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三年,后宮只有皇后一人,帝后恩愛,羨煞旁人。直到選秀開始,
各府精心培養(yǎng)的世家貴女們?nèi)雽m,皇后慌了——她絕食、裝病、鬧自殺,逼皇帝懲罰妃嬪,
甚至假孕爭寵。她以為自己是穿越者就能為所欲為?可惜,這深宮吃人,從來不講道理,
只講手段。她妄想憑借現(xiàn)代思維,在這深宮立于不敗之地。“娘娘,您的話本子看多了,
這兒是皇宮,不是您的戀愛養(yǎng)成游戲?!?1宮門在身后緩緩合上,發(fā)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我抬眸,望著眼前這座金碧輝煌的囚籠——朱紅的宮墻高聳,
琉璃瓦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仿佛在無聲地宣告:踏進這里,便再難回頭。“娘娘,
請隨奴婢來?!保返膶m女低眉順眼,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微微頷首,
指尖不動聲色地撫過袖中的玉鐲。那是臨行前母親親手為我戴上的,“昭兒,記住,
從今日起,你不再只是定國公府的女兒,更是天家的妃嬪。一言一行,皆系全族性命。
”母親的叮囑猶在耳邊,我深吸一口氣,抬步向前。華陽宮位于西六宮,雖非最尊貴之處,
卻也雅致非常。剛踏入宮門,院內(nèi)跪了一地的宮人,
齊聲道:“恭迎昭儀娘娘——”我目光淡淡掃過,并未急著叫起,而是緩步走向正殿,
殿內(nèi)陳設(shè)華貴卻不失清雅。我伸手,指尖輕輕撫過案幾上的梅花花瓣,唇角微勾。
——看來內(nèi)務府倒是沒敢怠慢?!岸计饋戆伞!保议_口,聲音不疾不徐。眾人謝恩起身,
卻仍垂首屏息,不敢直視。我目光落在最前排的掌事宮女身上:“你叫什么?”“奴婢若蘭,
是華陽宮的掌事宮女。”,她伏低身子,姿態(tài)恭敬。我輕笑一聲,緩緩在首位坐下,
指尖點了點桌案:“若蘭,本宮不喜歡自作聰明的人?!彼碜右唤??!皬慕袢掌穑?/p>
華陽宮的規(guī)矩,本宮說了算?!蔽艺Z氣平靜,卻字字清晰,“若有人陽奉陰違,
或與外頭傳遞些不該傳的話……”我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本昭儀處置幾個不忠的奴才,
還是綽綽有余的?!睗M殿寂靜,連呼吸聲都輕了幾分。若蘭額頭沁出冷汗,
連忙叩首:“奴婢謹記娘娘教誨,絕不敢有二心!”我微微頷首,
這才露出一個笑容:“很好。都下去領(lǐng)賞銀吧,青霜留下?!北娙巳缑纱笊?,紛紛謝恩退下。
待殿內(nèi)只剩我與青霜二人,她終于忍不住低聲道:“娘娘,今日是不是太嚴厲了些?
”我端起熱茶,聲音卻透著冷意:“這宮里的人,哪個不是見風使舵的?若不立威,
明日他們便敢爬到我頭上?!鼻嗨俏覐膰畮淼馁N身丫鬟,自幼一同長大,最是知心。
她嘆了口氣,接下我手中的茶盞:“可這樣一來,怕是會惹人非議……”“非議?”我輕笑,
“你以為宮里的人會因我寬厚而善待我嗎?”青霜啞然。我閉上眼,任由她幫我捏著肩頸,
腦海中浮現(xiàn)出入宮前打探的消息——皇上與皇后年少情深,曾許諾“一生一世一雙人”,
登基三年,后宮僅皇后一人。如今選秀,不過是太后與朝臣以“皇嗣”為由逼迫的結(jié)果。
這樣的皇后,怎會真心接納我們這些“破壞誓言”的妃嬪?“娘娘……”青霜猶豫著開口,
“明日要去拜見皇后娘娘,您準備如何應對?”我睜開眼,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的花紋:“見機行事吧。在這宮里,有時候,
太過于沉默反而比張揚更致命?!?2次日清晨,天還未亮,青霜便喚我起身梳妝。
“今日是第一次覲見皇后,務必要莊重得體?!?,她一邊為我綰發(fā),一邊輕聲道。
我望著鏡中逐漸成型的凌云髻,點了點頭:“用那支鎏金鳳釵吧?!薄炔荒芴^素凈,
顯得怯懦。也不能過于華麗,招人嫉恨。鳳儀宮位于后宮正中,氣勢恢宏。我們抵達時,
已有幾位低位妃嬪在外等候。見我來,紛紛行禮:“見過昭儀娘娘?!蔽覝睾偷攸c頭示意,
目光卻瞥見不遠處一位身著碧色宮裝的女子正匆匆趕來,額上還沁著細汗?!澳鞘橇湃?,
”青霜在我耳邊低語,“父親是江南織造,性子有些怯懦?!蔽尹c點頭,還未開口,
鳳儀宮的宮門已緩緩打開。“皇后娘娘宣諸位娘娘、娘子進殿——”眾人忙整理衣冠,
依次入內(nèi)。鳳儀宮內(nèi),金碧輝煌?;屎蠖俗鲜?,一襲正紅鳳袍,眉目如畫,笑意溫婉。
“諸位妹妹初入宮闈,本宮甚是歡喜?!彼曇羧岷?,仿佛真是一位寬厚的主母,
“日后大家姐妹相稱,不必拘禮?!蔽掖鬼卸Y,余光卻瞥見柳才人因緊張絆了一下,
遲了半步才跪下。殿內(nèi)霎時一靜?;屎笮θ菸醋?,語氣卻涼了幾分:“柳妹妹,宮規(guī)森嚴,
禮不可廢啊?!绷湃四樕钒?,連忙叩首:“嬪妾知錯,求娘娘恕罪!”皇后輕嘆一聲,
狀似無奈:“既如此,便先去殿外跪一個時辰,靜靜心吧。”滿殿妃嬪噤若寒蟬。
我心中冷笑——好一個“姐妹相稱,不必拘禮”。覲見結(jié)束后,眾人各自散去?;貙m路上,
青霜低聲道:“皇后娘娘今日這是……殺雞儆猴?”我望著宮道兩側(cè)高聳的紅墻,
淡淡道:“她是在告訴我們,她是后宮之主,是后宮所有人的主子?!痹捯魟偮?,
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吧蛘褍x留步!”回頭望去,竟是那位鎮(zhèn)國大將軍之女——賢妃。
她一身絳紫宮裝,英氣逼人,幾步追上來與我并肩而行?!澳锬镉泻沃附蹋俊?,我微笑行禮。
賢妃爽朗一笑:“指教談不上,只是覺得沈昭儀方才在殿內(nèi)鎮(zhèn)定自若,令人佩服。
”我故作疑惑:“娘娘此話怎講?”“明人不說暗話,”她壓低聲音,
“皇后今日擺明了是要立威,你我都心知肚明。”我笑而不語。賢妃瞇了瞇眼,
忽然道:“我出身武將世家,最討厭這些彎彎繞繞。沈昭儀若有興趣,不妨常來我宮中坐坐。
”說完,不等我回應,便大步離去。青霜擔憂地看著我:“娘娘,
賢妃娘娘這是……”我望著賢妃遠去的背影,輕聲道:“她是在找盟友。
”——而這深宮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明槍暗箭。傍晚時分,
皇上駕臨鳳儀宮的消息傳遍六宮。據(jù)說,皇上聽聞柳才人被罰,不僅未責備皇后,
反而贊她:“皇后治宮嚴謹,朕心甚慰。
”青霜為我斟茶的手微微一顫:“皇上與皇后的感情竟真如傳聞所說……”我接過茶盞,
輕抿一口:“意料之中?!?3自入宮那日與賢妃匆匆一晤,已過去半月有余。
這位將門之女倒是言出必行,三日前便遞了帖子邀我同游御花園。“娘娘,
今日要戴這支金步搖嗎?”,青霜捧著首飾盒輕聲問道。我搖了搖頭,
指尖劃過盒中一支青玉簪:“用這個。今日皇后免了請安,賢妃娘娘邀我去賞梅,
不必太過張揚?!薄澳锬飩兌既雽m半個月了,連皇上的影子都還沒見著?!?,
青霜的語氣里帶著些許不解。我淺淺一笑,“急什么?這宮里的日子,且慢慢過呢。
”“娘娘,”若蘭在門外輕聲稟報,“賢妃娘娘宮里的鵲枝來了,說是來接娘娘去梅林。
”我理了理衣袖:“讓她稍候片刻?!碧こ龅铋T時,鵲枝正垂首立在廊下。見我出來,
立即行禮:“奴婢給昭儀娘娘請安,我家娘娘已在梅林候著了?!蔽椅⑽㈩h首。
御花園的梅林位于西北角,此時正值花期,遠遠望去如云霞般絢爛。還未走近,
便先聽見一陣爽朗的笑聲?!吧蛎妹每伤銇砹?!”賢妃一身楓紅色宮裝,
正站在一株老梅樹下沖我招手,“再不來,這最好的景致可就要錯過了。
”我緩步上前行禮:“讓娘娘久等了?!薄鞍?,別這么拘禮。”她一把拉住我的手,
力道大得讓我微微蹙眉,“我這個人最不耐煩這些虛禮。你看這株綠萼梅,
可是皇上特意為皇后移栽的,如今倒讓我們先賞了?!蔽翼樦傅姆较蚩慈ィ?/p>
果然看見一株罕見的綠梅,在滿園紅白中格外醒目。“確實是珍品?!蔽逸p聲道,
“不過娘娘方才說……這是皇上為皇后娘娘栽種的?”賢妃嗤笑一聲:“可不是?
咱們這位皇后娘娘啊,最愛的就是這種與眾不同之物。
總說什么寒風里什么徹骨……才能聞到花兒香……”她湊近我耳邊,壓低聲音,
“就像她總愛說什么‘人人平等’,轉(zhuǎn)頭就罰柳才人跪了一個時辰。”我垂眸淺笑,
沒有接話?!罢f起來,”賢妃忽然話鋒一轉(zhuǎn),“沈妹妹可知道昨日鳳儀宮又鬧出什么事兒了?
”原來昨日皇后以“教導宮規(guī)”為由,將新入宮的幾位妃嬪召去鳳儀宮,
讓她們從早到晚地抄寫《女則》。偏巧白婕妤身子不適,中途告退,皇后當場就沉了臉。
“你猜怎么著?”賢妃冷笑道,“今兒一早,白婕妤就被罰去佛堂抄經(jīng)了,
說是……那叫什么……綠茶白蓮花矯情、不敬中宮。
”我輕輕撫過一枝橫斜的梅枝:“白婕妤的父親是禮部侍郎,
皇后娘娘此舉……”“就是做給我們看的唄……”賢妃猛地折斷一枝梅花,花瓣簌簌落下,
“不過是仗著皇上寵愛作威作福罷了!天天把她跟皇上的情誼掛嘴邊,
生怕咱們不知道皇上是她的少年郎似的。”“娘娘慎言。”我環(huán)顧四周,壓低聲音,
“這宮里……耳目眾多?!辟t妃卻不以為然:“怕什么?我父親是鎮(zhèn)國大將軍,
如今邊關(guān)局勢不穩(wěn),皇上還要倚重他平定邊關(guān)呢?!彼鋈蛔プ∥业氖滞螅吧蛎妹?,
我看你是個明白人。咱們這些姐妹若再不聯(lián)手,遲早要被皇后一個個收拾了。”我正欲回答,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騷動?!盎屎竽锬锺{到——”04眾人慌忙跪地行禮。
只見一襲正紅鳳袍從眼前掠過,帶著淡淡的龍涎香氣?!岸计饋戆?。
”皇后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卻讓人無端生寒,“本宮倒是不知道,今日梅林這般熱鬧。
”賢妃率先起身:“回娘娘的話,臣妾見今日天氣晴好,特邀沈昭儀來一同賞梅?!薄笆菃??
”皇后輕笑一聲,目光落在我身上,“沈昭儀和賢妃入宮不久,關(guān)系就這般要好,真是難得。
”我福了福身:“承蒙賢妃娘娘抬愛?!被屎缶彶阶呦蚰侵昃G萼梅,
指尖輕輕撫過花瓣:“這株梅樹,是本宮最愛的一株,怎么?兩位妹妹不會也喜歡梅花了吧?
”她忽然轉(zhuǎn)身,直視賢妃,“賢妃妹妹可知,隨意攀折御花園的花木,是違反宮規(guī)的?
”賢妃臉色一變:“臣妾……”“本宮記得,”皇后不緊不慢地打斷她,
“你們?nèi)雽m時才重申過這條規(guī)矩,賢妃妹妹這是……明知故犯?
”我瞥了一眼賢妃手中的梅枝,心下了然——原來是在這里等著。賢妃顯然也意識到了,
當即挺直腰背:“娘娘若要責罰,臣妾認罰就是。不過是一枝梅花,
也值得娘娘這般大動干戈?”空氣瞬間凝固。皇后的笑容僵在臉上,
眼中閃過一絲怒意:“賢妃這是在指責本宮小題大做?”“臣妾不敢。”賢妃嘴上說著不敢,
語氣卻硬得很,“只是覺得娘娘管理六宮日理萬機,何必為這點小事勞神。”“好,很好。
”皇后忽然捂住心口,臉色發(fā)白,“本宮原是一片好意,沒想到……”她話未說完,
身子便晃了晃。身旁宮女驚呼:“娘娘!快傳太醫(yī)!皇后娘娘舊疾復發(fā)了!”場面頓時大亂。
當日傍晚,皇后的懿旨便到了重華宮——賢妃頂撞中宮,以下犯上,罰禁足一月,
抄寫《女誡》百遍。消息傳來時,我正在用晚膳?!澳锬铮鼻嗨獞n心忡忡地布菜,
“賢妃娘娘這下……”我夾起一箸時蔬:“她太沖動了?!薄翱苫屎竽锬锓置魇恰薄皣u。
”我制止她繼續(xù)說下去,目光掃過殿外隱約的人影,“去把窗關(guān)上吧,起風了。
”05三日后,皇后“病愈”,召眾妃嬪前往鳳儀宮請安。踏入鳳儀宮時,
發(fā)現(xiàn)氣氛比往日更加凝重?;屎笠性谲涢缴?,臉色仍有些蒼白,
卻帶著勝利者的微笑:“這幾日本宮身子不適,多虧諸位妹妹安分守己,沒給六宮添亂。
”眾妃嬪紛紛道:“娘娘鳳體康健是六宮之福?!薄坝绕涫琴t妃妹妹,
”皇后目光掃過空著的座位,“雖然性子急了些,但認錯態(tài)度倒是誠懇。
抄寫的《女誡》本宮看過了,字字工整?!蔽掖鬼谌パ壑械淖I諷——以賢妃的性子,
怎會乖乖認罰?“說到抄書,”皇后忽然看向我,“聽聞沈昭儀寫得一手好字?
”我手指無意識蜷縮了下,恭敬答道:“嬪妾拙筆,不敢當娘娘夸贊?!薄吧蛎妹锰t虛了。
”皇后笑意更深,“本宮想著,既然賢妃要靜思己過,
不如就由沈昭儀暫代她打理的那部分宮務?”我暗叫不好——這是要將我架在火上烤。
若接受,勢必得罪賢妃;若拒絕,又是不識抬舉。正斟酌著該如何回應,
忽聽外面?zhèn)鱽硖O(jiān)尖利的通傳:“皇上駕到——”皇上一身明黃龍袍踏入殿中,
眾人慌忙跪迎。“都平身吧。”皇上的聲音低沉威嚴,目光卻一直停留在皇后身上,
“皇后身子可大好了?”皇后瞬間紅了眼眶,聲音也軟了幾分:“勞皇上掛念,
臣妾已無大礙?!蔽铱粗酆蠖伺匀魺o人的親密,心中冷笑——好一對鶼鰈情深的夫妻,
卻要我們這些無辜女子做他們感情的祭品?!盎噬?,”皇后忽然開口,“臣妾正與姐妹們說,
想讓沈昭儀暫代賢妃協(xié)理的部分宮務……”皇上這才將目光轉(zhuǎn)向我,
眼中閃過一絲審視:“沈昭儀?定國公家的女兒?”我連忙行禮:“嬪妾參見皇上。
”“起來吧。”皇上淡淡道,“皇后既然看重你,你便好好從旁學著。
不過……”他話鋒一轉(zhuǎn):“賢妃性子是急了些,但念在其父鎮(zhèn)守邊關(guān)有功,
這禁足就先免了吧。抄寫《女誡》不可廢,以示懲戒?!被屎竽樕⒆儯?/p>
隨即又恢復笑容:“皇上圣明?!彪x開鳳儀宮時,青霜小聲道:“娘娘,
皇上這是……在打皇后娘娘的臉?”我望著遠處巍峨的宮墻,
輕聲道:“皇上保的可不是賢妃,是邊關(guān)那二十萬鐵騎?!鼻嗨故奏渎?。
“在這九重宮闕里,情愛薄如蟬翼?;蕶?quán)——容不得私情,容不得婦人之仁,
容不得半分忤逆。”06自那日皇上駁回皇后對賢妃的處罰后,鳳儀宮安靜了許多。
皇后稱病免了連日請安,皇上倒也沒去看她,反而去了兩次賢妃的重華宮。
——這宮里的風向,似乎有些微妙,不知是否與前朝有關(guān)?!疤竽锬镌O(shè)宴,
邀六宮嬪妃三日后于壽安宮茶話宴一聚?!鼻嗨钔晏?,抬頭看我:“娘娘,要去嗎?
”我將手中的《昭明文選》擱下,指尖在封訂書冊的棉繩上輕輕撥弄:“太后親自下帖,
誰敢不去?”“聽說太后這次設(shè)宴,特意囑咐要讓新入宮的妃嬪們都好好打扮。
”青霜壓低聲音,“外頭都在傳,這是要給皇上……”我了然。太后不滿皇后專寵多年,
如今宮里終于進了新人,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鞍涯翘滋焖痰娜棺觽浜??!蔽业?,
“首飾用珍珠的,不必太張揚?!鼻嗨q豫:“會不會太素凈了?
若是皇上……”“皇上若真有心選人,不會只看衣裳。”我打斷她,“何況,第一個承寵的,
未必是好事?!辈柙捬绠斎?,壽安宮熱鬧非凡。太后高坐上首,滿頭銀絲卻精神矍鑠,
一雙眼睛銳利得能看透人心?;屎笞谒蚁率?,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
可捏著帕子的指節(jié)卻隱隱發(fā)白。我隨著眾妃行禮,
余光掃過在場眾人——賢妃一身橙紅色宮裝,明艷動人;白婕妤穿著月白紗裙,
清麗如仙;柳才人著淺藍色長裙,嬌俏可人……“都起來吧?!碧笮呛堑溃?/p>
“今日就是品茶吃酒,不必拘禮。你們這些孩子,平日里在宮里也悶得慌,正好松快松快。
”眾人謝恩,依次入席。宴至半酣,太后忽然道:“哀家記得白婕妤琴藝極佳?
不如彈一曲助興?!卑祖兼セ琶ζ鹕恚骸俺兼I丑了?!痹缬袑m人備好琴案。她指尖輕撥,
一曲《高山流水》潺潺流出,如珠落玉盤,清越動人?;噬辖K于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
皇后的帕子攥得更緊了。一曲終了,滿座喝彩。太后滿意地點頭:“好!皇帝覺得如何?
”皇上淡淡一笑:“確實不錯。”就這么四個字,皇后的臉色已經(jīng)難看得掛不住了。
太后趁熱打鐵:“柳才人的舞也是一絕,不如……”“母后。”皇后突然出聲打斷,
臉上擠出一絲笑,“皇上近日政務繁忙,怕是沒精力欣賞這么多才藝。
不如改日再……”“皇后多慮了?!碧蟛幌滩坏亟刈∷脑?,“皇帝年輕力壯,
難道連看支舞的精力都沒有?”皇后臉色煞白,張了張口,半晌只吐出一句,“母后說的是。
”柳才人怯怯地上前,跳了一支《霓裳羽衣舞》。她腰肢柔軟,眼波流轉(zhuǎn),
時不時含羞帶怯地瞟向皇上?;噬想m未說話,目光卻一直沒離開她。
賢妃在我耳邊低語:“皇后怕是要氣瘋了?!蔽逸p抿一口桃花酒,沒有接話。07宴席散后,
消息像長了翅膀似的傳遍六宮——皇上當晚召了柳才人侍寢。鳳儀宮的宮人跪了一地。
“娘娘!”青霜匆匆跑進來,“出事了!皇后娘娘突發(fā)心疾,皇上連夜趕去鳳儀宮了!
”我執(zhí)棋的手一頓:“柳才人呢?”“聽說……皇上剛歇下就被叫走,
柳才人一個人被晾在寢殿,哭了一夜?!蔽逸p輕落下一枚黑子,
棋盤上白子的退路頓時被截斷。“果然。”次日清晨,眾妃去鳳儀宮請安時,
殿內(nèi)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屎笠性陂缴?,面色蒼白,眼下卻帶著淡淡的青黑,
顯然一夜未眠。柳才人坐在末位,眼睛紅腫,顯然哭了許久?!傲湃??!被屎笕崧曢_口,
語氣卻冷得像冰,“昨夜本宮身子不適,擾了妹妹的好事,真是過意不去。
”柳才人連忙站起來行了一禮:“嬪妾不敢……”“有什么不敢的?”皇后輕笑,
“侍奉皇上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只是……”她忽然坐直身子,目光如刀:“妹妹可知,
妾室之流,最忌貪心不足?昨日才承寵,今日就擺出這一副委屈模樣,是做給誰看?
”柳才人忙跪下連連叩首:“嬪妾沒有……”“沒有?”皇后冷笑,“那你哭什么?
是嫌皇上昨夜離開,委屈你了?還是覺得本宮這個皇后礙著你的路了?”字字誅心。
滿殿妃嬪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出聲。我冷眼旁觀,心中了然——皇后這是在敲打眾人。
柳才人之后,誰還敢承寵?從鳳儀宮出來,賢妃一把拉住我:“你看到了嗎?
皇后她……”我示意她噤聲,低聲道:“娘娘慎言?!薄吧餮允裁??”賢妃咬牙切齒,
“她自己生不出皇子,還不讓別人親近皇上?憑什么!”我環(huán)顧四周,
將她拉到僻靜處:“娘娘若真想對付皇后,光發(fā)脾氣可沒用?!辟t妃瞇起眼:“你有主意?
”我輕聲說了幾句。她的眼睛漸漸亮起來:“好!就按你說的辦!”當夜,
皇上竟又召了柳才人侍寢。鳳儀宮再次“突發(fā)心疾”??蛇@次,皇上沒去。他只派了個太醫(yī),
自己卻在柳才人那里留到天明。“皇后娘娘有旨,即日起,六宮妃嬪每日晨昏定省,
不得有誤?!兵P儀宮的掌事太監(jiān)站在殿前,聲音尖細,一字一句地宣讀著皇后的懿旨。
我垂首聽著,手中盤著一串白玉珠,聽說是能靜心凝神。靜心?在這深宮里,
誰又能真正靜得下心?自那日皇上未理會皇后的“心疾”,執(zhí)意留宿柳才人處后,
鳳儀宮便接連下了三道旨意——先是縮減各宮用度,再是增設(shè)女官督查宮規(guī),
如今又要求每日兩次請安。擺明了,皇后就是要折騰人。“娘娘,”青霜替我披上外裳,
低聲道,“今日還要去鳳儀宮嗎?您昨夜咳了半宿……”我輕輕搖頭:“皇后正等著抓錯處,
不去便是授人以柄了?!?8鳳儀宮內(nèi),炭火燒得極旺,暖如春日?;屎蠖俗鲜祝?/p>
一襲湖藍色宮裝,發(fā)間鳳釵金燦奪目?!敖袢仗炖?,辛苦諸位妹妹跑這一趟。”她笑容溫婉,
目光卻冷,“只是宮規(guī)不可廢,本宮也是不得已?!北婂鷭妪R聲道:“娘娘言重了。
”皇后的視線掃過眾人,忽然停在白婕妤身上:“白妹妹臉色怎么這般差?可是昨夜沒睡好?
”白婕妤身子一僵,低聲道:“嬪妾……只是有些畏寒。”“是嗎?”皇后輕笑,
“本宮還以為,妹妹是心里不痛快呢?!钡顑?nèi)霎時一靜?!皨彐桓?!”“不敢什么?
”皇后端起茶盞,慢條斯理地撇著浮沫,“不敢怨本宮讓你帶著病晨昏定省?”字字如刀。
我冷眼旁觀,心中冷笑——皇后可真是咄咄逼人。白婕妤不過前日承寵了一次,
就被她如此當眾折辱?!澳锬?,”我忽然開口,“白婕妤身子弱,不如讓她先起來吧。
地上涼,若是病了,反倒辜負了娘娘一片關(guān)愛之心?!被屎竽抗庖荒敝笨聪蛭?。
我坦然迎視,唇角掛著恰到好處的恭敬笑意。半晌,皇后才淡淡道:“沈昭儀倒是心善。
罷了,都起來吧?!卑祖兼ジ屑さ乜戳宋乙谎?。離開鳳儀宮后,賢妃一把拉住我:“你瘋了?
竟敢當著皇后的面替白婕妤說話?”我緩步走在宮道上,聲音壓得極低:“正因當著她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