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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發(fā)髻微亂,珠釵斜墜,臉色慘白如紙,死死抓住季臨淵的胳膊,指甲幾乎掐進(jìn)他肉里:
“你方才說什么?你要廢了我?立她為妃?”
姜云柔的聲音有些顫抖:
“那我們算什么?我們昨夜......昨夜你才說過......”
她情急之下,口不擇言,最后半句雖含糊,但“昨夜”二字,已足夠引爆驚雷。
我驚訝地看向陸三循,只見他微不可查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圍觀的百姓也都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我的天!太子妃......昨夜?還沒成禮就......”
“呸!真真不知廉恥!丟盡了祖宗臉面!”
“聽說是罪臣之女......”
“難怪呢!”
“太子妃,未來的國母是這種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未來咱們夏國要抬不起頭來了!”
“沒想到太子是如此好色之人!”
百姓們指指點(diǎn)點(diǎn),姜云柔這才驚覺失言,臉色蒼白,身形搖搖欲墜:
“不…不是的!我是胡說的!”
她驚恐地看向季臨淵,尋求最后的庇護(hù)。
季臨淵的臉色由紅轉(zhuǎn)青,再由青轉(zhuǎn)黑,額角青筋暴跳。
他這才回過神來,惱怒自己竟然如此發(fā)瘋,毫無儲君風(fēng)度。
姜云柔更是當(dāng)眾自曝丑聞,無疑是將他和皇室的臉面一同扔在地上踐踏。
季臨淵深吸一口氣,勉強(qiáng)提起笑容,盡量平靜地說道:
“是孤因大喜醉酒,剛剛失言了,打擾江姑娘了?!?/p>
說著他又牽起姜云柔的手:
“昨夜是我將母后給我的鴛鴦玉佩送給柔兒,許諾柔兒此生不負(fù)她?!?/p>
姜云柔的驚慌失措不是假的,百姓們對季臨淵的解釋半信半疑。
人群漸漸散開,季臨淵拉著姜云柔的手走向喜轎。
在她驚喜羞澀的眼神中,季臨淵將她用力的推進(jìn)了轎子里。
姜云柔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她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絕情的季臨淵。
“阿淵......”
轎簾落下,阻斷了她后面未盡的話。
我看著這場鬧劇,心中一片冰寒。
前世江氏滿門的血,陸三循身上密密麻麻的箭孔,在此刻得到了第一聲回響。
我轉(zhuǎn)頭看向陸三循,他輕笑一聲,解釋道:
“昨夜他們的事是三皇子設(shè)計的,我只是順?biāo)浦??!?/p>
“你配出來的致幻暴怒的藥原本是分批次的,結(jié)果二皇子全部都放進(jìn)去了?!?/p>
“不過昨晚他敢派人來強(qiáng)擄你,今日這一出,都是他應(yīng)得的!”
我點(diǎn)點(diǎn)頭,怪不得季臨淵今日竟如此當(dāng)眾發(fā)瘋。
揚(yáng)起唇,我對著陸三循笑了笑:
“我們回家?!?/p>
......
快馬加鞭,半月后,江南,江氏祖宅“云水居”。
母親林氏一把將我摟入懷中,淚水漣漣:
“我的兒,苦了你了!”
她指尖顫抖著撫過我臉頰上的疤,心痛難抑:
“言哥,我們不能就這么算了?!?/p>
父親江知言此刻面沉如水,一掌拍在紫檀桌案上,震得茶盞叮當(dāng)響:
“當(dāng)今跟太子欺人太甚,若是他通過提高賦稅來謀取錢財也就罷了,可盡使一些小人伎倆......”
說著父親看向陸三循,神色稍緩:
“此番多虧賢侄周旋,才能讓我與月兒安全脫身。”
陸三循拱手,姿態(tài)恭謹(jǐn):
“世伯言重了,分內(nèi)之事,只是......”
他看向我,我心領(lǐng)神會,接過話頭繼續(xù)說道:
“父親,季臨淵之前攔轎,恐非一時沖動?!?/p>
“他既知我毀容,卻仍糾纏不休,所圖的只怕還是我江氏富可敵國的財富以及后面的人脈?!?/p>
“奪嫡是一個無底洞,其他皇子也對我多有試探。”
“況且利用新技術(shù),江氏獲得的鹽鐵之利更甚,皇室絕對不會放過我們?!?/p>
父親的眼神陡然變得無比犀利:
“既如此說,你們是有計劃了?”
陸三循對上父親的目光,毫無懼色:
“除了安王,當(dāng)今以及太子和其他皇子,皆是心胸狹隘、刻薄寡恩之人?!?/p>
“若為君,是天下蒼生之禍,而江家,首當(dāng)其沖!”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釜底抽薪!”
父親眼中精光暴漲,撫掌大笑:
“老夫果然沒看錯人!那依你之見,抽哪根薪,填哪把火?”
母親聞言說道:“難道是安王?”
我搖搖頭:“安王殿下確實(shí)仁厚賢明,心系黎庶,可他志不在皇位。”
說完我看向陸三循。
迎著我們一家的目光,陸三循摘下了腰間的龍紋玉佩:
“我本名季涵天,先帝元后嫡子季懷瑾,正是家父?!?/p>
饒是江知言見慣風(fēng)浪,此刻也震驚得瞳孔一縮,猛地站起身來回踱步。
屋內(nèi)一片死寂,只有窗外竹葉沙沙作響。
許久,父親深吸一口氣,緩緩坐下,眼中再無半分疑慮:
“原來如此!好!好一個潛龍?jiān)跍Y!”
“老夫這把老骨頭,連同江氏百年基業(yè),便押在殿下身上了!”
“鹽鐵之利,商路之便,盡為殿下驅(qū)策!”
陸三循,不,此刻起應(yīng)是季涵天,深深一揖:
“涵天,必不負(fù)世伯所托,亦不負(fù)天下黎民!”
他抬頭看我,四目相對,我們相視一笑。
季涵天回京借助太后以及皇室宗親,強(qiáng)勢認(rèn)祖歸宗。
而我與他的婚期,訂在了一個月后我生辰那日。
首富江氏嫁女,又是嫁給前段時間剛認(rèn)祖歸宗的先帝嫡孫辰王。
雖未明言,但江南乃至京城的嗅覺敏銳者都已察覺到奪嫡風(fēng)向微妙。
成親這天,江府門庭若市,賀禮堆積如山。
辰王季涵天成親,便可踏入朝堂,參議政事。
季涵天暗中布局許久,在朝堂上與安王兩人相互配合,將奪嫡情勢完全攪亂。
父親則利用龐大的商業(yè)網(wǎng)絡(luò)和鹽鐵命脈,不動聲色地將財富與情報源源不斷輸送給季涵天。
又有安王的全力配合,季涵天在朝堂上如魚得水,接連辦好幾件漂亮差事,皇室宗親連連夸贊。
反觀太子季臨淵,因青花街當(dāng)街失儀、姜云柔婚前失貞的丑聞,聲望大跌,行事越發(fā)急躁乖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