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葬禮上,我盯著棺材里那張蠟黃的臉,突然笑出了聲。親戚們憤怒地指責(zé)我不孝,
老公也狠狠給了我一耳光。我擦掉嘴角的血,舉起手機播放監(jiān)控錄像:“媽,
那蛋糕是撿來的垃圾!”“胡說!我舔干凈了,毒不死人!
”錄像里婆婆狼吞虎咽吃著垃圾桶撿來的蛋糕。三天后警察打來電話:“尸檢確認(rèn)劇毒致死,
你婆婆生前還買了份意外險……”我轉(zhuǎn)頭看向裝孝子的丈夫,他褲兜里掉出一張嶄新的保單。
01婆婆王金花,是我見過最能“沒苦硬吃”的人,簡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破洞的床單,
縫了又縫,補丁摞補丁,硬是不讓扔,嘴里永遠(yuǎn)念叨著那句“新三年,舊三年,
縫縫補補又三年”。至于吃的?新鮮蔬菜水果那是絕對不肯碰的,
非得擱到發(fā)霉長毛甚至爬了小蟲子,她才覺得“到了火候”,美其名曰“爛果子才甜”。
霉變的隔夜飯,她老人家有絕活——把表面那層綠毛刮掉,里頭“好”的照樣吃。
大夏天熱得像蒸籠,她愣是能把空調(diào)遙控器藏起來,
風(fēng)扇也只舍得在最毒的日頭底下開最小檔,洗澡還得掐著秒表算水費。這摳搜勁兒,
省下錢了嗎?天知道。她倒是樂此不疲,逢人就掰著手指頭炫耀她的“持家秘笈”,
那股子自鳴得意的勁兒,活像她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了不得的寶藏。我勸過,不止一次:“媽,
時代不一樣了,咱家真不缺那點。您總吃這些變質(zhì)的東西,吃壞了身體,
進(jìn)趟醫(yī)院花的錢夠買多少新鮮菜肉了?”話沒說完,就能被她堵回來,
唾沫星子差點噴我臉上:“哎喲喲,真是沒過過苦日子!嬌氣!富貴病!
我兒子娶了你這么個敗家媳婦,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金山銀山也得被你吃空!”行,
她樂意吃苦,我認(rèn)了。可她偏不,非得摁著全家跟她一起“憶苦思甜”,
說什么“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就納悶了,要真靠吃苦就能成人上人,
她吃了一輩子苦,咋還在這摳搜那點爛菜葉子呢?我懶得跟她爭,省得氣死自己。
可萬萬沒想到,她那套“吃苦經(jīng)”,差點把她自己送走,就在那個國慶節(jié)。
---02國慶長假,我和老公張偉盤算著帶老太太出去開開眼,選了風(fēng)景如畫的云南。
機票我提前幾個月就訂好了,打折的,算下來其實比火車軟臥還便宜點,關(guān)鍵快啊,
幾個小時就到了,多舒服。結(jié)果王金花一聽“機票”倆字,那臉唰地就垮了,
跟誰欠了她八百吊錢似的,嗓門拔得老高:“敗家??!真是敗家精轉(zhuǎn)世!去云南玩玩就行了,
還坐什么飛機?!那玩意兒多貴!不行!退了!必須坐火車!火車便宜!
”我耐著性子解釋:“媽,這票我團(tuán)購的,折扣大,算下來就比火車硬座貴幾十塊。飛機快,
您少遭罪……”“幾十塊不是錢?!”她直接炸了,拍著大腿,“大風(fēng)刮來的?!
幾十塊錢夠買十幾斤大米了!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貴!你就是手松!不會過日子!
”“可火車軟臥比這機票還貴呢!您這年紀(jì),坐幾天硬座,身子骨受得了?”我試圖講道理。
“受得了!”她脖子一梗,眼一瞪,那股子“憶當(dāng)年”的勁兒又上來了,“我年輕那會兒,
隊里干活誰比得上我?硬座怎么了?幾天幾夜我也站過!沒你們那么嬌貴!
四十度就喊熱要開空調(diào)?呸!我不管!我就坐火車!不坐火車我不去了!
”好說歹說油鹽不進(jìn)。她見我不松口,干脆往地上一癱,使出撒潑打滾的看家本領(lǐng),
拍著地板干嚎:“哎喲我的老天爺??!兒子?。∧闳⒌暮孟眿D??!她這是要逼死我??!
不給我退票買火車票,我今天就死在這兒!”監(jiān)控攝像頭默默記錄著這一切。當(dāng)初她剛搬來,
我就防著這一手,在家里裝了監(jiān)控,現(xiàn)在果然派上用場。
我把這段錄像甩給下班回來的張偉看。張偉看完,眉頭擰成個疙瘩,
半天憋出一句:“……媽也是……想省錢?!蔽覛庑α耍骸靶邪?,火車票省錢,
媽一個人坐我不放心。要不你陪媽坐火車去?更?。∥椰F(xiàn)在就退你機票?
”說著我就作勢掏手機。張偉臉都綠了,一把按住我的手:“別別別!算了吧!
那硬座是人坐的嗎?媽……媽樂意吃苦,就讓她吃去吧!” 呵,親兒子也慫了。
---03火車票一票難求,硬座早就沒了。王金花為了她那“省幾十塊”的宏圖大業(yè),
大手一揮,豪氣干云:“站票!給我買站票!站兩天怎么了?又不是沒站過!”行,
您老有本事。我咬著后槽牙,給她買了張綠皮火車的站票。那車,
破舊得跟從博物館里扒拉出來的似的,別說空調(diào),風(fēng)扇能轉(zhuǎn)就不錯了。
第二天一早送她去火車站。路過超市,想著給她買點面包火腿腸路上墊墊肚子。剛停下車,
她那雷達(dá)一樣的眼睛就掃過來了,一臉痛心疾首:“超市東西多貴!又不好吃!
花那冤枉錢干嘛!我有!”她得意地從她那鼓鼓囊囊、散發(fā)著一股難以言喻氣味的舊布包里,
掏出個塑料袋。好家伙,十幾個水煮蛋擠在一起,表皮都灰撲撲的,
還有幾個硬邦邦的冷饅頭,最絕的是——半盆油乎乎的、明顯是前天晚上吃剩下的炒菜!
那味兒,混合著車廂里固有的汗臭和悶熱,直沖腦門。我頭皮都麻了:“媽!這天氣!
這剩菜帶著肯定餿!雞蛋放兩天也得臭!不能吃!扔了!我給你買兩包榨菜都比這強!
”王金花一聽“扔”字,跟護(hù)崽的老母雞似的,猛地一把將剩菜塞回包里,緊緊抱住,
警惕地瞪著我:“扔什么扔!敗家玩意兒!這菜里有肉!我們小時候想吃口肉多難!
現(xiàn)在日子好了,嘴刁了是吧?我看就是欠餓!”她絮絮叨叨又開始“想當(dāng)年”,
什么餓肚子啃樹皮都經(jīng)歷過,這點剩菜剩飯是福氣。我和張偉聽得腦仁嗡嗡響,
實在受不了了,幾乎是逃命一樣把她塞進(jìn)火車站,油門一踩,溜之大吉。
---04飛機就是快,下午就到了春城昆明。安頓好酒店,想著婆婆還在路上受苦,
多少有點不是滋味。晚上剛躺下,張偉的手機就炸了,是他媽打來的。
電話那頭王金花的聲音帶著哭腔,
虛弱又焦躁:“兒啊……媽不行了……站不住了……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快,
快給我補張臥鋪票!這車上人擠得跟沙丁魚罐頭似的,喘氣都費勁……”張偉開了免提,
我聽得清清楚楚。還沒等他回話,王金花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委屈和控訴:“什么?
臥鋪沒了?!那……那你趕緊給我買張飛機票!立刻!馬上!我要下火車!
這罪我是一分鐘也受不了了!”我躺在旁邊,差點沒笑出聲。
當(dāng)初是誰豪言壯語要站兩天體驗生活的?這才半天就扛不住了?我湊近手機,故意揚著聲調(diào),
慢悠悠地說:“媽~飛機票貴??!您不是說要省錢嗎?這火車票都買了,現(xiàn)在退又退不了,
再買張飛機票,那不是兩頭虧錢?您那幾十塊不是白省了?”“林晚!
”電話那頭傳來王金花氣急敗壞的尖叫,隔著電波都能想象她扭曲的臉,“你安的什么心!
你就是想看我死!我告訴你,我要是累死在這火車上,做鬼也不放過你們這對不孝的東西!
別人家孩子哪個像你們這樣對自己親媽的??。?!”她開始細(xì)數(shù)我們的“罪狀”,
非要手洗結(jié)果凍得直哆嗦)到買掃地機器人(她轉(zhuǎn)頭二十塊賣給收廢品的還罵我們不打掃),
樁樁件件,罄竹難書。中心思想就一個:她省吃儉用都是為了我們好,
我們花她點錢天經(jīng)地義。張偉聽得一臉尷尬加無奈。最后沒辦法,還是花了高價,
給她買了張最近航班的機票。這折騰一趟,花的錢夠買三張當(dāng)初我訂的折扣票了。
張偉揉著太陽穴嘆氣:“這回……媽總能長點記性了吧?”我也這么盼著。
---05兩天后,形容憔悴、走路都打晃的王金花終于抵達(dá)了昆明。
我和張偉想著她路上遭了罪,帶她去滇池邊一個挺有名的景點散散心。
結(jié)果到了售票處一看票價,王金花那“節(jié)儉雷達(dá)”又瘋狂報警了。“什么玩意兒?!兩百塊?
!搶錢??!”她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尖利得劃破空氣,引得周圍游客紛紛側(cè)目。
她一把拽住張偉的胳膊,眼睛賊亮地壓低聲音:“快!我剛才在廁所聽人說有近道!
不用買票!能省兩百呢!跟我走!”我一看她指的那條所謂的“近道”,心都涼了半截。
那根本就是條野路,從旁邊一座陡峭的小土坡上翻過去,坡上全是碎石和雜草,看著就危險。
“媽!那路不能走!太危險了!摔下來怎么辦?出來玩安全第一,兩百塊門票我們出得起!
”我趕緊攔住她?!皵〖遥【椭栏觳仓馔夤眨砂賶K不是錢?能買多少米多少油了?
”王金花狠狠剜了我一眼,唾沫星子幾乎噴我臉上,“你懂個屁!我們當(dāng)年上山砍柴,
比這陡的坡都爬過!瞧你那點膽子!張偉,跟我走!”張偉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看看他媽,
又看看我,一臉苦相。王金花看他猶豫,那股撒潑的勁兒又上來了,
往地上一坐就開始干嚎:“哎呀我命苦?。○B(yǎng)了個兒子是娶了媳婦忘了娘?。?/p>
連幫我省兩百塊錢都不肯?。∥也换盍税 眹^的人越來越多,指指點點,
還有人舉起了手機。張偉臉皮薄,臊得滿臉通紅,幾乎是哀求地看著我。我心一橫,
懶得再管,直接掏出手機買了張票:“行,您老找您的近道去吧!我花錢買清凈,我進(jìn)去!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刷票進(jìn)了景區(qū)。后來我才知道,王金花拉著張偉,吭哧吭哧爬到一半,
腳下碎石一滑,整個人骨碌碌滾了下來。幸虧坡不算太高,下面土也軟,只是崴了腳,
蹭破點皮。張偉又氣又怕,想買票進(jìn)景區(qū),王金花卻死活不肯,非說那門票是“剜她的肉”。
最終,娘倆在景區(qū)門口吵吵嚷嚷,啥也沒看成,還白惹一肚子氣。
---06晚上從景區(qū)出來,三人都累得夠嗆,打算打車回酒店。王金花一聽“打車”,
那眉頭又?jǐn)Q成了疙瘩:“打什么車?燒錢???坐公交!幾塊錢的事兒!就你們嬌氣!
”我看著公交站臺黑壓壓擠滿的人頭,頭皮發(fā)麻:“媽,這點了,公交肯定擠,
您這剛摔了一下,再擠著碰著……”“擠一下能死???!”她粗暴地打斷我,
嗓門又提了起來,“我看就是你們年輕人吃不了苦!坐個公交怎么了?鍛煉鍛煉!
想當(dāng)年我們……”“行行行!坐公交坐公交!”我一聽“想當(dāng)年”就條件反射地頭疼,
趕緊投降,生怕她在這人來人往的地方再來段“憶苦思甜”長篇演講。結(jié)果可想而知。
那趟公交擠得像沙丁魚罐頭,人貼著人,汗味、體味混雜,悶得人喘不過氣。王金花動作慢,
上去時連個扶手的地方都難找,被擠在車門附近,隨著車子晃蕩,
像個破麻袋一樣被推來搡去。沒幾站路,我就看她臉色發(fā)白,嘴唇發(fā)青,大口喘著粗氣,
汗珠子順著蠟黃的臉往下淌?!巴!\?!我要下去!悶……悶死我了!
”她終于受不了了,聲音嘶啞地喊。好不容易擠下車,她扶著路邊的電線桿,彎著腰,
像個破風(fēng)箱似的呼哧呼哧喘,感覺下一秒就要背過氣去。“打車吧媽,真不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