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壇酒我買了,給你銀子!”
扔下銀子,季承霖抱著酒壇就快速跑開了。
“嘿,終于能驗(yàn)骨嘍!”
歡快嗓音帶著興奮,跑的時候還跳了一下。
幼稚的動作,讓林瓊?cè)A下意識搖頭失笑。
果然是男大,青春洋溢呀!
得到了白酒,季承霖迫不及待的倒進(jìn)鐵鍋,把骨骼放進(jìn)去,開始呼哧呼哧的燒火。
一個時辰后,小心翼翼取出骨骼,舉著紅油紙,聚精會神的觀察。
看到頭骨處呈現(xiàn)深褐色紋路,季承霖興奮的跳起來。
“成了!”
“我就知道,老祖宗的智慧不可置疑!”
“啊哈!”
還沉浸在發(fā)現(xiàn)真相的興奮中,季承霖全然不曾注意身后沖出來一伙人。
“就是他!刨了別人的墳!”
“挖人墳?zāi)梗瑪嗳溯喕?,這是有多大的仇啊!”
“抓起來,報官!”
一群人舉著鎬頭、鋤頭就要撲上來,季承霖抱起頭骨飛奔逃命。
邊跑邊喊:“我是在查案!”
“等我把冤枉的人救出來,就把墳重新埋起來!”
“頭骨我先拿走了!”
“你們不要再追啦——”
眼看他要被人追上,林瓊?cè)A鬼使神差的跳了出來,伸手?jǐn)r住村民。
逃跑的季承霖回頭看去,颯爽英姿讓他心口一震。
咧嘴一笑:“謝了女俠!”
一聲女俠,逗笑了林瓊?cè)A。
是個有趣兒的人。
“還有幫兇!”
“揍她!”
一把抓住落下的鋤頭,林瓊?cè)A用力一震,那人瞬間摔了個屁股墩。
村民見她懂武,心生警惕,不敢上前。
林瓊?cè)A冷冷望著村民,將季承霖給自己的銀子,再扔給他們。
“這是他給的賠償,收好了?!?/p>
見到銀錠子,眾人眼前一亮。
倒下那人用力一咬,清晰牙印讓他貪婪一笑。
“好咧好咧?!?/p>
又不是自家墳?zāi)?,有銀子什么都好說!
林瓊?cè)A轉(zhuǎn)身瀟灑離開,留下那群村民還在哄搶銀錠。
走出桃花林,哪里還有季承霖的身影,她不由嘖了一聲。
跑的挺快。
沒關(guān)系,來日方長。
此間事了,她要去辦下一件事。
棗紅馬飛奔至鎮(zhèn)國寺外,炊煙裊裊中,撩起衣袍,林瓊?cè)A快步進(jìn)入大雄寶殿。
上了香,便去偏殿,點(diǎn)了兩盞長生燈,是為父兄照亮來世路。
“我要見普惠大師?!?/p>
普惠大師,便是斷言她殺神命格的國師。
不過,此時他尚未獲封國師。
可是她“殺神”命格,已然有風(fēng)聲傳出。
小僧彌頌了一句佛號,“普惠大師今日不見客。”
“施主請回吧?!?/p>
不見客?
林瓊?cè)A眸子一凜。
今日,不見也得見。
“帶路?!?/p>
強(qiáng)硬的態(tài)度,讓小僧彌皺眉,“施主......”
不等他說完,林瓊?cè)A倏然出手,扼住了對方喉嚨,一雙眸子冷的驚人。
“我說了,帶、路?!?/p>
經(jīng)歷過生死,林瓊?cè)A的耐性是越發(fā)少了。
用拳腳說話,最方便實(shí)用。
瞧,這不就乖乖帶路了嗎?
小僧彌小心翼翼帶她往禪房走去,最后,在一處院落停住了腳步。
“此處,便是普惠大師的禪房?!?/p>
“你可以走了?!?/p>
松手的一剎那,小僧彌飛也似的跑開。
望著緊閉的房門,林瓊?cè)A眼眸微瞇。
“普惠大師,‘殺星’林瓊?cè)A求見?!?/p>
特意報了‘殺星’的名號,就算道明了來意。
久久不聽回音,她正要踹門,里面?zhèn)鱽硪坏狼謇涞纳ひ簟?/p>
“進(jìn)來吧?!?/p>
推門而入,林瓊?cè)A一眼看到在敲木魚的普惠,眸中冷意更盛。
普惠睜開眼眸,四目相對的一剎那,木槌停在了空中。
這一雙眼,充滿了憎恨,甚至......
看不透她的靈魂深處,那里有一團(tuán)迷霧,好像掩藏著諸多秘密。
撩起衣袍,林瓊?cè)A端正坐在蒲團(tuán)上,雙眸直直盯著對面的人。
許是多年禮佛吃齋的緣故,年近五十的普惠大師,看上去雖有閱歷,卻年輕極了,頗受女香客的禮遇。
“林施主,幸會?!?/p>
林瓊?cè)A開門見山,“敢問,我可有得罪大師之處?”
“你我素未謀面,何談得罪?!?/p>
她眸子一冷,殺氣驟起。
“既如此,大師怎輕易為晚輩定下‘殺星’的名號?!?/p>
“大師信奉大日如來佛,自當(dāng)明白‘人言可畏’四字?!?/p>
“難道,大師就不怕下犁舌地獄嗎!”
普惠眼皮一跳,放下了木槌。
“林施主于戰(zhàn)場上殺人無數(shù),手上沾染了多少鮮血,只怕自己也記不清了吧?”
“三日屠殺南疆萬人,造就血腥的萬人坑?!?/p>
“人人皆贊林施主驍勇,可佛家有言:眾生平等?!?/p>
“林施主,你殺性過重,若不收斂,恐傷己身。”
淡淡望著頌佛號的普惠,林瓊?cè)A冷笑一聲,眸色嘲弄。
“大師如此大義凜然,定不會做出違背佛心之事,可對?”
一句話,讓普惠頓時亂了心境,抬眸看她。
語氣頗為嚴(yán)厲,“林施主,你究竟想說什么?”
林瓊?cè)A緩緩起身,居高臨下睥睨著普惠。
“希望大師日后也能如今日這般,堅(jiān)守佛心,不生私心?!?/p>
“我曾聽聞,大師出家前,曾與一女子有過一段情,可是真的?”
普惠不由得心神一動,平靜無波的眼眸,有了戒備。
“過往云煙,貧僧早已忘卻?!?/p>
一眼看透他的戒備,林瓊?cè)A勾唇一笑,唇邊滿是譏諷。
“看來,大師嘴上說著忘卻,可眼睛,卻很誠實(shí)。”
“那段情,對大師來說,想必是刻骨銘心的?!?/p>
說罷,林瓊?cè)A起身。
離開前,回頭看了眼普惠。
“希望大師勿生妄念,成了他人手中刀。”
“南疆一戰(zhàn),我國將士死傷無數(shù)?!?/p>
“大師怎不悲憫他們?”
“‘殺神’的命格,我擔(dān)得起,可大師能憑幾句佛號,擊退南疆嗎?”
“在這小小禪房參禪,不如去民間,看見民生疾苦,才能懂得何謂佛,何謂眾生?!?/p>
房門關(guān)閉,地面留下一縷陽光,握著佛珠的手一抖。
普惠想起一月前,故人尋他,所求之事。
“殺神”一說,是他的私心,因情而動。
林瓊?cè)A尋來,冷嘲熱諷他皆受著。
原來,內(nèi)心有愧的煎熬,是這樣的滋味兒。
普惠苦笑一聲,閉眼頌起了佛號。
情之一字,果然害人。
故人,需遠(yuǎn)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