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氣對我一個人就好了,”穆峴脫下外套,隨手搭在了座位靠背上,順勢整理了一下被紅酒弄臟的褲子,“圓圓在的時候,你這樣會嚇到他?!?/p>
喬桉冷聲:“我還沒說你們兩嚇著我了呢?”
穆峴皺眉,挺疑惑的:“我們嚇人嗎?”
喬桉:“長得嚇人?!?/p>
穆峴喉結滾動,不經意的拿著桌上的勺子照了照,五官精致,鼻梁高挺,輪廓分明,不亞于當紅的流量男明星。
實在不知道哪里嚇人。
思來想去。
穆峴覺得:“你對我有偏見。”
喬桉冷笑:“小孩兒要是知道你害死他的外公,應該也對你有偏見?!?/p>
“我說了多少次了,”穆峴整理了下袖口,不疾不徐的,“父親意外心梗去世,是意外?!?/p>
喬桉:“你在他死的第一時間就強占了喬氏的股份,父親的那一份寫的是你的名字,你敢說你沒跟律師同謀?”
穆峴一頓,講:“那是父親自愿留給我的?!?/p>
“你放屁?!眴惕窭湫Α?/p>
如果桌上有紅酒,她會再次拿起來,毫不猶豫的潑向他,但現在沒有了,她只能冷聲罵人:“我父親只有我一個女兒,他的股權不留給我,竟然會留給你一個外人?穆峴,喝多了吧?”
在喬桉看來……
不。
不只是喬桉看來,是當時所有人看來。
是穆峴狼子野心,早就對喬氏圖謀不軌,入贅幾年臥薪嘗膽韜光養(yǎng)晦,奪權的時候終于暴露了自己的野心,喬父知道這個消息大為震驚,受到刺激之后突發(fā)心梗,才會被氣到去世。
喬桉當時懷著身孕,公司的事兒她已經半年沒管,安心養(yǎng)胎的時候家中突遭變故,還是自己的丈夫害死了自己的親爹,也受到刺激摔倒在浴室,孩子沒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穆峴。
穆峴如今的一字一句,更像是無恥之徒的狡辯,以及顛倒黑白的措辭。
喬氏現在全體上下都聽穆峴的。
喬桉這個真千金因為養(yǎng)胎不便,早就被公司上層邊緣化了,她是有心卻無力。
但喬桉想離婚。
當初簽訂過的婚姻協議,只要離婚,默認穆峴凈身出戶。
穆峴當然不肯離了。
“父親待我如親子,”穆峴眼眸低垂,輕聲細語,“他只是想留東西給我自保,畢竟我不得妻子喜愛,他怕他走了之后我孤苦無依?!?/p>
喬桉簡直聽不下去:“你自己聽聽?!?/p>
“我沒錄音?!蹦聧s有些惋惜。
喬桉罵他:“無恥?!?/p>
穆峴整理好袖口,一舉一動矜貴無比,他氣質很好,比一些豪門子弟都要出色,誰也不會想到穆峴曾經只是一個孤兒院出來的孤兒。
他挑眉,嘴角一扯:“打個商量吧?!?/p>
“只要你乖一點,”穆峴笑著開口,慵懶松弛的態(tài)度,“我晚上就陪你睡覺。”
喬桉冷著臉:“……”
她都懷疑她聽錯了。
穆峴繼續(xù):“你要是不乖,那晚上就得你陪我睡覺了,你知道的,我陪你,跟你陪我,不是一個概念?!?/p>
喬桉冷著臉,把盤子拎起來往他身上砸。
穆峴笑出聲,滿屋子跑,躲避這些盤子的襲擊,直到喬桉再也沒有盤子可以扔了,穆峴這才退到了門口,臨走之前叮囑了一句:“我去換身衣服,等會兒秘書會來接你,我們一起去商業(yè)活動?!?/p>
喬桉轉頭坐下,沒搭理他。
包廂內一片狼藉。
喬桉也不在意,自顧自挑了個干凈的地方坐著,抽出了根煙點上。
她背靠在沙發(fā)上,指間煙霧繚繞。
恍惚間,她想到了從前。
其實她剛認識穆峴的時候,穆峴的性格并不是現在這樣的,吊兒郎當,痞氣十足,卻又難掩貴族公子的氣息,像個風流的情場老手,卻又叫人覺得高攀不上他。
他把氣質把控的極好,在外人看來,這叫痞帥。
可。
他小時候是個悶葫蘆。
喬桉記得那次送過他大氅,他很高興,也很感激,大冬天的他站在孤兒院的院門里,鼻子凍的通紅,卻依然傻傻的望著她看。
喬父只有喬桉一個女兒,本來是想在這一批孤兒里面挑選幾個出來給喬桉當玩伴,最好培訓出來當保鏢什么的。
穆峴是那一批里最出色的。
喬父相中了他,把他帶回家,喬父領著穆峴在喬家別墅客廳里見喬桉,喬桉剛睡醒,穿著睡裙下樓的時候瞥見了穆峴,他只瞧見了喬桉細白好看的雙腿,便瞬間害羞的垂下了腦袋。
“桉桉,這是穆峴?!眴谈附榻B。
“穆峴,這是你桉桉姐姐。”
喬父低聲:“你叫姐姐吧。”
穆峴那會兒沒發(fā)育,長得矮,才到喬桉的腰間,他甚至不敢抬起頭看喬桉,聲音低的像蚊子:“桉桉姐姐。”
喬桉倒是看清楚了穆峴的臉龐,恍然想起來:“是你啊?!?/p>
喬父挺高興的:“你們認識?”
喬桉說:“之前去送物資的時候,她在院子里等我,那一批里長得最漂亮的那個,所以有印象?!?/p>
“那實在是太好了,”喬父笑起來,“桉桉,是這樣,你一個人在家里太孤獨了,爸爸想給你找個玩伴,以后穆峴就陪著你。”
喬桉很嫌棄:“那也太小了吧,連共同話題都沒有,她照顧我,還是我照顧她啊?”
喬父笑著說:“當然是他照顧你啦,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吩咐他去做,他很聽話的,我還看了他的體檢報告,血型和你的一樣,能……啊哈哈哈,爸爸是說,他很聽話,你就當多了一個傭人吧。”
喬桉眼眸瞬間冰冷。
她冷冷的注視穆峴,沒有任何好臉色。
喬父笑著叮囑:“你們好好相處?!?/p>
等喬父一走。
喬桉就把桌上的杯子砸到地面上,嚇了穆峴一大跳。
穆峴小心翼翼的后退,輕聲喊人:“桉桉姐姐?!?/p>
“別叫我!”喬桉臉色難看,“喜歡來我家?跟我血型一樣?你該不會是他的私生女吧!”
“我說他怎么隔三差五就要去孤兒院,還要搞捐贈那一套,合著是給外邊的送東西去了,還敢?guī)У轿腋皝?,今天是傭人,明天就是妹妹了吧?”喬桉嗤笑,小小年紀五官已經很驚艷,漂亮的不可方物。
“不,不是的,我不是……”穆峴平時不結巴,但遇到喬桉,他語無倫次。
喬桉指著這一地碎渣子,冷聲:“不是喜歡來我家嗎?很聽話?跪著啊,跪到我滿意?!?/p>
穆峴遲疑了一秒。
緊接著。
乖乖跪在這一堆碎渣子上。
血跡從膝蓋處流出來,漸漸的流到地板上。
喬桉皺眉,卻不想搭理她。
她就說這個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她前一天在孤兒院碰見了穆峴,后一天穆峴就被送到了別墅,玩伴?怕是以后要跟她“姐妹情深”了。
來跟她搶喬家的地位才是真的。
喬桉懶得理她,便自顧自上樓睡覺。
第二天喬桉睡到日上三竿,醒來走到走廊,低頭去看,才發(fā)現穆峴還端端正正的跪在底下,一動不動。
喬父得到消息跑來別墅,把穆峴拉起來之后第一時間關心他。
但這關心很奇怪。
因為喬父說:“流這么多血,本來就沒有多少血,哎呀……”
喬桉站在樓上挑眉,道:“私生女的待遇就是不一樣?!?/p>
喬父氣的臉色都變了:“你說什么呢!他不是我的孩子!”
喬桉一頓。
喬父領著穆峴要去看醫(yī)生,第一時間讓醫(yī)生給他止血,問怎么辦,醫(yī)生說:“沒關系的,養(yǎng)一養(yǎng)就行了。”
穆峴坐在沙發(fā)上,膝蓋又腫又青,他卻像是不覺得疼,只轉頭看向了臺階上的喬桉。
他輕聲說:“桉桉姐姐別生氣,我不疼的。”
“誰關心你了。”喬桉翻了個白眼,自顧自去餐廳吃早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