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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里的雪下得正緊,我跪在梅樹下捧著小瓷瓶接雪。
指尖早已凍得青紫,卻還要等著那最嫩的梅尖雪慢慢融化。
這是今早翠柳那丫頭新想出的法子,說第一叢雪水泡茶最是清甜。
「夫人說了,雪水若灑出一滴,今晚就別想吃飯?!?/p>
翠柳揣著手爐站在廊下,嘴里呵出的白氣混著譏笑,「到底是青 樓出來的,連接個雪都笨手笨腳?!?/p>
遠處傳來腳步聲。
沈硯之披著狐裘走來,看到我時明顯一怔。
「阿阮?」他下意識喚出我的名字,又急忙改口,「你在這里做什么?」
翠柳立刻福身:「回老爺,崔錦鸞命她采梅尖雪?!?/p>
沈硯之望著梅枝上那一點殘雪,忽然輕聲念道:「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p>
我下意識接道:「若是當年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p>
崔錦鸞快步走來,「你這賤婢倒會賣弄風(fēng)雅,連詩都敢接了?」
她冷笑,突然伸手打翻我手中的瓷瓶。
「看來你還是太閑了。」
崔錦鸞一把揪住我的頭發(fā),指甲深深掐進我的頭皮,「今晚把整個花園的雪都給我清理干凈,明日我要辦賞花宴。記住是用手?!?/p>
沈硯之只是看了我一眼,那目光中似有疼惜,卻終究沒有開口。
我跪在雪地里,手指早已凍得通紅發(fā)僵,卻只能一下一下地扒開積雪,指尖磨破滲出的血混著雪水,在青石板上洇開淡淡的紅。
翠柳抱著暖爐站在廊下,時不時尖聲催促:「磨蹭什么?這么慢,是想讓夫人親自來盯著你嗎?」
寒風(fēng)刺骨,我的嘴唇凍得發(fā)紫,連呼吸都帶著顫。
可直到最后一捧雪被清理干凈,她也沒許我喝一口熱水暖身。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從袖中掏出一個凍硬的饅頭扔在雪地里,
「差點忘了,這是你的晚膳。」
看著饅頭滾進血水融化的泥濘里,她咯咯笑起來:
「哎呀,手滑了。不過你這樣的賤婢,想必也不挑食吧?」
「對了,夫人特意交代,明日賞花宴要你穿那件透肉的紗衣跳舞。讓各位大人看看,什么叫『冰肌玉骨』?!?/p>
我顫抖著接過,衣料冰涼如水,捧在手上像端著一層寒霜。