卿卿手劃破了？”
沈卿嗤笑一聲，腳尖精準(zhǔn)踹翻水盆。
熱水潑上小腿的瞬間，我聽見自己指甲掐進(jìn)掌心的聲音。
宋玨看都沒看我，反而動作輕柔的為沈卿上藥：“別生氣，我替你教訓(xùn)她?！?/p>
他轉(zhuǎn)頭瞪我時，眼里沒半分溫度:“沈卿跟我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你連這點小事不肯做？太讓我失望了！”
“誰要她用臟手伺候。”沈卿甩開宋玨的手，踩著我的拖鞋走到我面前，高跟鞋尖碾過我燙傷的皮膚:“我想吃街尾那家草莓蛋糕，半小時內(nèi)買回來?！?/p>
草莓蛋糕四個字像冰錐扎進(jìn)太陽穴。
六歲那年爸爸為我買草莓蛋糕路上出了車禍，從此媽媽每天塞進(jìn)我嘴里的蛋糕混著眼淚，家不成家。
上個月我醉酒后哭著說給宋玨聽的傷疤——此刻卻成了沈卿眼底的笑料。
我攥緊濕透的裙角，看向宋玨：“我懷孕了，外面還下大雨......”
“懷孕？”宋玨突然笑出聲，彎腰捏起我下巴左右端詳:“懷個孕能有多金貴？韓輕輕，你別給臉不要臉？”
沈卿嗤笑一聲，滿臉不悅，作勢要走。
宋玨立馬按住她:“卿卿別生氣，我讓她去......”
他拽住我手腕往門外推時，我看見他眼里一閃而過的猶豫，可沈卿“嘖”了一聲，他立刻把我搡了出去：“買不到別回來！”
雨幕里我盯著樓上窗戶，兩人在房里激情熱吻，我只覺得渾身涼颼颼的，冷的厲害。
承認(rèn)吧韓輕輕，他不愛你。
我深吸一口氣，咽下所有苦楚。
蛋糕店的燈光紅得像血，回去的路上滿是積水，好幾次我都險些滑倒。
小腹突然墜痛。
手機(jī)在口袋里震動，是宋玨的消息：【磨磨蹭蹭的，非要我去揪你？】
我抿唇加快步伐，跑到單元門口時卻腳下一滑，膝蓋撞在臺階上的瞬間，血順著大腿往下淌。
宋玨在窗口大喊我的名字，轉(zhuǎn)身要沖下來，沈卿卻一把揪住他衣領(lǐng)：“站?。∧愀夜芩?？”
“她流血了！”宋玨想甩開她，沈卿卻笑得張揚：“流就流了，難不成還是你的種？”
我趴在雨里，聽著他們的爭執(zhí)聲越來越大。
懷里的蛋糕摔得稀爛，奶油混著血糊在臉上。
宋玨終于掙脫跑下來，指尖快碰到我時，沈卿的高跟鞋聲又響起來：“宋玨你敢碰她一下試試？”
我抬起頭，把變形的蛋糕盒遞過去，額角的血滴在奶油上：“買......回來了?！?/p>
沈卿一腳踩在盒子上，草莓醬濺了我滿臉：“誰讓你動我東西的？下賤胚子。”
宋玨站在她身后，拳頭攥得發(fā)白，卻始終沒敢看我。
我突然笑了，忍著劇痛慢慢爬起來。
血混著甜膩的奶油流進(jìn)嘴里，腥得發(fā)苦。
“宋玨，”我看著他下意識護(hù)在沈卿身前的動作，“我不欠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