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突然想起了前世冊封我為太子妃那天。
他將羊脂玉禁步系在我腰間時,在我耳邊低語:
“東宮最珍貴的玉,只能配給江氏明珠?!?/p>
后來他登基后,將玉禁步碎片扔到我臉上,厭惡地說道:
“商賈之女就是低賤狠毒!”
前世季臨淵瞧不起我,瞧不起江氏,卻還要溫言軟語哄著我,騙取我江家財富。
今生他見我毀容失勢,字字如刀,連最后一點偽裝也懶得維持。
我迎著他輕蔑的目光,忽而輕輕一笑,聲音清晰,足以讓周圍豎著耳朵的貴女們聽清楚。
“殿下此言差矣,皇后娘娘抬舉誰,自有鳳意深裁?!?/p>
“至于殿下心中裝著誰,更是與民女毫無干系,只是......”
我故意頓了頓,欣賞著季臨淵微變的臉色和姜云柔陡然捏緊的手帕。
“民女只是好奇,若他日殿下榮登大寶,這滿朝文武,江海鹽鐵,漕運糧秣......”
“是憑殿下‘心中唯一’便能運轉如常呢?還是仍需仰仗如民女父兄這般‘市井伶俐’之人為殿下效力?”
我微微歪頭,語氣天真,卻字字誅心:
“屆時,姜姑娘這‘唯一’,又當如何自處?”
“畢竟,姜姑娘的身份滿城皆知......支撐東宮已是勉強,遑論母儀天下?”
“你!”季臨淵臉色鐵青,被戳中了最隱秘的憂慮。
姜云柔更是渾身一顫,眼中瞬間充滿了屈辱的淚水和對我的怨恨。
一片寂靜中,我屈膝一禮:
“民女身子不適,就先告退了。”
說完我就轉身離開,將滿園的死寂和身后兩道淬毒的目光甩在身后。
翌日,江氏名下的酒樓,我剛踏入包廂,一股熟悉的、混合著風塵與冷冽松針的氣息便籠罩過來。
玄色勁裝勾勒出寬肩窄腰的挺拔身形,風塵仆仆,卻如淵渟岳峙,正是我的竹馬——陸三循。
只是那雙總噙著溫和笑意的眼,此刻正翻涌著濃濃的痛苦與失而復得的珍重。
原來那年雪夜送我紅梅的少年將軍,也帶著血海深仇歸來。
“月月。”他開口,聲音帶著長途跋涉的沙啞。
陸三循輕輕抬手摘下我臉上的面紗,目光落在幾乎布滿左臉的疤痕上,瞳孔猛地一縮。
他的眼底翻涌起駭人的戾氣,又被他強行壓下去,只剩下沉甸甸的心疼:
“疼嗎?”
我鼻子一酸,輕輕搖了搖頭:
“不及剜心之痛萬一,也不及萬箭穿心之痛?!?/p>
前世他為了我也為了守護百姓,自請駐守北境,卻被無恥的季臨淵陷害,被君王背刺,萬箭穿心。
我撲進他懷里,眼淚簌簌而出。
陸三循放輕了呼吸,也緊緊地抱著我。
“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好——”
平復好心情,我摩挲著陸三循腰間掛著的龍紋玉佩——這是先帝嫡長子一脈的信物。
前世他至死都未亮明身份,今生歸來,他已是蟄伏的潛龍。
“都安排妥當了?”
“嗯?!彼c頭,言簡意賅:
“安王已知曉,全力支持,舊部已暗中聯(lián)絡,只待時機。”
“季臨淵在江南的‘手腳’,我也握有實證?!?/p>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如鷹,“今日別莊的賞花宴,可曾有人為難你?”
我搖頭,將姜云柔的惺惺作態(tài)和季臨淵的刻薄言語簡略道出。
陸三循眼神冰冷:
“跳梁小丑,你離京之事,我已稟明陛下?!?/p>
“以護送鹽稅賬冊及商路圖回江南為由,名正言順。”
正說著,三七匆匆而入:
“小姐,太子殿下......闖進來了!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