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江令舟一鬧,謝宜寧沒了睡意。
可她頭很疼,不好好休息,只會越來越嚴(yán)重。
休息不好。
頭疾發(fā)作。
兩件事湊在一起,讓謝宜寧心情煩躁到了極點(diǎn)。
“藥?!?/p>
“是藥三分毒,您睡前吃過一次,不能再吃了?!?/p>
海棠凈了手,“殿下,奴婢給您揉一揉,您心情平和些,就算睡不著,閉目養(yǎng)神也行。”
海棠從小跟在謝宜寧身邊,比江令舟更了解她的脾性。
殿下吃軟不吃硬,是她見過的,心腸最好的女子。
溫聲道:“奴婢聽說,二老爺已經(jīng)在安排人手了,估計(jì)明后兩日咱們就能離開定州,路途遙遠(yuǎn),您得養(yǎng)好精神?!?/p>
“少將軍真的過分,那么大的事也瞞著您,這是他的錯!但好漢不吃眼前虧,若他執(zhí)意帶葉嫵上路,您先克制著,一切回京都再說。”
定州和京都相距甚遠(yuǎn),一路上危險重重。
有少將軍在,殿下的人身安全更有保障。
先回京都,再算這筆賬也不遲。
謝宜寧沒說話,閉眼躺著,任由海棠給她按頭。
作為貼身伺候的人,很多時候海棠也看不懂自家公主的心思。
說她囂張跋扈,可她從未做過欺壓人的事。
說她頭腦簡單,卻又能躲過那么多的明刀暗箭。
海棠看不透眼前人。
但她很確定,自家的公主殿下和外人嘴里的不一樣。
按著按著,看到了謝宜寧脖子上的掐痕。
她皮膚雪白細(xì)嫩,隨便一碰都能留下印子。
掐痕紅中帶青,觸目驚心。
海棠以為少將軍和殿下只是吵了一架,沒想到少將軍還動了手。
氣道:“男人最是薄情,殿下,您的真心錯付了!”
謝宜寧微睜開眼,“愿賭服輸?!?/p>
喜歡江令舟,和他定親,這是她自愿的。
來定州送藥,也是她自己的選擇。
這場豪賭,她輸了。
但好在命沒丟,比母妃傷心傷肝,最后郁郁而終要好得多。
海棠取來藥膏,給謝宜寧上藥。
好在冬日衣裳穿得厚,不然讓外人看了去,殿下的顏面往哪里擱?
另一邊,江令舟帶著一身冷氣回到院子。
不久前才包扎好的傷口,又一次裂開,有血跡浸出,染紅了衣袍。
“世子爺,小的這就去請葉姑娘?!?/p>
“請她做甚?她又不是大夫!”
小廝支支吾吾地回,“這幾日,給您換藥的一直是葉姑娘?!?/p>
這兩位青梅竹馬,郎情妾意,宅子里的人誰不知道?
有什么好東西就往葉姑娘那里送。
明明是個孤女,日子過得比二老爺?shù)牡张€滋潤。
這代表什么?
葉姑娘早晚是世子爺?shù)娜耍?/p>
別家的駙馬不能納妾,但他們家的世子爺不一樣。
侯爺和當(dāng)今圣上感情甚深,如同至親手足。
手里握著兵權(quán)。
這是讓太子和秦家都忌憚的存在。
而那位公主殿下,除了皇上的寵愛,就只有個外家可以依靠。
皇上不理朝政,沉迷于虛無縹緲的世界,平日里定顧及不到公主。
至于外家,雖是南方一帶的首富,但商賈人家終究和官家沒法比。
如果世子爺執(zhí)意納妾,公主也奈何不了他。
世道混亂,誰手里有兵權(quán),誰才是硬道理!
江令舟:“葉姑娘只是借住在江家,不要做不該做的事?!?/p>
小廝:“那,小的去請府醫(yī)?”
“嗯?!?/p>
小廝小跑著去辦事。
他還是不明白,前幾日世子爺和葉姑娘相處得很好,每次葉姑娘一來,世子爺?shù)男那榫腿庋劭梢姷厥婢彙?/p>
怎么今日這般奇怪?
突然不要葉姑娘來。
難道,是怕了那草包公主?
不應(yīng)該啊……
室內(nèi)一片寂靜,江令舟坐在榻邊,垂眸盯著自己的掌心。
掌紋錯綜復(fù)雜,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亂成了一團(tuán)麻。
江令舟有機(jī)會折斷謝宜寧的脖子,讓她徹底消失在自己的世界。
不再阻礙他娶葉嫵為妻,兌現(xiàn)青梅竹馬的承諾。
可他下不了手。
只要想到世上再沒有謝宜寧這個人,心臟就不受控制地顫抖。
手指蜷縮,緊握成拳。
江令舟眼尾泛紅,他真的很沒出息。
一次又一次對謝宜寧心軟。
也難怪她敢把脖子,主動送到他的掌心。
就是吃準(zhǔn)了,他下不了手!
此時此刻,謝宜寧應(yīng)該很得意吧?
她的計(jì)謀,又一次成功了!
“砰”地一悶響。
拳頭砸在了桌上,江令舟心里的情緒還是沒能發(fā)泄出去。
他要和謝宜寧退婚。
不要再受她的影響。
他愛的人是葉嫵,該憐惜的人也是葉嫵!
江二叔還沒睡,聽說江令舟請了府醫(yī),又匆匆忙忙趕來。
正好聽見大夫交代。
“世子爺,您這傷再反復(fù)幾次,命就要保不住了?!?/p>
江二叔急道:“先不回京都,等你傷好了再說,軍營有你爹和族中兄弟在,若有戰(zhàn)事,讓他們先扛著?!?/p>
天下四分五裂。
還有幾路兵馬駐扎在京都西邊,數(shù)百里的地方。
虎視眈眈。
就盼著一舉推翻謝家的統(tǒng)治。
朝廷的實(shí)力已經(jīng)大不如前,再打下去,說不定得遷都。
江令舟是家中的嫡長子,是至關(guān)重要的存在,江二叔怕他在路上出幺蛾子。
還是多休養(yǎng)幾日比較好。
“你要擔(dān)心公主的安危……”
江令舟反駁,“我沒有?!?/p>
他才不擔(dān)心謝宜寧。
就算她死在面前,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江二叔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他還是第一次見這么急躁的侄兒。
說他不在乎公主,誰信?
男人嘛,有幾個紅顏知己是正常的事。
江二叔沒覺得江令舟花心。
“公主要是在定州出事,我們江家定會被問責(zé),還是早早把人送走為好,不如你留下養(yǎng)傷,讓葉嫵那丫頭照顧你,二叔派人先行送公主回京都?”
江令舟沉默,沒有第一時間給出準(zhǔn)確的答復(fù)。
他想和謝宜寧兵分兩路,各走各的。
誰也別干擾誰。
可他又放不下心,怕謝宜寧遇到突發(fā)情況。
她是金枝玉葉,從小過的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日子,一點(diǎn)苦沒吃過。
不會拳腳功夫。
體力還極差。
真遇到事,她連逃跑都做不到。
江令舟刻意忽略謝宜寧的反常,把今夜的種種拋到腦后。
在他這里,謝宜寧還是原來的謝宜寧。
沒有他,她會蠢笨而死!
“按原計(jì)劃,我護(hù)送她回京。”
江二叔:“……”
怎么又變成護(hù)送了?
不能是順路一起回京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